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六（1 / 1）
再回到看台上时，擂台下的观众似乎都因了方才那场战斗的落幕而失去了兴致，兵士们稀稀拉拉的散了小半，只有剩下的一群黑压压的脑袋还在围观着场上不知何时又上去的两个挑战者你一拳我一脚的比划着。
练红明只看了两眼便没了兴致，转身看了看主座的方向，却发现除了仍注意力全在历史书上的练红炎外，其他人似乎一下子都走了个干净，甚至身为今日主角的练白瑛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皇兄，白瑛大人呢？”
对于练红霸的行踪，练红明多半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不是带着练红玉又去哪儿玩了，就是嫌风吹的头发乱先回了宫。
但是这样的场合练白瑛都会缺席，倒是实属罕见。
练红炎没有立即回答，只淡定的从书中抬了抬眼，瞥见自家弟弟脸上还是一脸状况外的表情后，这才又低下了头去将手中的书籍又翻过一页：“去看你的近侍官了。”
“啊？” 对于这个答案，练红明蓦地一愣“……她又怎么了？”
“谁知道。”
“……”
听着练红炎说话只说一半，练红明知道他这皇兄绝对只是因为对月池风没什么兴趣才干脆忽略，无奈只得叹了口气把询问的视线投向练红炎身后站着的几位眷属。
李青秀同周黑惇对视了一眼，再望望练红炎并没什么反应，这才开口解释了起来。
“方才青舜来过，说是红明大人您的近侍官晕倒了什么……随后白瑛大人就和他一起过去了。”
“……啊？”
练红明懵了一懵，似是没想到月池风能伤成那样。
……话说真的是伤的么？
在李青秀的印象之中，这位第二皇子向来沉着冷静，在听闻消息后竟然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茫然……这还是头一回。
“……他们现在人在哪？”少许冷静了一下头脑，练红明自知现在也不是该发呆的时候，至少也得知道月池风情况到底如何。
李青秀诚实的摇了摇头。
练白瑛走之前也没多说什么，他是真的不知道。
“……啧！”
没忍住咂了咂嘴，练红明想了片刻，和练红炎打了个简单的招呼便想再次走下看台，看样子似是准备去寻上一次人。
暗自嘀咕着“红明大人这是怎么了”，李青秀只觉得今天的练红明颇有些莫名其妙。再低头看向自家主子，却意外的发现练红炎不知何时已经敛起了看书的姿势，正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练红明离去的方向，表情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的他也很是不解。
——今天吹的这是什么风？
“……红明殿下？您这是要去哪？”
“白瑛大人？”
才刚迈下一级阶梯却又被迎面上楼的人顿住了身形。
练红明稍许俯身，只见一身盛装的练白瑛同样正仰着头停住了上楼的脚步，微微瞪大的蓝眸似是透着些惊讶的情绪在其中，像是不太理解练红明这般匆忙是为何。
而她这眼神望的练红明莫名的觉得有些尴尬。
“啊……恩……那个……”
听着练红明少有的有些支吾，练白瑛又眨了眨眼，这才徐徐迈步先上了楼，站在练红明面前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臂。
“如果是池风的事的话，红明大人应当不用担心了。”
“哈？等、等等，我没说是……”
“方才月家已经来了人，将池风接走了。”
“……诶？”
原本还如同逃避般的否认被一句话卡在半空。
练红明默了一默，在练白瑛颇有些担心的眼神中又渐渐回复了平日里的那股懒散淡然，只又回了一句“是吗”便再也没了下文。
虽然想要将她推离身边的人确是自己没错，但练红明也未曾想过，等到月池风真的这样走的悄无声息之时，他心中那块悬在半空的大石却依旧没能落地。
……反倒是似乎又升的更高了些。
练红明不懂这样的心情究竟是为何，却又只能借以那副散漫的样子来掩饰心中微微动摇起来的不安……和一丝让他不愿承认的担心。
连操纵巴尔巴德之时都未曾有过怜悯，但到了那人身上却滋生出了关心的情绪，想来也是有些讽刺。
但练白瑛与红系的这两位皇子相处的年月也是久了些，练红明脸上虽不露声色，但这位心思致细的第一皇女，仍是能从练红明身上察觉到一些平日里他所不愿承认的东西。
练白瑛蓝眸缓慢的眨了一眨，终是伸手轻轻推了推还在看书的练红炎，眉宇间带上了几分恳求求助的神色。
练红炎其实根本没想插手管这档子事儿，无奈被练白瑛这样拜托了，也只得“啧”了一声，终于将书合上了。
“皇兄？”分心之间，练红明并未瞧见自家兄长与堂妹之间的几分互动，对着练红炎这忽然收书起身的动作不甚明白“怎么……好痛！”
话还没问完却先被对方狠狠糊了一记脑袋，练红明吃痛出声，没弄清楚情况，只得用几分无辜的眼神望向拍了自己一巴掌的练红炎，像是在无声的问着“为什么要打我”一样，可怜兮兮的视线让一旁的练白瑛都有些忍俊不禁。
——这俩兄弟的相处方式也真是……
“你堂堂煌帝国第二皇子想去找个女人还这么犹豫，成何体统？”练红炎剑眉一挑，似是对练红明这般的犹豫不决感到十分不快。
“……皇兄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让人误会的说法……”练红明只觉得头疼，默默的用手扶住了额头“再说当初这人是你们找来的，为什么现在偏偏要我去……”
练红炎没说话，只微微眯了眯本就锐利的红眸，练红明便识相的乖乖闭了嘴。
“是是……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去就是了。”
连叹数声，练红明不停的在心里嘀咕着最近的皇兄真是难以捉摸，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被黄昏夕阳晕染的薄暮之中，黑色的禽鸟自橙黄色的天际一掠而过的身影。
……啊啊，真是麻烦。
×××
说是这么说，但练红明实际前去拜访时，已是隔天的中午。
弄月楼不论何时都是一副门庭若市的模样，穿着打扮各式各样的娇俏姑娘与流连于这片花丛之中的男人们——调笑声并着丝竹乐器在厅堂楼阁内吹奏的声音一齐，或是伴随着隐约可见的舞娘们妖娆的舞姿，即便并非夜晚，也正上演着一幕声色犬马的折子戏。
练红明不似练红霸能对这样的场合能做到游刃有余，只微微皱了眉头，快步行至门前揽客的女人面前，开口便直奔着主题而去：“劳烦通报一声，我找你们家小姐。”
“……诶？”站了一个上午终于见到个俊俏些的公子，青檀还未来得及开口调戏两句，却先是被练红明的一句话堵了个正着，不由得有些闷闷不乐起来“我们家小姐不见外客，公子还是请回吧。”
练红明倒是没答，反倒是跟着练红明一起来的忠云先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毛。
——要是她们家小姐的上司都叫“外客”，那估计也是没人敢叫“内客”了。
练红明也懒得和她计较，只不紧不慢的摇了摇手里的黑色羽扇，目光居高临下之间竟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出来：“不见？才几天时间，她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
即便青檀只是一个蹲门揽客的游女，被这一瞪也是多了几分心惊肉跳，犹豫着自己是不是方才说错了话时，却听院门内先传出了一道清亮的女音，算是替自己暂且解了围：
“这不是红明大人吗？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从门里走出来的女人练红明还算眼熟，是上次和练红霸一起来时见到的月池风的大嫂，记得是叫做长云。
“不知红明大人今日大驾光临，是所为何事？”寒暄间，长云眉梢微挑，神态之间比起上次的战战兢兢来说，今日竟是多了几分隐隐的敌意出来。
练红明却只是轻笑一声，羽扇轻摇更显得几分闲适恣意：“也没什么，只不过听闻月近侍身体不适，前来探望探望罢了。”
而不出练红明所料，他刚说完“身体不适”这四个字，那名叫长云的女人的脸色就又更黑了一分。
“劳烦红明大人费心，阿池已经无碍，想必已不用让红明大人如此记挂。”长云表情冷淡，语气也更是僵硬，字里行间的逐客之意已甚是明显。
“呵。”
练红明这一声虽是笑，但在长云听来却是莫名的冷，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既然身体已经无碍，那让我见上一面也应当没什么关系吧？”
“……还是说，你们月家，在酝酿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最后一句话虽被刻意压低了声线，但长云仍是觉得背上的寒毛一根根的竖了起来，一张脸顿时略显得有些惨白。
感受着自练红明身上散发出来的咄咄逼人的气势，原本准备了一肚子拒绝的话语，此时竟有些被噎在了喉头，犹豫着是否应当继续阻拦下去。
但最终，还是不得不选择低头。
“……失礼了，您请随我来，红明大人。”
“哼……那就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