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1 / 1)
另一边,博陵侯、燕王的大军才行军至锦州城,辽东郡太守姚达就率领残部一万余人前来投靠。原来在博陵侯与燕王进入辽东地区之前,铁勒的骑兵挥师直下,生生取下了辽东郡。姚达无法,只能率领人马前来,希望博陵侯大军能夺回辽东郡。
博陵侯恨得一拳打在案几上,咬牙道:“好他个蛮夷,传本侯军令,全军整顿休息,入夜后命一支精锐分队夜探辽敌情。”
燕王本想领了这任务,岂料博陵侯目光转到了跟随他一起出征的儿子闵孝璋身上,带着期待地拍拍闵孝璋的肩膀,“孝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可记着了,敌人的兵力分布、粮草事无巨细都得打探清楚了。”
闵孝璋单膝跪下,朗声道:“儿领命。”
燕王的眼睛渐渐垂了下去,薄薄的嘴唇弯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他本该清楚的,大周出名的武将,除却博陵侯之外便是他燕王景湛。而今皇帝敕封博陵侯为元帅,他只是将军,就已清楚明白地表达了皇帝的意思。
皇帝心里还是忌讳着亲王掌握兵权,宁可相信外戚,也不容许他这个昔年有资格争夺皇位的亲王沾染兵权。只要博陵侯一日压在他头上,他便要一日听命于博陵侯。
燕王已非隆庆元年那个连喜怒都隐忍不了的少年了,几年的沙场征战让他从中学会了很多。博陵侯军功赫赫,无论是年纪还是资历都远在他之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收敛锋芒,隐忍于下,再找准时机一举出击,才能克敌制胜。
太平行宫里,众人也是各怀心思,朱淑仪、和妃为了各自的目的,都竭尽全力地想暂时保住舒妃。
朱淑仪立在翻月湖畔,眺望着波澜不惊的水面,仿佛视线能越过无数摇曳如美人的荷花,直直看到无梁殿内般。“舒妃的事,表面上是证据确凿,可内里却漏洞百出。”
和妃亦折下一支柳条,反复在揉搓着,冷笑道:“我估摸着,这事儿八成是玉妃做的。若真毒死了皇后,嫁祸给了舒妃,继后的位置九成就是她的了。只可惜,眼下皇后的心指不定凉成什么样儿呢。”
“未必。”朱淑仪挑眉,不可置否,“玉妃没得到皇后的默许,怎敢拿皇后来犯险?我瞧着,她们倒像是用苦肉计,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和妃尚未来得及答话,只听见一个圆滑高贵的声音随着空气飘进了她们的耳朵,“太后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否则以太后往日的手腕,舒妃早就没命留到现在了。”
二人一惊,原是贵太妃扶着锦绣姑姑的手翩跹走来,她掩了掩口,“本宫和你们的心思都是一样的,舒妃是眼下唯一能让太后头疼的人儿,本宫自然会想法子保住她一条命。”
朱淑仪与和妃相视一眼,俱是猜不透贵太妃怎会突然主动与她们示好。
贵太妃像是看透了她们的心思般,唇畔漾起了一丝难以形容的笑意,“本宫与太后昔年的恩怨,你们不是不知。即便如今已不是先帝的后宫,本宫与太后之间的算计是永远不会停止的,除非有一人先死。而本宫,不想死。”
见和妃与朱淑仪面露惊惶之色,贵太妃继续道:“本宫也不是要你们去扳倒太后,只是皇后妄想只手遮天,本宫偏不让她如意。”话锋一转,贵太妃又问,“你们可想出什么法子救那舒妃了吗?”
朱淑仪缓缓摇头,“这件事儿,八成是皇后与玉妃联手,可太后又护着她们,一时间确是想不出什么法子。”
贵太妃掩唇诡秘一笑,对着朱淑仪低低耳语了几句。
舒妃禁足在无梁殿已有十几日了,无梁殿清苦,夜晚固然是凉风习习,但大殿败坏已久,着实是住不得人的。禁足的这些日子以来,舒妃睡也睡不安稳,就连那送来的饭菜都是馊腐的,舒妃身子本就不好,于是也缠绵病榻数日。
那日,太后身边的明珠姑姑将舒妃带到了长乐殿。殿内颤颤地跪着一个小宫女,而皇后与玉妃皆是脸色发白,舒妃心下奇怪,不禁向朱淑仪投去疑虑的目光。
太后冷道:“你且自己说罢。”
那小宫女身子如筛子般止不住地发抖,她朝皇后磕了几个响头,带着哭腔道:“皇后娘娘饶命,那日奴婢伺候皇后娘娘不当心,被娘娘训斥了几句。娘娘那日说话说得狠了,奴婢伤了心,便去宫外寻了一味毒药,想要自裁。可是被兰茹姑姑瞧见了,奴婢一个不当心,那毒药从奴婢的衣袖中掉入了那瓮泉水里头,奴婢想将它捞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毒药全化在了里头。”
玉妃银牙紧咬,追问道:“若是你不当心,那舒妃的妆奁里何以会出现一模一样的毒药?是不是舒妃要你帮她脱罪的?”
那小宫女惊惶地摇头,啜泣道:“不是的,奴婢与伺候舒妃娘娘的小太监顺子……”她扭捏片刻,咬着嘴唇窘道:“是……是对食。顺子是伺候舒妃的梳头太监,他知道了奴婢存心寻死,便想与奴婢一块儿死。想来是他害怕,毒药便掉在了舒妃的妆台上……”
玉妃见那宫女将所有的事情都往她自己的身上揽,又说出她与太监对食一事,所有的事情眼看就圆了过去,她急道:“单凭一面之词,太后万万不可轻信啊。这宫女背后一定是有人主使!”
朱淑仪摇着手中的象牙团扇闲闲道:“敢问玉妃娘娘究竟要得到什么真相呢?难道一定要置舒妃于死地才肯罢休吗?那这件事的确需要好好查一查了。”她起身屈膝一福,“太后,谋害皇后非同小事,不如派人回禀了皇上,再命大理寺细细追查,万万不可纵容背后之人逍遥法外。”
和妃亦正色道:“此人居心叵测,又牵连到舒妃,舒妃好歹是皇上亲封的正二品妃,不得不顾及到皇上。臣妾愚钝,但其中内情恐怕只有细细查来才能水落石出。”
玉妃听她们提议要将此案转交给大理寺,谁不知如今的大理寺正是和妃的弟弟长孙安舜,落到他的手上,只怕自己和皇后都会功亏一篑。
皇后使了一个眼色,兰茹便上前狠狠掌掴了那宫女一巴掌。皇后抚着心口,指着她骂道:“你这奴才!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皇后亦起身朝着太后跪下,“母后,既然这奴婢招了,事无巨细也一一对上,看来是冤枉了舒妃。玉妃因与臣妾姐妹同心,说话直白了些,却是没有恶意的。还望母后酌情处理。”
太后也是从后宫斗争的风浪里走过来的,这点小伎俩她早就看穿了。皇后与玉妃,未免太过轻率。太后捻着手中的一串佛珠,目光沉沉,只是视线扫过朱淑仪时多了一丝玩味。
她也不欲在这件事上触怒了皇帝,让母子关系更加僵化,只淡淡道:“既然都是奴才的错,便赐她和那太监全尸吧。至于她的家人,既非有心谋害皇后,事情也不宜张扬出去,免得丢了皇室的颜面,那哀家也不追究了。”
朱淑仪上前扶住舒妃,含了一抹兴奋的笑,“娘娘此身分明了。”
舒妃心内感动不已,琥珀色的眸子渐渐溢出晶莹的泪花,握着朱淑仪的手也就更紧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