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28、别跟我说对不起（一）（1 / 1）
如果我知道那天在医院与靳风一别，竟然就为我们三年的感情画上句号，我是死也不会走的。可是，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如果。
靳风手术之后被转到特护病房，探访受到严格限制。我被他的父母列为最不受欢迎的人，刚一走近特护病房区，就会有人前来驱逐。他的手机则一直关机，我猜是被他父母没收了。
以前看言情偶像剧，最经典的桥段就是女主角为了见心上人一面，在对方家门口苦苦守候，风吹雨淋雷打不动，最终感动了顽固的阻挠者。
我受言情偶像剧荼毒多年，根深蒂固地认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然而，当我不眠不休苍白憔悴地站在医院门口苦等多日之后，靳太太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就是死在这里也没用，我不会再让你见到靳风。”当时，她的身边还站着面带讥诮的纪汀。
我的尊严碎了一地。
试图通过感化靳风的家人来达到见靳风的目的是没戏了，我只好另谋出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首先把目标锁定在我的母亲宋连翘女士身上。
自从那晚在医院与她通过电话后，我再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虽然我知道她处境尴尬，但是作为我的母亲，我想当然地认为她一定会帮我这个忙。
见面的地点是她自从成为纪太太后就很喜欢的那家西餐厅。我到得早，独自坐在座位上等她。耀眼的玻璃墙壁上映出我孤零零的影子，两颊和眼窝都深陷下去，瘦得吓人。不过才几天的时间，如果再见不到靳风，我该怎么活下去？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充满韵律感。光彩照人的纪太太出现在我面前时，被我苍白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柔柔，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我无暇跟她解释，开门见山地说：“妈，你得帮我。”
“你冷静一点儿。”宋女士等服务生拉开椅子，端庄优雅地坐好，轻声细气地点了她一贯喜欢的下午茶。待这一切完成后，她才轻叹一声，无奈地问：“你想让我帮你见到靳风”
我点头如捣蒜，“嗯嗯，自从那晚他手术后，我一直都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手术很成功。”
我松了一口气，“哦，那就好。不过现在他爸妈让人紧守着病房，我一直进不去，妈，你帮帮我吧！”
宋女士静静地看着我，眼中流露出无可救药的神情，半晌无言。
“妈……”我脚底发凉，心里渐渐升上恐惧。我一直忘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宋女士是我的母亲，但同时她也是纪汀的继母。连日来她丝毫未曾过问我们三人的纠葛，想来她早已打定主意要保持中立。
“柔柔，别再为难自己了。”她终于开口，“你选了一条永远走不通的路，听妈妈的话，趁着你还年轻，趁着你伤得还不重，放手吧！”
“如果没有靳风，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我看着宋女士的眼睛，静静地说。这一刻，我没有用危言耸听来威胁我的母亲，我是真的不能失去靳风。
宋女士用她柔软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拭去我已经不受控制的眼泪，“傻孩子，人总要活下去，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只能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就算所有人都离开你，你也要为了你自己而活着。”
她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可是我听不明白，我只是想见到靳风。
“柔柔，这件事妈妈不能帮你，我不能看着你越陷越深，长痛不如短痛，忘了他吧！”宋女士紧紧握着我的手，似乎要把她积蓄了很多年的力量传递给我。
可是我无从接受她的力量，她的话让我脚底的凉气一路升腾，渲染了周遭的世界，我陷入无尽的冰冷。
在公共场合歇斯底里是被别人瞧不起的行为，在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西餐厅歇斯底里是让自己瞧不起自己的行为。
所以，尽管宋女士坚定地拒绝了我，我仍然没有歇斯底里，只是站起身冷冷地说：“我一定要见到靳风！”
与宋女士不欢而散后，我一筹莫展地在住院部门口徘徊了几个小时，依然没有任何办法接近靳风的病房。
夜色渐深，白日里汹涌的人流都已散去，偌大的一栋住院大楼肃穆得似乎忘记了生老病死。我坐在台阶上打开手机相册，一张一张翻看我和靳风以前一起拍的照片，照片上的我们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幸福。我忽然好想见到他，好想听到他的声音，好想摸摸他的面颊，好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也许他的胃还在疼，苍白的面孔上有细密的汗珠，也许他已经不再疼了，正像我想他一样在想着我，也许他在跟他的父母发脾气，气他们不让我进去看他，也许，还有一种也许，他跟纪汀在一起。
蚀骨的思念和不安逼得我如热锅上的蚂蚁，抓心挠肺。伴随着一辆救护车哼哼呀呀地驶进院内，我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人。如果我跟某个纪家人还算有些交情的话，那应该就是纪柏原了。
自从相识以来，他帮过我不少，对我委实不错。刚开始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心怀不轨，但是细想下来，我也没吃过什么亏。或许他愿意再帮我一次。
想到这里，尽管已临近午夜，我却一刻也不能再等，摸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可是翻了半天通讯录才发现，我竟然从来没有存过他的电话。
好不容易摸到的救命稻草当然不能就这么断掉，幸好我知道他住在哪里，于是我决定去他家里找他。
公交车和地铁都已停运，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到了那个高档小区的门口。因为曾经在这里做过一段时间家教，对这一带我还算熟悉。
训练有素的小区保安对于深夜来客分外警惕，问明了我的姓名和要拜访的门牌号后，先去接通了对讲电话。我听不见对讲的内容，只见他似乎等了很久才得到答复，然后挂了电话挥挥手让我进门。
走进电梯的时候，我心里还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让纪柏原帮我见到靳风。可是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一刹那，我忽然有些忐忑。纪柏原会愿意帮我吗？我对他的了解有多少？我在午夜时分来到他的家里会不会羊入虎口？
想见靳风的迫切愿望战胜了我的疑虑，来都来了，如果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更何况，我眼下再想不出其他办法能见到靳风。
我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抬手去按门铃。哪知我的手刚碰上去，门就“哒”地一声开了，吓了我一跳。然而，更让我吃惊的是，开门的人竟然不是纪柏原。
门内站了一个高挑的女子，轮廓鲜明的面孔，魅惑幽深的大眼睛，美丽得惊心动魄。
我认得她，是纪柏原的秘书方敏。
她身上松松垮垮地裹了一件睡袍，露出雪白的一片胸脯，卷曲的长发搭在肩头，发稍有水滴欲落不落。尽管我的中文词汇量并不丰富，但是脑海里还是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十分贴切的词语描绘这一幕，那就是：香艳。
方敏莞尔一笑，轻声问我：“你找柏原有事吗？他刚刚睡着。”
我缓了一会儿神儿才明白自己来得多么不是时候，不由得耳根开始发烧。无论我多么迫切地希望寻求纪柏原的帮助，在此情此景之下，也实在是说不出口。
“呃……，我那个，有点儿事想请他帮个忙，”我支支吾吾，心扑通扑通直跳，脸上烧得厉害。
“我去叫醒他。”方敏作势转身去叫纪柏原。我赶紧喊住她，“不用，不用，等他醒了，你跟他说我来找过他就行了。”
方敏停住脚步，微笑着点点头。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一边说一边冲她摆摆手，快步走进电梯。撞破别人好事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