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习惯（1 / 1）
“我不会答应和元昊结婚的。”一回到家里，柳云就向父母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你说什么呀！你们都这样了，还不结婚？他是男人当然要负责。”齐梅焦急地吼道。
“昨天我们两个都喝醉了，并不能都怪在他的头上，我也有错。”
“你是女孩子，怎么可以把事情都拦在自己身上，传出去，名声会坏掉的。”齐梅说。
“是呀，如果你还生他的气，我和你妈马上去元家，替你出气。”柳天应声说。
“爸妈，你们别再去元家了，这件事情上，我们没有谁对谁错，所以不需要追究责任。我只是觉得爱他太累了，不想再见到他了。”
“女儿，既然你也爱他，他也愿意娶你，那么嫁给他不是很好吗？”
“妈，我不要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啊。”柳云痛苦地回道。
“傻孩子，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对男人来说结婚前爱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结婚以后会对谁好。撇开今天这件事情不说，元昊的为人我们都是从小看到大的，你们结婚之后，他不会亏待你的。”柳天出声开导。
“我爱他，所以不想勉强他，更加不想他因为不得已才娶我……我今天很累了，我想先回房休息。”柳云说着就转身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任凭父母在屋外喊话也充耳不闻，她只想躲进自己的壳里好好地疗伤，好好地哭上一场。
小琪进屋看到的就是一个双眼红肿的柳云。
“你站在我这边吗？”柳云先声夺人。
小琪似乎明白了什么，思考了两秒钟，郑重地点头。
“我要离开这里，帮我。”
“真的考虑清楚了？我相信你们结婚后，也一定会有你想要的感情。”
“那样因果就颠倒了。人活着就会面对许多不得已的事情，但是至少我不想成为他的不得已。要么不娶我，要娶我就要对我死心塌地。”柳云眼中的坚定光彩让人目眩。
“说说你的计划吧。”小琪折服，当柳云下定决心时，谁也无法阻止。当初爱上元昊是这样，现在决定离开也是。
第二天，柳云就“失踪”了。留书一封，告知父母自己要去欧洲一段时间散心，具体会走到什么地方，何时回来不清楚，但是会不定期给家里报平安。
柳云“失踪”了，最忙的莫过于小琪，她是柳云最后接触过的人，也是柳云的好姐妹，自然大家都会向她打听柳云的消息，可是小琪也没有比信上更多的信息可以跟大家分享。
柳云的父母是最担心的，天天都会来问小琪是否有女儿的消息；杜放和齐韵也各方打听柳云的下落；当然还有元家……
柳云“失踪”第二天，陈玲就找过小琪，于是小琪知道元昊已经申请休年假，准备去找柳云。
柳云“失踪”第三天，元昊父亲的手下来找小琪，于是小琪知道元昊已经动用了父亲的关系开始找柳云。
柳云“失踪”第四天，元昊亲自来到了小琪面前，在香缤纷飘满咖啡香味的雅座里，两个人只是这样默默地坐着，元昊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所以一口一口地喝着手中的拿铁。
“我不知道柳云现在在哪里。”小琪率先开口。
“但是你一定知道怎么联系她，对吗？”元昊带着哀求的口吻。
“柳云只告诉我联系方式，说明她现在不想联系其他人。”小琪也不隐瞒。
“别急着下结论，不妨听听他怎么说再决定。”冯哲漫步到小琪的身边，揽肩坐下。这两天为了柳云的事情，小琪好像瘦了，于是，手上揽得更紧了些。
“你怎么来了？”小琪问。
“他找我来的。”冯哲转向元昊说，“你想清楚了？”
“嗯，昨天跟你谈过之后，我想了一个晚上，我想清楚了。”
“噢？想清楚什么了？”
“对于柳云我并不是无动于衷的，也许这样说好像很轻浮，但是她确实让我疼惜。也许一直以来我都习惯性地沉浸在对小琪的一厢情愿中，习惯了柳云在身后的默默守候,而没有认清楚自己对于柳云的感情，但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当她的眼泪撞击到我的心里的时候，当她绝望地甩开我的手的时候，当这些天找不到她人影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些年我真的已经习惯了她的陪伴，习惯到忽略了自己情感的变化，才让柳云伤得那么重。所以希望你们能够帮我把柳云找回来。”
“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帮他呢？”冯哲微笑着问小琪。
“柳云最想要的，你现在能给她吗？”小琪问。
“是的，我想当面跟她说，我爱她。”元昊回答。
“我可以把联系方式告诉你，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小琪说。
元昊没有说话，双眼只是坚定地看着冯哲，这样的举动不禁让小琪好奇。
“我会履行诺言，柳云现在在罗马，一会儿我会让我朋友送护照和明天一早去罗马的飞机票给你，你回去整理行李吧。到了罗马，会有人带你去找柳云的。”冯哲稀松平常地说着。
元昊的眼中重燃一丝愉悦兴奋的光彩，连声道谢后，飞奔出了咖啡店。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向我交代一下？”小琪发问。
“这几天怎么就瘦成这样了？都是元昊和柳云害的，真不该帮他们。”冯哲答非所问。
“快说！”
“昨天我找过他，跟他说我知道柳云在哪里，要我告诉他也可以，不过他得先弄清楚自己对柳云的感情。结果今天他就找我过来了。”
“可是我爸还有元叔叔的人脉都查不到。”
“柳云走之前让我帮忙的。”
“你是说都是你搞的鬼，所以大家才找不到柳云？”小琪惊讶。
“是楚贺做的，跟我没关系。”
“你既然受柳云所托，怎么又来帮元昊呢？”小琪问。
“他们两个人的问题不早点解决的话，我的老婆就要受累了啊，我怎么舍得。”冯哲满脸堆笑，牵起小琪的手就要走。
“去哪里啊？”
“看这两天，你把自己弄得瘦成这样，当然要带你去好好补补。”
酒足饭饱以后，冯哲牵着小琪的手，慢慢地散步回家。
“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牵着你的手，放不开了。”柳云和元昊的问题解决了，小琪也能轻松许多，面对冯哲的撒娇，不禁笑了出来。
“现在柳云的问题也已经解决了，是不是该考虑我们自己的问题了？”冯哲问。
“我们有什么问题？”小琪不解。
“你答应我的求婚之后，我们好像还没有见家长啊。”冯哲提醒。
“你打算怎样？”
“今天你爸妈都在家吗？”冯哲状似随意地问。
“你就这样准备上门？”小琪疑惑，冯哲但笑不语。
“我也已经跟家里说明天回家吃饭。”说的时候，冯哲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小琪，想看她的反应。
“好，我陪你。”即使两个人都知道接下来又是一场硬仗要打，也不会动摇此刻紧握的双手和脸上的笑容。
杜放和齐韵都不是喜欢晚上出去应酬的人，所以只要没有外出旅行，大多数的夜晚他们都会呆在家里。小琪和冯哲来到杜家的时候，两人刚吃完晚饭，在客厅休息。自从上次银楼一别，再加上发生了元昊和柳云的事情，齐韵今天似乎对冯哲的态度改变了不少，只是坐在杜放的身边静静地观察着冯哲的一举一动，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冯哲谢谢啊，还特地送小琪回来。”杜放每次见到冯哲总是打从心里开心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今天我是想征求您两位的意见。我要娶小琪，希望你们能够把女儿交给我。”冯哲郑重其事地说。
“就这样让我们把女儿交给你，是不是太草率一点了？”杜放故意为难冯哲，喜欢这个孩子是一件事情，但是毕竟小琪是自己的女儿，婚姻大事礼节不能省。
“我当然不会就这样两手空空地来提亲，我已经在武康路用小琪的名义买下了一套独立的洋房，作为我们以后的住所，另外我昨天已经以您的名义收购了启中商务大楼，相关的文件证书还在律师行做登记，之后会一并送来。还有我知道伯母最近一直想找一套紫檀木的椅子，今天早上已经空运过来了，预计明后天就能送到。不知道我准备的这些聘礼，您二位是否满意。”
“嗯，果然费心了。”杜放的笑容灿烂无比，先不论这些聘礼的价值，单就冯哲在上面的用心就难能可贵。小琪平时写作，自然需要比较安静的环境来创作，独立洋房不但本身就有很多可以激发灵感的故事，而且不容易被打扰，确实是创作的好居所；那幢商务大楼到底有多难收购，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否则杜放和柳天也不会花了3个月的时间还是没有拿下，至于紫檀木的椅子，冯哲要打听到这个消息就已经很有心了，再加上还能将实物送来，能力更是不容小觑。
小琪望向身边的人，为他就是自己所爱的人而感到骄傲。自己从来不过问父亲工作上的事情，对于母亲的收藏也只是略知一二，更妄论知晓母亲想要收藏的珍品。但是冯哲却能一一了解清楚，实在难得。
齐韵看到小琪的神情，自然明白女儿心的归属，唤来女儿坐在自己的身边，从头打量，何时那个小小的女孩子已经长成大人了，马上就要离开父母，陪伴她最爱的男人。真的很舍不得，但是又为女儿感到高兴，因为她找到了一个自己喜欢，又深深喜欢自己的人。
“你如果让我的宝贝女儿受一点点委屈的话，我们两人绝对不会放过你的。”齐韵对冯哲如是说。
“我爱她都来不及，又怎么有时间让她受委屈呢？”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却真真实实地表达了两个人的心意，小琪和冯哲相视而笑，浓浓的爱意流露，让杜放和齐韵不能错认。
小琪父母这一关算是过了，接下来就要去冯哲家了。
一如既往地，在客厅等着两人的有看不出情绪的冯道明、笑容虚假的董丽芳、冯思南还有董静。这四个人里也许董静是最简单好懂的一个了，自从冯哲踏入客厅后，双眼就没有离开过，只是偶尔会带着嫉妒向小琪投来几缕怨恨的目光。
冯哲也懒得与这些人寒暄，直接表明了来意。于是原本表面平和的客厅里，突然就炸开了锅。
“冯哲，结婚这么重大的事情，你都没有跟爸爸妈妈商量就自己做主，似乎不太好吧。”董丽芬一边压制着险些做出冲动举动的董静，一边状似无意地观察着丈夫的反应。
“是呀，你这样擅自决定婚事，太不把爸妈放在眼里了吧！”冯思南借机煽风点火。
“我倒是无所谓，毕竟你也从来没有把我当妈看，但是道明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怎么可以连你爸爸都不事先商量一下呢？”
见冯道明依然不动声色，董丽芬转移话题，语重心长地道：“我们冯家毕竟也算有点家业的，婚姻多少都会跟这些扯上关系，思南这么多年来都慎之又慎，不敢随便结交女孩子，作为哥哥，怎么反倒这么不谨慎起来了。”
“杜小姐的确很不错，所以追求者都那么死心塌地。”冯思南明嘲暗讽道。
“我们知道的就一个韩宇，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呢？”董静插嘴。
“谢谢你们的肯定，我知道自己的眼光一向都很不错。”冯哲四两拨千斤的回答，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最爱，杜绝一切有碍观瞻的人事物。
“真巧，我的要求也一向很高，幸好，只有你能入我眼。”小琪甜蜜地答道。
董丽芬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一直沉默的冯道明打断了。
“你们两个跟我来书房。”说着就起身向书房走去，“你们不用跟来。”一句话打消了剩下的人们想要看好戏的想法。
冯哲和小琪手握着手，跟着冯道明来到了他的书房，一间深褐色为基调的房间。对于这个父亲，冯哲是有敬又恨，所以即使是冲动的情况下开口，也不带一丝的玩笑和散漫：
“我今天只是来通知你，我要结婚了，并不是来征询你的同意的。”
“你为什么要嫁给我儿子？”冯道明并没有看向冯哲，而是问起了小琪。
“只因为我爱他。”不知道为什么小琪从来都不讨厌冯道明，也不会被他故意显露出来的威严吓到。
“只要我知道她为什么嫁给我就可以了，不需要向别人解释。”冯哲就像一只刺猬，防御全开。让冯道明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我想你爸爸并没有为难我的意思。”小琪说着转向冯道明，“看来你们父子很容易产生误会啊。”
看到父亲又望向小琪，以为他又要向小琪发难，冯哲一臂快速有力地揽住小琪的肩膀，双眼炯炯地道出自己的决心：“小琪从今往后就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到她，即使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跟我有血缘的人。”
书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又好像只是两个人一下子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这是属于他们父子两个人的世界，小琪也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剧情的发展。
“如果当初我也能那么坚定，也许你妈妈也不会那么早就过世。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冯道明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而冯哲听到的时候，所受的震撼不言而喻。看见两人的反应，小琪才终于了然自己为什么从来也不会讨厌冯道明，原来是因为从第一次见面，小琪就隐隐感觉到了冯道明对冯哲的关心和爱。一个爱自己所爱的人，又怎么会让人讨厌呢？
“习惯有时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当一个人习惯把什么事都往坏的地方想，而另一个人习惯对什么事情都缄口不言。也许说开了，故事的版本也会不一样。”
看到两个人都难以启齿的样子，小琪摇了摇冯哲的手臂：“你不是等这个答案很久了吗？这里没有外人，把你最想要知道的，最想问的都问出来吧！”
冯哲受到了鼓舞，看到对面的父亲似乎也做好了回答问题的准备，于是终于开口了：“你还爱妈妈吗？”
“我一直爱着小仪。”冯道明说。
“那你为什么把妈妈的照片都扔了？”
“我找过，可是找不到了。”
“既然你爱妈妈，为什么在她生病的时候不陪在她身边，为什么在她死后没多久又要娶另一个女人？”
“当时我以为我还有机会补偿她，等我事业有成，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是原来我是如此地疏忽，连小仪的病情有多重都不知道。”无限的悔恨袭上冯道明的心头，已经结疤的伤口依然心痛，“但是小仪把你留给了我，所以我没有时间伤心，必须搞好事业，我以为找个人结婚能照顾好你，等我事业有成能让你享受小仪没有享受到的生活。可是我在关于你的事情上总是一厢情愿地犯错。”
“为什么不相信我，把我送到国外去？”
“当初我的事业是靠丽芬家拼回来的，所以很多事情不能由我做主，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但是我也做不了什么，为了让你不再被董家的人针对，所以才送你出国的。”
“那为什么你总是不愿意见到我？”
“那是在小仪刚离开的时候，你跟小仪长得很像，我怕看到你会伤心无心工作，所以尽量避开你，把你交给丽芬照顾；后来知道董家的人针对你，所以故意不见你，对你冷漠，希望可以减少他们对你的伤害；现在我知道你恨我，不想让你难过，所以也会减少见面的机会。”
“为什么这些事情你都不告诉我？”
“告诉你这些，也帮不了你。现在就算不告诉你，你也过得很好。”
“那你现在过得好吗？”
“嗯，我也很好。对你，丽芬虽然不是个好母亲，但是对我来说，她确实是个好妻子。这辈子小仪在我心里的位置无人能够取代，对丽芬的亏欠，我想用我的余生来好好补偿。只是你……”
“把你的儿子交给我吧，接下来就让我好好照顾他！”小琪出言。
“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冯哲终于恢复了轻松的口气。
“那你愿意吗？”
“万分乐意！”
书房里的三人都喜笑颜开，尘封多年的冰山，也有融化的时候。就这样当三人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着实让董丽芬和冯思南紧张了一把，父子俩如此轻松的气氛是从来没有过的，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么冯哲对董丽芬的怨怼也自然化解了不少，临走前，终于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对董丽芬说：
“阿姨，爸爸的家业我没有兴趣继承，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些年谢谢你对他的照顾，以后爸爸也麻烦你了。”
董丽芬愣愣地，似乎不认识眼前的人了。冯道明难得一见地露出了微笑，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为她压压惊，然后开口道：
“我知道你现在的本事，但是如果哪天需要人帮忙的话，我也是一个你可以打电话的对象。”父子俩愉快地道别。
习惯了互相误解的两个人，终于解开了心结，看来他们将要习惯新的相处方式了，而且父子两个人都觉得他们会非常乐意习惯这样的新关系。但是有一个人却十分的不习惯，以至于又习惯性地去做着一些被称为“未雨绸缪”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