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抉择(1 / 1)
出了房门,顾夫人已恢复常态,还冲长宁微微一笑,似暗示他放心,长宁也回以一笑,示
意自己无妨。两人便向主堂走去,长宁想起刚才长霰的诺言,有些温暖也总有些不安,似乎
哪里出了问题,不等他考虑出结果,已到了主堂,长宁定了定心神,跨进了门槛。堂内除了
高坐在上的顾老爷与之后的顾夫人再无他人。顾夫人更是将门关起,一向只有家里商议要事
时才关门清场,长宁知此回怕是没那么容易能过去,也不再发问,在离顾老爷不足三步处跪
了下来:
“但凭爹娘责罚。”
顾老爷只端坐着不说话,顾夫人担心老爷语出重责,便问长宁道:
“阿宁,你与霰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了这话,长宁抬头看了眼顾夫人,显然不想谈论如此隐秘之事,但看顾老爷并未出口阻拦,
只得叹了口气,将两人间的坦白说了出来:
长宁年长长霰五岁,说来却是长宁及冠之日,一天的热闹,长宁高兴,便有些忽略一直跟
着自己的长霰,直到回房欲要沐浴,才发现身后是长霰,长宁酒力还好,但一天的应酬也让
他有些忘我,他看着这个疼爱了多年的弟弟,有些放肆:
“阿霰,为何跟着我?”
看着长霰白皙的脸颊渐渐红润,长宁心情大好,干脆扯了他相坐于榻上,长霰似乎被长兄的
异常吓到,垂头不发一言,长宁也未发觉,见他不说话,干脆一把揽住长霰,又问道:
“阿霰,为何跟着我?”
呼出的热气喷洒在长霰的颈侧,染红了一片,长霰有些慌乱应答:
“长兄……从未唤过我阿霰……”
“阿霰,为何跟着我?”
长霰见长宁一副喝醉了耍无赖的样子,有些无奈,只得回答他:
“阿霰不是一直跟着长兄吗?”
长宁吃吃笑起来,又说:
“阿霰,你真漂亮,你是我最疼的弟弟,今日我成年,阿霰高兴吗?”
长宁见长霰的颈侧越来越红,玩心大起,不断的吹着热气,长霰被扰的有些心乱,急挣了开
来,看着长宁傻笑的脸和不搭调的话语知长兄是醉得不轻,哄小孩似的拍着他:
“长兄也是我最喜爱的哥哥,长兄今日喝多了,快歇息吧。”
说罢就要离开,却被长宁一把捉住袖子,
“阿霰,你喜欢长兄吗?”
长霰觉得有人紧紧攥住自己的心又放开,口干舌燥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隐藏多年的秘密
一朝世人皆知,偏偏身后那人还不依不饶的起身从背后拥住了他:
“阿霰,长兄喜欢你,一直一直,你今后讨厌我也好,恨我也好,也要记得,长兄愿为你付
出一切。”
听着这简短的真言,长霰觉得都要无法呼吸了,他曾经夜夜思索,苦苦忍耐,生怕自己做的
不对,做的多了,被人发现,被长兄厌恶,他忍耐了这么多年终是得到了回应,他想都未敢
想的回应,长霰多想回身抱住这个自己魂牵梦萦了多年的人,又多怕这只是长兄醉酒的一场
玩笑,权衡良久,长霰终是转过去抱住了长宁,罢了,有今日的温暖,今后怎样随它去吧……
所幸一日的欢闹,长宁院里的人都累了,并无人发觉长宁房内正发生着怎样的变化……
两人相拥,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长霰匆忙想要离开,却被禁锢在温暖的环保,长宁也不睁眼,只道:
“怎的,阿霰拿走了我的心这便要逃了?”
说罢,倒是自己闹了个红脸。
长霰几乎喜极而泣,这是长宁清醒后对他的承认,
“长宁……”
自己偷偷写满了宣纸的字,终是可以叫出口了,长宁轻笑,二人一时羞涩,也就起身洗漱,
平日里两人就亲密,见二人结伴从房内走出侍从们倒并不惊讶,此后种种,便是多年的琐碎
小事了,
自那以来,两人相恋也有五年之余。
“这就是我与……四弟的……的……”
长宁一时无语,讲述这过程已是他的极限,此刻在爹娘面前,更是不知该如何称呼,如何发
言。现今想起那日装醉的情景,长宁依然忍不住嘴角带笑,但想到现在的状况,又不禁黯然。
“长宁,半月后,你将迎娶江家二小姐江玳诺。”
顾夫人不是看不到长宁说到长霰时整个人的放松,柔和。她知道这样做伤的是她最疼爱,最
亲的儿子,不定还毁了那江二小姐一辈子。可是她愿意赌,赌长宁对顾府的责任,或说,赌
长宁对长霰的情感……
“娘亲!”
长宁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脸色已是惨白,他知道迟早有这一天,可还是忍不住的想能逃过
这些……如今,他已二十五,过了成亲年岁许久,原本还可推脱以顾府为重,此事一出,还
拿什么来瞒爹娘?他想起衣襟里的玉环,却莫名的有些犹豫。
“顾岁,你是顾府长子,这顾府未来的主子,且不说你竟行南风,无子嗣之望,那可是你的
亲弟弟啊!你们这不仅是不孝……更是乱了伦理啊!若被那闲人听了去,要如何诟病你,诟
病长霰,诟病这顾府!江家太翁一向与我交好,这桩婚事本就是既定的,那江二姑娘过半月
也就及桃李之年,满了二十,也算般配。断了不该有的念想吧长宁!如此或许还能伴长霰一
世,若是被外人知晓……唉,为父也不想如此逼你,我知长霰定把那如意玉环给了你,若是
真情深至此,那便携他离了这洛阳,隐姓埋名去罢。这顾府交予你二弟手中倒也未尝不可。
只是长宁,爹与娘都已年老,你莫是真如此狠心?!一下子便要夺去爹娘两个儿子!”
顾老爷说完这一大番话,已是老泪纵横,顾夫人也再忍不住啜泣起来。
长宁本是挺直了腰垂头跪在那里,此刻仿佛被人狠推一把,无力跌坐,他颤抖着手摸到了
玉环,似乎看到了昔日种种,长霰说喜欢他,长霰对他的担心,长霰跳着闹着却始终一回头
就找他,长霰的所有所有,还有,长霰对他的承诺:这顾府的荣耀不要也罢!他捏紧了玉环,
瞬间想通了很多,他的迟疑,他的沉默,只是因为长霰肯为了他舍下一切身外之物,他长宁
却不行,这多年的陪伴,从一开始便是错的。他是长子,他要对顾府负责任,所以他不敢允
诺长霰的热切,他退缩了。
长宁的手不由得颤抖,许久,还是放了手,重又跪直了腰板,叩下头去:
“长宁定对江二姑娘好……只求这半月时间许长宁与四弟居于一处,不让他知晓此事。”
长宁叩下的头不曾抬起,眼泪在地上积成一滩,却极力控制使声音平缓。
听他如此说,两位老人暗自舒气,他们其实也并没有十分把握。
“只是……”
顾夫人开口,不告诉长霰他也总会知晓,大婚之日如何欺瞒?还未说完就被顾老爷打断
“好,你去吧,成亲事宜为父半月后自会派人告知你。”
顾老爷拍拍顾夫人的手,表示自有办法。
“谢爹娘成全。”
长宁不抬起的头总算有了松动,他不顾满脸的狼狈,又恭敬的磕了一个头,才起身跌跌撞撞
走了出去。
无法思虑更多,他只反复呢喃:阿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