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1）
等我醒来的时候，司晚已经醒过来很久了。她蜷在床头，抱着双膝默默流泪，司晨在一旁不住劝慰，却一点用也没有。我拍拍司晨的背：“我来吧。”司晨回头看一眼我，知道此时我更能帮助到司晚，只得点头。我坐到司晚身边，扳过她的双肩，轻轻拥抱着她，“哭吧，用力哭出来就会好受一点。”司晚把头搭在我肩膀上，流泪更凶了，却始终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泪眼婆娑，无辜而委屈的模样让人心疼。明明是狼人和吸血鬼之间的恩怨，她却成了受害者，换做是我，我也会觉得委屈。她能做到现在这样镇定而没有抓狂，已经算是坚强的了。
一连几天我都在开导她，打开她的心结。待她情绪稳定一点之后，我给她说了一些吸血鬼的生存法则，教她适应吸血鬼的超能力。司晚认真地听着，懵懂地学着。她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的吸血鬼的身份，也渐渐适应了吸血鬼的生活。
每当她显得焦躁不安时，我就知道她需要鲜血了。我递给她血袋，她立刻双眼放光，一把抢过去，粗鲁地咬开血袋，把血倒进嘴里，像个贪婪的吸毒者，与她平日柔弱温顺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司晨总是在这时脸色变得很难看，皱着眉把头扭过去。他也曾带着愤怒质问我：“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知道他很不愿看到司晚变成一个嗜血狂魔，这也确实很难令人接受。我解释道：“这是正常的现象，她现在刚刚成为吸血鬼，还比较虚弱，需要补充大量鲜血。至于嗜血这方面……”我顿了顿，“这是吸血鬼的本性，没人能改变的了。”
司晨不解：“可是你没有像她那样啊，锦川也没有”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在我住在这的几天，我也没看到平叔和别的吸血鬼这样过。”他住在家里几天，和平叔与别的吸血鬼有了一些接触，他们对他都热情友好，显然这出乎他的意料。司晨也渐渐和他们混熟了，似乎已经接纳了这些特殊的朋友，对吸血鬼的成见明显少了，这令我万分喜悦。他接受了吸血鬼朋友，对我的态度也会慢慢改变的。
我搅着面前的咖啡：“虽然吸血鬼嗜血的本性改不了，但是可以克制，这需要吸血鬼反复的训练，最终控制住自己。”他皱眉：“需要多久才行？”我喝了一口咖啡：“这可不一定，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鲜血的欲望程度不同，自制能力不同，还有……”我放下杯子，看着司晨。
阳光正好，光线雕刻他的轮廓，棱角分明的脸庞，我爱的男孩，似乎比这阳光更加耀眼。一直以来，我都为司晚的事情内疚自责着，不敢与他有太多的目光交流，此时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还有什么？”“还有对身边的人的爱的程度。人类和吸血鬼在一起很危险的，一旦吸血鬼控制不住自己，人类就会成为吸血鬼的血袋。轻则失血，重则死亡。”和司晨在一起，我也是有足够的把握控制住自己的，不然我是不会让我爱的男孩冒着生命危险的。
司晨拧着的眉毛终于松动了。他缓缓开口：“我们在一起很久，你却从来没有伤害过我。”声音温柔，一如从前。我的心猛地一跳：“难道他重新接受我了？”迎上他柔和的目光，我点头道：“我控制得住自己，我不想身边的人受到伤害，尤其是你。”他眼波闪了闪，我的心跟着狠狠地跳了跳，也许他下一句话就会是“我们重新在一起吧。”我握着咖啡的手都有些激动得轻颤，目光落在他微启的嘴唇上，就等着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大声应允。可他却万分郑重地对我说：“谢谢你，熙雪。”
我的希望顿时破灭，就像是海上漂泊的人好不容易看见了灯塔，那微弱的光却熄灭了。但这也在意料之中，等他重新接受我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早就做好了接受失败的准备。反正我活的时间会很长，我就一直等下去，一直等到他接受我，就算那时候他已经白发苍苍，我也要等。
司晚逐渐适应了吸血鬼的生活，身体也已经完全恢复，我便慢慢地控制她喝血，让她一点一点减少对血的渴望，直到可以完全控制住自己。她显得极为焦躁，抓狂，却也努力地在配合着我。几天下来，她饮血量已经减少到原来的一半，这对她来说，已经十分不易了。
这天我外出采买，大包小包的食品蔬菜，满满提了两手。手机在兜里突然狂叫起来，我接起电话，那边传来司晨火烧眉毛般的惊急的喊声：“熙雪，熙雪你快回来啊，小晚疯了一样，她要喝我的血！我现在把她关在卧室外面，可她就要进来了！”电话那头隐隐传来司晚疯狂的砸门声。我猛地一惊，司晚一直压抑着内心的嗜血的冲动，现在猛然爆发出来，一定如山洪般倾泻奔涌，不然不会连司晨都不认得了。司晨不过是个人类，他抵抗不了司晚，现在一定很危险。我索性连采买的食品都不要了，火速赶回家。
一进门就看见地上的碎茶杯，杯子边上还带着丝丝血迹，一定是司晨打碎了杯子，划伤了自己，结果司晚闻到了鲜血的味道，诱发了嗜血的欲望。我冲进卧室，司晨已经被司晚压在地上，他挣扎着拼命抵抗，司晚像个狂魔一样，用力把牙齿贴到司晨脖子上。我一把掀起司晚，把她甩开，司晚翻滚着摔倒，乒乒乓乓一路打翻桌椅。
她摔在地上，却依然神志不清，跳起来又要冲向司晨。我一把把她扑倒在地，摁在身子底下，冲司晨大喊：“你快去别的卧室锁上门，把伤口包扎起来别让她闻到鲜血的味道！”司晨爬起来冲出卧室，司晚依旧冲着司晨的方向又抓又咬，我一边紧紧压着她不放，一边安抚她：“小晚，小晚你清醒一些，司晨是你哥哥，他是你哥哥啊，你都不认得了吗？”司晨离开了司晚的视线，渐渐地，鲜血的味道也淡下去了，司晚慢慢恢复了神智。她茫然地看着我，忽然好像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眼神由茫然转为内疚，歉然，又变成了委屈。她扑在我怀里大声哭起来，一遍一遍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心里也酸酸的，她一个柔柔弱弱，娇滴滴的小姑娘，正是该在兄长爱人怀里手心里撒娇享受的年纪，现在却要忍受这么多痛楚，不仅无端受累变成了吸血鬼，还要压抑着吸血鬼嗜血的天性。她用力地哭着，我也任由她哭。有些痛，哭出来就好了，就像受了伤，结痂了就不疼了。
为了防止再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司晨只好搬出司晚的卧室，另睡了一间屋子，我也开始给司晚新的训练。司晚对于这件事很内疚，因此更加积极地配合我新的训练，还给自己增加训练的强度，甚至就在自己的床头挂了一包血袋来训练自己的克制力，我都佩服起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小姑娘的毅力。除了控制饮血，我还教她捕获猎物。这里距离承山很近，我和司晚用吸血鬼的速度，不过十几分钟就到达。山里猎物还是很多的，司晚学东西也很快，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可以独自捕猎了。
陈珂突然约我和锦川在咖啡馆见面，电话里语气有些不对劲。我和锦川到咖啡馆的时候，他面色凝重地晃着手里的咖啡，眼神却在愣愣的发呆。锦川在他背上一拍，他一激灵，手里的咖啡洒了一半。锦川咯咯笑着坐到了沙发上：“我说陈珂，你现在好歹是个巫士，这要是刚刚我在背后偷袭你，你死一百次都不够。”陈珂摇摇头笑笑，却不说话。我看出他异常：“你怎么了？想什么那么出神。”陈珂放下手里的杯子，脸色比刚刚更加凝重了：“我发现我爸和狼人有很密切的联系。”我有些吃惊。陈爸憎恨吸血鬼，却和狼人关系密切，这很让我不解，但我想到更多的是这对我们很不利。陈爸不比陈珂，他是个力量很强大的巫士，万一他被狼人所用，我们是很危险的。
锦川却满不在乎。“怎么了？你不是还和吸血鬼关系这么密切呢吗？”陈珂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语气带了几分失望和愤怒：“这不一样，他和狼人的关系非同一般，我知道。而且他是背着我和狼人联系的，这里面一定有猫腻。”锦川看他神态便知道此事一定非同一般，也开始认真了起来，坐直了身子：“这话怎么讲？”陈珂表情略带痛苦，“我是他儿子，知子莫若父，可知父也莫若子啊。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他了解我，我也了解他，他一定是和狼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想让我知道。”“可那会是什么呢？”我想得出神，没留神被热咖啡烫到了舌头。陈珂使劲抓了抓头发：“我也想不出，只是直觉很不好。”锦川搅动奶茶的动作突然停下：“木印！”这两个字如同醍醐灌顶，我和陈珂顿时明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