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番外-师兄(1 / 1)
(1)
陆巍峥站在镜子前,把严锦的衬衫往身上套。两人身材差不多,即使互换衣服穿也没什么大碍。
今天陆巍峥要参加恩师林正涛的寿宴,林老爷子今年七十岁了,精神矍铄,每天仍保持着锻炼身体的习惯,比年轻人都勤快得多。
在陆巍峥心目中,林老爷子是带领他打开新世界大门的第一人,永远占据着特殊的地位,所以就算工作再忙,他也要拨出时间前去祝寿。
穿完衣服,陆巍峥把之前翻出来的领带随手搭在脖子上,看着永恒不变的简单配色,低声感慨道:“依然是蓝黑条纹啊……”
“不喜欢就回去穿自己的。”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看琴谱的严锦,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昨晚陆巍峥是在严锦家过的夜。他一下飞机就直奔这里,连行李都顾不上放——历经35天长时间的分离,迫切想见到恋人的心情超越了一切。
“别这么冷淡嘛……这种时候,你不是该温柔地帮我打好领带穿上外套,再依依不舍地目送我出门吗?”
“再见。”
“……”
意料之中的回应。陆巍峥耸耸肩,也不打算继续无聊的冷笑话了,转过身对着穿衣镜,边打领带边嘀咕道:“其实不是特别想去的。”
“为什么?”
“因为今天会看到某——个——人——啊——”
“方仲文?”听到他无赖般地拖长音调,严锦顿时明白了几分,“你师兄回来了?”
“对,他也昨晚才回国。我下午五点的班机,他晚上九点。”
“你消息比记者还灵通。改行做狗仔吧,很适合你。”严锦终于肯抬起头用正眼看着他了,只是神色不太温柔。
“如果那家伙不在的话,一切就完美了。他的班机为什么不多延误一天呢。”陆巍峥全然无视对方的嘲讽,走到沙发边猛扑到严锦身上,用力搂住对方的脖子,发出小小的哀叹:“亲爱的,求安慰……”
“这就是你今早心情抑郁的原因?”
“每次见过那家伙,我的世界都能灰暗整整三天。”
严锦丝毫不为所动,板着脸道:“需不需要我提醒你?陆巍峥先生,你都三十岁了,怎么还跟小学生一样,一听到要请家长就后背发凉。”
“呜呜呜,他才不是我家长……”
“……”严锦实在看不下去这种愚蠢举动,伸手推了他一把,“别装疯卖傻了,早去早回。”
“遵命。”
陆巍峥笑着起身,趁其不备,在对方脸颊上偷走了一个吻。
在驾驶座上怔了许久,陆巍峥才发动了汽车。再过不久,他就要见到此生最讨厌的人了。
方仲文——他“亲爱”的师兄,恩师的得意门生,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人生素质点各项破表的怪物……他小时候最大的阴影。
方仲文在琴技上的优秀毋庸置疑,再加上谦逊稳重的性格、沉静温和的气质,可谓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对陆巍峥来说,方仲文是个在人前维持着完美表象,实际性格却十分恶劣的虚伪角色。他们俩一直被恩师作为彼此的竞争对手来培养,从小到大,从比赛到各种无聊琐事,陆巍峥基本从没赢过方仲文。
……这是个多么悲剧的事实。
这两年陆巍峥很少直接登门拜访恩师,一直听说对方还在从事教学工作。进门打过招呼之后,看到几张颇为稚嫩的生面孔,猜想这几位应该就是老爷子的新学生了。
真心希望这些孩子里不会诞生第二个方仲文。否则又会有几个不幸的家伙,一生都会被强烈的阴影覆盖——陆巍峥颇为忧郁地想。
十来岁的小孩儿自然不会察觉到陆巍峥的复杂心理,发现传说中的师兄之一驾临,他们欢呼一声全围上去,争前恐后索要签名。
这几年陆巍峥在乐界小有名气,尽管现在的成绩还远比不上严锦,也比不上他的师兄方仲文,但事业算是发展稳定,持续上升势头。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听到老爷子爽朗无比的笑声,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来了。
呵呵呵……陆巍峥面部狰狞,嘴角抽搐。
围在身边的孩子发现更大的目标,很快便放弃了他。对孩子们来说,另外那位传奇师兄显然更有吸引力。
小小年纪用不着这么狗腿吧!
转瞬之间,陆巍峥两侧空空。此情此景,充分诠释了何为世态炎凉。
陆巍峥没蠢到和方仲文正面相碰自讨没趣的程度。深呼吸深呼吸,安抚自己一番,掉头换个方向,找熟人聊天去了。
老爷子的寿宴除了邀请亲朋好友以外,还有很多业内人士。如果今晚能和方仲文泾渭分明互不干涉,一顿饭倒也能规规矩矩吃下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
晚宴上,大家轮流向寿星祝贺之后,不知道是哪个多事的笑呵呵地说了句:“老爷子桃李满天下,教出来这么多优秀的学生,其中以仲文和巍峥最为杰出。今天大家都在,机会实在难得,不如让两位大钢琴家现场合奏一曲,我们也好一饱耳福啊。”
陆巍峥听完这句话脸都绿了,方仲文完美微笑的表情短暂凝固了几秒。
合奏?……合奏你妹夫啊!
老爷子脸上也有些尴尬之色。身为老师,他本人最清楚两位学生之间的关系有多糟糕。
可是外人根本就不明白。无聊的媒体总说他们师出同门一团和气,殊不知那只是他们辛苦维持的假象而已。
让不对盘的两个人合作,房子会不会直接塌了?
“依我看,四手联弹就不必了。”方仲文爽朗一笑,看上去毫无不悦之色,“我和师弟风格迥异,配合起来只会贻笑大方。今晚我们还是各自弹奏一曲献给恩师吧。”
“呼……”老爷子暗暗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得救了。
(2)
陆巍峥当年看上严锦,完全属于一见钟情。
学生时代曾有过几任女朋友的陆巍峥,对“恋爱”这个名词始终没有特别深刻的认识,一直都是顺其自然,懵懵懂懂。直到遇到严锦的那一刻,陆巍峥才骤然顿悟,被爱神之箭正中心窝到底是什么样的震撼之感。
严锦的相貌不算特别出色,好在五官深刻身材挺拔,在音乐家这个群体里算是中上水平。尽管台上台下总一副无趣面瘫脸,但当他把小提琴往肩上一放摆开架势的时候,周身都会散发出一股独孤求败的冷傲气场,令人倾倒。
不知不觉间,他们俩认识已经九年了。
每逢心情不好的时候,陆巍峥就会加倍地思念严锦——就像现在一样。
吃饱喝足,陆巍峥被老爷子拉着,强迫性地和方仲文做私下交流。
老爷子对这两个学生怀有深刻复杂的感情。看着他们从小豆丁变为现在高大的成年男子,数载光阴,一点点长大,一点点进步,他早已将他们当成亲生子看待。可是,当年严苛的教育方式造成的后果无法消除。如今他们外表和思想都成熟了,却不代表他们能够解开心结,摒弃前嫌。
“如果这辈子能看到你们师兄弟和好如初,我就再有没什么遗憾了。”老爷子深深感慨。
“师父,我劝您不要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切实际?
“我和方先生的关系无论好或是坏,都不会对周围人造成影响,所以您尽量无视就好。”
“……”方先生?
老爷子竭力忍住想吐血的冲动,“啪!”用力一巴掌扇在逆徒的背上:“混账!你连师兄都不会叫了吗?”
“哎哟喂……”陆巍峥无辜地揉了揉后背。老爷子这么多年的太极拳没白练,真是内力深厚啊。
“师父,师弟说得对。我们之间的问题对事业发展有利无弊,您大可以少操点心。”即使是八面玲珑的方仲文,在面对陆巍峥挑衅的时候,情商这种东西也只能化作天边的浮云。他转过头问陆巍峥道:“师弟,明年八月的长夏音乐节,主办方是不是邀请了你?”
“是的。”
“那我就直接推掉了。”
“多谢师兄成全。”
师兄弟二人这番简短的对话,又差点让老爷子吐血。
“你们两个,是真的想气死我吧……”
陆巍峥见状,赶紧稳住恩师摇摇欲坠的身体,和方仲文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老爷子在椅子上安顿好。不明真相的亲友看见了,还夸他俩颇有孝心,默契十足。
“老爷子有如此好徒,真是令人羡慕。”
“……”殊不知,林老爷子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
安顿好恩师之后,陆巍峥找了个借口回家。结果不对盘的师兄弟,在停车场又一次狭路相逢。
“再见。”陆巍峥不想多留片刻,意味深长地和仇人作了道别,心道这辈子最好再也不见,对大家都好。
方仲文露出个嘲讽般的微笑,正欲转身而去,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情,停下来说了句:“啊……对了,师弟,如果你见到严锦,请代我向他问个好。”
“没必要吧。”陆巍峥冷冷地拒绝。
“当然有必要。”方仲文微微一笑,表情就像狡猾的狐狸,“明年总归是要跟他合作的,我希望能增进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
“什么?”陆巍峥脸色刹那间黑如锅底,“合作……?”
方仲文期待的就是这样的反应,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嗯,就是这样,再见师弟。”他挥一挥手,果断走人。
陆巍峥皱着眉头看着那身影渐渐离去,狠狠地甩了一记眼刀,“嘭”一声关上车门。
他知道方仲文是故意的,故意要在自己面前提严锦——自从这家伙察觉到他对严锦的重视,就总是利用一切机会,想方设法地刺激他。
但方仲文所说的话不可能是假的。
关于合作的事情,陆巍峥没有从严锦口中探得过半点风声,这让他有点忧郁。
严锦此人,人如其名,无论是对待事业还是生活都一样严谨自律无可挑剔。三十多年的人生历程就像是成功人士的标准模板,强大得不真实。人生中做过的唯一“错事”,或许就是经不住长达七年的软磨硬泡,成就了与他的一段孽缘吧。
严锦每年要参加百余场全球范围的演出,忙碌辗转,一年到头,真正能和他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他们大多时候只能通过电话和网络进行联系。尽管见面的日子不多,感情却从未有过衰减的时候,反而一天比一天深厚浓烈。
严锦可谓是陆巍峥心中的圣域。
九年来,陆巍峥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不想让身边任何人碰触这块领域。倒并不是怕他们的关系曝光,而是出于一种独占欲和私心,不愿意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以外,还有别人能分享到严锦独有的温柔。
从小到大他总是输给方仲文,被对方夺走各种东西。钢琴方面算是技不如人无话可讲,但他不能容忍方仲文有一丝一毫试图勾搭严锦的举动。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小心眼了呢?
这边陆巍峥暗自纠结,那边独自在家的严锦终于结束了漫长的练习,进入了休息时间。
九点多了,陆巍峥也快回来了吧。
严锦把床随意铺了一下,留意到卧室床头放了一本音乐杂志。
“流行音乐资讯”?……这种东西显然非他所好,只可能是昨晚某庸俗钢琴家带过来的东西。
鬼使神差的拿起来随手翻了翻,翻到了卷首一篇访谈稿。
这篇访谈和陆巍峥有关——难怪会特地带到家里来。这家伙一向自恋,每次有特别满意的照片,都不忘攒着下次见面的时候带来看。
严锦知道陆巍峥最近接受了邀请,和一个女歌星合作拍摄了MV,负责给某首以失恋为主题的歌曲作钢琴伴奏。据说那个女歌星是他以前的同学。
杂志卷首的版面被陆巍峥和女歌星一人一半瓜分。照片拍得不错,看着很帅气,只是笑得依旧有些傻。
再往下看了几排,看见了人物采访稿。
记者问陆巍峥,“平时喜欢听谁的音乐呢?”
“瓦格纳。”
瓦格纳……?
应该把“瓦格纳”三个字划掉,写上“Linkin Park”才是正确答案。只有严锦知道,庸俗音乐家陆巍峥先生至今保持着一听歌剧就酣然入睡的良好习惯。
“您在国内最欣赏的钢琴家是?”
“我的师兄方仲文。”
……当然又是个弥天大谎。
这对师兄弟见面,不扑过去把对方掐死就算是好的了。
一篇访谈看下来,通篇都是这样漫无边际的胡扯,严锦越看越想笑,嘴角在不知不觉中微微上扬。
这个家伙,总是有层出不穷的花样。
十点,参加完寿宴的人终于回来了。
门一开,陆巍峥就像失去生命力一样直挺挺地倒下来。严锦用双臂和身体稳稳地把他接住,看了看怀里这头一动不动赖在他身上的大型动物,用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问:“难道又喝多了?”
“……没喝酒,我还要开车回来呢。”陆巍峥的酒量这几年一直没什么长进,在外应酬的时候通常比较克制。
“那还撒什么娇?”严锦的语气听上去略显冷淡,手上的动作却始终很温柔,没有表露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
“想抱着你啊。”陆巍峥心满意足地环着严锦的腰,把下巴搁在对方的肩头,不停地蹭来蹭去。“果然还是你最好了。”
“陆巍峥,你到底是三十岁还是十三岁?”
“三岁。”
严锦被这厚颜无耻的回答打败了:“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你和我师兄明年是不是有合作?”
“方仲文?”严锦想了想,“是有。”
“你怎么不告诉我?”
“有必要吗?”
“有!”陆巍峥抬起脸,正色道,“如果不是他今天主动提起,我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只是一次演出而已,时长不过二十分钟。”严锦平静地解释,“很平常的事情。”
陆巍峥怔怔看了严锦半晌,丧气地又把头垂了下去:“……嫉妒。”
“跟我合作过的钢琴家不计其数,你每一位都要嫉妒吗?”
“是!”
严锦轻轻叹了口气,对他黏糊糊的幼稚举动无可奈何:“找方仲文是主办方的意思,我想他本人也未必乐意。给我当伴奏又不是什么荣耀,有什么好的?”
“哪里都好。”陆巍峥的态度很执拗,“婚礼那次不算,我和你还从未在公开场合同台演出过啊。”
“那以后在国内的公演,只要你时间安排得过来……?”
“我愿意我愿意!”还未等严锦说完,陆巍峥就兴冲冲地表态,“你随时可以让Jam去找龙禹谈!我愿意去给你伴奏啊!”
“好吧。”
看着陆巍峥一个劲儿傻笑,背后仿佛有一根毛茸茸的尾巴在不停摇啊摇,严锦也忍不住笑了,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啊……”
有时候严锦真不知道陆巍峥到底算幼稚还是成熟。说幼稚吧,在工作中的处事态度无可挑剔,说成熟吧……在自己面前,他永远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是真心想跟你一起工作。”陆巍峥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自从那年看了你和贺臻的演出,这个念头就再也没有打消过。”
“你怎么还惦记着贺臻?”
“一辈子都忘不掉。”每次和贺臻相遇,对方故意亲近严锦的举动总能让陆巍峥恨得牙痒痒。这种仇恨当然没有那么容易消散。“觊觎你的人太多,我不得不防。”
“也只有你才会这样认为。”严锦松开手,拍了一下他的肩,朝客厅里走去,“怎么,对我太没信心?”
陆巍峥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当然不是对你没信心……我是对自己没信心。”
“这话真不像你的风格。”严锦顿住脚步。
“嗯。”陆巍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患得患失的确不是自己的风格,但谁也不能否认一个观点——越是喜欢,就越怕失去。他很怕失去严锦。
“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或许,是我们不太像普通情侣的缘故?”
“普通情侣应该是什么样子?”
“黏黏糊糊?”
“你还不够黏糊?”严锦反问。
“时不时吵闹一下增进感情?”陆巍峥又仔细想了想,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忽然发觉……我们好像从来没吵过架。”
“你想跟我吵架?”
“当然不想!”
陆巍峥立刻摇头,前后矛盾的表现让严锦不禁失笑。
“陆巍峥,我不喜欢跟任何人吵架,尤其是你。”
严锦缓缓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掐了两把他呆滞的脸。
“我们能安静相处的机会不多,何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争执上?”
“严锦……”
“陆巍峥,你一直都很好,好得总是出乎我的意料。”严锦沿着漆黑的头发轻柔抚摸,就像在给动物顺毛,“有些话即使我从没说过,你心里应该也能明白。”
“……比如?”
“比如‘我爱你’之类。”
“……”陆巍峥微微一怔。
严锦不常说情话,也没什么浪漫细胞,但偶尔几句戳人心口的话就像用蜜糖浸泡过一样,甜得能腻死人。
在这一瞬间,讨厌的师兄和贺臻从陆巍峥的脑海里消失了,所有烦心的人和事统统都消失了,眼睛里只剩下严锦的身影,整个思想都被这一个人牢牢占据。陆巍峥心情激荡,本能地把脸凑过去索吻,跟对方提出了直率的要求:“我们做吧……”
昨天晚上是小别后的二人再度重逢。干柴烈火,原本大有燎原之势,却由于要顾虑到第二天出门的问题,最终相互克制草草了结。陆巍峥到现在还憋着一身的火。
严锦依旧不为所动的样子,淡定地调侃道:“迫不及待要献身了?”
“因为我实在太感动了。”陆巍峥厚着脸皮贴了上去,“我爱你,严锦。”
“我爱你”——今天第一次从严锦口中听到的话,陆巍峥早已说过无数次了。在严锦面前,他永远是属于主动的一方,把羞耻心这种东西抛到了九霄云外。
“陆巍峥。”
严锦承受着甜腻热情的亲吻,渐渐也燃起了欲念。本是顾虑着陆巍峥的感受,打算把阵地转移到更适当的地方,没想到这个行动派一点也不打算给自己机会,自顾自地进入了状态,大有要就地解决的倾向。
“去沙发?”
严锦提议了一个离他们比较近的地方,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只等到了一只在自己身上不断肆虐的手。
“就在这……”陆巍峥的声音含混不清。“如果你不愿意,让我来就好……”
-------我是迫不得已的分割线--------
混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再回到床上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很累了,尤其是消耗最大的陆巍峥,脑袋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顾不上发表任何感言。
第二天严锦照例醒得最早,没直接起床,而是坐在床上听音乐。陆巍峥醒来后,去拨弄他头上的HD800,问道:“你在听什么?”
“《女武神》。”
“噢……”陆巍峥兴趣缺缺地重新倒回床上。
严锦摘下耳机,似笑非笑地问:“瓦格纳不是你最爱的音乐家吗?”
“你看了那本杂志?”陆巍峥不好意思地拿被子挡住脸,声音闷闷地回答,“那是助理胡诌的,他还擅自写我最欣赏的钢琴家是方仲文……太可恶了。”
严锦拍了拍身边拱起的一大团被子,意味深长地说:“还记得第一天认识,你来我家过夜的那个晚上吗?”
“记得。”陆巍峥探出头,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怎么了?”
“那一晚你喝多了,整夜都在说梦话,内容全是跟你师兄有关。”
“……”
“一直喊着去死去死的,惦记一个人到了这种程度,我那时候还以为……”严锦高深莫测地瞥了他一眼,“你师兄是你暗恋的人。”
陆巍峥再也忍不住了,用力掀开被子弹坐起来,大声反驳道:“别开这种玩笑,真是太可怕了!!我就算爱上楼下七十多岁的爷爷也不可能爱上他啊……啊不对……我爱的人明明是你!我的真心日月可昭!”
严锦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以后别再这样了。”
“呃?”陆巍峥一瞬间没听明白,“哪样?说梦话吗……”
“虽然你常说讨厌方仲文,但他的一举一动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影响你的心情。看着你为一个外人焦虑、烦躁,我非常不高兴。”
陆巍峥有些难以置信地怔了半晌,呆愣愣地问道:“你难道是……在吃醋?”
严锦轻轻咳嗽了一声,似乎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陆巍峥立刻冲着那身影飞扑过去,像强力胶一样紧紧黏在严锦的背上。
“严锦!”他欣喜若狂地叫道,“我爱你!我爱你!!”
“……你又发什么疯?”
“我最爱你了!所以不要生外人的气嘛,吃醋多不好。”
“……滚开。”
“阿锦~~”
“别叫得这么恶心。”
“锦锦……”
“再这么叫信不信我把你扔楼下去!”
“哈哈哈哈哈……”
陆巍峥真想告诉全世界——他现在非常非常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