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烟花波尔卡(1 / 1)
一个下着雨的午后,严锦回到了家。
天色阴沉,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前几天陆巍峥说要去趟俄罗斯,会尽量在同一天回来,看来还是他先到了。
严锦摘下脖子上的项链,准备放进床头的抽屉,结果拉开一看……抽屉里塞着一大堆润滑剂和保险套,把项链的盒子都挤没影了。
严锦怔了一下,不由失笑。陆巍峥那个急色的家伙,终于忍不住要直奔主题了?
此刻时间还很早。严锦洗了个澡,在床上小睡了一会儿。这一躺下,就睡到了傍晚时分。
不知什么时候屋子里有了动静,带着沐浴露清新香气的身体渐渐靠近,柔软的嘴唇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缓慢地游移。潮湿的发梢蹭过了额头,有点痒痒的。严锦很快睁开了眼:“陆巍峥?”
“你醒啦。”声音中隐含着一丝难耐的兴奋。
“什么时候到家的?”
“半小时前。”陆巍峥笑眯眯地回答,“一进门就能看到你真好。”
半个多月不见的二人,凝视彼此的目光都带着探究和渴望,再加上此刻的姿势实在暧昧……严锦这才意识到,陆巍峥正跨坐在自己身上。浴袍不知是不是故意没穿好,露出了胸口大片的肌肤。湿漉漉的头发,热切的眼神,无疑是目的地明确的勾引。
回想起柏林那一晚的夜袭,这人以为自己睡着而放肆地亲亲摸摸,差点真把火给点起来。一个男人就算再理性,也不会在中意的对象主动投怀送抱的情况下,依然置之不理的。
“你可以从我身上下去了。”严锦的声音有些低哑。
“不。”陆巍峥果断拒绝,“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你在瞎说些什么。”严锦无语。
陆巍峥可管不了那么多。他今天是有备而来,一切以达成计划为目的。这些日子空闲的时候,他进行了详细的考量,参考了数部“教学片”。为了他们今后的性福生活,就算明早会遭遇家暴,他今晚也绝对不能停手。
为了避免再被严锦的命令动摇,陆巍峥果断行动,投入地亲吻着那双朝思暮想的唇,顺手扯开了碍事的衣物。
严锦的皮肤不像他那么白,是一种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很光滑,肌理细腻紧实,充满了阳刚的力量。穿上衣服看起来理性又禁欲,脱掉衣服真让人忍不住想啃几口。
于是陆巍峥张开了嘴,咬下去的触感弹性十足。正好今晚还没吃饭……
----------我是省略几千字的分割线-----------
晨光熹微。
陆巍峥呆呆地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发了个不真实的梦。
他终于深切地明白,为什么前几次严锦要放过自己了……如果做了,他第二天绝对会爬不起来。
此刻他只觉喉咙干涩,全身酸痛,下身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更是火辣辣的。若非严锦顾虑到他是初次而留了余地,估计他会直接死在床上……
这真是一种可怕的幸福。
房内均匀的呼吸声还在持续,慢吞吞地翻过身,身边的人果然还在睡。难得能在严锦之前醒来,陆巍峥出神地凝视着这张脸,长睫毛,高鼻梁,紧抿的嘴唇,睡梦中的男人眉宇间有放松的惬意感,看上去亲切又温和。
无论怎么说,尽管和想象中差距甚远……他们也终于是做过了。陆巍峥带着充足幸福感和些微的不甘心,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亲了一下。
严锦很快就醒了,第一句话是:“身体难受吗?”并伸出手来试探他的体温。
陆巍峥摇摇头:“没事。”发出的声音嘶哑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严锦微微笑了,起身穿衣服,对他说:“你今天哪也别去了。”
“嗯……”陆巍峥想就算他想去也没法去,走路的姿势一定不能见人。
穿戴整齐的严锦恢复了淡泊冷静的禁欲形象,仿佛昨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皆为幻觉。
二人前一天都没吃晚饭,此刻肚子都饿得咕咕叫。时间太早,送外卖的还没上班,于是陆巍峥有幸躺在床上享受了一回,等待严锦下厨。
严锦这辈子都没给人做过饭。卧室门开着,陆巍峥不断听到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不由得担心起来。
事实证明奇迹终究没能发生,在一阵诡异的糊味飘来之后,严锦过来跟他汇报:“……饭焦了。”
“那个,还是我来吧。”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陆巍峥扶着乏力的腰坐起来。
严锦立刻去扶他,轻声说:“抱歉,我做不好。”
会为了这种小事道歉还挺可爱的。陆巍峥忍不住笑了:“没关系,我来就好。”他拨开严锦的手大大咧咧地说:“不用扶,我又不是孕妇。”结果一下床他就打了个趔趄,差点直接扑地。
压力锅对严锦来说大概是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神器,对于陆巍峥来说却是小菜一碟。他站在炉台前娴熟地搞定一切,顺便享受着严锦给予的腰部按摩,心里满足而甜蜜。这大概就是至高无上的幸福吧,他想。
“以后你还是少做点事,尤其是重活,我会继续请钟点工。”严锦忽然说道。
“为什么?”
“保护好你的手。”
“我的手没那么值钱。”陆巍峥拉起严锦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还是这双手比较重要。”
严锦回握住他的手,温和地说:“早晚会值钱的。”
现年28岁的陆巍峥目前仍以学习为主,没有全身心地投入职业生涯,但他早晚都会踏上这条道路,和很多演奏家一样开辟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严锦相信他有充足的实力和毅力,去迎接未来的风风雨雨。他们享受着音乐,研究和传播着音乐,他们作为古典乐界的传承者而活在这个世界上,唯有不断磨砺,不断向上攀登,才能在更高的境界中欣赏更美好的景色。
“下周二是我爸的生日。”
“是吗。”经过那次和严锦的对谈后,陆巍峥对严父的印象大有改观,“我去买份礼物,你帮我转交伯父吧。”
“不用了。”严锦摇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跟我一起回去。”
“……咦!?”陆巍峥惊得差点把锅铲丢了,“你跟他说过我要去?”
“是提过。”严锦望着他震惊的表情,摸摸他的脸问,“不想去?”
“也不是不想。”只是进展得好像太快了一点,而且严父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吧……“我去合适吗?你爸似乎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
“去了再说。”严锦的态度倒是很无所谓。
当天为了在外表上过关,陆巍峥磨磨叽叽挑了很久的衣服。严锦实在等得不耐烦,亲自上阵随便给他套了一件,拖着人出门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龟毛了。”
“上次被讨厌了吧?我不想再降低自己在岳父大人心目中的印象分……”陆巍峥忧郁地托着腮。
“岳父大人?”严锦捕捉到了关键词。
“……我什么也没说。”
“其实我爸对你这类型的人最没辙。”
“就跟你一样吗?”陆巍峥兴奋地问。
……又遭了个白眼。
严父早年做乐器行的生意,近几年逐渐退居二线休养生息。自家儿子的终身大事对严父来说始终是心里最大的疙瘩,早年李文浩的辜负令他非常气愤,对同性之间的感情也难以信任。严锦和李文浩分手之后一直没有再找,大有要一辈子单身的念头,严父看着焦虑,暗暗希望儿子能早日回头走回正道。结果没想到,这几年清心寡欲的严锦,原来真和上次在沈家见到的那个男人定下来了。那人长得不赖,据说是弹钢琴的,叫什么来着……
“伯父生日快乐,我是陆巍峥。”
阳光般的笑容,映入严父眼里只有刺眼的感觉,他不舒服地冷哼一声,把陆巍峥当成空气一样置之不理。
尽管他的态度恶劣,陆巍峥脸上的笑容却没有褪色,不知道是脾气太好还是太虚伪。
严父是个外冷内热的,严锦也是个不爱主动找话题的,父子俩坐在一起等于是两台冷气机,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冷场。偌大的客厅里,沉默的父子和忙上忙下的陆巍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严父恍惚间产生一种自己才是客人的错觉,忍不住问儿子:“他到底在干什么?”
“做家务和准备晚饭。这是你儿媳的一片心意,今天就随他去吧。”
严父被“儿媳”二字刺激得不轻,一直端着的一张老脸终于裂了。
严锦的上一任男友出身显赫,从小也是被惯大的,对家事一窍不通,如今换了个勤快人,虽然看起来仍不顺眼,但总归比李文浩要好些。至少从他麻利熟练的动作看来,自家儿子属于经常被照顾着的一方——严父得出这么个结论,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到了一起吃饭的时间,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严父心里又舒服了一点。至少菜的味道还不错,严锦身边能有这样的人跟着也好,只是……为什么一定得是个男人呢?
“伯父多吃点,等会儿我去煮碗长寿面。”陆巍峥笑眯眯地说。
严父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不能再让饭桌的气氛冷却下去,陆巍峥有一搭没一搭地主动和他们聊了起来——当然只有严锦在理他。二人之间话不多,却散发出淡淡的默契而甜蜜的氛围。严父看得很不高兴,筷子一拍,用命令的语气对严锦说:“今天就算了,下次你自己回来就行了,别给我带不相干的人。”
陆巍峥愣了一下,有点受打击,但清楚自己父亲傲娇脾气的严锦可不会轻易示弱,他缓缓地放下碗,回答道:“不准我带他一起来的话,我也不来了。”
严父拍了桌子,吹胡子瞪眼:“反了啊你!”
陆巍峥刚想站起来劝,被严锦一把按住。
“您不是总跟姑姑抱怨家里冷清吗,多一个人回来陪你,有什么不好?”严锦不紧不慢地说,“爸,希望你明白,我不是当年的我,他也不是李文浩。”
“我不相信两个男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
“所以,我们才需要时不时来向您证明一下,我们过得很好。”
“……”
“我随时接受您的审查,伯父!”陆巍峥趁势发起攻击,眼神真切地说,“严锦不在的时候,您需要帮忙尽可以来找我。无论是大事小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严父最受不了被这种黏糊糊的眼神凝视,急忙摆手道,“离我远点。”
“伯父。”陆巍峥充耳不闻,利索地翻出名片和笔,刷刷地在空白处写着,“名片上有我的电话和邮箱,我把住家地址也留给您,对了,MSN和twitter账号您要吗?”
严父终于不战而败,咆哮道:“够了!换话题!”
晚上在回家路上,陆巍峥终于萌生出反省之意。
“我是不是彻底被你爸拉入黑名单了……”
“放心吧,他还不算讨厌你。”
“何以见得?”
“他还没拿棍子打你。”
陆巍峥听到这话,脑袋都耷拉下来了。严锦觉得好笑,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空出另一只手去拍他的肩膀。
“他如果真讨厌你,就不会让你随便碰家里的东西了。我爸是个对私人领域有很强控制欲的人。”
“……就跟你一样?”
严锦很坦率地点了点头:“世界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他典型的心口不一,越是在乎一个人,就越容易搞砸跟对方的关系。当年不了解的时候跟他吵过很多次架,后来终于学会了体谅,他也稍微变得坦白了一些。”
“真好……”陆巍峥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神色黯然,“我爸还是不接我电话。”
“你爸需要一些时间,再等等吧。”
“嗯。”
“当年我爸发现我和李文浩的关系也非常愤怒,把我在外面关了好几天。后来他还是强迫自己接受了,因为他爱我。”严锦顿了顿,说,“我相信你的父亲也是爱你的。”
陆巍峥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再和父亲好好谈谈。他要让父亲知道,即使和男人在一起,他也可以过得非常幸福。
“说到李文浩……”陆巍峥想起一件事,伸手拨弄着严锦的颈间,直到看到那抹银色的光芒,才心满意足地微笑道,“我送你的项链,你果然戴着。”
“你看到书柜里的东西了?”
“嗯,所以我能理解,你当时在收到礼物的时候为什么会惊讶。”
“那项链是我以前送出去,后来又被退回的礼物。”严锦解释道,“我惊讶也不是因为惦念旧情,而是因为我和你居然能选中同样的东西。”
“嘿嘿,心有灵犀。”陆巍峥很开心地抱了过去,在严锦耳后轻轻咬了一口。
“别闹,要撞车了。”
“哈哈哈。”陆巍峥死活不放手,像树熊一样搂着严锦的脖子。
“你介意的话,就把那根丢掉吧。”
“不丢,一定要留着,作为你黑历史的存证。”多难得啊,严锦这么英明的人也会有瞎眼的时候。
“……陆巍峥。”
“诶?”
“你的前任。”
“啊啊我错了……别再提了!!”
僻静的公路上,这辆车越开越慢,最后缓缓地停在了路边。
音响里播放着法兰克的《A大调小提琴奏鸣曲》,这是一首极为应景的背景乐。小提琴和钢琴的声音优雅地交缠,渐渐盖过了车内暧昧的喘息和□□。
初次邂逅之时,他们因为这首曲子而结下了不解之缘。年轻的小提琴家和未来的钢琴家,在优美的乐曲声中,清晰地看到了彼此的身影,也看到了上天赐予他们的,独一无二的礼物。
“一直没问过……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有什么感想?”
严锦低下头亲吻他的嘴唇,用温柔的声音说:“虽然有点傻,但也很可爱。”
爱情的火花,从那一刻开始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