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27、风云突变（二）（1 / 1）
跟宋女士通完电话几分钟后，走廊尽头匆匆跑过来一男一女两个高挑的身影，待他们来到近前，我才看出是穿着白大褂的纪浔和陈安伊。
我这才想起来，他们两人是医生，而且就在中心医院上班。想必是纪家人首先通知了正在医院的两人，以靳纪两家的关系，他们和靳风应该十分熟捻。
纪浔看到我坐在地上，蹲下身问道：“靳风怎么样了？”我看着病房说不出话，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淌下来。他扯过我手里的缴费单递给陈安伊，“你先去把押金交了。”
陈安伊点头，接过缴费单快步走了。纪浔站起身走进病房，和刚才的中年男大夫密切交谈着。
不一会儿，护士们推着靳风跑出来，一直冲向手术室。我赶紧起身，紧跟着跑到靳风床边。他仍然闭着双眼，眉头微微皱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到了手术室门口，纪浔拦住我，示意我在门口等着。暖暖也跟上来，拉着我到等候区坐下。
陈安伊交费回来，跟纪浔低声说了几句话后就坐到我身边，柔声道：“靳风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不用太担心。你要不要先去洗洗脸？”
我这才意识到脸上有干硬的感觉。刚刚在画室的时候，暖暖抹了我一脸的油彩，整个晚上我都挂着花脸哭成个泪人。
油彩干了之后用水是洗不掉的，我摇摇头谢绝了陈安伊的好意。
靳风的父母很快到了，焦虑之色溢于言表，拉住纪浔问长问短，直到纪浔几乎指天发誓说靳风的手术一定能成功他们才安静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靳风的父母，对于他们，我知之甚少，因为靳风从不会在言谈中提及他的家人。
说实话，在他们身上，我看不到一丝一毫靳风的影子。
靳风的父亲看上去是个玩世不恭的老公子哥儿，一副人到中年酒色过度力不从心的颓唐模样。他的母亲，想必年轻时也曾是风华绝代的美人，如今虽然还能看出几分当年的姿色，但眉眼间透出一股哀怨之气，让人忍不住想远离。
靳太太在手术室门口焦急地踱了几步之后，终于看到坐在等候区的我们。她怒气冲冲地走过来，陈安伊站起身与她寒暄，她似乎没有看到，走到暖暖近前，照着暖暖的脸就打了一巴掌。
暖暖莫名其妙地被打了一耳光，捂着脸吓得花容失色，惊问道：“你为什么打我？”
靳太太怒不可竭，厉声道：“你就是姓艾的那个小表子吧？你想害死我儿子吗？”说着话抡起手来还要再打。
我赶紧起身拦在暖暖身前，大声道：“我是艾柔！”与此同时，陈安伊拉住靳太太的手，劝道：“阿姨，您别生气……”
靳太太好像才发现我的存在，看向我时，震惊得几乎向后退出几步。很明显，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满脸花里胡哨不修边幅的丫头能把她的儿子迷得离家出走。
过了好一阵儿，她才冷笑出声：“好，好，宋连翘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虽然她是靳风的母亲，但她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了暖暖一个耳光，本已使我十分气恼，现在又无缘无故地扯上宋女士，简直把我的耐心耗到极限。
“阿姨，很抱歉我没有照顾好靳风，但是这件事跟我母亲没有关系。你刚才打了我的朋友，现在你要向她道歉。”我冷冷地说道。
靳太太柳眉一拧，冷笑道：“就你们这两个货色，也配跟我提‘道歉’两个字！”她伸出手指对我和暖暖指指点点，猩红的长指甲在一片肃穆的白色中如鲜血般刺目。
“和宋连翘没有关系？哼！”她又一次冷笑，似乎这是她唯一会做的表情，“别以为你们的把戏瞒得过所有人。宋连翘嫁入纪家时签的协议清清楚楚，如果离婚或者纪松原先去世，她一分钱都分不到。她费尽心机勾上了纪松原，到头来却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就让你来勾引靳风，妄图打我们靳家的主意。”她终于把冷笑的表情换成一副恶狠狠的面孔，“你别痴心妄想了！想进靳家的门，再修十辈子也轮不到你！当然，你也别以为我会用钱打发你，在我这儿，你一文不值！”
她一番话说得我几乎摇摇欲坠。我从不知道宋女士还跟纪家签过什么协议，她不是为了钱嫁给纪松原的吗？如果她得不到钱，那又是为了什么？
“阿姨，您别生气了，靳风还在手术……”陈安伊想把靳太太拉走，她却并不善罢甘休，仍然对着我继续叫嚣：“你现在马上给我滚！今天算便宜了你！别再让我看见你……”
靳风的父亲一直站在远处，这时走过来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靳太太突然就安静了，我还以为是靳父的话起了作用，却发现她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走廊。
我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望去，看到走廊尽头正走过来一个身穿白衣的瘦削女子，是纪汀。
靳太太快走几步迎上去，“汀汀，这么晚了你还过来，难为你还惦记着他，靳风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纪汀却完全无视她的存在，目不斜视地就要闯进手术室。
站在手术室门口的纪浔伸臂拦住她，“纪汀，你不能进去。”
“二哥，让我见见他，求求你。”泪珠顺着她白得几乎透明的面颊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哀伤之态令人心生恻隐。我从未想到那样狠厉决绝的纪汀也有如此使人怜惜的一面。
纪浔耐心地向她解释：“靳风正在做手术，里面的环境是无菌的，你进去只会给他带来危险。”
“那他会不会……”纪汀抬起泪眼看着她的哥哥，脸上写满忧色。
“不会的，放心。”纪浔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我刚刚跟主治医生谈过，因为抢救及时，出血量得到控制，手术成功的问题不大。”
纪汀终于点点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退后几步，仰头死死盯着门上红色的信号灯。突然，她转过头看向我，眼中的悲哀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怨毒和杀机。
我所认识的那个纪汀又回来了。
“那天晚上，你应该死。如果你死了，他就不会躺在这里。”她平静地说出每一个字，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些日子里，我渐渐看出来，纪汀那种偏执得近乎疯狂的性格使很多人怕她，无论是姓纪的，还是姓靳的，他们无条件地任她予取予求。
可是，我从未怕过她，因为我知道她的死穴。“我死了，他也不会爱你。”我用比她更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并且相信这句话对她一击致命。
果然，她的平静再也没有力气维持，眼神瞬间变得凌乱，声音和身体一起颤抖，“你撒谎！你这个骗子！”她一边说一边冲到我面前，伸出双手就来掐我的脖子，“我今天就让你死，我不相信，你死了他还不爱我……”
我虽是口头上占了便宜，身体肉搏却绝非擅长，吓得赶紧往后躲，暖暖一个箭步冲出来拦在我身前。
纪汀一副神来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对着暖暖就是一个耳光。可怜暖暖今晚不过是陪我来医院，却莫名其妙奇妙替我挨了两个耳光。
然而，暖暖不愧是暖暖，大概是刚才被靳太太打了一次之后有了经验教训。纪汀一耳光打下去之后，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啪”地一声已经被暖暖回敬了一巴掌。
一切不过是瞬息间的事，我们三人扭打在一起。站在一旁的纪浔和陈安伊被眼前突变的情势惊得不轻，待缓过神来，首先冲过来拉住纪汀。纪汀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暖暖，大概从小到大一直是她打别人，自己从未挨过打，这第一次挨打的滋味让她着实体味了一阵。
纪浔和陈安伊只是充当了劝架人，而没有不辨缘由地给纪汀当帮凶，算是十分厚道了。
陈安伊挡在纪汀面前，无奈地看着我和暖暖，温声道：“你们还是先回去吧，靳风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们。”
我抬头看了一眼仍在闪耀的红色信号灯，心如刀绞。暖暖轻轻拉我的手，“艾，我们先回去吧。”敌强我弱，寡不敌众，我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