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试炼之地(1 / 1)
连着几日没有女仙僚在门外闹事,伊人的精神在祁宋各种哄女人的招数下渐渐大好,只是每当看着赤色元神珠时还有几分伤感。
我思忖着打铁要趁热,便抓住小雪貂的小爪子逗着伊人。
祈宋见我忒得宠,嫉妒得脸红,随即撩开袖子伸出白嫩嫩的双手,横在我与伊人之间,说是为了让伊人开心,自己甘情牺牲让伊人咬一回。听到这个谬论我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伊人现在无甚力气,咬你不够舒心,不过,我听说看人咬人也爽。”
说完,我瞄了瞄伊人,瞧见她露出赞许的神色,我立马放胆拽住过祈宋的手咬了一口。
祈宋脸色一白,脸颊一抽,忍痛龇牙笑着。伊人我们如此用心良苦,便缓缓一笑。
这个时刻,屋内本当是暖到不行,但不知何故却倏地飘进一股冷风,令我们三人诧异一顿。随着伊人的目光望去,一袭白衣的重止娘炮负手而进,冷冷的双眸定在我的爪子上。
我咳咳一笑,放开祈宋的手,向他友善地打了声招呼,可他的目光却只是瞥了我一眼。
随后,重止探望完伊人,着我同他往庭院一叙,我脑袋一空,不知他是何意,遂跟着他出去问个清楚。
庭院中,蓝紫色的玉桑一朵一朵挨着,乍看似一颗颗荡在青叶上的夜明珠。
娘炮眉间蹙得厉害,我觉得气氛甚为不对,自行抛出一句话:“娘炮,你今天是脑子抽了,还是被门夹了?”声音一停,重止便步步逼退我,把我迫至一根朱色柱子上。看着他的复杂的神色,一抹错觉顿时浮现于我纷乱的脑海之中。
静,一切都太静,静得可怕。
良久,一个低沉的话语落在我们之间:“在祁宋身边你觉得开心?”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问句令我灵台混沌,不过,他这个问题虽然来突然,却很是容易回答。于我认知里,一个人的命格之中,若是注定了悲多乐少,那就应该学会去选择,我没有选择命格的权利,但我却有选择知足的权利。
在祈宋身边,我觉得开心,那是因为我选择了知足。
在九重天上的这些时日,我虽倚着我阿爹当年以身封妖的无上威名,被众仙唤一声司蓁女君,但我晓得众仙对我一向情谊寡淡,介于我命格带煞因而也不怎么待见我,只有祁宋与我性子相投,每日与我打架吃酒从不论那些晦暗的事。
这些,已经足够令我知足常乐。
悟明了这个,我点了点头。
此时,重止娘炮的眉头蹙得更紧,竟是连语气都沉了下来:“是我的大意了,以为以前与现在并无不同,可终究还是有所差别的,倘若你能想起……”话及此处,他默了默,转身消失庭院之中。
呃。娘炮今天一定是脑袋被夹了,才会说这样的话。
连着几日,重止脸色很是不佳。
今日我更是听说他为妖兽梼杌所伤,是以我和祈宋去了一趟药君府,为重止求了几颗丹药,不想刚一回房,重止手下十二天将的头子卫离则‘嘭’的一声,跪在我面前。
因这样的行礼有违我不大喜欢被人供奉叩拜的原则,故而我立马着他起身,但他却死也不起,拽住我的裙裾,一开口便是一句:“女君,你可知昨日天帝派殿下去往北荒捉拿梼杌,殿下他不慎为妖兽所伤的事儿?”
我回了声知道。
“殿下虽然是天帝最小的一位儿子,可殿下五万年来的修为却比任何一个殿下的修为还要高出十几倍,捉拿妖兽绰绰有余,但女君可知,从未出过半分差错的殿下,为何会被梼杌抓伤?”
这个事我倒是不清楚,不过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差错一事儿就算是神仙也不能避免。
思绪飘至此处,卫离续道:“我不知道女君当日在明粹宫中同殿下说了什么,自从那日之后,他便是郁郁寡欢,十分精神提不起三分。当日梼杌以蛊惑人心的幻术幻成女君的模样,他才未能一招破敌,以前的殿下是何等的杀伐果断、剑风凌厉,可当时他却迟疑了。”
我心中一震,一丝担忧涌上心头。
卫离又是一拜:“女君,长此以往我怕殿下郁结深种,望女君能多让殿下开心开心。”
自从与卫离一番谈话之后,我心里更是愧疚,但诚然让一个人开心,我是没有什么点子,而后卫离提点我说重止是个重视学礼的人,若我能在学堂上表现良佳,他肯定能开心。
我得了个机灵备上几份碧心叶,准备往茶盏中一泡,届时即便是在老头子那令人昏昏欲睡的道法课上,我也能提出两分精神听着。可终归是境薛老头子那拖人入梦的功力愈发强悍,我支着手臂拼命撑着眼睛,最终还是‘啪’的一声,倒下了。
事后,我想出一个法子,若我在不幸阵亡在老头子的道法课上,背后的祁宋则负责用折扇将我戳醒。
于是,接连好几日祈宋都向我下毒手,所以我后脑勺被戳肿了。
尽管如此,似乎重止的脸色愈加不好,我很是颓然。
祁宋瞧着我和伊人近日来都闷闷不乐,便邀我们下界一游,怎知下界后,莫名其妙被不明人士刺杀。
虽然说我向来喜欢用拳头来解决事情,对于不请自来的、邀约下战帖的、切磋比试之流的只要是光明正大的我都照单全收,但是委实痛恨这种暗里偷袭的小人行径,而且这帮人招招夺命、出手之间毫无留情,对准的正是我,这让我颇为奇怪。
想来,纵然我这五万来年打过许多架,可凭良心说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地公平较量,从未占过他人半点便宜,结仇一事更是无从说起,这厢却是哪里冒出几个不明之人非要取我性命。
然而,只能怪他们学艺不佳,不过一盏茶功夫,几个黑衣人便被我和祁宋撂倒在地上。
这打完了架,吃完了酒,却来了一场扫兴的大雨,我们这便匆匆回了天界,但刚刚踏入宸天宫门口,我就被娘炮用白袍子裹起,打横抱进房间扔进木桶泡了一回热水澡。那时候,我愧疚地问他:“那日我叫卫离给你丹药,你吃了吗?你的伤好些了吗?”
重止点了点头,我吸了一口气:“那日我说你脑门被夹,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回头望我,神色沉重:“你生我的气可以,但我作为一个男人,同你生什么气。”
说完,他转身离去,唤了几个小仙娥进来伺候我沐浴。此后,宸天宫外禁锢我的结界又多厚了三层。经过这件事儿之后,我更加难以揣测娘炮的心思。
第二日,天界涟韵山脚下,风声萧萧云浓浓,几只仙鹤立其中。
境薛老头子摸着胡子,从我们两排白人面前走过,清清嗓子道:“今日的野外试炼我要考验你们的体力,耐力。一个强者必须要有强健的体魄才能成大事……”
我隔着袅袅仙雾,看见对面的馥语一脸泛红地站在重止身侧,小心肝被眉目传情的小眼神刺了刺。
祁宋不禁挑眉:“别抓了,借给你扇风的折扇就要抓破了。”我低头一看,手中的折扇被我握得忒紧,我讪讪一笑,将折扇‘啪’的一声,敲在祈宋胸膛上还给他。
他咳咳几声:“这醋,够重!”
老头子瞅了我们一眼:“司蓁,我晓得你倒追祁宋很是辛苦,不过不用急于一时,以你的姿色一定可以很快拿下他。”我凄凉地啊了一声,什么叫做我追祁宋,还他娘的追得很辛苦,真他爷爷的天方夜谭、胡说八道!
祁宋噗嗤一笑,结果被我一瞪,再也不敢出声。
我从十几个议论纷纷的同窗中看到重止一张死人脸很是肃穆。
调侃也该到此结束,我们期待的试炼终于开始。老头子很是用心良苦地把我和祁宋分到了一组,这一煽风点火的行径,无疑将我们哥俩这段莫名其妙的绯闻烧成一团熊熊大火,百晓生这位八卦的鼻祖自然是少不了激动:“又有段子可以写了。”
我脑子一抽一愣。真不省心呀,不省心。
之后,我们一行二十人分为十组,规定在三炷香烧完之前,必须沿着涟韵山脚的陡峭石壁,攀爬至山顶,并在山顶摘下千年苍树上的一片碧叶,以最快的时间返回山脚。
赛前老头子特意嘱咐,试炼如战场,兵不厌诈,可使用一切术法击倒对方,但唯独不能以腾云之术一步登至山顶,且最后一名,必须要被关在小黑屋里抄佛经三百遍。
我觉得这个惩罚很残酷,于是和祁宋打定主意,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一刻后,在老头子一声令下,我和祁宋火速冲到前头,一边用手抵着光溜溜的石壁,一边顺着结实的藤蔓向上爬,而身侧的重止右手自一片云袖中伸出,拉住下头气喘吁吁的馥语。沉沉雾霭中,两只白暂如瓷的手合并在一处。
此情此景本是鸳鸯相守相助的好事,我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很是刺眼。
彼时,重止蓦然回眸,我睖睁一秒,将视线移向别处,却不慎手滑顺着藤蔓滑落而下。但所幸祈宋机灵,一把拽住我的鸟爪。
这个很正常的救助,引得重止指尖缭绕的剑光脱手而出。
风驰电掣之间,祁宋拂过我身侧,幻出山水折扇挡住那来势汹汹的剑光。此时,手中的藤蔓‘咯吱’发出声响,他已扣住我的腰,稳稳当当地将两脚利落成一字型,靠在突兀的两块石头上。
哗哗落下几粒碎沙,在这样险峻的情况下,祁宋还腾出几分空闲来嫌弃我:“喂,兄弟,平日见你身段不错,没想到这么重!”
我扬起头:“要不要对换一下,我抱着你。”
他干笑两声:“嘿嘿,不用。”
我回过身一看,正对上重止一双暗沉的眼:“娘炮,今日我们就来比试比试。”话罢,我指尖的剑光利索飞出,重止拽住藤蔓迅速一躲,剑光‘呲’的一声,擦过光滑的石壁,正中馥语胸口。
我愕然之时,纤瘦的馥语已坠下云端,隔着素色雾霭,我瞧见重止如一道冷光直直飞了下去。
我僵在石壁藤蔓之上,一股麻痹从脑门蔓延开来,思路始终停在他隔着朦胧雾霭抬眸看我的那一刻。
祈宋常说,人的眼睛和利器都能伤人,但若要比较,定然是人的眼睛更胜一筹,因为利器伤的是人身,人的眼睛伤的却是人心。以前,我不懂,可当今日算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