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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相思血泪红豆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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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十一年的初冬才刚刚降临,贵太妃的身子骨就越发地不好了。寿康宫里伺候的太医一日进进出出许多回,近身伺候贵太妃的锦绣姑姑亦是愁容满面,连燕王与燕王妃这几日也留宿寿康宫中,方便侍疾。

太后的身子却在此时逐渐地好转起来,她曾让明珠去太医院打听贵太妃的病情。太医院的医正道贵太妃长年用心太过,五内郁结,加之早年生育时未妥善养好身子,落下了病根儿,如今病情来势汹汹,只怕熬不过今日了。

太后衔着一缕淡笑,扶了明珠的手起身,目光悠悠,“贵太妃与哀家在宫中斗了数十年,如今她不行了,哀家怎么说也要去送送她。”

明珠垂目,却含了一缕充斥着机锋的笑意,“太后仁慈。”

寿康宫距离颐宁宫不过几十步的距离,然而尊卑位序就在这几十步内定下了。颐宁宫居住的是太后,而诸如寿康宫、宁寿宫、寿褀宫、仁寿宫、寿安宫等则是太妃太嫔们的住所,荣华尊卑,尽在细微之处体现无遗。历代太后所居住的颐宁宫,地势高耸,以其尊贵无比的金凤舞九天俯视苍生,所用的器皿装饰,一应以凤纹为主。而太妃太嫔们的宫殿,亦是华丽,只是装饰彩绘只能以青鸾或蝶纹为主,断是不能僭越了去。

寿康宫内一片沉寂,宫人们各司其职,走路步子轻轻,一点子声音都不敢弄出来。燕王和燕王妃俱是守在小银吊子前看着咕噜咕噜冒泡的药,纪婕妤则带了七殿下和长宁宗姬并燕王的几个儿子守在贵太妃的床头,因着贵太妃病重,她所生育的两个长公主即端仪长公主、庄柔长公主也奉旨回宫。

众人见太后驾到,纷纷跪下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的眸子里蕴了分怜惜,将二位长公主扶起,左右端倪了好一阵子,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孩子,多年不回京城,如今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却是遇上了你们母妃这事儿。”

端仪长公主鼻子一酸,已有浅浅的水雾在眸底流动,恍如一脉静静流动的泉水,“母后怜惜。儿臣们远嫁出京,数年不得见母妃一面,幸而皇上与母后仁慈,允了端仪与庄柔回宫侍疾,否则,教端仪心中何以安宁?”

太后亦拿着手中的蹙金描西番莲花纹帕子拭了拭眼角,似是悲伤,捶胸道:“贵太妃与哀家姐妹十数年,如今竟要在哀家前头去了,哀家这把老骨头还留在世上做什么,倒不如替了你母妃,好歹她还这样年轻啊。”

明珠姑姑亦有戚戚然之色,扶住了太后的左臂,“太后娘娘为着贵太妃的病,已经不吃不喝好几日了,娘娘可得念着素日与贵太妃的情分上,为太妃娘娘养好身子才是啊。”

庄柔长公主上前扶住了太后的右臂,泪珠似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在青瓷色绣兰花浮光锦裙子上,“母后千万要保重身子,母后的福气还长着呢。只是庄柔和姐姐不在京城,只有阿湛是庄柔姐妹俩的牵挂,也请母后善待阿湛,他常年出征,王府中幼子妻妾,一应还需母后照拂。”

太后轻轻颔首,眼含热泪,“阿湛是国之栋梁,哀家和皇帝自当好好照拂他的孩子和妻妾。”言罢,又沉沉哀恸道:“老天啊,哀家今年年过古稀,可婉妹妹比哀家小了二十来岁,上天你怎么忍心带走她啊。哀家也是半截身子进了黄土的人,老天爷你怎么不带走哀家啊!”

在场之人无比暗自垂泪,燕王心知太后在二位姐姐面前做戏,也不好戳破她。

只见伺候在殿内的锦绣姑姑带了纪婕妤和一众孩子出来,朝太后轻轻一福,忍着鼻尖逐渐涌起的酸意,“太后娘娘,太妃想单独见您。”

太后微微一愣,旋即恢复了神色,“你们都见过婉妹妹了,可哀家还没见过。明珠,你便在殿外守着,没有哀家的传唤不许任何人进来。”

太后挑了湘妃帘款步走进内殿,高昂的头颅似乎在象征着她是胜利者。是的,太宗一朝五十九年无休无止的斗争,终究是后来入宫的她获得了胜利,如今太宗余下的妃嫔,也只有她一人了。

殿内悬挂着重重的帷幔,却也遮不住那酸苦的药味,冲得人鼻子难受。太后却丝毫不觉,她自太宗二十二年入宫以来,斗败了多少妃嫔,自然,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踏入将死之人的寝殿。

“你来了。”贵太妃歪在一旁,甫一开口便辛苦地咳了几声,咳得那曾经风华冠京师的秀脸泛起了异样的酡红,“你一定很开心吧,因为我,终于要死了。我之后,你再无别的对手。”

“因为哀家赢了,赢得彻底。”太后高傲地抬眸,冷冷地瞥着眼前这病容憔悴的女子,“先帝最爱你的琼姿玉貌,但你现在这副模样,到了地下,先帝也许会认不出你了。”

“色衰爱弛,你是,我亦是。”贵太妃气息弱弱,而那双曾经令无数男子为之倾心的凤眸却依然闪耀着动人的光泽,她上下打量着太后,凤眸流露出一丝嫉恨。

不错,嫉恨。

“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到底哪里好,让他对你这么念念不忘。”贵太妃爱恋地抚摸着手中那支赤金镶红宝九鸾钗,精致华丽的做工使得这支钗子历经十余年仍然光泽熠熠。

“你是说,先帝?”太后的眼睛里骤然发出了光亮,不复年轻的容颜也仿佛焕发了生机。

“先帝?”贵太妃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不禁苦笑,“你到底还是心心念念着先帝!那你把世浔当成了什么!他一生苦心孤诣,为了你,他甚至愿意豁出自己的命!却不愿意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我到底哪点不如你?”

“世浔?始平王?”太后似是从遥远的混沌的记忆里找到了线索,她不可置信地退后几步,“你心中的人,竟是始平王!”

始平王周世浔,乃是太宗皇帝一母同胞的幼弟,在太宗一朝颇受礼遇。只可惜在太宗四十九年的那起刺杀案中,以身护主而身亡,太宗皇帝颇为伤心,追封其为始平贤王。

“是!”贵太妃因情绪太过起伏,不停地喘着气,“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当上继后?当时我虽未入宫,可宫里出身世家的女子并不少,信妃、茗贵嫔、宋修媛、赵昭仪......哪个身世子嗣不如你,难道你就不曾想过,为什么先帝要立你为继后么?还不是因为始平王为你说情,他说你没有子嗣,先帝春秋正盛,日后的子嗣还会越来越多,若立了有子的妃嫔,她们的儿子就会成为大周的太子!”

贵太妃冷冷地瞥着太后,继续道:“听说当时宫中妃嫔都认为你没有机会,但不想,没有子嗣和出身寒门是你最大的劣势,却也是你最大的优势。先帝一代明君,怎会不知后族势力会威胁到皇权?不过,这些是冠冕之词罢了,还不是因为你在后宫一无出身,二无皇子,处处遭人轻视怠慢,世浔他不忍心,这才费尽心思将你扶上皇后之位!”

太后张了张干燥的嘴唇,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可怜我对他一片痴情,他却为了你屡屡拒绝我,甚至不惜与我反目。他可是我父亲的门生啊,十数年的情谊却抵不过你的惊鸿一瞥!”贵太妃泫然欲泣,美丽的凤眸染上了丝丝绵绵的情意和悲哀,“你以为他是怎么死的,他是为了护着你不被刺客攻击,生生在半途挡下了那一剑!至于影浩如何能登上太子之位,如何顺理成章地登基,若非他提早安排一切,你的后位能坐得那么稳吗?”

贵太妃艰难地从杨妃榻上起身,一步步走向太后,丰润却苍白如新雪的唇瓣一字一句道:“你欠他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还不完!”

太后怔然,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她从来都以为是自己的温和勤谨让先帝为之注目,于昭敬太后逝去后才会选择她和他一起并肩俯视苍生,却不想撕开这外表,里子却蕴含着这么多的算计!

“哀家与始平王,不过是叔嫂之谊。”太后攥紧了手中的蹙金描西番莲花纹帕子,指着贵太妃厉声呵斥,“倒是你,身为天子宫妃,竟敢对旁的男子生出爱慕之情,真是枉了先帝对你的百般宠爱!”

“是宠,不是爱。”贵太妃清楚着先帝的心思,也知道什么最能击败太后,只是她多年隐忍,一直不愿说,是希望看着别人亲手将她扳倒。“你对先帝的爱慕,阖宫上下谁人不知。只是你知道先帝为什么突然召我进宫,为什么一开始便给了我妃位,为什么对阿湛疼爱至极么?你自以为你掌握着一切,其实,掌握着一切的是先帝!即便他现在死了,他还是掌握着一切!”

“你到底想说什么?”太后戒备地盯着贵太妃的脸,想从她脸上剜出那埋藏许久的秘密。

“先帝对我父亲一直十分看重,前朝后宫大小事宜,无不告知。因此,我即便尚未入宫,也对宫中事十分清楚。那时,昭敬太后驾崩,急需另立新后。先帝不欲世家女子凭着立后而壮大母族势力,又不愿早立太子,免得储君备受威胁暗算。而当时在朝堂之中,寒族与名门势成水火。于是,始平王建议立既无家世又无皇子的你——当时的文妃成为新后。因为这可以是皇族拉拢寒族的一个绝佳途径。”

贵太妃眼波流转,看着太后煞白如新雪的脸庞继续说下去,“可是后来,先帝没有料到你身后的夏家竟然崛起得这么快,你册后以后,紫奥城中不少高门女子尽数栽在你的手中,信妃、宋修媛、赵昭仪、茗贵嫔、徐婕妤......先帝希望能遏制你的势力,于是便敕封我为正二品婉妃入宫,与你抗衡。”

“你胡说!”太后怒不可遏,扬起手就要狠狠地打在贵太妃的脸上,却缓缓地放下,声若游丝,像是极力在告诉自己,“先帝没有算计哀家,是你一味在这儿胡诌!他立哀家为皇后,那是因为哀家性情温和,是他心之所爱!”

“帝王的话,你竟也信。”贵太妃嗤之以鼻,冷哼道:“他爱的从来就是他的江山罢了。你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你以为他死那日就真的没留下一纸诏书?你什么都不懂。不错,他的确留了遗诏,让太子影浩即位。可你以为你赢了么,不,你会输,因为你输给的人不是我,而是先帝!他是手握天下的帝王,怎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和你身后的夏家将他的王朝蚕食!所以,他留了一手。”

“不!你胡说!他怎么可能!”太后连连倒退,心中那悚然,所有的理智都在贵太妃说出真相的那一刹坍塌崩溃。她苦心孤诣数十年的布局,怎么可能会被先帝察觉?

“你这五十多年,都斗错了人啊。”贵太妃气息奄奄,倒在杨妃榻上缓缓道:“昭敬太后、昭慧太后、信妃、赵昭仪、宋修媛、茗贵嫔、徐婕妤,甚至包括我,从来就不是你真正的敌人,真正想要算计你和你们夏家的人,是先帝,是你的枕边人!”

言毕,贵太妃怜悯地看着太后,惨白的笑容恍如利剑,“呵呵,我可怜你,夏雅茗,你做梦也想不到你爱慕了一生的先帝会如此算计你吧?不过,你一定会输给先帝,因为先帝手里还有你最致命的把柄!”

“纪韵致!”太后上前攥紧了贵太妃素色暗花云光锦的寝衣,恨恨地盯着她,“你给哀家说清楚!你不许死!没有哀家的懿旨,你不可以死!”

贵太妃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她瞧着太后盛怒的模样,心中真是快活。她轻轻勾起唇角,像是给太后下了一个极其可怖的咒语,“你斗不过先帝,我们没有一个人斗得过先帝,你等着吧,你等着先帝为你布下的局吧。夏雅茗,我看着你,看着你斗了几十年、算计了几十年最后会是什么下场!”

贵太妃拼尽全身最后一口气喊出了这句话,身子陡然如秋日打着旋儿落下的枯叶,扯着太后玄黑色凤袍的手,也无力地垂下。

一行清泪滑过太后的脸庞,她清楚地感到了背脊上有一层薄薄的冰。看着贵太妃的珠沉玉碎,她不禁会想,自己驾鹤西去的那一天,是否也能安详地离开呢?

太后缓缓放下了贵太妃的遗体,一步步地走出内殿,却似踏在松软的棉花山上一样飘飘然。宽阔的寿康宫内殿里,玄黑色的身影愈发地模糊。

隆庆十一年十一月初八,太宗贵妃纪氏薨,追谥为婉怀贵妃,随太宗入葬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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