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1 / 1）
将月池风带至三楼的包厢，长云简单的吩咐了几句身边的侍女便将她们尽数遣开，只待屋子里只剩下她与月池风二人，这才松了表情，上去轻轻拍了拍有些神游的月池风的脑袋。
“想什么呢？”看着月池风颇为无辜的眼神，长云呵呵笑了笑，然后伸手开始替月池风整理起了有些凌乱的发饰，眉眼间尽是像看待自己孩子般的宠溺。
多半是不太习惯被人这样摆弄，月池风撇了撇嘴又不好拒绝，少有的露出了像个孩子似的表情：“……大嫂，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阿池不管什么时候在我眼里都是小孩子嘛。”仍是笑吟吟的，长云将少女头上最后一支发饰扶正。
“……”
说出的话语却没有得到回应。
长云淡淡的垂下视线，不出意料的见着少女交叠放置在膝上的双手已经被握紧，指节甚至都有些微微的泛白。
再联想了一下前几日家中放出的信鸦，心下顿时了然。
“很在意吗？最近频繁拜访咱们家的那些‘客人’。”
“啊啊，多少有点吧。”抬手揉了揉眉心，月池风只觉得有些头疼“都被煌统一了那么多年了，那些家伙竟然现在才一个个的冒出来……感觉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日子又要被打破了。”
“诶——这话听上去，阿池就像是站在煌帝国那一边似的呢。”
“哈啊？我？怎么可能。”
月池风微微瞪大了眼，抬手指了指自己，一副“大嫂你在开什么玩笑”的样子。
“那是因为，阿池你居然会选择进宫当职嘛。”长云掩着嘴呵呵的笑起来“当时一听到消息就连泊炎都吓了一跳呢，要不是我死活拽着他，说不定当晚就要跑到宫里当劫人的飞贼了哟？”
脑补了一下自家大哥当时气急败坏的样子，月池风抽了抽嘴角，决定转开话题：“……话说回来，我倒是比较关心为什么爹居然会和练家的那位‘炎帝’有来往。”
“……嘛……这个的话……”
“……？”
少有的看见大嫂露出犹豫的表情，月池风刚想开口询问是否有什么隐情，却被忽然的敲门声给打断了去。
“少夫人，大小姐。”进来的侍女先是颇有礼貌的朝着两人行了个礼，接着才道“楼下来了两位客人指名要见咱们楼的头牌，可华裳小姐现在正在接待左相府的公子，这……”
“这样啊……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安抚一下那两位客人的情绪，我马上就来。”
“是。”
应了一句，那侍女匆匆的便走了。
长云无奈，只得回头朝着月池风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抱歉啊阿池，难得你回来一次……”
月池风摆摆手：“罢了罢了，大嫂你快去吧，可别惹了什么贵客砸掉咱们家招牌。”
长云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匆匆的出了门。
但显然楼下已经开始嘈杂了起来，多半又是那些个客人惹出了什么个风头，毕竟要见头牌的客人每天也不止这么一两拨，多半都是有权有势的达官贵族，闹起来也不奇怪。
月池风难得好奇，便从窗口探出了个头去想看个究竟——三楼的包厢向来就是贵宾房，方便那些不愿意被打扰的贵客用来看舞台上的表演之类的，视野非常之好。
但是看清楚来人究竟是谁之后，月池风却整个人都愣了一愣，紧接着漆黑的双瞳之中竟慢慢浮现出几分玩味的神色。
“诶——看不出来嘛——”
那个满脸正经只会宅在书房里的皇子大人，竟然也会来这种地方呢……？
×××
同样愣住的还有跟着侍女匆匆赶下楼的长云。
虽迅速的在脸上堆起了商业性的笑容，女人还是没忍住轻轻瞥了楼上的包厢一眼，忍不住想着是不是小姑在宫里惹了什么事儿，逼得这两位贵客匆匆杀过来找人了。
练红霸倒是丝毫没管面前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只眉毛一挑便开始发问：“你就是这里管事的？”
“是的。”长云定了定心神，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些“听说您二位似乎是要见咱们弄月楼的红牌华裳姑娘呢？只可惜华裳姑娘现在正在接待左相府的公子，不能下来接待二位真是有些可惜了。”
“诶——相府的公子……呢。”
闻言，练红霸的语气忽的转为几分兴味盎然，漂亮的红眸滴溜溜的一转，视线便落在站在自己身侧的兄长身上。脸上的笑容看似无害，只有练红明知道，这实则是意味着弟弟的八卦心忽然被开启了才是。
……毕竟他自己还在被那位左小姐痴缠，却忽然得知那左小姐的哥哥竟然还在这种地方花天酒地，对相府的印象分怎么都会被拉低吧。
“二位的意思是……？”已经抬出了楼上贵客的名号，长云借着宽大的袖子半掩唇角，试探着两人的想法“若是左公子的熟人，那奴家便也冒这一回被左公子怪罪的险，带您二位上去瞧瞧？”
“带路。”
毕竟还是在宫外，练红霸并不想多惹出什么事端，否则按照这个势头，他早就拔出如意练刀让人滚蛋了。
但秉着对这左相府一边摆出世代忠臣作风清廉的表现，一边又任由放纵这位左公子至这种声色犬马之地肆意放纵——这左相府所示的形象到底有几分真实，倒确实是很难说了。
“……明哥？”
跟着带路的长云走上楼梯，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练红霸这才回过神，却已经不见身旁的兄长。
再回头，却见练红明还仍然站在原地，只微微仰起了头，视线定格在三楼走廊的某扇窗户上，半天没了动静。直到练红霸出声唤他时，才有些木讷的收起了目光，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怎么了？”跟着练红明的视线望向那空无一物之处，练红霸并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只任由自己的脑洞放大，调笑道“难道是看到什么美人了吗，明哥？”
“怎么可能，瞎想什么呢你。”轻轻拍了拍练红霸的帽子，练红明回答的很是干脆“大概是我刚才眼花了而已。”
练红霸这才扫兴的“切”了一声，撇了撇嘴跟着前面的人先走了。
因此，他当然也没能看到练红明眼中逐渐沉淀下来的怀疑神色——
如果刚才那窗口一闪而过的月白色衣角并不是他的错觉的话，那么……
“说起来，我听炎哥说，最近似乎有些什么想要推翻我们煌帝国执政的党羽在这周围活动呢。”
“……！”
走动间，练红霸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般，蓦地回头向练红明提了这样一句，但在得到练红明的反应之前，却先敏感的捕捉到了在前头带路的女人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不由警觉的眯起了眼睛。
“喂，你……”
“啊啊，两位客人，到了哟，这里就是华裳姑娘的房间呢。”
刚要询问，却反被那女人笑嘻嘻的先行打断了问话。
练红霸自知对方已经对自己有了警戒之心，再强行问下去也只是会打草惊蛇，万不是明智之举，只得回首和练红明交换了一个眼神。
直到得到练红明摇头的回复后，方才收敛了情绪，不再多作过问。
——也许是歪打正着来对了地方也说不定。
“左公子，打扰了，您似乎有两位朋友也来这里……”
长云话音未落，却只听一声巨大的撞击声自隔壁的房间传出，紧接着便是男人吃痛的哀嚎声夹杂着身体与什么重物的碰撞声，让屋外的三人一时之间都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还在意着方才察觉到的视线，比起其他两个人，练红明冷静头脑的速度要少许快一些，只见他迅速的四下查看了自己目前所身处的位置——不难发现刚才那发出响动的屋子正是自己察觉到视线的那一间。
练红明几乎是想都没想，越过还在发愣的长云一把推开了隔壁房间的大门，却见一坨什么黑色的不明物忽然从门里向他袭来。
他条件反射的向后一躲，只听那黑物狠狠的撞上了走廊的墙面，发出了“砰”的一声重响。
再仔细一看，不难分辨出是个人，还是个有点面熟的人。
“……这不就是左相的儿子吗？唔啊……好重的酒气……”
认出了被丢出来的人究竟是什么来路，练红霸还是没能忍住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浓烈酒气，嫌弃的掩住了自己的鼻子后退了几步。
练红明也愣了一愣，却只察觉自己身旁极为迅速的闪过一道人影冲进了那间屋子，伴随着女人的一声惊叫，让他更是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阿池！阿池——！”
根本来不及思考，长云几乎是跌撞着冲进了屋子，一双眼急切的寻找着原本应该在这间房里呆着的月池风，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什么残缺的片段，惶恐当时的情景又一次再现在自己面前。
因惊慌失措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却先被人轻轻的扶住了。
“大嫂，冷静些，我没事。”
轻抚着长云的背，月池风半垂着眼睫，任由门外的二人将房内的情形看得清楚，也并不多做掩饰。
借着略长的刘海隐去了表情。月池风慢慢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放开已经平静了些的长云，缓步行至练红明面前，单膝下跪拜了一个礼。
“……属下月池风，见过红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