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八（1 / 1）
月池风终于亲身经历了一次什么叫工作起来不要命。
“唔……呼啊……”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月池风已经完全记不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的了。
慢悠悠的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睡眼，月池风一边腹诽着练红明使唤起人来真是一点都不客气，一边又从眼皮缝里瞄了眼已经透进白光的雕花木窗，不由得被过分明亮的视线刺得眼睛生疼。
趴在对面的练红明许是感觉到了月池风起床时的动静，模糊不清的咕哝了两句，接着又把脑袋换了个方向，继续睡过去了。
月池风只觉得头疼。
“红明大人……红明大人！”
“……吵死了……走开……”
“……您再不起来我就要揪您的辫子了我是说真的。”
但悲催的是，除了愈发沉静下来的呼吸，练红明似乎对这样的威胁完全置若罔闻，也不知道是真的睡死了还是根本懒得理她。
月池风只觉得一口怨气积在胸口，无语的瞪了眼前这个毛茸茸的红脑袋半天，动作缓慢的抬起了一只手，一点一点的接近着练红明的那根长马尾。
“我揪了哦？我真的揪了哦？”
柔软的发丝已经被握住了。
练红明的头发又长又蓬松，虽然平日里替他梳理过，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变成如现下这般的蓬乱。月池风后来也大概是摸清了这是练红明个人的发质问题，倒也不多做什么无用功，反正这样看上去其实也挺适合他的。
低头看过去，男人以手臂为枕趴在书桌上睡着的样子虽也不是初见，但以这么近的距离观察倒是第一次。
鼻梁高挺，睫毛纤长。
如若撇去对方那因不规律作息导致的黯哑出油的皮肤，说练红明是个美男子都完全不未过。
“……唉……”
抓着辫子的手几度想要用力揪上去，但瞥见练红明眼下沉着的两个重重的黑眼圈，月池风还是有一瞬的心软，只叹了口气决定还是放过他吧。
红色的长发如水泻般自松开的指尖滑下。
月池风看着逐渐空无一物的手心，视线再移向还在沉眠中的练红明，弯起嘴角形成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暗自庆幸现在书房里没有第三个人。
——不然，她现在这样的表情，一定会被人当做笑话来看的吧。
“您真是很努力呢，红明大人……”和我，完全不一样呢。
像是安抚什么小动物般，月池风将手覆上练红明的脑袋，轻轻的抚摸起来。
明明对于煌、对于他们这些煌的皇子皇女根本没法涉及到有几分好感，却还是不得不承认为了守护这个国家，他们有多努力。
练白瑛也好，练红明也好。
相较起自己，为了想要守护的东西，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什么都没能做到。
少女半垂下的眼眸中，渐渐失去了往日在人前露出的飞扬的神采。
“红明大人！皇上回宫的队伍已经快要到达了，红炎大人让您赶紧过……去……”
正当着月池风春感秋伤的时候，书房的门却忽的被人失礼的推开。
几番催促的话没说完，知鹤脸上原本充盈着的着急表情却在瞥见书房内的场景时，一点一点的定格住，然后转变为几分尴尬几分震惊。
那个女人在干什么……？
她……她她她……她在摸红明大人的头？！
太大胆了吧？！
“……是你啊？”月池风也被吓了一跳，但显然她的反应要比知鹤来的快的多，几乎没有什么不自然的过渡便扬起笑容，收回手指了指还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练红明“来叫红明大人起床吗？”
见月池风如此淡定，知鹤有些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场景，快速的摆起手来：“不不不不是的！红、红明大人要是还要睡的话……”
“你等一下，我马上叫他起床。”
结果还没等自己拒绝的话说完，知鹤就看见了让自己觉得无比惊悚的一幕——月池风一把抓住练红明脑袋后的长辫子，用力的往边上揪了过去。
“好痛——！”练红明几乎是立马就被疼的跳了起来，“啪”的一声拍开了月池风还抓着自己头发的手，脸上的怒容清晰可见“月近侍，你这是要干什么？！”
月池风满脸的理直气壮：“是红明大人不愿意起床的错，属下可是在揪您的头发之前就已经提醒过您了。”
“那你就不能用点正常的叫醒方式吗？！”
“正常的方式要是有用，属下就也不需要使用这种暴力手段了，还请红明大人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难处呢。”
……这女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练红明如是肯定。
见着练红明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阴沉，月池风觉得还是趁在对方真正发作前赶紧转移话题：“您现在与其对属下发火，不如赶紧让属下替您洗漱整理才是，皇上回宫的队伍可是已经接近帝都了，红炎大人都派人来催过了呢。”
说着，月池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还愣在门口不知道到底是走还是留的知鹤。
练红明只觉得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很是不爽，但迫于今日确实是有事，对月池风此次的恣意妄为也只得暗自在心里记下，打算好了哪日要是她再犯事便绝不手软。
“红明大人怎么说？是要先教训属下无礼僭越呢，还是先洗漱更衣赶去接驾呢？”许是察觉到练红明心情糟糕，月池风脸上的笑意却更甚，惹的练红明更是觉得烦躁。
这女人的脸上几乎都快具现化出“你打我呀打我呀”这样欠揍的字了。
捏紧了拳头，练红明终于没忍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更衣！”
“好嘞——”
×××
将被打理好的练红明交给前来接人的忠云，月池风终于舒了口气，视线几番起落，最终还是无奈的停留在了还没走的知鹤身上。
身着侍女宫装的知鹤似乎也并没有想躲，一双大眼看着忽然投来目光的月池风，眨巴了两下，接着便快速的堆起了笑容，将整张脸调整出一个极为友善的表情。
“池风不是才来这里吗？居然已经和红明殿下处的这么好了呢，真羡慕呀！”十七八岁的少女说这句话时，表情更是符合年纪的天真烂漫“红明大人可是花了好久才记住我的名字的呢……”
“那你也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要不是今天有皇上回宫的事挡着，红明大人可又要罚我扫院子了。”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月池风指指外面现在正被宫人们打扫着的院落，撇了撇嘴“昨天可是让我在外面吹了半个晚上的冷风才放我进屋的呢。”
知鹤“哈哈哈”的笑了几声，算是对月池风的回答做出反应，视线却渐渐停在了月池风还披在身上的毛皮大衣上不动了。
月池风下意识的顺着她的视线瞥了一眼自己的肩头，暗叹自己疏忽了的同时也明白了知鹤的几分心思，只得装作一副“哎呀我居然忘记了”的表情一拍额头，然后把身上暖烘烘的毛皮大衣给迅速扒拉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大衣确实保暖，月池风刚脱掉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瞧我这记性……”月池风将手中的衣物粗糙的叠了几叠，挠挠头发尴尬的笑了两声“这是红明大人昨儿晚上见我可怜借我穿的，本来打算洗干净了再还给红明大人讨大人开心的……可你瞧，这毛皮大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清洗……”
知鹤狐疑的盯了她一会儿，似乎是不太相信月池风的这套说辞：“红明大人借给你的？”
“是啊是啊，红明大人对咱们下人又没什么架子，这你也不是不知道……”
月池风是觉得自己真的不擅长这样的局面，绞尽了脑汁也就能承着练红明平日里的表现给他各种说好话，所幸的是她倒是没说错，知鹤的眼中终于有了几分相信的神色。
“唉……要是我像知鹤你这么心灵手巧就好了……要不这大衣，我还是直接还给红明大人吧。”叹了口气，月池风的表情看上去简直就是无比惋惜“要是我也会多做些事多好呀……”
说着这样的话，月池风捧着大衣一边装作要走的样子，一边用着眼角的余光捕捉着知鹤脸上几分犹豫变换着的表情，觉得自己这戏演的，对方能不能上钩都不知道。
……反正她才不想在宫里被传出和二皇子有个什么什么的谣言，太可怕了。
“诶，要不……我帮你吧？”就在月池风以为自己这戏演岔了的时候，知鹤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我在宫里服侍红明大人也久了，这些事情我倒是会的。”
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一下子就脱了手，月池风可别提多高兴了，十分干脆了当的就把大衣往知鹤手里塞：“哎呀那就拜托你了，洗完你就直接还给红明大人吧，这么好的机会你可要抓住啊不要太谢谢我哈哈哈哈哈！”
“池风你真是的……！”
虽然是这么娇嗔了一句，但知鹤脸上渐渐漫起的红潮还是出卖了少女的心思，月池风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句练红明的桃花运着实不浅，上有宰相的千金惦记在心头，下面还有这样春心萌动的小宫女对他朝思暮想……啧啧。
宅男怎么了？人练红明可是煌帝国实打实的二皇子大人诶！
看着知鹤抱着那件毛皮大衣一蹦一跳离去的背影，月池风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扶了扶额头。
“……桃花运也太旺了吧，红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