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出尔反尔（1 / 1）
王的人生，无须演绎。
本色出演——大概指的就是这个吧，看看那叫本田的家伙，早已笑的合不拢嘴了。
我没记错的话，这场舞台剧的主题是爱来着？
掐着饰演王妃的女演员说“独一无二，让死亡代替汝成为永恒吧。”这种无意义的台词到底是闹哪样啊。
单纯以我的脑细胞来分析的话，这场舞台剧的前三分之二都在描述一个王是多么残蛮无理，最后的三分之一还有一半是说神造之人恩奇都与王的羁绊，最后一半才说王与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的爱恋情节。
广受好评的剧作家，其内心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撇开糟糕的台词，演技和舞台摆设都好到没话说。
我看着舞台上的吉尔伽美什，他专注的模样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没在演戏的错觉。
全程无Cut，光是试演就已经非常让本田老先生满意，我应该庆幸吗？嗯……也对，连订制盔甲的钱都帮忙省下来的演员，再怎么说也很难拒绝吧。
在后台的野鹤一双大眼睛亮晶晶，拼命向我发射友谊万岁感激电波。
作为编辑实习生的阳光日子在向我招手~
我沉醉在美好的遐想中不可自拔，直到剧终吉尔伽美什走下台一劈掌敲在我脑袋瓜上。捂着脑袋，我讨好似的露出傻笑。
想想还嫌这样不够，我还补上：“吾王，你穿盔甲超Cool的！”
他笑了起来：“喜欢吗。”
我瞪着他没出声。
于是他姑且是满意地点点头：“回去吧。”
“等……请等一下。”
被叫住，我和他同时回头。
这不是刚刚在舞台上被掐了的那位嘛。咦，脸好红，感冒了吗，带病演出还真是辛苦……本田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对演员要求还真是苛刻啊，三天后的演出还真是悬呢。
对方憋了很长时间，最后鼓起勇气说了一声：“今天真是劳烦您了！”
之后羞涩跑开，怎么看都是一副没把话说完的样子。
“真礼貌呢…”我感叹。
结果吉尔伽美什却只是相当冷淡地说了声：“走了。”
我只好闭嘴跟上。
心情还真是说变就变……唔，这里还是少想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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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成功。
听掌声就能明白——作为巡演的最后一环，这场舞台剧画上了最后的完美句点。真正的现场演出，迟钝如我也不禁兴奋起来。
光线，捉影，能让某一场景定格下来的奇妙感。
在最后，没有任何人陪伴，孤独离世的王者咏叹。
“愿来世乘舟，载汝与往。”
落幕。
全场静默的几秒后，掌声响如雷霆。人们一个个站起身来，向饰演舞台剧的演员们献上赞美。本田剧作家的身边挤满了人，而具体谈论着什么——我根本听不清。
满脑子都是刚刚的那一幕，他看着我，那种眼神就像是下一秒就要离世的老者。只在遥远梦中见过的那个场景，被还原般重新摆在我眼前。
收敛所有光芒的那双眼睛，在最后一刻摇摆不定的瞬间。
带着留恋与满足，毫无遗憾结束人生的最后。
他——到底看见了什么呢。
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早已湿润一片。我赶紧用袖子擦干净，收起那种莫名恐慌的心情，准备迎接从后台换装回来的他。
只是远远的，那张熟悉不已的脸上还留着对吵嚷人群的不满，他拨开被汗水濡湿的金色刘海后，仅仅用“还待在那里作甚”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我就手脚不听使唤、不顾形象地冲过去，猛地扑进他怀里。
说不出话来。
现在的话，能够碰到。
还能触碰到如此真实的他——还能听到他的声音，还能认知到他的存在，还能……还能……知道在这个世界里，自己还有能够归属的地方。
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仅仅知道自己直到最后能够待在你身边，就已经感动到说不出话来。
“真是难得。”
戏谑的笑容也与往日不同，伴随紧紧拥抱住自己的温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距今多少千年的石砌之城里，作为王的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这个世界，我也不知道此刻他给与我的温柔是否独一无二，就如他从不怀疑自己的王道，我也从未猜忌过自己的心情。
现在，我能够抓住的，只有现在。
他的过去离我太遥远，通过梦的间隙也很难窥觊全貌，我了解到的很可能只是皮毛，根本没有任何资本说出自己感情。
能够算上全部的话，我只能用与他相处过的时光来给自己打气。
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所有能让他感到不爽亦或是愉快的小小细节……我顶多算得上了解这些。属于他，现在的他，处于此地此时的他——这种虚幻亦真实的形象，绝不是能用一场舞台剧来囊括所有的。
胆怯，害怕，口齿不清。
过于担心自己的眼泪夺眶而出惹他生气，只能死命低着头。
心中又放不下刚刚在脑子一闪而过的景象，哆哆嗦嗦地试图说些什么让自己安心，嘴里发出有些夸张的吸气声。
人们的注意力开始集中到这边。
“吾王，我…我……”
我依旧没办法说出完整的句子，并且众目睽睽之下，现在感到尴尬也来不及了。
眼前一花，仍在发挥作用的舞台灯效就这么始料不及地闯入眼帘，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的下巴被撩起，以及背着灯光的阴影之下，靠近的脸庞。
“真是不像话，我不是说过，不准再哭了么。”
声音和触觉，到底哪个会先在大脑里产生回响呢。
我不知道，大概两者皆是。
像是一种能让所有喧嚣都远离的魔法，光靠呼吸，就能让羞涩的心平静下来。
这个时候，眼睛就会理所当然地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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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很奇怪，明明演出获得了大成功，却不知何时开始，攀谈起来的观众也好，后台打理事务的工作人员也好，大家的动作都像是忘上发条的旧式钟摆，逐渐停顿。
作为舞台剧的女一号，她在卸完妆后也被这样的异状吸引，走到外边一探究竟。
相比后台较昏暗的灯光，前台的灯光会一下子将视野染成一片空白，她很自然地用手遮挡，等眼睛开始习惯这种亮度后，她看到了。
所有人视线聚集的地方，站立着的两个人。
那种亲吻，一定是彼此都深爱到了顶点吧。
照顾着个子较矮的爱人，金发男人微微俯下身的姿态。
一切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但是她知道，在那之前的几个小时哪怕是预演短短几分钟的休息空挡里，那个让男人都没流露出哪怕一丝让人轻松的情愫。就像是上天派下来给众人施加奴性与指引的君主，不给人任何可以随意搭话的契机。
加上俊秀高傲的外表，足以让她怦然心动。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用与合作同事般的口气说“今天真是劳烦您了！”——也没有任何回应，虽然也有不被放在心上的料想，但是，失落就是失落，没办法掩盖。
现在，他却和原本看上去像是主仆关系的女人亲吻。
说是巨大打击也不为过吧。
对自己能够胜任女一号的外表原本还有几分信心，现在已经郁闷到抬不起头。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提起精神转过头后，意外地看到了与自己并不熟络的野鹤编辑。在她想要询问有什么事前，这个实干的编辑却像道破她心思般说道：
“小提示~他们是夫妻哦。”
略顽皮的口吻。
“……”
且不说根本没看出来，她就连想都没往那个方向想过。
下个月的联谊，看来逃也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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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现状是很满意的，满意到丝毫不想再奢求其他东西的地步。
分不清主仆和恋人的感觉也好，可以努力的工作空间也罢，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顺心。万恶的欲念本能就这样真空消失下去吧，牵手拥抱亲吻才是真正的三步骤，以河蟹神之名——R18退散退散！
对着镜子重新整理着装，在心里默念口号。
今天也要努力挣钱！强迫自己脸上做出类似0v0这样的表情后，抓起桌上的吐司夺门而出。完完全全忽视已经不知道几天摆着要下令行刑脸的吉尔伽美什，错了应该是我不敢直视才对，本能告诉我只要视线一和不爽的那货接触，绝对会用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自己出门，搭公车，抵达工作室，累得半死不活，回家，倒头睡。
以这样的方式度过实习阶段的几个月后，今天终于开始作为正式编辑上班——姑且称之为最不可靠的菜鸟编辑。
吉尔伽美什的面部表情变化就是在这几个月内从可爱的小苹果蜕变成了随时可能就炸的地雷，我至今怀疑这种心情欠佳是挂着夫妻名号从来没有【哔——】造成的，对，从来。另外就是，我很注意不把工作上的所谓烦心事带回家，所以也弄不明白到底还有什么不令人愉快的因素掺杂在他不爽的缘由范畴里。
正如所以在一门功课里从头学起那样，什么事情从头开始都是会遇到困难的，除了体力不支外，在野鹤帮助下的我勉强全部学会了作为一个编辑兼员工的本职工作。
说到员工，难道那家伙是不爽我在别人手下做事吗，像是“你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真相）之类的……不不不，把吾王想得太心胸狭隘可是罪过。
到站后，混着人流下车，开始一天的忙碌。
所谓的体验生活也终于让我明白，和学生不得不上学完全是一档子事，大多数不是看你愿不愿意，而是你必须去——为了学习为了交际为了生活为了钱。
临近一天工作末的深夜。
我把一叠手稿放入纸袋，不由自主地叹气。
“哟，琳酱~”为了遮挡黑眼圈不是戴墨镜就化浓妆的野鹤正在向我打招呼。
丝毫没放过我刚刚透露出的倦怠，这个不老实的家伙又开始阴阳怪气：“差不多该玩腻了吧~再不好好回家陪老公的话，小心第三者插足哦？”
“别开无聊玩笑了，我都快困死了。”我没好气地回她，结果这货却真摆出一副认真脸。
“琳，我是真认为你该辞职的。”没等我瘪嘴，野鹤接着说道，“不是因为你不行——实际上只要想工作没谁废物到什么都干不了的地步吧？琳也是，只要认真起来我觉得总编位置说不定也是你的哦。”
“你是说那个整天以折磨人为乐的胖子吗……”
一想起那位对新人毫不客气的前辈，我就觉得他那张嘴简直就是为嘲讽别人而生的。
“……我只是觉得，琳酱应该把时间花在多陪陪家人上，虽然我也奇怪自己会这么想，只是……”
她的目光变得朦胧不清，像是陷入了回忆。
“总感觉琳没剩下多少时间……啊呸，乌鸦嘴。”
自我嫌弃地嘟起嘴巴，这一瞬间的情景让我恍惚回到很久以前学生时代——总会出人意料预感到一些事实的lia……野鹤？
“野鹤，我记得……你的全名是——”
这种不着头脑的反问，让野鹤一下子怔住了。
是的，野鹤只是姓氏，之后的名字，至关重要的那个字……是什么？石野的全名我记得，石野光仁，就算根本没叫过全名，至少也是知道的，但为什么？关于野鹤的全名……完全没有。
在我分神之际，野鹤直接将刚才的话题转了回来。
“再说了，有你家那位还上什么班啊~老老实实呆在家享受人生吧~”
表情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但因为这样的话刚好插到了软肋，于是我就十分不甘心且有几分不服气的语气回道：“我才不——”
依靠别人的寄生虫生活，时间久了也会感到羞耻的吧。
也可以说是借口，我只是不甘心一直做个拖油瓶……他在这个世界上，应该作为王更加尽兴和无拘无束。
呃，说起来导致他最近超级不爽的原因也不是自己——大概。
“总之今天的工作就到此为止，去喝一杯怎么样？”
从怀里掏出车钥匙，野鹤十分不要命地笑着勾引我。
“可是，还有几份……”
“期限还早呢~GO~GO~”
我被野鹤架着离开工作室塞进电梯，以一种令人惊叹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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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杂煮摊。
“说、说起来，那个家伙也只是有而已钱嘛，还整天莫名其妙地摆着一张臭脸给我看，谁、谁怕他似的！”
坐在身边的年轻女人口齿不清地叨念着，一杯酒又被她灌下喉咙。
“就是说呢，琳酱你也该给他点颜色看看嘛~”野鹤在一边煽风点火，又向老板要了一瓶后劲十足的温酒。
本人丝毫不沾，借以要开车送朋友回去的名义，只是一个劲地劝酒，足有一副让对方不醉不归的架势。
从一开始十分有原则的推脱，个头稍矮名叫琳的年轻女人很快就缴械投降，也因为的确有烦心事的缘故，总之被灌了一杯又一杯后，就变成现在这副十分好说话的样子了。当然这个功劳百分之百归咎于野鹤。
“可恶……可恶啊啊啊~~~”
把小杯子砸在桌上，醉的一塌糊涂的女人发出一声怪叫，接着一头靠在野鹤身上像初生婴儿般喏喏念叨。
“野鹤~你、你真……嗝……好。”间断性地打嗝，这副样子要是拍下来给清醒时的她看，她一定会抓着自己的头撞墙。
但现在还是酒疯进行时。
“嗝…我保证……你是我世界上第二、不对……是第三好的朋友…嗝。因为……因为那两个家伙，哼，那两个小妮子……”
野鹤被浑身酒气的她贴的死紧，听到最后，像个年长许多的好姐妹般抚摸着琳的脑袋，不禁笑出声。
“嗨~嗨~我是琳酱世界上第三好的朋友。”
重复着与幼稚园小朋友别无二致的话语，笑得一脸温柔。
……
【“今天晚点回来，我送琳酱回家。”】
【“好的，开车小心。”】
发完短信，等到喝醉不停碎碎念的家伙终于心满意足肯上车后，野鹤打开车前灯，发动了引擎。被安全带牢牢捆住的人正毫无警惕性地歪着脑袋喃喃自语，眼睛眯着，像是只打盹的猫咪。
像是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她小小的抱怨了一句。
“到现在都没大学毕业证的家伙，还真是敢毁约呢。”
———————————让你们知道什么是作死的极端————————————
浮躁的男人在客厅待了很久。
他正按压着心中的怒火，照理说本该早就出门去工作室堵人了才对，但一想到每天早上的刻意忽视，又十分不爽地准备等对方回来再骂个狗血淋头。
用凡人的字典来查，就是赌气的意思。
等门铃终于被拍——注意这里是拍，拍响了以后，特地摆好表情的男人以平时三倍速率的步调走到玄关开门。
“你这家伙…还敢……”
一阵酒气铺面而来。
随之是死死缠上来的某只，以个头只到他胸膛的尴尬位置耀武扬威。
以近在咫尺的距离打了长长一个酒嗝后，不怕死的女人发话了。
“啰嗦死了！让我上♂了你！”
手脚并用开始拉扯男人的衬衫——她是认真的，带着醉意的认真。
微微出汗的皮肤，再加之酒精上头的红晕，以及因为扯半天都没达到目的的小脸上，一副不耐烦道顶点的皮肤。
怎么看都是糟透了的家伙。
男人却笑了起来。
“……哼，你确定？”
很危险的笑容，不带一丝阴霾的，是一种□□裸的警告——但很可惜，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是没办法察觉到这些的。
所以，在杀猪般的叫声响起前，这个倒霉透顶的妮子估计也不打算更改她的固定式台词。
她说。
“靠！怎样！信不信我cao【哔——】翻你啊！”
黑暗愉悦地笑了。
…………
她醒来之后可能会有的糟糕反应，的确十分扰人。
所以，需要借助一些手段。
男人思索着，一个念头腾出脑海的瞬间，便毫不犹豫付诸行动——他朝着虚空一指，露出恶意满满的微笑。
金璨的扭曲漩涡，回应着主人的召唤，掉落出一小杯清澄的液体。
所谓最后，只不过是留一手的王者风范罢了。
也正因为如此，莫名其妙的怒气早已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