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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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仪好像猜到了钟朗在想什么一般，“你也不用觉得这事跟你们都有什么关系，我在马见三那里我最清楚，虽然一开始的那个纸条上写的是让你去，但其实是故意送到于教授手里的，目的就是用于教授引你上钩，最终的目标其实还是贺彩。”

钟朗点点头，“一箭三雕，我知道。”封仪笑笑，“既然你知道，就应该明白，其实就算抓了你和于教授也没有用，于教授压根就是无辜的，你也根本不知道书在哪里，而贺彩，他只不过是把损失降到了最低而已。”

封仪看向钟朗，“所以你根本不用因为这个而对贺彩心存愧疚，甚至对和于教授结婚这件事产生犹豫。或者说……”封仪故意顿了一下，“这两件事在你心中，是同样重要的位置。又或者……你对贺彩的感情，根本就不是简单的愧疚。”

钟朗心头猛地一震，瞬间心中警铃大作。是啊，他早就认定了于胜男，结婚也只不过是迟早的结果，为什么现在偏偏迟疑了？难道就因为对贺彩的愧疚，他就不想结婚了？这未免太过天方夜谭了。

心里像被忽然打翻了五味瓶，混乱得他都有些头痛。隐约的，察觉到似乎有一种自己都觉得太过浓烈的情感即将喷薄而出，却由于太过猛烈甚至带着毁天灭地颠覆世界的威力，而被他自己生生的压制了下去。

钟朗是个探长，什么是正邪黑白，什么是伦理纲常，他比任何人都要铭记于心。

有些事，是对的，应该做的；有些事，是错的，绝对要远离的。

他……很清楚。他必须清楚。他不能不清楚。

正确的事，才是应该去做的。

所以，就这样吧。

钟朗告别了封仪，转身去找于胜男。巡捕房的院子里，于胜男站在围墙边，微仰着头看着昏暗的天空。一贯雷厉风行英姿飒爽的女强人，此时的这个背影竟隐隐的透出几分与其气质十分不相符的落寞和忐忑来。

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他明白，于胜男会有这种情绪，不过是因为他而已。世间万物，无外乎情理法三字，而排在首位的，大概就是情了。人之所以区别于牲畜草木，就是因为有情。万丈红尘，七情六欲，无人逃脱。

心头一软，开口的语气都轻了几分，“……胜男。”于胜男一惊，回过头见是他，笑了，“钟朗。”钟朗微笑着缓步走过去拉过于胜男的手轻轻把人揽到怀里，“我来晚了。”于胜男就被这一句简单的话弄得鼻子泛酸，摇了摇头。

“我们……结婚吧。”钟朗眯了眯眼，声音轻得好像耳语。缥缈的如轻抚耳畔的风，虚无清浅。脸上的表情也平淡得如枯井一般，一双黑眸越过于胜男的肩，眼神慢慢的失了焦距，飘向了无限远方。

不知怎么，刚才于胜男的那个背影，却忽然让他想起了，贺彩受伤还不知死活的喝酒的那个夜晚，他刚折回贺彩家，那未开灯一片漆黑的屋子里，蜷缩成一团坐在洒进月色的窗前的那个单薄又孤寂的身影。

“……好。”于胜男极其少有的微颤的声音唤回了钟朗的神智，钟朗轻轻的闭上眼。

结婚。好，那就……结婚吧。

今天是贺彩出院的日子。钟朗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很想去。自从决定和于胜男结婚，就很少想起贺彩。有意无意的。但是今天……恐怕不能不去。推开病房门看到正在调戏小护士的贺彩，不禁嘴角泛起了近几日久违的笑意。

贺彩一转头看见了他，眼睛里晶晶亮亮的全是笑意。钟朗走过去，“都收拾好了吗？”贺彩点点头，“来得很及时啊，我刚想走。”钟朗笑笑，“然后去做什么？”贺彩挑了挑眉，“去找余其扬啊。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

“我和你一起去。”钟朗拿起贺彩的外套递过去。贺彩一愣，接过来穿好，也没说什么，两人一起离开了医院。贺彩看到钟朗的车的时候愣了愣，“不是吧钟探长？车子上次都那样了居然还能开？”钟朗失笑，“想什么呢，韩非能改装第一辆车自然也能改第二辆。”

去了趟余公馆，和余其扬面对面的敲定了交易时间地点和接头的人物，鉴于东西的重要性，到现场贺彩才能把书交给他。这都无可厚非，其实其爷也只不过是想赶紧还完了这个棘手的人情拉倒。

两人走出余其扬家，贺彩心情很好的样子笑嘻嘻的，“钟探长，到时候我自己去就行了，不会有问题的。”钟朗想着马见三的事也过去很久了，确实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于是就点了点头，“好，那你自己小心点。”

贺彩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钟朗，“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啊？”钟朗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贺彩眨了眨眼，“有话就说啊，钟探长何时变得如此不干脆了？不像你的作风啊。”

两人刚好走到车边，钟朗随意的抬手搭在车身上，然后看向贺彩。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在看着贺彩那双荡漾着笑意的眼睛时，就说不出来了。

青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洒满阳光，瞬间光芒万丈。他终于再一次看到了这种干净纯粹，不玩世不痞气，澄澈得如天边清泉，绚烂得像雨后彩虹一般的笑容。

只是，可能，或许。再也见不到了吧。

“贺彩……我要结婚了。”钟朗的声音轻得好像耳语，嘴角的弧度渐染苦涩。贺彩在听到这句话时，微微愣了一下。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还是看得出，那双星眸中的光芒，飞快的暗了一瞬。

贺彩很难说在听到这句话时是什么感觉。早就预料到的结果，却还是在真的发生的时候，永远飞转的大脑空白了一瞬。不过，也只有一瞬间而已。钟朗原本就是该和于教授在一起的。他只是个过客，是游历天下的逍遥浪子。

上海，是他生命的起点。但不会是他生命的归处。

贺彩轻轻的笑开，黑白分明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很好啊。恭喜……钟朗。”

钟朗。不是钟探长。

也是在这时钟朗才忽然意识到，他们认识了这么久，贺彩一直一直，都只叫他钟探长。调侃的，戏谑的，气愤的，疑惑的，郑重的。唯独，从没叫过他的名字。

简单的两个字，从贺彩嘴里说出来，却似乎变得有什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