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Chapter 37 大阴谋(上)(1 / 1)
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
——奥斯顿亲王
(注:本章为奥斯顿第一人称自述。)
我和她同时现身在修罗堡内。不,应该说她是被我的灵力强行裹挟而来的,因为见到我的惊讶使得她甚至忘记去抵抗我的灵力。
这里是她的祖父,荣耀亲王弗鲁米涅殿下所建造的伊尼斯家族府邸,自十二世纪起,这项浩大的工程便开始了。历经将近两个世纪,这栋恢弘壮丽的城堡才建造完成。修罗堡依山而建,面朝着蔚为壮观的万丈峡谷深渊。几乎无人知晓,深渊之下是一汪碧蓝的湖,据说湖泊一直通到城堡的最深处。有无数人曾经想通过水路进攻修罗堡,挑战伊尼斯家族身为梵卓王族,乃至卡玛利拉幕后掌权者的地位,然而他们全部消失在那深不见底的湖中。久而久之,修罗堡底下的美丽湖泊便有了一个令人胆寒的名字——魔湖。
目光所及是那气势恢宏、装潢华丽的大厅,哥特式建筑特有的飞扶壁与修长高大的束柱随处可见,营造出轻盈修长的飞天感。注视那尖尖的肋状拱顶,我竟有了不断向上,直到深入云霄的错觉。修罗堡从外部宏伟壮观,内部则空间宽阔,一扇扇玫瑰窗周围是精巧繁复的窗棂……好一栋与名字不符的艺术品建筑!我打量着四周,和她瞳孔猛地缩小的惊讶表情。对此,我并不奇怪。
我本是莫名失踪,甚至已死之人,怎可能再和她相见呢?
想到这里,我由衷想笑。一切一切,不过是我和哥哥之间的游戏,而这导火索,使得我们兄弟残杀的起因之一便是她,我眼前拥有绝世容颜和强大灵力的女子,梵卓的狩猎女神——蔷薇公爵。
她湛蓝的眼眸正戒备地看着我,银色长发随若有若无的风轻轻飘动。
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条理清晰地对她解释这一切——她身上的封印,她的家族旧事,还有那个夜晚……是的,这都是惊天阴谋,我们全部被裹挟而入,无可逃离,哪怕已经数个世纪过去,结局依旧如此。灵力强大如我,足智多谋如我,也不过是这命运之局上的一颗渺小棋子。
“我是奥斯顿。”我艰涩地开口,望着她那复杂的眼神转过头去,眺望修罗堡正对的万丈深渊。
“我知道。”她回应道,声音冷清,完全不同于在那个人类女孩面前的温柔似水,“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你没有死。”
我无奈地勾了下唇角。假死之计,不过是为了保全她的性命,不然在侥幸逃过科尔的追杀后,她怎可能再从我手下逃掉呢?甚至连麦基都不知道,我的灵力当量已经飞跃九亿了,几乎快是他的两倍。
而彼时的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公爵罢了。
虽然,这样做也有我可以借失踪暗地里对付麦基的好处。
“是啊,其实仔细想来很简单不是吗?”我自嘲般笑笑,收回了目光重新注视她。
“我只是公爵,你却是亲王。我们都是纯血,你操控魔法阵的力量比我更胜一筹,如果说你被我打败是因为你分心,那也太可笑了。”
然而,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依旧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
我们都习惯于在所有人面前戴上面具,这是纯血的悲哀,也是我们的悲哀。
“奥斯顿,其实我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你,你可以变声让所有人都听不出来,也可以用兜帽和面具来掩盖自己的容貌,但是你的气质——永远改不了。”
她踱着步,宽大的袖口随周身的风舞动,火焰图腾如同有生命一般。
“你身上有一种极度邪魅的气质,是其他血族所无法模仿的。只是,我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是指我的假死,还是我刚才所说的真相?”
我明白她的意思。身为对立党派的骨干力量,我没有理由去帮助她,她很聪明,在看到我的瞬间便明白那晚我在放水。故意作假让她活下去,在订婚典礼上为她解围,为什么?
她不会知道。多么简单,却又多么难以置信的原因。
我痴迷地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那璀璨无比的蓝宝石是其他血族心目中撒旦的象征,但在我眼里,它们比我所见过的任何景色都更加美丽。
“都有。明明可以杀死我,为什么要假死呢?普罗修斯庄园里,又为什么阻挠我和麦基的订婚?这两件事明明对你都没有好处。”
不同于以往的缄默,她竟直接问了出来。
这不像那个冷静筹谋、精心应敌的她。
“怎么对我没有好处呢?假死可以让我更少受到你的攻击,我可是很清楚你真正的水平的,五个长老都能一次性秒杀,渺小如我又怎样呢?阻挠你和麦基的订婚,当然是因为麦基与我之间,只有一个才能成为统领者!如果你与他联姻,他便有了更多的助力,当然对我会十分不利!”
这是真话没错,但我隐瞒了最重要的原因。
因为对她有好处,况且,对我也不全是没有好处。
她看起来仍将信将疑,蓝宝石眼眸四处游移。默默思索了半晌,她才开口,我知道那是因为她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关于那流传甚广的“雪月惨案”,其实唯一还活着的当事人,我面前的她很可能完全没有印象。片刻后,她敛眉说道:“梵卓与勒森魃势不两立,明明我死了你更有好处的。”
她果然固执,一旦认定了什么就很难改变。我了解她的意思——我和她分别是勒森魃家族和梵卓家族的新生派代表,换言之,也是卡玛利拉和撒巴特未来的统领者,迟早会一较高下,如果她死了,那我肯定会轻松很多。
“我需要你的力量。”
面对这样心思缜密的人,假话太多迟早会被看穿,所以我索性实话实说,本来我今天来也是想要告诉她一切的。
“你需要我?勒森魃和梵卓素来对立,你凭什么就觉得我会帮你?”她嗤笑一声,似乎在观看一出滑稽的剧目。
然而,她那平静的面具却在一点点被我的话语所打破。我知道,她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这不像是以前的她,那个理智到几乎冷酷的蔷薇公爵。
究竟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知道你身上的秘密,被掩盖的真相,被封印的记忆,而这将是打开一切的钥匙。而且,我能够解开你的封印。”
她死死盯着我的眼睛,蓝眸像钻子一样,试图从我的眼底挖掘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一阵长久的沉默。
“说。”她只回答了一个字,我知道这笔交易达成了。
“其实,你也发现,你的记忆封印在一点点解开对不对,我亲爱的公爵?”
“不要叫我亲爱的。”她冷冷道。
“那我该如何称呼你呢?蔷薇殿下?蔷薇公爵?还是,蔷薇大公爵?”
她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慌,然后瞬间无影无踪。
“没错,我已经是大公爵了。”
她的声音似无奈的叹息,像风掠过我的耳旁。我真是越来越不懂她了。为什么?灵力的飞速提升在其他血族看来简直如同一个穷人中了□□,是件足以欣喜若狂的事情。于血族而言,灵力强大是毕生所求的目标,就如人类渴望的升官发财一般。可是,她的脸上呢?阴霾,沉重,还有……一丝内疚,就好像在品尝什么苦涩的东西。
她的灵力当量已经突破了一亿。我知道,这是灵力封印在一点点被解开的关系。只是,到底是什么力量,竟能这样快地破解开达芙妮设下的灵力封印?
“还记得,那天我对你下的咒吗?”我一步一步靠近她,她忍不住后退。或许是我没有收敛的灵力威压过于强大的缘故吧,以她现在的灵力水平仍然会感到很不舒服。
“怎么会不记得。”她的话语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像是恨极了我。
那个咒印的效果很强,而且中咒者会极度痛苦,因为它会不断聚拢吸收你的灵力,很容易造成灵力暴动。严格来讲,它也是魔法阵的一种,只不过是被我改良过的。
“你的身上,不只有一个封印。”
“我知道,我的记忆和灵力都被设下封印。”
“阿波罗封印了你的记忆,因为这记忆不利于你在当时活下去;达芙妮封印了你的灵力,因为你还没有强大到有能力去控制你庞大无比的灵力;而普罗修斯,他的封印不值一提,早就解开了,不然你不会知道自己的记忆被封印的。”
其实她身上还有一个封印,我亲手封的。不过,我答应过那个女孩,绝不会给任何人说,包括她。
“阿波罗和达芙妮,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提到他们?”她皱起眉头喊出声,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我相信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滋味不好受。
“先来谈谈那个咒印吧。相信你很痛苦,对不对?”
她怨恨地瞪我一眼,没有回答。
“其实,那咒印表面上的作用是大量吸收灵力,让你不能轻易使用魔法阵,从而有利我使用影子替身,假装成我的样子消失。但它还有一个作用……”
我凑近她,红眼睛盯着蓝眼睛,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断聚拢你的灵力,最终汇集到封印中心,从而解开封印。”
本质上,封印也是魔法阵,想要解开封印,只有两个办法——直接用反封印魔法阵,或者用灵力一点点相互抵消作用来解除。她身上的封印都属于可以用灵力抵消逐渐解除的,我想这也在阿波罗和达芙妮的计算之中吧。
他们本是天才,只是输给了命运。
但即使阿波罗和达芙妮已经离去,他们依然用自己强大的灵力守护着她,让她不会被人所害死。我又何尝不是呢?只是,这永远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也就是说,其实……我的封印是你解开的?”
“可以这样说,我亲爱的大公爵。来,欣赏一下你自己的记忆吧,所有的疑惑,都会得到解答;所有的迷茫,都将消失不见……”
这次,她没再冷冷地纠正我。
我冲她伸出手,指尖放射出青色光芒。顿时,灵力在她全身开始游走,然后——
她周身爆炸般亮起耀眼银光,阿波罗的封印被解除了。至于达芙妮的……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一下就破解开。
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空茫的表情,仿佛视线落在苍茫遥远的世界尽头,又仿佛只是在注视着距离不过咫尺的束柱上繁复的花纹。我知道,她陷入了回忆。
血族长生不死,但有一点却和低贱又渺小的人类相同,那便是我们都不能失去回忆。失去回忆的我们,就像剥离了过去,也望不到未来的盲人,无助摸索。我是谁?我来自何方?要往哪去?一切无从知晓,也无从追寻。
所以,我懂你的惶恐,你的急迫,你的无助。你需要你的回忆来感知自己的存在,哪怕你是个拥有令人艳羡的一切却独独没有名字的公爵,哪怕你没有那微不足道,却象征自我存在的标识。
只是彼时的我,还不能告诉你一切,因为——
正如你的父亲,伟大的阿波罗亲王所言,时间终将会让你成长,所需做的,只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