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番外：凛冬花语（1 / 1）
“野鹤，我有事要拜托你。”下了列车，我突然想到这样不自然离开原先的地方绝对会被怀疑，便直接打给留在神户上学的野鹤。
“龙之介？……什么事？”
“我和琳离开神户的事情如果有什么人提起，就编个理由糊弄过去，别透露我们真正去哪了，在那之后找机会打给我，好吗？”
她没有直接答应我，却反问道：“……你们，又在做什么危险的事吗？”
“…………”
我不由得沉默下来，实际上就算我不说，野鹤应该是清楚一些事情的。
但她还是问了，明明知道我不会回答。
“喂！橘子头你在磨蹭什么啊！”
走在前面的笨猫开始不耐烦起来。
就在我打算找个理由草草挂掉时，野鹤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
“我知道了。”
“…………”
“听好了，龙之介。”她像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你绝对要和琳，一起回来。”
心被轻轻触动，我简略地回了一声：
“嗯。”
“那么，我先挂了。”
看着显示联系人挂断的手机，我莫名松了口气，开始抬头打量这个崭新的城市。
冬木，这个城市给谁的感觉都应该是朝气蓬勃、欣欣向荣的吧。
真难想象这个地方将会变成战场。
车站的人很多，我不紧不慢地走着，有些分不清方向。
于是我把视线微微转右，有意无意地瞄向这个头与自己相差无几、一头黑发乱糟糟，时不时引来路人注意的使魔。
就算变成人类的模样，丹尼尔只要一离开琳的视野就变得接近面瘫，所以我也不能从那张很臭屁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而与他的沟通方式除了互相嘲讽外就用眼神或者手势示意，很少有正常的对话……至少对于这个城市，他应该算是熟络的，因为他现在的脚步十分稳定很有把握。
这时候，我脑海中映出临行前琳（眨眼睛，同时竖着大拇指的形象）对自己说的话：
“别看丹尼尔这样，他其实很可靠的哟！”
……总之跟着这家伙就行了吧。
顺着自动扶梯到达一层，视野变得开阔起来，走出大门便全是陌生的道路以及建筑群。
前面是人行道，对面的指示灯由红转绿，又转红，又转绿……
我：“…………”
丹尼尔：“…………”
有些疑惑为什么原地停留那么久，我看向他。
这个笨蛋同时也面无表情地看向我。
“…………”
我挑起眉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接着，他抓了抓后脑勺，眼神开始乱飘，左顾右盼了一会后，终于以一种“算了还是勉为其难地跟你搭话好了”的表情开口：
“喂，你带地图了没？”
“…………”
……所以你这混账也不识路，对吧？
敢情琳路痴你也要负一部分责任啊！“可靠”的使魔先生！
………………
“欢迎光临~”
五分钟后。
“谢谢惠顾~”
背后，商店的自动门缓缓关上。
我一手插着裤袋，另一只手拿着市区地图开始找距离最近的电车车站。既然是要去郊区建造据点的话，可以经过那附近的班次有……
注意力突然被打断。
“呀，妈妈，那个哥哥在干什么啊？”
“小泽乖~别看了，跟妈妈走。”
“可是……看起来很好吃……”
没等那个小男孩说完，就被她妈妈强行拉走了。除此之外，同样奇怪的视线有很多……终于意识到他们看的不是自己后，我有些僵硬地转过头。
直接用手掏出罐头里的东西，接着塞进嘴里大块垛嚼毫无形象可言的某只。
顺便一提，他身边的空鱼罐头已经堆起来形成一个小“山坡”了。
还有一个商店提供的大号环保塑料袋，被掏空后随意扔在一边。
他舔着手指津津有味的样子让我不忍直视，但这还不算完，感觉碍事直接把鞋子脱掉开始像只猫一样抖毛。
“……喂。”我终于忍无可忍。
“干嘛？”他没好气地回答。
“你哪里来的钱？”
“嘿。”
不怀好意的笑声，他咧着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豹纹钱夹，抛玩着。
…………
“你这个家伙可恶呃啊啊啊！！！！”
所谓钱夹可是包涵了世上男人的尊严啊啊啊啊！！！！
一把夺回，赶紧查看里面的资金。
“…………”寥寥无几的硬币，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恶魔……这家伙肯定是恶魔……
现在别说是搭电车，连去自贩机那买杯咖啡暖暖胃都做不到了。而造成这一切的犯人——仍在事不关己地打哈欠。
一阵寒风吹过。
他一脸坦然，我却是一副要蹲纸箱求领养的表情。
这种不靠谱的家伙为什么会是你的使魔啊琳！如果圣杯战争是超市罐头半价倒是可以拜托他去抢购啊！
“…………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别装蒜了，我们的任务不是从郊区开始布置各个假冒的据点吗？”我压低声音，有些欲哭无泪，“还有拜托你别那么惹眼……‘隐蔽行动’一开始是谁提出的啊……”
“是这样没错啊~还有这附近的眼线早就被我处理掉了，你瞎担心什么。”终于记起现在自己是个人的样子，这家伙站起身来。
还有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处理的眼线……
“好了白痴橘子，我们出发吧，地图给我。”
“怎么出发啊！？你知道郊区离这多远吗？”
“当然是飞过去了。”
“哈？”
我看着他拿走地图，转身绕进商店边上的小路，过了一会突然又探出头来，一脸鄙夷的同时嘴角却要咧到天边去了：“你……不会是打算坐电车过去的吧？真俗~”
“…………”这家伙有够恶劣！虽然我忘了他会用飞行的魔术但坐电车哪里错了？为什么会被一个连路都不认识的家伙嘲笑啊！
(╯‵□′)╯︵┻━┻
脚底下是一栋栋高楼大厦，还有变成密密麻麻芝麻大小的来往车辆。高处的风更冷了一些……但这不是问题。
“喂。”我一脸萧然。
“呜噢呜唔唔唔”你很啰嗦哎！又要抱怨什么啊？
“这就是你说的‘飞行魔术’？”
“呜呃？呜呢哦？”是啊，怎么样厉害吧？
“总觉得……好丢脸啊……”扶额。
“嘶呐！呜呜噢喔呜呜！”滚！反正又没人看得见！
“……啊，也对。”
虽然嘴上这么说，我还是难掩自己的尴尬。
脖子被衣服勒的好紧……虽然用魔术加固过了很牢靠，但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我真的不会被勒死吗？
这时候，要是有个人能看见这一幕场景，肯定会目瞪口呆并且当场石化吧。
毕竟……被一只长着蝙蝠翅膀的黑猫叼着后衣领在天上飞这种事情……
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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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事情很简单，躲开教会管理人员的视线，布置多个伪冒的“据点”后，我和笨猫与从酒店回来的琳会合。虽然不明白琳为什么一定要在凯悦酒店订一个房间，但她一定是有什么缘由才这么做的吧。
真正的据点在人行多杂的居民区，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不过在向房东国里夫人说明身份的时候，琳犯了难，接收到她求助的眼神后，我十分自然地拉过她：“只租一间哦，太太，麻烦你了。”
很顺利地使对方意会什么后，我接过钥匙。
至于某只咬牙切齿的家伙……这种事怎样都好啦。
…………
“你和丹尼尔留在这，我去。”
她轻轻拉住我的衣袖，这样说着，一脸的愧疚。
是自己的脸色太差的缘故吗？虽然最近是有点睡眠不足……
不等我说什么，琳直接拎起挎包出了门。
“…………”
呃……我还没说最近的商店在哪里呢，琳。
低头看着笨猫，我有些无奈地问道：“琳她真的认识路吗？”
“商业街那么近，不是路痴都可以找到的！”。
“……你确定？”
“…………”
“等下要是还没回来，就去找她吧。”
如果让琳自己摸路回来，要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样子。
我整人放松下来，后靠到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倦怠的眼皮慢慢合上。沙发的另一边突然有些凹陷下的感觉，我抬起眼睛，发现笨猫也缩起身子准备打盹。
一向懒得搭理我并且就连走路都要刻意保持距离的家伙这样‘亲近’的情况还真是少见。
“真稀奇啊，不是说一靠近我就有股烂橘子的味道么？”
“……快要开始了”把猫脸埋进沙发的小东西突然闷闷地出声。
“什么？”
“圣杯战争。”
这家伙还真是……一直装着无所谓放松并且没头脑的样子，心里其实紧张的不得了么。
“不可一世的无赖终于有害怕的东西了啊。”我抬起身子，伸手捏住他的猫耳朵，“你好歹也是算是为人师表，这样在徒弟面前失态真的好么？”
这家伙很容易炸毛，有心理准备的我成功躲开猫爪的会心一击。
击杀未遂后，他很不屑地掉头趴下：
“你懂什么啊，白痴。”
“……我明白的，笨猫。”仰头躺下，我平静地开口，“残酷的圣杯战争，琳能不能面对这一切——你在担心这个吧。”
“…………”他没做声，猫耳却明显地抖动了一下。
“琳会死——这种可能性也有吧？参加战争的都是魔术师，身经百战、心狠手辣……”转弄着小巧的手术刀，锋利的刀片反射出的光亮让我微微出神，“但是我会阻止，你也会阻止这种事发生的吧？丹尼尔。”
直接叫出他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
轻轻“哼”了一声后，他便有些别扭地瞟了我一眼：“你很有自信嘛。”
“当然了，毕竟她的使魔是个光天化日下偷别人钱包还用手掏鱼罐头吃的奇葩，都这么不牢靠了，没我在怎么行。”
“把全套刀片随身携带的家伙才没资格说我。”
“…………”
平常的话马上又会吵起来，但这时候我和他都很有默契地没说话。
困意席卷而来，我很快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又是那个熟悉的梦。
遍地的血，倒在地上的亲人。
自己的双手染满鲜血，就连喉咙也涌上腥味。
很难受。
模糊不清的视野中，一双赤足踏进血泊中，染上深红。
梦里的自己抬头，看见这样温暖的笑容。
就算染上不属于自己的颜色，容颜依旧不改。
琳。
她伸出手，我不禁也如释重负。
带我走吧，离开这个血狱。
就在我快要握住她的手时，外界隐隐约约传来刺耳的声响。
很重的脚步声。
“呯！”
门几乎被撞开的声音。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本能性地立起身子。
梦么……用手揉揉眼睛，没等我看清来人是谁，怀里就被强制性塞进了什么东西。
小……小女孩？
“都当爸爸的人了。还那么没自觉！”
这一声气吞山河的吼声更是让我摸不清头脑。
原本和蔼的房东国里太太的形象彻底颠覆，这个双手叉腰讨债模式全开的夜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几分钟过后，国里太太关门离开。
噗。
好想笑……但是现在笑出来绝对会被笨猫扒皮所以还是忍住好了。
好名字——雨生明日香这个名字很好听啊。
出去一趟除了拐带别家孩子其余什么也没买回来的琳，一副懊恼的样子真是……
远坂家的孩子，原来的名字叫樱。
她很懂事，在被琳下了暗示后，更是把我当成了她的父亲。出于某种私心，我稍稍让琳为难了下，便如愿以偿地达到目的……
关灯后，我轻轻拍着小樱的背，开始讲一个故事。
讲到一半的时候，琳又好气有好笑地打断我：“喂……龙之介……这个故事不是这样的啊……”我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
…………
“这时候，蛇醒了，它看着农夫，说：‘你为什么要杀我？’农夫回答：‘我本想救你，可是现在我快饿死了，只能把你吃掉。’”
“蛇说：‘你没有在雪地里捡起我，我也是死，现在救了我的你决定吃掉我，我也心甘情愿。’”
“…………”
琳，就算我的未来也是如此。
我也觉得——
在烈火中消失殆尽……也比原先的冰天雪地好。
但结局未定，一切都不明了，现在的我也只能用这种话来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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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与痛苦，更多的时候并不是自己遭遇了什么不幸。
而是一种只能眼睁睁看着的无能为力。
当黑色蜈蚣般的咒文爬满琳全身的时候，那一刻的恐慌。
她像是只被顽童硬生生拔去翅膀的蝴蝶，就那样倒在了地上，没有任何预兆地。
“怎么回事！！？”
我抱着她，盲目重复着同一句话。
比我镇定些的丹尼尔立即做出了反应，弄清楚这是不完全状态下触发的陷阱，并且没有生命威胁后，我们两个人的动作这才利索起来。
恢复很慢，给我的感觉简直是度日如年。
圣杯战争明明还没开始，就已经有了这么多看不见的敌意，野鹤那边也是，探查底细的人已经开始从琳原先居住的地方下手了。
可恶……
这样没用的自己和原先到底有什么区别！
擦去她额上的冷汗，诅咒副作用还没过去，现在一定是痛苦到不行吧……为什么……为什么我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样几近崩溃的情绪积蓄着，在她醒来的那一瞬间，终于爆发。
紧紧抱住她，几乎揉进自己的身体……好在丹尼尔及时阻止了自己。
结果，在我没出息胡言乱语的时候，还是琳……还是她的话真正让我醒了过来。
正直谈不上，优秀更别提，我只是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所谓的高贵品质我也完全沾不上边。所以……我还有什么理由让面前的她拼命忍住眼泪这样说呢？
其实，说不定在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下定决心。
不然也不会在琳没注意到的时候在她身上做了可以探知情况的魔术。
带着伤疤笑得一脸无所谓，这样的琳，我不想再看到了。
………………
英灵召唤成功，但其中好像出了什么差错，看着琳接近崩溃的眼神，我明白又是笨猫惹了什么祸。
其实知道召唤的不是那浑身金闪闪的家伙时，我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次的家伙看上去一脸耿直无害。
…………
被支开了……
虽然名义上是“更重要的事”，但琳多多少少有些心虚，我看出来了。
这就表示她有可能要去做更危险的事情，不，绝对会去。
我还是答应了下来。
被易容后，我在丹尼尔【影子】的陪伴下，来到琳所说的那个商店兼职快递。都是些平常的工作，等着那份被指定的包裹。
然后在一个间隙里，我毫不留痕地做了手脚，将丹尼尔的【影子】抹消，摆脱了这个“监视”的同时丹尼尔也绝对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某种意义上算是名师出高徒吧。
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我受够了。
每次通话的时候，手机那边传来的都是朝气十足的声音，一切都没问题，一切都安好。
要是原来，我绝对会相信琳。
无知地被骗，无知地面对最后到临的结局。
但是，从琳身上的监视印记传来的映像完完全全相反——未远川港口附近的激战，被针对的琳，还有那个金色的男人。
受了伤，之后若无其事打电话给自己的琳。
那样的笑声，好刺耳。
强颜欢笑的声音。
为什么不向我哭诉呢？一个人面对真的是坚强吗？为什么……
伤口很深，再去遮掩又有什么意义呢？
之后又是，在凯悦酒店的楼层内面对前后夹击的琳，等自己赶到的时候，整栋大楼早已坍塌。
她逃脱了，有惊无险地。
就在发生这一切的几小时后，却又接到她报平安的电话，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只字未提。
我记不清自己是如何挂断的。
握紧的拳头，狠狠砸在地上——必须去做些什么！必须让这场战争结束！马上！
遏制住内心的狂躁，我深呼吸试图保持冷静。
然后，失魂落魄的自己不知不觉走到未远川港口，却发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身穿修道服的人，在处理着激斗留下的魔术痕迹。圣堂教会……作为此次圣杯战争的监督者也是从那派来的吧。
心中突然汹涌流出猛烈的杀意。
没有这些人……没有战争的话……
用怀中的刀片割开手指，鲜红的颜色散播开来，伴随飞逝而去的血液，身体开始迅速变冷。浸染吧，撕裂吧，将一切都粉碎殆尽。
在他们意识到异样前，神经就已经被立刻控制住，最后便开始自相残杀，只有三人看到我后试图摆脱牵制冲过来，自己的身体本能性做出了反应：迅速从衣服内侧取出、展开数把利刃投掷出，如果没有偏差，绝对会贯穿他们的喉咙。
结果中招的只有一个，其余两个熟练地将利刃格挡下来，就算不是擅长战斗的代行者，他们的动作明显也经过了最基本的锻炼。
但是……他们还是会死。
面对迫近的攻击，我脸上的笑容连自己都弄不明白。
“真是遗憾……”
“！”
溅出的鲜血沾染到我脸上，带着原先的一丝热度。
冲过来的两人动作被定格，眼睛翻白摔在地上，血液漫过我的脚边。而将他们杀掉的，却是同样身穿修道服的傀儡，他们眼神空洞，木然地拔出刺进同伴身体里的利器。
“接下来，”神经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亢奋起来，“自杀吧。”
“噗呲！”
割断自己脖颈动脉的动作没有一瞬间停顿，被控制的人整齐划一地做出置自己于死地的动作，血腥味弥漫开来。我看着他们倒下，直到彻底失去生息。
“呵………呵呵呵……”从袖口抽出型号不一的医用刀器，我蹲下身，对准死去人睁大的眼睛猛地插了下去。
粘腻的声响，就像冰冷的吐息刺激着自己耳膜。
完整的圆形，像艺术品般妙不可言，这样晶莹剔透的液体，这种恰好完美的弧度……
“呃……呃啊啊啊！！！”头痛欲裂，重新睁开眼睛，我看清楚自己手中的东西后，像触电般甩开。
紧紧抓住头，拼命遏制住内心的异常快感，试图忘记刚刚自己不受控制做出的行为。
但是……这种感觉又是如此强烈。
双手沾满鲜血……这就是我想要的吗？
“我……到底……”
在享受这种感觉吗？喜欢鲜活的尸体，拥有热度的内脏，真正生命逝去的那一瞬间。
难道说……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尸体……得把这些尸体处理掉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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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没接稳，手中的快件再次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呀，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老是心不在焉的。”同样打工的年轻人有些无奈地说道，“这样下去会被骂的哦。”
“十分抱歉。”
我连忙捡起掉落的包裹。
“那这个包裹就拜托你了，别再出差错了。”
“好的。”
这几天，我处于神魂不定的游离状态，精神上也在逃离着什么。
明明知道这样不像话，但那天险些失控的情况的确让自己无法直面一些东西。
我强打起精神，检查包裹上面标记的信息。
一模一样，琳要我留意的包裹总算是到了，掏出手机，找到号码后，却久久没拨出去。
我想……让战争就这样结束，永远。
能让其中止的方法，现在就有——也多亏了害怕魔术行迹暴露给世人的教会，还有那些所谓的正统魔术师。
改变结束后立刻与琳会合的计划，拿着包裹离开店里，终于按下拨通键。
“喂？琳吗？”。
“嗯，是我，那个……到了吗？”
熟悉的、令自己心疼的声音。
她又在瞒着自己面对些什么呢？连这都无法被告知的自己，一定是弱到琳都不想牵连吧。
想着这些莫名心烦意乱的事情，我终于开口……
…………
掐断电话后，我迅速开始准备，将包裹放到隐蔽地点，琳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也一并放置好。
离开的时候，不禁回头。
想象着，她会骑着这辆脚踏车，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带着满身伤继续前进的模样。
经受那么多伤，之后马上选择忘记……
真是让人头痛的家伙。
但……也是自己想要去保护珍惜的人。
面前一片空无寂寥，想象中的笑脸并没有出现，多多少少有些落寞，但我还是带着笑容转身离开。
阴冷潮湿的地下，充斥着血腥味，仿佛这里才属于真正的自己。
尸体堆积着，我木然地踩踏过去，扶着墙坐下。
血液开始躁动起来，我忍住这种想要反胃的冲动，掏出手机开始给琳发送短信。
“…………”
良久，我抬起头，看向那唯一一束可以照射进来的光。
我能留住光吗？
不可能的吧。
但是，内心的渴望又是如此强烈。
堕落灵魂的欲望在挣扎叫嚣，几近撕裂我的身体。
杀人吧杀人吧杀人吧喜欢内脏就去拿呀热爱人的肉体有什么错热爱这个世界又有什么错想要的东西只要剥开皮肤就可以获得犹豫什么挣扎什么把一切都交给本能吧那样会很快乐很快乐很快乐……
“呃啊……闭嘴……”狠狠地抓住自己的头。
不能再依靠别人来拯救自己……明明比自己更脆弱的人却在承担着一切。
我……不能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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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记住了，这个术不能短时间连续使用，就凭你的身体是无法承受副作用的，不想死的话就老实点别做多余的事。”
…………
明明记得笨猫曾经给过自己这样的忠告。
但在看见目标以后，就什么也不顾地下手了。
圣堂教会也开始手忙脚乱了吧……这样继续下去就可以……
那声特殊的信号，绝对是为了向Master们告知这件事情……以及中止圣杯战争。
拖拉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我向琳告知自己的洞穴据点走去，好不容易到达那儿后，却发现据点空无一人。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判断力有些下降的缘故，我莫名焦躁起来。
在四周徘徊了一阵子，没等到她，身体也接近极限，脑中更是被各种臆想猜测填满，开始出现幻觉。
起初还能分辨出幻象与现实，越到后面越是混淆。
都是琳惨死的景象。
朝着自己伸出手，嘴里喃喃着：“龙之介……救救我……”
等我靠近，这幅景象又被换到另一个方向。
盲目地追赶着，路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你在哪里？琳？你在哪儿？我……我跑不动了……
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自己身前，我欣喜地抬头：“琳……”
厉鬼般的面孔，鲜血从她的眼里、嘴里不断地流出来，她掐住我的脖子，带着绝望的音调：“都是你……为什么不救我……明明指望你能帮上忙……”
“不……琳……我……”
“连这都做不到，你为什么不去死啊？”残忍的笑容，出现在那一直很温柔的脸庞上。
要是思路再清晰一些，我就能明白，她不是琳，绝对不是，只不过是自己内心的恐惧反映出的幻象而已。
但是……那个时候的自己，什么都想不了。
崩溃的神智终于占领身体，我发疯般咬住自己的手腕，躁动的鲜血喷涌而出，那些有了自己意志般的东西立刻分散开来。
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则完全被我抛在脑后。
“哈哈……哈哈哈……”
鲜活的肉体被分解，单独的血管被挑出。享受这一切，染红这一切。
这不是自己……是单纯的欲望。
鲜红的盛宴，无所归属的人们，都统统下地狱去吧。
迷失自我，心脏早已停止跳动，残留的魔力在维持身体机能。
“你到底在干些什么啊啊啊啊！！！！！”
熟悉的声音，但是……真正的我早就……
不在这里了。
………………
在记忆最后留下了什么呢。
依稀记得幼小的自己，在学校的走廊上，紧抓着琳的手不放。
“呐呐~琳~我们去恶作剧嘛~”
“别把这种事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好不好……校长的假发都被你扯下来了，还嫌不够啊？”相比幼稚的我，成熟很多的琳只能无奈地吐槽着。
“完全不够~”
“好吧……不过比起这个，小蓝能飞了吗？”她突然调转话题，自己则很老实地上当了。
至于这个超没创意的名字——除了野鹤也没人会取了。
“嗯！早就放飞了哟。”想起自己救下的小东西终于能够飞向蔚蓝色的天空，我不禁越发高兴起来。
“那太好啦……”她带着温柔的笑颜回应，“龙之介以后一定能当上十分棒的医生！”
“……不过我当医生也不是我全部的梦想哦！”
“还有其他的梦想吗？龙之介还真是志向远大呢~”
“嗯……我要开个医院……属于我一个人的小医院……”
“是私人医馆吧，龙之介。”琳好心地纠正。
“对对！就是那个！……还有，我要娶个新娘子……”
琳有些小小的惊讶：“咦……”
“生孩子的话~是女孩最好啦~”
“噗……”
看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的琳，我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没……很好的想法，不过为什么会是女孩子啊……”
“因为我想要个和琳一样可爱的女孩子陪自己嘛……”
“…………”
她那张白净的脸上，突然染上一抹红晕，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的我，却依旧毫无自觉地继续讲着自己的未来如何如何……
未来啊。
的确期望过，但在经历很多事后被自己逐渐淡忘，如今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又被我回想起来。
与你相遇的春天……还是那么崭新耀眼，触手可及。
我所期望的……
伴随着虫鸣声，在无尽的夜里能有你相伴，便足矣。
突然出现一幕陌生却又熟悉的景象。
在紫色雾气弥漫的河岸边，那个“自己”在手舞足蹈，被什么东西击中后，捂着肚子倒下，看见自己的鲜血后欣喜不已，笑容也被随后而来的第二颗子弹定格。
那是……完全因为本能而活，以死亡为快乐源泉，同时不断追寻新鲜血液的自己，以及那样的自己最后迎来的结局。
那个自己到死也没有后悔过什么，活的心满意足死的毫无怨言。
这是……我原本的命运吗？
搞不明白，但现在的我，应该也是死了吧。
能有什么可以感慨呢？
说不定像那样死去真的比较幸福吧……相比现在后悔的自己。
我到最后……也没能帮琳做些什么，尽管已经全力去做了……却还是输给了自己的本能。琳看到这样的我，会怎样呢……会哭吗？
抱歉。
真的很抱歉啊……琳。
但是……即便如此，有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后悔的啊。
遇见你这件事。
就算没能到达自己期望的那个未来，这样便已足够，因为那些和你在一切的点点滴滴都还没有忘却。
无论重来多少次，自己永远会选择牢牢抓紧那一天，你伸出的手。
哪怕之后的一切因此逆转也没关系，自己将被永远埋葬在冬天也没关系。
这正是……我所选……择的……
道……路。
…………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The letter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多亏了你啊，不然修电灯这种事还得雇人来呢。”
“哪里……我和小樱……不，明日香也受了你不少照顾……”
面对房东国里太太的道谢，雁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啊……对了，”用手指点着下巴，国里太太有些疑惑地问道，“最近几乎每天夜里都听到奇怪的东西‘嘭嘭’爆开的声音啊。”
“哎……哎？有吗？”
想起每天熬夜练习魔术的小樱，雁夜有些汗颜。
“是啊，从楼上传来的样子，你知道是什么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
“这样啊，嘛，算了。”不打算深究的国里太太弯下腰打算捧起工具箱，这时，一封薄薄的，像是信封之类的东西从她的衣袋里掉出来。
“啊，有东西掉了……”雁夜上前帮忙捡起，“这是……”
“哦，这个啊。”
国里太太眼神突然变得无比柔和：“是明日香爸爸离开前写的哦，因为写得太模范我都打算收藏起来了呢。”
假冒小樱爸爸的人吗……琳好像提起过。
这样想着的雁夜多多少少有些在意起来：“我能看看吗？”
“身为兄长当然没问题啦……”国里太太露出笑容，这才让雁夜记起自己的现在的假冒身份。
他抽出折叠整齐的信纸，展开来。
——致国里夫人：
在您看这封信前，请原谅我与爱人的不辞而别……
有太多感谢的话语，但因为没有充足的时间，所以不能很好地向你表达——不过我相信，下次见面时，一定能再次报答您这些天的照顾。
我作为一个父亲，有很多不称职的地方，这点我是知道的……与其说是知道，倒不如说是我根本没做好承担一个‘家’的准备。
但是，和她在一起的话，我觉得我能办到……或许多多少少会花些时间，或许直到自己老去也没能克服一些缺陷，但是——我能办到，尽自己的全力去照顾好她们。
也许不能给她们最好的生活，至少也有个温馨的家能够遮风挡雨。
为了这个目标，我不能再踌躇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我打算按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带她们离开纷纷扰扰的麻烦，回归到平静的生活。
即便是这样的事，对现在的我而言，依旧是个美妙的梦境。
推开那扇阻隔理想的门，从来都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
所以，我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再次感谢。
“…………”
落款栏里，填写着“雨生龙之介”这个名字。
作为隐瞒身份告别的信，写得真是太过逼真了。这不禁让雁夜想要感叹“真是个办事认真的人啊”之类的。
“怎么样~孩子的父亲真是很可靠呢~”国里太太支着下巴说道，“难怪能让小姑娘跟着他走啊……不过要是我遇到这样的好男人，估计也会考虑私奔吧。哈哈……开玩笑的。”
早已成为人妻的她有些幽默地打趣道。
“啊……是呢。”
雁夜只能含糊着回应。
“他们能在一起也不容易吧，真希望能早点来接明日香呢。小孩子离开父母太久可是会影响到亲子感情的呀。”
“一定会的。”面对这个一直没能识破谎言的善良夫人，雁夜带着些许感谢的心情安慰道，“他们一定会回来。”
“…………”听到这样笃定的回答，国里太太终于放下担忧：“说得也是呢。”
“哟西~等他们回来，我就难得下一次厨房吧！”
“那可真是……”想起并不擅长做菜的国里夫人曾经做出的成品，雁夜不禁苦笑起来。
只可惜——
这封顶着假冒名义的信封，包涵着一份无比真实的心意。
对未来的期望，作为人最普通的心愿。
只想靠自己的双手，去实现的愿望。
所幸的是，也有人愿意相信他，并且抱着祝福的心等待着。
不幸的是，这个故事还没开始，便已经……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