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 65 章(1 / 1)
五日后,许长善才来八方酒楼,并没有直接去找顾颂,告诉他追踪到的结果,而是二话不说就闯进了莫玄的房间。
看见许金仍旧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许长善的脸沉了下来,正要张嘴询问情况,眼一瞟却见到了床边的莫玄。莫玄眼下乌黑一片,青色的胡渣也冒了出来,都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合过眼了。见莫玄如此惨状,许长善也狠不下心去问了,转身走了出去。
刚关上房门,许长善就发现顾颂站到了他的身后,这时许长善已经完全不顾自己的长辈形象了,愁眉苦脸问顾颂:“金子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夏语已经骂过他不知道多少回了,再不醒过来他就没法跟老婆交代了。
“余毒已清,醒过来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不用太担心。”顾颂对许金的情况很了解,因此他是所有人中最不担心的一个。
“那就好。”听到具体的时间,许长善总算是放下了心,这时才想起来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某个人,“让莫玄去休息会儿吧,这孩子看起来快不行了。”
“我们让他去休息,但他闭上眼也睡不着,我们就随他去了。我每次去检查许金情况的时候,都顺带看过他,他的情况应该可以撑到许金醒过来,没问题的。”顾颂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莫玄现在的状况除了许金本人,没人能够去改变。
顾颂把许长善带到自己房间,问道:“追踪的情况怎么样了?”
房内有莫聆歌、孔虞、萧夏还有许银,该在的都在了,不该在的也在,许长善也懒得避讳什么,直接说道:“本来很顺利,可是追到太平山脉,蛊虫就没了反应,线索又断了。”
“又是太平山脉……”顾颂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太平山脉里或是附近有什么组织吗?”
许长善一一数了出来,“太平山脉附近的小组织有几个,但其中并没有高手,可以排除,大组织只有大刀门一个。除此之外,据说玄炎教就在太平山脉中,但没人知道它的确切方位,由于玄炎教恶名在外,很少有人会进山,其中有没有其他组织存在就不清楚了。”
“大刀门做事一向善恶分明,光明磊落,而且上次和我们交手的人没有用刀的,应该不是他们做的。”许银冷静分析,“可不可能是玄炎教?”
顾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听孔虞脱口而出一句:“不可能!”
孔虞话一出口,方知自己失言了,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房内众人都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他。
顾颂只是看了孔虞几眼,就答道:“不是玄炎教的,上次在莫忧山庄,聆歌被抓走的时候,那个人被我们怎么折腾都不回话,等临死的时候却说了玄炎教,明明神志清醒,却故意说出来给我们听,□□裸的陷害,所以不可能是玄炎教。”
孔虞闻言舒了一口气,还没吐出最后一点气,却被顾颂重新憋了回去,“但是,太平山脉的事情我们都不清楚,只有玄炎教才能给我们答案,所以,想要找到线索,玄炎教我们是非去不可。”顾颂说完,眼角余光在孔虞身上转了一圈,奇怪的是,孔虞没有紧张,没有无措,而是有股隐隐的兴奋。
顾颂凭直觉相信孔虞不会对自己不利,便也没去追问孔虞,而是将话题带过,跟众人闲聊到了别的事情上。
入夜,孔虞萧夏都回了各自的房间,许长善和许银却未离开。
顾颂也不等许长善说什么,就找出夜行衣就往身上套,许长善同样一声不吭地把外套脱了下来,里面赫然也是一件夜行衣。
等许长善跳窗出去,顾颂站到窗口,对许银说道:“聆歌就拜托给你了。”许银也不多话,向顾颂挥了挥手,示意他放心去。
顾颂和许长善沿着上次的线路,很快就到了皇帝寝宫前,只是这一次,皇帝还没有回到寝宫,应该还在御书房处理政务。所以,现在的寝宫只有值班的宫人,对顾颂和许长善来说,对付这些宫人简直是轻而易举,但并没有这个必要,避开他们的视线,在他们察觉不到的情况下进寝宫便可。
顾颂和许长善轻手轻脚地从窗口进了寝宫,双脚刚一落地,顾颂就带着许长善向上次探查到的密室方位飞奔而去。
皇帝住的地方一向建造得很夸张,寝宫也是如此,明明只是个睡觉的地方,却造得有十几个顾颂的房间那么大。
顾颂到了密室之前,却愣住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在他面前的不是书柜,也不是墙壁,而是硕大的一张龙床。虽然知道密室入口就在这儿,但顾颂实在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不知该如何下手。
顾颂不通晓机关,并不代表许长善没办法,搞情报的对这些方面最在行了。许长善正要动手探查机关,却突然感到身后一阵阴风袭来,当下将脖子一缩,就地一滚躲了过去。
许长善站起身刚要回击,却见那个袭击自己的太监模样的人已经被顾颂点了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许长善表情迟滞了一下,才轻声问道:“你怎么点住他的?”按刚刚这人的身手来看,最起码还要几招才能在顾颂和许长善的联手下被点住,而顾颂眨眼就将他点住了,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顾颂一指梁上的一个角落,说道:“因为他藏身的地方在那儿。”许长善瞬间明白了,也是这个人倒霉啊,站的角度只能看到靠近龙床的许长善,而顾颂站在明黄色布幔后头,恰好那人的视线被挡住了,没看见顾颂,所以那人在攻击许长善的时候,才会被顾颂出其不意地点了。
“赶紧找入口,这儿没有其他人了。”顾颂催许长善。
许长善不愧是情报头子,很快就找到了入口,踹了踹床前地上铺的的一块石板,只听“呲——”一声轻响,那块大石板缩了回去,露出一个呈四方形的入口,通向地下,沿路镶嵌有夜明珠,照得透亮,完全不用担心光照的问题。
许长善率先走了下去,顾颂则是给那人喂了点东西,解了他的穴,才跟着许长善走了下去,下去的时候还不忘把石板合上。
两人身后,那人的目光逐渐散开,好一会儿才慢慢聚了回来,站在原地有些迷茫地摸了摸后脑勺,疑惑自己怎么会从房梁上下来的,但肯定是什么都想不出来的,最后只能一跃回到房梁上,继续忠于职守。
在地道里的顾颂和许长善二人越走越觉得奇怪,这地方怎么越来越冷?皇帝在自己的寝宫地下建了个冰库吗?
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地道尽头,顾颂不禁咋舌:皇帝还真的在寝宫地下建了个冰库啊!这白花花一片,而且码得整整齐齐的都是冰啊!
环视一周下来,顾颂和许长善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地方的正中央。
许长善是看见了某样自己觊觎了很久的东西,利索地扑了上去,陶醉地摩挲着手底下那块似玉非玉的东西,眼角看到顾颂有点鄙视的表情,许长善鄙视了回去,“你懂什么,这是寒玉!寒玉啊!千百块暖玉里面才会出一小块寒玉,这儿这么一大块天然寒玉,一张床那么大啊!你知道多难得吗?皇帝果然有钱啊……”
顾颂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情报头子还是个大财迷,眼里只有奇珍异宝的那种。顾颂伸手指向寒玉上方,问道:“你是不是应该先看到这个人?”
许长善闻言才抬起头看寒玉上方摆着的东西,一看之下,被吓得不轻,指着那个躺着的人,手指不停哆嗦,说话也结结巴巴,“这……这,这是……”
顾颂觉得很奇怪,不就一个死人吗?许长善至于这样大惊小怪吗?作为一个情报头子,许长善应该看过不少死状奇特的尸体了,这么一具表情平和地躺着的尸体,表面也没有什么可怖的伤口,有什么能让许长善吓成这样?
顾颂用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看着许长善,许长善见顾颂这样,终于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看着顾颂平静地说道:“这是你爹。”许长善也是灵玉宫人,知道顾颂原本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就想起来顾颂并不认识顾晨风,所以也不担心顾颂会有什么受刺激过度的表现。
这回轮到顾颂惊骇了,瞪大眼睛看着那具尸体,半晌没有说话。不得不说,这具尸体长得还是不错的,尤其是那一双凤眼,虽然是闭着的,但顾颂就是觉得这双凤眼跟自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鼻梁也像,脸部轮廓也像,果然是自己亲爹,可惜,他现在只是一具没有生息的躯体罢了。
顾颂眨巴眨巴眼,得出了一个诡异的结论:“皇帝干嘛要把我爹尸体藏在他寝宫底下?他有藏尸癖吗?”虽然皇帝用寒玉来保藏顾晨风,但毕竟顾晨风是死在了顾颂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年,保藏得再好,也无法避免地长了些尸斑,即使这些尸斑很小,颜色也很淡,顾颂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许长善扭头鄙视顾颂:这种异想天开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萧崇文说的果然不假,这小子的大脑回路跟正常人差距太大了。
“也不对,这儿只有顾晨风一具尸体,应该不是藏尸癖。”顾颂兀自琢磨皇帝的嗜好,“要真的是藏尸癖的话,皇帝什么都不缺,起码会造个天平间出来吧……”
许长善已经懒得去鄙视顾颂了,这小子说的话奇奇怪怪他听都听不懂,逻辑能在一个水平线上就怪了,“你就不会往其他方面想吗?支配人的行为的除了习惯喜好外,还有其他的因素。”
顾颂听了许长善的话,低头蹙眉想了一会儿,才反问道:“还有什么?”
许长善用一种“孺子不可教”的表情,对顾颂说道:“感情!”
“你的意思是?”顾颂的神情似乎更加迷茫了,“皇帝喜欢我爹?”
许长善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出来,他以前怎么会觉得顾颂聪明的?这小子分明跟自家儿子一样也是个缺心眼,不过自家儿子啥事儿都缺心眼,而这小子只有在碰到感情问题的时候才缺心眼,但许长善深深觉得,自家儿子在感情方面肯定可以甩顾颂好几条大街。
许长善狠狠拍了顾颂后脑勺一掌,“你爹当初交友广泛,朋友遍天下,镇守边疆更是声名显赫,威望过人,所以我猜你爹是功高震主,被皇帝嫉恨,是恨!跟喜欢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懂不?”
顾颂没料到许长善会突然发难,所以没能躲开那一巴掌,听了许长善的话,没有释然,反而更疑惑了,“那为什么不在杀了我爹之后挫骨扬灰,反而将尸体完好无损地留了下来?而且还费这么大工夫建冰库用寒玉去保存?”
这回许长善彻底无语了,这小子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好像无论怎么想,都没法想通皇帝为什么要冻存顾晨风的遗体啊。
许长善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却突然被顾颂一扯袖子,回过了神。
顾颂尽量把声音音量压到最低,对许长善说道:“地道口开了,皇帝走进来了。”
许长善心神一凝,侧耳一听,果然听到了皇帝的脚步声,当下就开始四下张望寻找可以藏身之处,只是,许长善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儿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身,冰块是透明的,无论藏在哪儿,一眼就可以看到。
“别看了,没有藏身的地方。”顾颂彻底打消了许长善的念头,“现在只能闯出去了。”
许长善默许了,现在剩下的路只有这一条,没得选择。
在许长善警惕地盯着地道口的时候,顾颂却一把扯下了蒙面黑布,露出了冰雕雪刻般的容颜,顺便把包着银发的布巾也扯掉,脸上居然还带着千年狐狸般的微笑。
许长善看得眼角直抽抽,轻声问道:“你要干嘛?”
“既然打算闯出去,那就在闯出去之前问皇帝几件事情,不然怎么够本?”顾颂的笑容让许长善顿时理解了萧崇文的苦处。
许长善默默在心里对萧崇文说道:崇文啊,这些年跟着小子斗智斗勇真是辛苦你了,我同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