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祸害的祸害(1 / 1)
次日,待阳光透过竹林洒进屋子,陵枂终于了结了她惨淡的梦,耳边仍是土鳞懒洋洋的声音:你想对我说什么了呢。猛得爬下床扯出包袱,挑在桃木剑上风风火火出了门。想想好似又不对,折回来,进屋倒腾一番,找出纸笔:去找土鳞。
曦木来寻陵枂时已不见了踪影,桌上孤零零躺着一张泛黄的纸,黑色的墨迹还未干透,正乖张地瞧着他。
真不是个安静的主,曦木摇摇头,本想带着她去见仙翁,那丫头倒是惦记土鳞,一溜烟跑了。
昆仑,其高万一千一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上有木禾,其修五寻。朱玉树、璇树、不死树在其西,沙棠琅王千好在其东,绛树在其南,碧树、瑶树在其北。这土鳞喜食玉,尤其偏爱球琳。所以陵丫头估摸着去昆仑以东寻土鳞了。
“土鳞,你咬我啊,哈哈!”
“急死你,让你咬我的叶子,哼。”
“陆吾,快,咬它,咬它。”
“……”
曦木其实是顺着声儿找着陵枂的,那丫头正趴在陆吾身上,手握着桃木剑,笑得似要摔下来。看得曦木心惊肉跳,架了云,一把将陵枂扯下来,拉至身后:
“胆子真大,也不怕陆吾伤了你,还……”
咝!
曦木话还没说完,背上已挨了一记虎尾。
定神时,陵枂已经被陆吾的尾巴卷到背上,目瞪口呆,不敢动丝毫。
陆吾缓缓转过头看着陵枂,用舌头舔着陵枂的手,一双晶亮的眼似是再说:别怕,那人不敢过来的。
陵枂往后缩了缩,结结巴巴说道:“陆吾,你……你,怎么,怎么还会打人。欺负土鳞,就,就好了。”
陆吾困惑地看看曦木,又瞅瞅陵枂,终是扒拉一下前爪,委委屈屈地放下身子,趴在地上。
一旁的土鳞对陆吾的观感十分不好,哼哼鼻子,踏步走了。净是些个软骨头的东西,那丫头谁呀,聒噪死了。
“阿灶,你没事吧!”陵枂有些理亏的开口,小心地偷眼瞄他。
“像是没事的样子吗?”曦木没好气道:“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这一说陵枂心里着实有些不好受,不死心问道:“省的那些心你准备留给谁?”
“你让我省心过吗?”
曦木见陵枂脸色不好,咬着唇,低垂着头。知道话说重了,她本也是好心,不免有些懊恼,伸手拉住她手,堆出略显浮夸的笑:“你昨天不是有话对我讲的嘛!”
“忘了。”
“忘了呀?”曦木正囧着这无比直接的回答,赶紧切换话题:“那说说你记得的事吧,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面?”
“四万多年前。”
“就这样呀!”
“还想怎么样?”
“见面时的情境呢?”
“忘了。”
“……”
这是拒绝沟通,拒绝交流的节奏,曦木抚了抚额,还是直接牵回去比较实在。
哪只刚走没几步那陆吾也站了起来,小心翼翼跟着陵枂身后,时不时用脑袋蹭蹭陵枂,可劲儿的撒娇。
曦木心中那是个悔啊,早知道陆吾和陵枂这般亲近,他担心个啥劲?挨了陆吾狠狠一尾巴不说,这厢陵枂还跟他别扭着。
这话说回来了,也难怪曦木担心。他们师兄弟几个屈于陆吾的虎威已万儿八千年了。那只九尾虎身兽,平日里守着昆仑,大家倒也相安无事。但只要哪个弟子惹仙翁不快或是疏于功课,陆吾那些尾巴就威风起来,打得能几日动弹不得。自从入了玉虚宫,他们几个没少在陆吾尾巴下吃过亏。
说来也巧,这陆吾对谁都是一副生人勿扰之,扰之,必使其痛之,悔之,毕生勿忘之。可却独独喜与胥桦亲近,着实让一干师弟急红了眼。现如今倒与陵枂亲近起来,也算奇事儿。
陵枂与曦木到玉虚宫时,仙翁正独自对着一副棋凝目思索,见二人牵着手,陵枂低着头,一副不甚娇羞的神色,眉眼顿时舒展开来:“曦木啊,你这次回来说是有事儿道与为师。莫不是为了这小丫头?”长生大帝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乐呵呵道:“这丫头挺好,人也生的俊俏,就她啦!”
说罢将曦木与陵枂拉至身边,认真瞧了瞧:“确实般配得紧,哈哈!”
陵枂本是低着头生闷气,被仙翁这么一瞅,真真的动真格的害羞了一番。
“丫头别害羞呀,在这住几日,等回去找月老儿把这红绳系了,我定会吃喜酒去。”仙翁一脸慈爱与关心从脸上溢了出来:“我这昆仑呐,没个女仙,你们能修成姻缘是个欢喜的事儿!”
“曦木,你看这事儿我也应下了。”仙翁一把拉过曦木:“你给为师看看燃灯老道这棋局怎么解。”
曦木接过棋子,仔细研究着局势,刚要落子,仙翁赶紧拦下:“不能这么干,我方才这样试过,太吃亏喽!”
做弟子的当然从善如流,收回来,再次凝神,欲要落子又怕考虑不周全,如此犹豫几番竟全然没了思路。
侧头看了眼陵枂,正逗弄着陆吾玩得欢,他这背后还火辣辣疼着呢!
仙翁见曦木心思已不在棋上,也不想强拴在身边,索性让俩小儿女找地方诉衷肠去。年轻点总有说不尽的酸,吃不尽的醋,老一辈仙多少要体谅则个。
“想是老道这棋着实是高,为师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你们没事就回吧。”仙翁不紧不慢地开口。
经师父这一提,曦木倒真想起有事了。刚刚一进门,仙翁就直接以为曦木要说陵枂这事儿,这会不说,曦木险些忘了。
“师父,我这次来确实有事儿。”曦木拧起眉头:“我前几日找司命,他与我说,似是混沌之气近些时日有些不稳。他也不是很确定,想着师父多注意些,到时候有个对策。”
仙翁正捏着一枚黑子,一声叹息:“倒是真的错了。”
曦木不知这错事是那棋局,还是那混沌之气,或是他会意错了陵枂的事儿?
长久的沉默后,仙翁挥了挥手:“为师知道了,你们且回去吧!”
曦木公瑾地向仙翁作揖,拉着陵枂回了。
“为什么这昆仑山没有女仙啊,几万年我在这儿就没瞅见?”陵枂出了玉虚宫忍不住好奇问。
“你不生气了?”曦木见陵枂正歪着脑袋看着自己,一对眉毛配合地打出问号,显得几分可爱:“几万年前不是有你吗?多漂亮的女仙啊!”
被曦木一夸,陵枂心里忽得放晴了,想想哪里好像不对:“四万年前我不是女仙啊!”
好冷,谁会信这鬼话?
“我没记错,你今年已经七万多仙龄了吧?”曦木盯着陵枂,摆出一副陵枂你真调皮的神色。
陵枂忽得觉得很丢脸:“其实,四万年前我真不是仙,我是一株柳树。”她抬头看向曦木,想要从曦木脸上找出一丝回忆起当年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惜没有。
“我那时可惨了,那儿土鳞时不时就来嗅嗅,想打我嫩芽的主意。”陵枂皱起一张脸,陷入痛苦回忆中:“那段日子太难熬了,我天天担心土鳞把我吃掉,又不敢幻化出人形,怕被人发现。”
“有一次,我见着我娘来找仙翁都没敢去认,怕我娘把我抓给天帝处罚。可惜后来再也没见着她了,也不知是不是不要我了,毕竟我闯了大祸。她其实一向疼我的,我其实挺后悔,那时哪怕跟娘说一句话也好。”
曦木顺了顺陵枂的背,定定地看着陵枂,看她平时没个消停,却是个让人心疼的丫头:“别想了,你娘既是疼你肯定不会不要你的,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忙也说不定。”曦木伸手用指腹小心为她拭去泪:“你今后有我了。”
陵枂抬起一双泪濛濛的眼,阳光洒在她绿色的罗裙上,微微透着暖。她有些害羞地擦擦脸,扯出一朵大大的笑:“阿灶,你真好!”
“这会儿真想问月老讨红绳系了。”曦木顺着陵枂也扯出一朵大大的笑:“这回去是先管月老要红绳,还是先回去摘门?”
提到摘门,陵枂脸色又变了变,天帝那满肚坏水的家伙不知在她拇指上带的是个什么东西,若真没法解只活十五天怎么办。可怜她这桃花刚开,眼见就要下一场雪。
“我要是死了怎么办?”陵枂忧心地问道。
曦木听后笑得更是欢快:“没听过祸害都是可以活很长的么,我还等着你祸害呢!”
“要是没有祸害你的机会呢?”陵枂万分地小心问道。其实,她是多么想一直祸害他呀。
“那我就给你创造祸害我的机会呀!”曦木见她提着小胆儿,似是相当贪恋苟活,不忍离开,几分委屈几分胆怯,着实勾着人儿。遂一把抱住陵枂,狡黠地笑道:“眼下就有个祸害的机会,要不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