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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潦草地收拾了狼藉的地面,逃似的到转角处拿上书,上楼,到阳光房。冬日的暖阳慵懒地撒到身上本该是一种惬意的感觉,可我现在却觉得那抹阳光很是灼热,我的内心确实冰冰凉凉。
我坐到藤木椅子上,满屋子的花草将我团团围住,很眼熟的一种不知名的花开在我的右手边,花叶扫到我的手臂。在冬天开放的花朵,总是桀骜的。
翻开扉页,本以为自己会心烦意乱看不进去,事实却是我看得格外认真,就像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根本没有发生一样。也或许是泰戈尔的诗集有种使人心安的力量。
看完这本书天色已经开始暗了,起身下楼换一本书来,却瞟到一辆黑色越野在车库门口,将本就只能容纳一辆车通过的胡同堵得死死的。
车很快就开进了车库,没多久下来了一个戴墨镜的男子。男子身材修长,让人很舒服的一张脸,却有着使人凛然的气质。冰囊里的那个男子。
男子大步迈过花园,随意取下墨镜拿在手中。本能驱使我拿着书就下了楼。
我走到通向花园的门门口,手放进衣兜里,紧了紧,那里放着那把钥匙。
两秒后传来了开门声。男子打开了门,熟练自然得取下钥匙,和手里的墨镜一起随意放到门边的小台上。他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口袋的食材。
看着这张在冰囊里无比熟悉的脸竟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在冰囊里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早就被其他的僵尸吃掉了,但是他为什么要选择我呢?也是他将我一步步推向了深渊,残忍地用棍子撬开别人的头颅,用匕首剖开别人的头颅,冷静地吃着冰囊里惟一还冒着点热气的食物,成为了一种令人反感的生物。
我的确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我,我的父母确实在科研方面有所成就,可是那是他们,而且他们已经在生化危机中死了;白姐也确实在尖端技术上很有造诣,可是那也不是我,甚至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擅长些什么;如果说是他需要帮他达到目的的权势,那么我也没有。
他看着我,竟然兀自笑了一下,明明是笑,却让人忍不住退后三步。会笑的僵尸,我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
“还是喜欢看书。”他说得就像是老朋友很久没见了一样自然,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他提着那袋子东西往厨房走去,“先吃饭。”
我没有跟上去,我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根据你近来的各种数据分析,你的身体机能已经开始恢复到人类水平,两个小时前已经开始产生对食物的需要,现在刚好。”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厨房,看见被我潦草收拾掉的地面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找来了一块抹布重新收拾了一遍。
有那么一瞬我觉得他和安然很像,但只是这么一瞬,安然绝对不会像他这样冷血,安然一直都是像一个大男孩一样,喜欢笑,笑起来也会让你觉得开心,不会像K一样让你想索到角落里躲起来。但是安然作为机器人,拥有最先进的技术,也只是能推算到我在这两周之内的某个时候会需要食物,K却能准确地推算出具体时间。会笑的僵尸,比安然更强大的计算能力,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变态的生物。
K在厨房里忙活着,我站在门口看着。他可以轻轻松松将蛋清蛋黄分开,可以连刀将土豆切成丝,可以熟练地熬粥,动作连贯流利,是个经常做饭的人,作为僵尸,也让人匪夷所思。
看着K,突然就想到了安然,看到他的档案,可以把蛋糕烤成焦炭的烹饪白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做到K这样,或许他也不需要,他和K本来就不是一个人,不具备可比性。
“快递给你的书。”他突然就突兀地问了一句。
“收到了。”每次听到他的话心里就一紧,生怕回答错了他会发怒,也不知道在冰囊里面我是怎么会有勇气去问他有的没的问题。
“嗯。《1984》国内没有首版,去年年初在伦敦找到的。”
去年年初在伦敦。去年年初,我们的case就是在伦敦,秦海那个,当时K也在那里,那么这件事和他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突然想到了这种可怕的可能性,如果是这样,秦海的那个u盘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秦海u盘的加密是K做的,那连安然都对这个u盘没有办法,K到底是什么人。
忍不住往最坏的方面想,Duong C09m和他有关系,王苏杭和他有关系,如果秦海也和他有关系,那么我们这一年之中的案子会不会都和他有关,他又是怎样确保这些案子会是我们组接而不是其他的缉毒小组呢?
K已经做好了饭菜,端上了桌,拿出两个空碗盛了两碗粥。
我慢吞吞地坐下去,他却悠游自在地做到了我的对面。
“你......”
“先吃饭,吃完再问。”K打断了我的话,开始吃饭。
我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作为僵尸已经可以像正常人类一样进食,该是已经经历过了我现在的这个阶段,按照白姐的说法在我之前没有僵尸顺利度过我所处在的这个阶段,那么K就是第一个几乎和人类无异的僵尸,可能不太相同的就是他不会变老。
我拿起筷子,几乎已经忘记了该怎么去用,怎么拿好像都不太对,K就在对面冷冷看着,吃着自己的东西。
好不容易拿着顺手了,我又犯了难,究竟该吃什么,为什么我要相信K的话觉得自己需要这些食物呢?要是吃出问题了在这里可就真没人管我了,安然也不在。思考完过后我还是打算乖乖吃饭,一个是因为安然也说过和K类似的话,另一个要是K想把我怎么样我也逃不掉,想来想去顶多我也就落得个丢掉脑子的下场而已,又不是没见过。
我抱着逼死的决心吃下了一口粥,没味道,就和吃脑子一样,口感不同而已。我不知道另外的僵尸是不是如此奇怪,我怎么就没去问他们一下呢,现在有一个坐在对面的我又不敢问。
我默默的吃下第二口,没去夹其他菜,要是吃下去有问题流质食物总归是要好一些的,要不那些医生只叫重病病人吃流质食物呢。
整张餐桌除了吃饭的声音就是吃饭的声音,安静地出奇。
一点一点把碗里的粥全部塞进了肚子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K起身收拾桌子,把碗和盘子丢进洗碗机。
“你和我什么关系?”我看着他在厨房里忙活。
“我说了你会信吗?”
的确不会,他一个人说的我当然是不会信,但至少可以作为参考吧。
“如果要说,你是我带出来的最优秀的杀人机器。
K说得轻描淡写,我却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这句话,最优秀的杀人机器,不只是杀人,还是机器式地杀人。
“这栋房子。”
“这栋房子是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你在冰囊里给我讲过。”
我彻底不知道如何看待自己了,简直就是一个矛盾体,一个杀人机器会喜欢这种温暖阳光的房子?在我眼里,杀人机器喜欢的大概就是屠宰场那种类型的。
“你是僵尸?”
“和你一样。”
“为什么你不在ICPO?”
“这个你暂时还不用知道。”他把碗和盘子放回橱柜里,洗了一遍手,大步迈进书房。
我跟着走了进去,看到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交给我。
我疑惑地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个小药剂瓶,瓶里装着的是黄色略有些偏红的黏稠状液体,摇一摇却不会沾到瓶壁上。
“这是什么?”
“药。”
他说的是废话,我还知道这是药呢,要不装在药剂瓶里?好像也不太对,他要是在药剂瓶里装其他东西也不奇怪,但我想知道得是这个药的作用。
“至于是干什么的,”K看着我缓缓开口,“唤起你丢失的那些记忆,喝了你就不用靠做梦来恢复记忆了。”
“你试过?”
“我没丢失记忆。你是第一个试用这个药的,所以药效要等你试了才知道。”
他说的挺认真的,所以我是第一个试这种药的人。我连忙把药放了回去,把盒子放回了桌上,对于药物,除非经过白姐的手,否则我绝不会用。
K看着我这个动作,笑道:“以前你可不是这么没胆量,ICPO就把你训练成了这样?”
“这是谨慎。”我看着他的笑容真的是慎得慌,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那等你想清楚了再来,在此之前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我真是应该褒赞他是根老油条,等我想清楚来来喝药,还需要他回答什么问题?问他我是谁还是问他我怎么杀的人?说回来,我不愿意喝下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不想记起来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杀人机器,不喝药,在我的印象里自己就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的。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很久了,我提出要离开,拒绝了K送我回去,然后无比雀跃地离开这栋房子。刚出了那扇门,K的声音就在背后幽幽响起,“和安然保持距离,作为杀人机器,你不应该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