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二十五(1 / 1)
“打扰一下,请问练红明二皇子殿下在吗?”
因两人闹剧的退场,练红明不得不下了看台,暂且回到了幕后开始充当临时的指挥,吩咐着身边的工作人员接下来要如何将比赛进行下去,却未曾想到先迎来了意料之中的客人。
闻言抬起头,练红明果不其然的看见塞伊正闲闲的立在后台选手休息处的入口,问出的话语虽是极为客气的官方用语,但一双金眸早就已经牢牢的锁定了他,摆明了就是看准了他在这里才一路杀过来的。
练红明顿了顿,视线略一扫过对方的脸——气色好像还不错,看来也没伤多重。
“接下来就按照我吩咐的那样,你先下去吧。”
“是。”
挥手将侍从从身边遣开,练红明这才转身面朝着入口处的女人,本就阴沉的面部此时更显出几分不耐的神色。
“有何贵干?塞伊阁下。”
语气恶劣得简直像是在说“没事快滚”一样。
“哇哦——练红明殿下这态度,可真是让我对您的印象大为改观呢?”金色的眼珠四下扫了一圈,塞伊脸上不由得扬起了几分喜闻乐见的笑容“还是说将是我您的近侍官打伤了,您这是在故意报复我?”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差点被她捅死。”面对塞伊的挑衅,练红明半点都没和她客气,反正周围也没有什么旁的人,总是说外交辞令也让他很是疲累“你到底有什么事?总不可能是来和我拉家常聊八卦的吧。”
“嘛……也不尽然吧。”
同样也放下那假惺惺的恭敬腔,塞伊放开一直拢在袖中的双手,为自己换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这才继续开口。
“或许真的只是在八卦你也说不定……我说,练红明,刚才与我对战的那人,确实是你的近侍官对吧?”
被塞伊这样一问,练红明不由得挑了挑眉毛:“要是想探听我的私生活那还是免了。”
“啊,抱歉我对你的私生活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你要是愿意爆几个料出来我倒是非常欢迎。”常年呆在辛德利亚,饶是原本还有些一本正经的塞伊,现在都有些受到了那股八卦不正之风的影响“反正辛德利亚最近也没什么好看点的新闻。”
“说这话之前还不如先把钱还上。”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练红明觉得跟她对话简直是浪费时间,转身便欲走。
看着对方真心是没半点和自己聊下去的意思,塞伊这也才不得不狠狠叹了口气,掂量了几下,决心还是直接说正事为好。
“呐,我说……”将身体轻轻倚靠在门上,塞伊将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半点也未介意与自己错身而过的练红明,自顾自的开口道“你那位近侍官是奴隶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
而这句话甫一出口,便很有效的将练红明的步子定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回首间,练红明的目光有些许错愕。
塞伊却对着对方这样的反应,不由得也愣了一愣:“……你不知道?”
练红明的动作稍一停顿,接着慢慢举起羽扇半掩住了表情,侧过了目光算是默认。
“诶——?!真……真的假的?!”塞伊这下是真的惊了,长大了嘴一下子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们煌帝国难道安排官职之前不用先调查一下对方的家世背景吗?!这也太随便了吧?!”
“……”
练红明其实非常想说这月池风根本就是被人硬塞过来的,他就算说“不”也根本没什么用。
……嘛,虽然确实在某些事情上是帮到过自己一星半点。
“那家伙是战奴哦?!就算是在奴隶之中也是很少有罕见的类别诶!”说到激动处,塞伊忍不住伸手在自己的胸口处比划了起来“刚才的战斗中我可是确实看见了呀,那个蛇形状的刺青——那个形状是战奴的标志,我不会认错的啦。”
——战奴……?
因了这两个字,练红明的思维这才渐渐的又开始运转起来,慢慢的回忆起月池风手上那些陈旧的伤口,现在想来,那大概便是长年累月的战斗所致。
所以先前在练白龙提出废除奴隶制时,那家伙才会意外的在意这件事吗……?还有刚才突然朝着塞伊下杀手,多半也是因为被认出了奴隶的身份吧……
但是……总还是有哪里有些奇怪。
虽理清了部分的问题,但却总还有几个关键的点像是被隐藏在了迷雾之中。
“嘛……看来你好像也很混乱的样子,还是让我先说说我这的情报吧。”伸手拍了拍练红明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些,塞伊终于正了神色,对着男人慢慢的开了口“先说辛德利亚的事——在我们出发来煌帝国之前的几天,辛德利亚的港口忽然收到了一艘不明船舶的停靠请求……直到那船靠岸之后,我们负责海上事务的官员才发现,那是艘奴隶船。”
练红明皱了皱眉头:“那不是很正常……”
“你先听我说完。”抬手打断了练红明的话,塞伊在叙述之间,神情愈发严肃起来“你知道辛德利亚是不存在奴隶制的国家,寻常的奴隶船路经辛德利亚基本都会选择绕道或者干脆换条航线,但是这艘奴隶船……很怪。”
“怪?”
“嘛,且先不说那艘船上的奴隶商人们先是拒绝了我们的搜查,甚至还拿出了某国国王亲鉴的外交文书,说是这艘奴隶船是合法经营之类之类……虽然我知道奴隶在那些人眼中只是商品没错,但还从来没见过把奴隶交易搞的这么正式的。”说到这里,塞伊不禁叹了口气“所以即使是辛德利亚,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就让他们这么暂时进港了。”
“……”练红明没再插嘴,只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嘛,但是当我后来亲自去视察之后才发现,那艘船上运送的……”女人的视线慢悠悠的飘向天花板,最后的半句话音似是叹息般的响起“……全部都是战奴啊。”
“……!”
“战奴的意思顾名思义,是只为了战争而饲养的奴隶。自从那个埃尔萨梅的魔女被从这个世界上驱逐,我倒是还没怎么听说哪个国家又要起大乱子需要雇佣那么多战奴的,所以就趁这机会上去和那些个奴隶商人谈了几句。”耸了耸肩,塞伊扬了个有些苦恼的笑容“嘛,不过对方很是谨慎,既没有给我什么情报,甚至连话都懒得和我说,我就只好这么灰溜溜的下来咯。”
消化着这样的情报,练红明现在也算是知道三天前,这位辛德利亚的使节下船后向他提问得支吾的问题是为什么了。
但是为什么又会和煌帝国扯上关系……?
“别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嘛,二皇子殿下。”像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塞伊拍着练红明肩膀的力度陡然加大了几分“我本来也是没想到会和你们煌帝国有关系的啊?谁让那群奴隶商人们的打扮都那么有煌帝国特色,就算让人不怀疑也难啦。”
练红明有些狐疑的眯了眯眼:“你确定是煌的商人?”
“恩,确定哦,毕竟当时红玉公主和裘达尔两个也在嘛,要辨认什么的根本不难。”从练红明肩膀上收回手摊了一摊,黑发的女人先是叹了口气摆出苦恼的样子,却又很快的便换上了几分略有得意的笑容“嘛……不过他们大概也没料到,对于RUFU这种东西,就算是藏的再好也没用吧。”
RUFU……?
……啊啊,差点忘了这家伙也是个魔导士了。
“在一群穿着煌帝国服侍的家伙中间,有个奴隶商人总是用大头巾遮着脸,反倒是非常显眼啊……所以那家伙的RUFU我一下子就记住了。”
手指绕上自己的黑发,在练红明反应极快的得出的答案之间,塞伊却先一步的开了口,笑道。
——“和你们家那位近侍官……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啊。”
×××
“月近侍!你没事吧?!”
跌撞着走下擂台,几欲跌倒在地之时,月池风倒是没想过先对自己伸出援手的竟会是这位以前的同僚,不由得弯起嘴角超着那少年调笑了两句。
“真是几天不见变得更像男人了嘛,青舜。”
“……月近侍你都一副快死的样子了就别开我玩笑了好吗?!”
上次被弄月楼的那群大姐姐们调戏的阴影还在心头,显然以李青舜这般的纯情是没法应付自风月场里长大的月池风的。
……嘛,虽然后者也只是因为看多了耳濡目染了而已。
“你不是在打普通擂么……这就输了?”被李青舜扶至赛场边缘的休息处,月池风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让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的放松一下。
但被同僚这样点穿,李青舜也还是微微有些懊恼:“那也没办法,毕竟还是忠云大人要厉害一些啊。”
“诶——对上的是忠云大人啊。”
拖长了调子算是感叹了那么一句,月池风抬手揉着眉心,试图缓解去一些还盘绕在额间的眩晕感。
“……我之前可也是被他打的落花流水呢。”
但显然李青舜没能听出月池风这话里的敷衍,反倒是如找到了知己一般忿忿的拍了拍桌子。
“就是啊!明明使的是远程的弓箭,身手却又那么灵敏让我根本近不得身……只能挨打太不过瘾啦!”
“哈哈……也是呢,毕竟青舜你用的是双刀……”
……不行了……
头……越来越晕……
“不过忠云大人确实很厉害啊!在擂台上那么小的空间里竟然还能让我讨不到半点好处,一定私下里是经过了很刻苦的训练吧?我一定要向忠云大人学习才是。”
“……是……呢……”
“不如以后就拜托忠云大人指点我一二好了?你觉得如何?月近……”
本还在眉飞色舞的想着接下来要如何缠着忠云指点自己,李青舜转头望向身边的同僚企图询问对方的感想时,却只见到对方黑色的长发在空气之中划出弧度的残影。
紧接着便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砸在他脚边的地面上,扬起一阵细微的尘土。
“月近侍……?月近侍?!喂!振作一些啊!月近侍!”
意识朦胧之间,月池风却只听见渐渐远去的焦急的少年之声,慢慢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