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羌管悠悠霜满地（1 / 1）
琳妃、和妃掌握了玉厄夫人贪赃的证据，可是这个却不能彻底地扳倒玉厄夫人和闵氏一族。因此，皇后此时的暂且压下也给了她们足够的时间去调查玉厄夫人的其余罪证。
琳妃、和妃俱是服侍了皇帝有年头的妃嫔了，但是皆是在玉厄夫人之后进入麟趾宫服侍的，因此对于她们入宫之前的事情都不甚清楚。
修剪良好的指甲轻轻地扣在桌子上，伴随着节奏感的是和妃略显忧郁的眉，“如今我们能掌握到的，也就是这么几件事情。可是皇后却一直维护着她，如果皇后不和我们一道，恐怕没那么容易扳倒她。”
“可是皇上却和咱们是一条道上的。”琳妃缓缓地喝了一口茶水，“虽然皇后与玉厄夫人结盟多年，但不代表没有一丝的裂缝。只要我们找到了，一击即中，皇后就会倒戈帮助我们。”
和妃深以为然，不禁颔首，“宫里比她先进宫的除了皇后就是宜妃了，可惜宜妃一直都是不理事的性子，恐怕很难从她口中挖出些什么了。”
琳妃心思一动，脑海中想起了一个人。她的嘴角扬起了淡淡的微笑，“或许我们可以从别的人下手来寻找她的罪证。”
和妃当然是知道琳妃的能耐，既然她这样说了，就一定会有办法去做到。
和妃端起手中的酒盏，浅红色的液体倒映出她淡淡的笑容，仿佛是初春融雪前的那抹暖暖的阳光。
等待了几日后，当写满了燕王飘逸字迹的信件交到琳妃手里时，琳妃充满了期冀，似乎拆开信封就可以看见玉厄夫人的破灭。
然而信封里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字，贵太妃安好？
琳妃起先还不太明白，随即她勾起一抹明了的笑。
隆庆十年十月中旬，当琳妃、和妃一同踏入凤仪宫时，皇后意料到她们又是来催促处置玉厄夫人的，便重重地放下了瓷碗。
“本宫已经说过了，玉厄夫人身处高位，又是皇上宠爱多年的妃嫔，家世又好，断不能轻易处置的。”
琳妃不似往日般带着恭敬和端庄，水润的杏眼里似乎蕴含了不少的同情与怜惜，又带着些许的欲言又止。“娘娘果然是仁慈，待玉厄夫人这样好，可是她却是怎么待娘娘的呢？”
皇后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冷冷地盯着她道：“琳妃今日是想要挑拨本宫与玉厄夫人的关系吗？”
和妃敛袍坐下，亦是用怜惜的目光注视着皇后，“前几日，臣妾与琳妃姐姐提审了玉厄夫人身边的大宫女翠果，结果却意外得知了一些事情。”
见她们二人吞吞吐吐的，皇后也有些烦躁，道：“有什么不如直接说，何必跟本宫打哑谜？”
和妃望了眼琳妃，终是主动开口道：“臣妾们连夜审问翠果，玉厄夫人除了贪污宫里大部分妃嫔的月银之外，还做下了许多不可犯下的罪行。”
皇后料到她们不会就此轻易罢休，于是掀了掀宽大的凤袍坐下，“哦，那你们倒是说说看，她做下了什么罪孽？”
和妃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先帝在位时期，玉厄夫人下药导致哲嘉贤妃小产，最后害死了哲嘉贤妃；隆庆五年，玉厄夫人指使臣妾宫里的云霞以白果末对臣妾的五皇子下毒；隆庆六年，玉厄夫人以山楂毒害祝修仪，使她流掉了孩子，又暗中怂恿祝修仪于承光宫门口哭谏阻止舒贵妃入宫，连累了祝修仪和敦嫔无端封宫至今。”
和妃终有些不忍，琳妃握紧了她的手腕，补充道：“这些都不算什么，可是，臣妾们无意得知了另外一个真相——原来娘娘多年的不曾生育，是因为玉厄夫人对娘娘下了药。”
琳妃的尾音带了一丝不忍和同情，映着皇后逐渐苍白的脸，更加显得皇后之前的一力维护是多么可笑。
“你......你说什么？”似乎被人生生抽去了脊髓般，皇后死死抓住了椅子上的靠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阻止她逐渐下滑的身体。
琳妃别过头，将整件事情一一道来：“其实娘娘早些年也是颇有恩宠，又生育过二皇子，后来怎会怀不上孩子呢？还有玉厄夫人自己，她也是最占尽皇上的雨露，可惜多年来除了襄城王别无所出，难道娘娘就没有起疑过吗？昨夜臣妾与和妃妹妹连审翠果整整一夜，她道出了缘由。”
“玉厄夫人昔年入宫就一味讨好娘娘，后来得了娘娘的帮助，取代哲嘉贤妃成为最得皇上宠爱的女人，并且一举得子。可是，她害怕娘娘会生育嫡子，那么她的三皇子就全无一丝登上皇位的可能。”琳妃顿了顿，接着道：“于是——她选择了在自己的指甲上下药，那是一味极其强劲的不孕药，据说民间的青楼女子都以此来避孕。这十多年来的每一日，她都端茶给娘娘，从不假人，而那药，也悄悄入了娘娘的茶水里。”
皇后整个人软软地瘫在了椅子上，耳朵里嗡嗡嗡地回响着琳妃的话语，就如徘徊在耳畔的魔咒，始终不肯离去。
“是她......居然是她！”晶莹的眼睛里似乎要迸出火花般，狠辣的毒意如水滴渐渐涌了上来，此时的皇后恨不得将玉厄夫人撕成碎片，才能一泄多年心头之恨。
兰茹听得琳妃说来，连嘴唇都苍白不已，低低道：“原来这么多年来娘娘难再怀孕，并不是娘娘的身子出了问题，而是玉厄夫人对娘娘下了药。那太医......”兰茹倏地想起了什么，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巴，“为娘娘诊脉的钟太医正是玉厄夫人的人啊。”
“那么这一切就说通了。”和妃轻轻上前一步，慢条斯理道：“为了防止娘娘不能生育的事实被太医诊出，她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太医来服侍娘娘。”
“只是，”和妃缓缓地摇头，绯红的嘴唇一张一合，露出了淡淡的怜悯，“她为了防止嫡子出世，竟不惜玉石俱焚，着实太傻。”
回想起这么多年来，她大力扶持闵素筠，使她巩固了宠爱，也使得闵氏一族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结果呢，闵素筠竟然是宫廷里最想算计她的人！
皇后咬得银牙发酸，丰润的嘴唇缓慢地迸出了含着无比恨意的字，“玉厄夫人作恶多端，横行六宫数年，的确该好好查一查她所犯下的罪孽了。只怕后宫之中不止本宫受了她的毒手，本宫记得，在皇上还未登基前曾有几分得宠的妾侍，也是被她构害打入冷宫。”
入鬓的长眉微微上挑，与玉厄夫人多年交好的皇后深知她的盟友是谁，自然会给她们指明方向，“杨婕妤、颖嫔都与玉厄夫人交情甚好，或许她们也知道一些事情。”
琳妃、和妃皆是相视一眼，迅速跪下口称道：“臣妾等领旨，必将玉厄夫人一事查明。”
当夜，主审玉厄夫人一案的琳妃、和妃连夜软禁并审问了杨婕妤和颖嫔。
杨婕妤虽然出身名门，却经不起吓，不过尔尔就招供了她与玉厄夫人合谋打算害死霍婕妤腹中皇嗣的事情，还有使计害得纪婉仪撞见安寿遗体而早产，差点要去了纪婉仪的命。琳妃与和妃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幸而她们赶在事发前将玉厄夫人和杨婕妤都软禁了起来，才没有酿成悲剧。
宫廷中一时有三位妃嫔被禁足，无论是宫中还是坊间都猜测纷纷，大部分相同的看法皆是玉厄夫人即将倒台。
或许，这也意味着闵氏一族坍塌的丧钟已然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