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八(1 / 1)
“啊啊,这么晚了还跑到我这里来……恋爱顾问什么,我可是不会做的哦?”
“……那天在红明大人房间里的人,是你吧。”
“哦呀?那这么说起来……看来那天早上逃跑的人是你吧,知鹤。”
是微凉寂静的夜。
庭院间东风渐过,扬起一地枯叶萧索,遥望去却只见偌大的空旷院落间竟是一片凄清,除却枯枝上沉默的黑色乌鸦,只余有两名少女正以一种奇异的氛围僵持着。短短三言两语的对话过后,便又是寂静沉默。
月池风仅着了一件白色中衣,卸去了所有装饰懒懒的依靠着漆红的廊柱,长而浓密的黑发随意的散下,凌乱的铺了身后一地。
她的脚边堆着四五个空了的酒瓶,手里端着一盏翠色的小杯,馥郁醇香的烈酒气味即使是站在院落门口的知鹤都能闻得很清楚。
“你接近红明大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而正是月池风这样似乎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模样更让知鹤觉得光火,不觉口不择言起来“早在你突然进宫时我便觉得不对劲……果然我的预感不是空穴来风,你自小时候至今为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嘴唇沾上杯子有些冰冷的温度,月池风一边听着知鹤说的话,一边感受着辛辣的酒液滑过喉舌,只余下如火烧一般感觉在胸腔燃过,不自觉的挑了眉,望着天边的白月轻笑了一声,反唇相讥道:“我什么时候承认过自己是好东西了?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你……!”
这钉子戳的知鹤有点疼,噎了半句,终于还是没能想出下文。
“况且我要是真的想对练红明做什么……”像是在故意吊知鹤的胃口一般,月池风故意拖长了语调,只为了多看一眼对方脸上愈发气急败坏的表情,很是自在惬意“你拦得住我么?”
知鹤闻言,这才真正的沉了脸色,隐着怒意的声音有些颤抖:“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算拼上我的命,我也不会让你伤害红明大人一根头发!”
月池风哼笑了一声,伸出单指,将小巧的酒杯挑在指尖把玩起来。而那杯子竟在她的指尖上停的稳妥,半点都没有欲要掉落下来的趋势。
虽然在她和练红明之间发生的意外却是有些过分,但其实她半点都没有想对练红明做什么的想法,知鹤此番的质问倒是小题大做了些。
——也罢,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子。
既然想开了,月池风便也不想再逗弄自己曾经的邻居,启口道:“我没……”
“虽然你们月家确实瞒的很好,但当年那个据说是畏罪自杀的窃贼,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杀的!”
月池风本是想友善的表示自己与练红明并无什么太大关系,却听知鹤一时竟抖出了连她自己都未曾料想过的爆炸性发言,指尖的翠色酒杯忽的掉落高处,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见状,知鹤得意的扬了扬眉毛,像是对自己能够将月池风压下一头而感到十分得意。
但她等了一会儿,不但没听见想象中月池风被抓到把柄时的惊慌告饶,反倒是觉得似乎突然有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衣料间的缝隙侵入身体,自肌理骨骼深处开始,要将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一般的可怕。
“……!”
知鹤拔腿想跑,却觉得那种莫名的恐惧感愈发强烈,甚至自己连腿都动不了一下,而是越发有瘫软在地的趋势。
她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却远远望见原本坐在廊下的月池风慢吞吞的起了身,很是悠闲的拍了拍衣摆上沾着的灰尘,这才踏着月光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来。
少女没有穿鞋袜,赤着的双足踏在青石的地面上没有声音,像是一点都不觉得冷一样,走的非常稳妥,直至行至知鹤面前一步的距离,站定。
平日里少女脸上总是或多或少的带着几分笑意,此时却连嘴角都懒得弯上一弯,黑眸之中闪现出的冰冷目光直直的看着知鹤的眼睛,强烈的压迫感竟让对方再说不出一句话。
“在宫里呆了这么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说不得……”黑眸微眯,月池风的脸上表情未动,声音却像跌进了冰窖“我倒是没想到,你连这些都不懂。”
“……啊……啊啊……”
知鹤只觉得浑身都战栗起来,连牙关都开始打颤。
当年那个窃贼的死相,她仍是记得的……也正是因为自己记得,她才觉得月池风是真可怕。
“用不用我教教你?”
说这句时,月池风脸上终于算是浮出一个笑来,看上去很是无害。
但在知鹤耳中,这句话与问她“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根本没有任何差别。
她拼尽全力的摇起头来,鼻头一红,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月池风抬手慢慢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瞧瞧,哭成这样多不漂亮。”
知鹤却只觉得拂在自己脸上的这只手下一秒便会掐住自己的脖子,哭的更厉害了。
“唉……真没劲,罢了罢了。”眼见知鹤这么怕自己,饶是月池风也没了再逗弄她的兴致,恹恹的收回了手,但目光中的冷意却自始至终都并未收回过半分,笑问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除了点头,知鹤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月池风这才满意的笑了:“那挺好的,我特别喜欢乖巧的孩子。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睡吧。”
说着,便径自转了身回到廊下,弯腰收拾了地上的空酒瓶进了屋,根本没再去管知鹤是否还如一尊雕像般呆立原地。
非练红炎搬出月敬雄的名号,月池风本就是不打算在宫内当职的。再加上家里的信鸦来来回回,多少也让月池风知道家中最近有些变数,练红明正对自己防备的紧。
说不定连三天后的比武盛会都是二皇子殿下的一步棋都说不定……她可不想在这关头上惹出什么岔子。
“啊啊,明明我很无害的啊,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爱对我这么防备呢。”自言自语般的叹了一句,月池风感觉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凯的那群乱党又不是我找来的……就算盯着我也没用啊。”
但空荡的屋内只有她一人而已,自然是无人回应。
月池风默了一默,终是又重重的叹了口气,翻身上床睡觉。
×××
与此同时——
“红明大人,魔导士们方才收到了来自辛德利亚的传声魔法——红玉公主已经和神官大人,以及辛德利亚的两名特使一同,于今日午时上了回国的专船,想必明日下午就能到达。”
“……特使?”
“其中一名是辛巴德王曾拜访先帝时一同跟随而来的八人将,另一名……”
看着忠云少有的说话这么犹豫,练红明当即便猜到了另一名来访的特使到底是何人。
“……是那个一直跟在政务官身后的女人吧?”说这话时,练红明并未察觉到自己的脸色竟有些发黑的趋势。
忠云有些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
练红明的表情一瞬间便从“有些发黑”直接跳跃到了“很黑”,痛苦的扶了额头不知应当作何感想。
“上次拆了明德殿的维修费还没付清……他们倒也真是敢派那女人来。”
“……”
想起一年前与埃尔萨梅的魔女一战,那位辛德利亚的政务官辅佐借助着身为MAGI的裘达尔的无限魔力,竟在皇宫内发动了由同时发动数个大魔法组成的巨大术式,威力之大甚至在同一时间之内歼灭无数黑衣的蒙面魔导士,给予埃尔萨梅重创的同时,还彻底夷平了连带花园在内的整整一座明德殿。
虽然其主辛巴德表示一定会支付巨额的维修赔偿,但时至今日,在手下人呈上的财务报表上他连赔偿的半个字都没有看到过。
辛巴德居然还敢让那女人来,也是满拼的。
“唉……这事先不提……乱党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话锋一转,练红明既然让忠云陪着工作到深夜,也并非不无道理。
“是。”闻言,忠云立刻正了神色,以掌握拳先行了一礼,接着才向练红明慢慢道来“属下同红霸大人的眷属关鸣凤两人一起,首先在帝都内进行了一次走访——根据那附近的居民所言,却有一小拨身份不明的人员时常在那里走动,近日人数甚至有愈发增加的趋势。”
练红明不言,只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接着属下便任命了一名可以信任的部下,乔装成乱党的支持者混入了其内部……只可惜那些乱党虽大多是乌合之众,但为首的几名干部却十分狡猾谨慎。我们的人潜伏了近一周的时间,得到的也只有一些没有太大用处的情报。”说到这里,忠云稍作了一下停顿“但有两个消息,属下不知对红明大人是否有用。”
练红明头也没抬:“说说看。”
忠云点了点头:“一是红明大人早前就让属下留意的月氏一门——因最近乱党的说客们频繁的登门造访,月家对乱党们的态度似乎已经不太友善了。”
听到这里练红明稍有松了口气:“……算是好事。还有呢?”
“还有就是……”说到这里又卡了一卡,忠云觉得自己也很头疼“虽然他们的关系是这样……但乱党那似乎知道些月家的什么把柄。”
“……哦?”
练红明挑了挑眉。
“恩……所以……虽然知道可能之间大概有什么关系……”不自觉的抬手挠了挠脸颊,忠云干笑了两声“……他们最近似乎在找月近侍……的样子。”
“……”
练红明默默的捂住了脸。
——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