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回 守望，相伴怀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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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瑾回到玉芳宫已是巳时，她目力所及之处竟是不见半个宫人的影子。品书网 她走过回廊行至寝殿，竟远远见着房门大开，而寝殿里却是黑漆漆一片。
珠瑾不禁颦了颦眉，此时早已过了掌灯时分，玉芳宫里的宫人都去了哪里？
思虑再三，珠瑾终是按上袖箭，小心翼翼的向寝殿走去。她刚跨过门槛儿，殿中的灯却蓦然亮了。
珠瑾心中一跳，蓦然扭头，见着桌儿边坐着的人，她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懈了下来。
珠瑾拂了拂衣袖，上前见礼，却被宇文霁抬手扶下了，“你回来了？”
珠瑾瞧着宇文霁面上的笑颜，心中不禁越发疑惑，昨个儿他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区区一日怎就转了态度？
宇文霁双手微微使力，带着珠瑾坐下，“瑾儿，皇兄他……可还好？”
只此一言，珠瑾便知宇文霁已然晓得了她今个儿的去处，抿唇沉默片刻，珠瑾终是道，“先帝他甚好。栖身于百丈崖壁之上，登高望远，一览梁国河山。”
宇文霁颔了颔首，握住珠瑾的双手，“瑾儿，今个儿我来寻你，是有一件事要同你说清楚。”
珠瑾不动声色的将手收了回来，“皇上有事只管吩咐，但凡臣妾能为之事，定当义不容辞。”
宇文霁不禁抿了抿唇，在玉芳宫等候她回来的两个时辰里，那些要说的话早已在他心中千回百转。然而，见着这样的珠瑾，他不禁再度如鲠在喉。
宇文霁自认并非扭扭捏捏之人，而这样的状况已经发生过太多了，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于是深吸了口气，道，“瑾儿，得知你今个儿去了凌绝峰，我便晓得你还是在意皇兄的，对不对？”
珠瑾刚平复的心绪又开始汹涌澎湃，她忙敛眸掩下眼底的情绪，“臣妾不知皇上从哪里听来的传言，臣妾是皇上的妃子，担不起这样的罪名。还请皇上相信臣妾，毋要轻信那些莫须有的传言。”
瞧着这样的珠瑾，宇文霁打心底的窝火儿，可是他知道不能再对她发怒了。自打她从水月庵里回来，他们有好多机会可以将一切事情都摊开了好好说。然而，终是因他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这才将她越推越远。
“瑾儿，我和你一样敬重爱戴皇兄，他对我的恩德，我这辈子都不能忘怀。思念是一件漫长而煎熬的事，在这条路上，若有人陪伴应当会好过很多。瑾儿，让我们一起悼念皇兄，让他永远活在我们的记忆中吧。”
珠瑾瞧着面前的宇文霁，由衷的感觉他变了。他再也不是那个恣肆妄为、风流不羁的男子了，比起半年前来，他成熟了太多太多。而这些话，更是她动容。
自打被册封为贵妃那日起，珠瑾虽表面上落落大方，可只有她自己晓得她在下意识的躲着宇文霁。他们之间的名分让她畏惧，他阴晴不定的性子让她惶然。
珠瑾知道身为嫔妃的责任，却又害怕宇文霁要她履行职责。更让她打心底里惶恐的是，他会将“爱”之一字说出口。
因为，这个字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他，都太过沉重了。那个他们最亲的那个人已然逝去，她不能忘怀，因此越发担忧他的恣肆妄为。
对于此时此刻皆身心疲惫的他们来说，这样的由头，合情合理。捅破那层窗户纸，对谁都没有好处。
“皇上，臣妾……”
宇文霁握着珠瑾的手不禁紧了紧，“瑾儿，日后我会好好陪着你，就算是为了那个我们共同悼念之人，我们也要相依相守。只有懂得彼此痛楚的人想能相互安抚，这辈子我们便守在一起，可好？”
怀念一个人的路确实很漫长，而时间又是一种极其可怕的东西。珠瑾也怕十年二十年甚至三五年后，那个人的样子便会在她记忆里模糊，这样的事情，会比死更加难受。若是有一个人愿意同她一起追忆悼念，这何尝不是一年好事儿呢？
宇文霁的话无疑说到了珠瑾的心坎儿里，让她千回百转也拒绝不了，“皇上，臣妾、臣妾……愿意。”
宇文霁蓦地笑了，可不知为何，珠瑾总觉着他的笑容里夹杂着极其复杂的情绪，似释然似落寞又似愁绪，“予之。以后无人之时，唤我予之。”
珠瑾抿了抿唇，终是道，“予之。”
宇文霁蓦然起身，俯身将珠瑾打横抱起，她心中一跳，不禁绷直了身子。宇文霁察觉到了珠瑾的紧张，将她放在床上后，安抚道，“睡吧，时辰不早了。”
言罢，宇文霁转身将桌儿上的灯熄灭，而后行至床边，于外侧躺下。
即便宇文霁态度如此明确，可听到身旁的清浅呼吸声，珠瑾仍是止不住绷紧了身子。无论她做了多少准备，在他面前，她始终做不到……
珠瑾混混沌沌间，听得黑暗中传来宇文霁的轻笑声，他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中，“我又不是色魔，你怕甚？”
宇文霁虽是如此说，然而温香玉软在怀，怎能半点反应也没？
只是珠瑾不通人事，她只觉一团火热硬挺的东西硌得她难受。听了宇文霁的话，珠瑾倒是当真慢慢放松下来，加之一日劳累奔波，她早已是疲惫不堪，不消片刻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宇文霁瞧着怀中的女子，轻叹一声，“既聪慧，又好骗，当真是个矛盾的傻姑娘。男人只有在不喜欢的女子面前，才是柳下惠……”
次日一早，珠瑾醒来的时候身边已是空空如也。
依勒佳进来伺候时，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珠瑾下意识的开口关切，“依勒佳，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话音方落，珠瑾便黯然敛眸，面前之人终究不再是那个与她亲如姐妹的人了，重重证据便指向依勒佳。
那件事儿早已有了确凿的证据，除了那证据不能拿出来之外，根本没有半分疑点。这一切，顺理成章得叫珠瑾想自欺欺人也难。
依勒佳瞧着珠瑾晦涩难辨的神情，犹豫片刻终是道，“娘娘，昨个儿奴婢收到了来自牧族的书信，说是阿娘病了。奴婢心中担忧，所以……娘娘不必挂怀。”
若是寻常，珠瑾听得依勒佳如此说，定会想方设法排除万难让她回牧族探望。而今珠瑾听了，却是无动于衷，淡淡应道，“原是如此。你若身子不适便回去歇着，下去吧。”
依勒佳诧异的瞧着珠瑾，不敢相信珠瑾会如此冷淡的待她。依勒佳下去后，珠瑾唤来了碧月，向她问起先帝的嫔妃皆被安置在了何处。
碧月怔了怔，而后答道，“先皇后自行请旨搬到了梅苑，整日吃斋念佛。除了刘充仪和玉婕妤，其余嫔妃皆是按照位分妥善安置。”
刘妍罗的事情早已传遍了皇宫，前些日子，珠瑾回到皇宫里的时候便听说了。
刘妍罗在先帝去世前一天便无缘无故的疯了，先前与她沾亲带故的妃子皆是避之唯恐不及，唯有玉清念及姐妹情分，跟着刘妍罗珠瑾菊苑照应。
当初听说这件事儿的时候，珠瑾不以为然，此时想来却是疑点重重。
皇宫是个连亲姐妹进来，也会变得相互厮杀的地方，玉清对刘妍罗能有多少情分？即便撇开此事不提，依照刘妍罗的性子与手段，怎么可能是后来设计她的人？
玉清则素来沉稳有度，一看便是个识礼数懂大体之人。珠瑾深知，越是这样的女子越是深藏不露。
玉清素来与刘妍罗交好，若是那些计谋不是出自刘妍罗之手，那么，玉清便有极大嫌疑。只是让珠瑾想不通的是，玉清乃将府出身，而依勒佳又系出牧族，两个人究竟是如何谋合在一起呢？
心思电转间，珠瑾已然拿了主意，“碧月，你去传话，命依勒佳到梅苑将玉太妃请过来。本宫有些事要出去一趟，去去便回。在本宫未回来前，你一定要设法留住玉太妃。”
碧月虽不知珠瑾究竟意欲何为，却并不多问，只俯身礼了一礼，“是，娘娘。”
碧月退下后，珠瑾寻了一身极为寻常的衣裳穿上，她褪去发髻上的金钗步摇，只用了一支雕工精致、浑然天成的玉簪挽发。而后她取了斗篷，便紧随依勒佳之后匆匆出了玉芳宫。
珠瑾见依勒佳进了梅苑，方才悄然跟了上去，在梅苑外的角落里躲起来。待见依勒佳引着玉清除了梅苑，渐行渐远，珠瑾这才梅苑。
庭院中正洗衣裳的宫女见着珠瑾进来，忙起身见礼，“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珠瑾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还不待珠瑾询问，那宫女便道，“贵妃娘娘，我家主子方才出去了。娘娘若是有要事，奴婢这便去唤主子回来。”
珠瑾轻叹一声，道，“不必了。本宫先前听闻刘姑娘身子不大好，好歹是故人，如今得了空自是要过来瞧瞧的。”
珠瑾瞧着宫女眸光微闪，心中不禁起了防备，面上却笑得云淡风轻，“前面引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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