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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这晚白姐请我到她家去,但是我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去面对她,便推脱安然去就好,自己就在家里呆着。安然也没有说什么,同意了我的这个提议,下午自己开车去了白姐家。
从云南回来后和安然的相处模式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安然倒是没什么改变,只是我会想下意识地躲着他,尽量去避免和他的对视。好几次安然叫我都被我装作没有听到避开了,我只是还不确定K的事情应不应该告诉他,这件事只是关乎我个人的,出了什么事也不能把安然拖进来。
下午我看见安然开车出了小区,我等了几分钟后也下楼出去了,带着那把钥匙。
百花深处在北京西城,从家里到去要穿过大半个北京城,先在门口搭地铁再转公共汽车,最后在百花深处巷口下来。
据传始自明代万历年间,当年有一对张氏夫妇在此以种菜为业,同时在菜园中栽植牡丹、芍药、荷藕等花木,春夏之交百花竞放,香随风来,菊黄月明之秋,梅红映雪之日,四时风光无限,引得骚人墨客流连忘返,此处遂被称为百花深处。
只是这里已经早已不是十里楼台倚翠微,百花深处杜鹃啼。胡同依旧是狭长,两旁都是用砖砌的墙,墙角铺着一点点的青荇,在冬日的北京,显得有些落寞。
我从一号路过,而后是二号,16号就是百花录音棚,当年在此出过许多的摇滚小样和专辑,《北京一夜》也是在那个时候诞生的,只是如今,百花录音棚陈旧而安静,已经成为了一处景点,墙上的涂鸦也是早已被人抹去。
细细往里走去胡同绵延像是没有尽头,胡同旁边还有自行车静静靠在一旁,墙上斑驳的种种印记述说着那些旧时光。
蓦地,我停驻在了这里。三层的天蓝色小楼安静地待在这里,不似照片上那么新,外墙上爬满了藤蔓,与周围融为一体。
我踌躇着走上去,踏上门前的台阶,木质邮筒就在身后一点点。片刻之后,我敲了敲门,无人应答。我掏出钥匙插入锁孔,轻轻旋转两圈,门毫无声息地打开了。
家具都很新,不似有人住过,确是有人定期前来打扫,没有落上一点灰尘。田园乡村风格的家具也让这里看起来格外温馨,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
我轻轻关上门,走向屋内。
这一层是客厅,茶几、沙发、电视、音箱,还有一些其他小件,家具不多,虽是田园风格,却显得很大气。客厅的一头走过去是饭厅和厨房,还有一间不大的洗衣房。饭厅是摆放着一张有五张椅子的餐桌。客厅另一面联通着书房,书房很大,占据了这一层的一大半,里面有一张不大的书桌,然后就全是书架,书籍也是琳琅满目。
客厅连接着书房的一角是木质楼梯,盘旋而上到了房子的第二层。
二楼是五个房间,中间一条过道。第一间屋子是婴儿房,里面放着婴儿床,摇篮还有各种玩具。后面是三间副卧,风格不太一样,就像是为不同年龄阶段的孩子打造的一样。过道最里面是主卧,床和衣柜都很新,却没有异味,卧室里有一个很大的阳台,放着两张躺椅还有一张藤木桌。
在二楼晃荡了一圈后我到了三楼。一间儿童游戏室,适合各个年龄阶段的玩具,还有游戏机,或许安然会很喜欢这里。然后,我走到了阳光房,这里的三楼果然是有一间阳光房的。里面有很多花花草草,大都是我看着眼熟,说不出名字来。房间正中间是一张白色小圆桌,几张白色藤木椅。
从阳光房往下看,房子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我走下去,花园里种植得最多的就是玫瑰。其他的我都只是眼熟,叫不出名字,可这玫瑰我却能清清楚楚记得,橘黄色带红色的是香槟玫瑰,浅粉色的戴安娜玫瑰,日本的罗莎玫瑰,最正宗的红玫瑰红超,还有About Face—花瓣内侧为金黄,外侧渐渐过渡为玫瑰红,花片在30片左右,让我看着就移不开眼,也许是曾经最喜欢的品种吧。
花园一侧是车库和杂物间,花园里还有一扇门,门外依旧是百花深处灰旧的砖墙,偶尔路过的三三两两的情侣在门外驻足,羡慕地看着这样一栋天蓝色的建筑。
还是忍不住好奇打开了杂物间,里面是整整齐齐摆放着东西,也是有人来打扫,花园用的水管,瘪了气的篮球,装修时多出来的瓷砖,和普通杂物间没有两样。但是最里面,透不到光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箱子,灰尘落满了看不出材质。
我用手试了一下,按照沉积厚度来看这个箱子放在这里有几十年没人动过了,有人定期来打扫这里却惟独漏掉了这个箱子,那就是故意的了。
我突然很好奇箱子里面是装的什么东西,想打开看看,却发现箱子落了锁,所也是锈迹斑斑。我略微失望,刚想离开时却看到墙壁上挂着的一把钥匙,孤零零的在那里,因为我的触碰而颤抖着。
我用钥匙去开锁,锁上的锈已经有点堵住了锁孔,废了好大力气才弄开。
轻轻打开箱子,箱子表面的灰尘因为这个动作飞舞得到处都是,这才看清楚材质是皮子的。箱子里装的东西面上很细心得盖上了一层布,撩开布,里面装着许多熟悉的东西,我愣住了。
刀刃反射了黑暗的一角仅有的那么一丝光亮的匕首,有些生锈看起来有些钝了的斧头,被皮肤摩擦得光滑一头十分尖利的木棍,黑暗之中只看得清一个轮廓的手术刀和勺子......这些东西让我不得不想到冰囊,那个毫无血性的男子,那些一个一个被掏空的头颅,还有那个被自己讨厌的自己。
我连忙移开视线,关上箱子。我走到书房,听着自己有些虚浮的脚步声。
重新打量了一番书房,却在书桌视线触及之处有一张字条,拿起来,还是那个刚劲隽永的字迹—看本书,等我。
这次没有署名,但无疑就是K了。
我放下纸条,去书架上找书,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总不能什么都没问他现在就离开,白走一趟这种事情我不干,而且冰囊里的事情,我很好奇他到底是谁。
在万书丛中找到一本泰戈尔的诗集,首版。这个房间里的大多数书都是首版书籍,我不禁疑惑一个如此热爱文学的人怎么能够做到那么冷漠,不近人情,他在冰囊里剖开别人头颅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隐约还有兴奋的神色。
我拿上书,想到那间阳光房坐着。转角上楼时看到厨房里的冰箱,很好奇会是什么样,就顺手放了书在楼梯扶手上,走了过去。
整个厨房找不到调料,倒是橱柜里摞着厚厚的盘子和碗,还有刀叉筷勺,垃圾筐里面的袋子也是空空的,这样一栋小楼K不是拿来住,只是那在这里放着,为什么还要来打扫呢?当然,钱要是太多了是会干这种无聊的事情,只是看得出来这间房子他是花了心思在里面的。
最后我打开了冰箱门。先开的冷冻那边,将每一个隔间都拉开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又打开了变温室,里面同样也是什么也没有,既然什么都没有干嘛还要插电呢?又打开右边下面的地方,里面只是冻着两大瓶矿泉水,真是比我家冰箱还要浪费。
只剩一个右上角的门了。打开一看,是很多个保鲜盒,一个一个重叠着,有十几个。盒子不是透明的,看不到内容物。我取出最上面的那个盒子,掰开扣子的时候里面装的东西随着盒子晃动了几下,有点像是球状的。
盖子打开了。完完整整的大脑,新鲜得还有一些脑脊液在里面,而且是人脑。
抬头看了一眼另外的十几个盒子,那里面都是我手上拿着的这个东西。在冰囊里面我不知道吃进去了多少这个冰箱里的这个东西,那个连自己都讨厌的自己,在回想起这些之后看到人类我都会有种莫名的内疚感。
我就这样站在冰箱前面。这么多年过去了,面对人脑我已经没有在冰囊里那种饥饿的反应了,从第一天在白姐的实验室醒来开始我对人脑就没有过度的反应,平时拿到那些捐献者捐献的脑子都是放在冰箱里慢慢烂掉,潜意识里是不愿意吃人脑的。反倒是其他的僵尸,他们只吃人脑,原因是对着其他脑子得不到他们还能惟一感知到的空腹感。
世界上现存的所有僵尸都在为ICPO工作,很显然,K不在此内,但他同样也是僵尸,而且是比在ICPO里的七个僵尸中任何一个都更加出色的僵尸,那他为什么会不在ICPO呢?如果不是ICPO有意没让他加入,那就是他强大到ICPO无法让他加入,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必定和ICPO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冰囊就是ICPO的秘密实验室之一。
我无法再面对着这些脑子思考东西,想把盒子盖上放回去,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啪嗒”一声盒子摔到了地上,脑子重重砸到地面碎了一部分,里面的液体飞速溅到了我的裤脚上,抹也抹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