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夜 夫妻（1 / 1）
小琪是被一阵阵的电话铃声叫醒的。在睡梦中就隐隐地不断有电话打进来，然后听见客厅里父母焦急的交谈声：
“我先去公司看一看。”那是杜放的声音。
“路上小心，慢慢开车。我会再跟齐梅他们联系看看。”这是齐韵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开门关门的声音，这种紧张的气氛，让小琪彻底的醒了过来。果然在客厅里看到了正在拨打电话的母亲，母亲眉头紧锁，显然情况不太乐观。
“妈，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爸爸公司里发生了点事情，你阿姨姨夫现在却联系不上。”齐韵继续打着电话，拨号熟练的程度，可见这个号码已经被重复了许多遍。看到母亲的表情，联想到父亲焦急出门的样子，显然爸爸的公司发生的不可能是“一点”事情。
“妈，联系不上，过会儿再试试，说不定阿姨他们看到你的未接来电会自己打回来呢。”小琪温柔地从妈妈的手上接下听筒，将它放回原处，手指传来了听筒滚烫的温度，让小琪的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妈，爸爸的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上次冯哲送给你爸爸的启中大楼，今天传出了被升展投资收购的消息。所以原先你爸爸已经谈好的一系列发展计划都受到了牵连。今天一早就有很多电话来找你爸爸。而接手负责启中的你姨夫，现在却联系不上。”
“妈，你一大早就忙着找阿姨姨夫他们，现在一定很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吧，等下我让王妈准备好早餐再去叫你，找人的事情我让冯哲试试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疲惫的齐韵，经女儿安慰，紧绷的神经放松不少：“嗯，我去休息了，让王妈帮你爸爸也做一份早餐，一会儿我给他送过去，他肯定到现在也没有吃呢。”
冯哲的效率的确很高，很快查出了齐梅和柳天的下落，于是带着小琪和她的父母，在苏州酒店的客房中找到了他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谁能告诉我！”齐韵见到妹妹和妹夫，开口质问起来。
“姐，你不能怪我们的，柳天那么能干，那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姐夫手下打工，姐夫什么时候器重过他，整天就是让他负责一些无关痛痒的工作。现在有人慧眼识英雄，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们当然要为自己打算了。”齐梅说得理直气壮。
“柳天能干？这些年来你姐夫为他补了多少漏洞，你们怎么不数数？每次不都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所以既往不咎，现在你们反而还要来倒打一耙？”齐韵生气。
“一家人，姐姐，你别说笑了，你们什么时候把我们看作一家人了？我们为DF做牛做马了这么多年，得到了什么好处？职位几十年来都一样，现在我的直属上司还比我资历浅。在正式的商业聚会上，姐夫从来都不会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们认识，现在出去谈生意还有很多人只知道我是杜放的妹夫，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这难道就是你说的一家人吗？”柳天道。
“这么看来，这些年，还真是委屈你了。”杜放不怒反笑道，但是这样的笑容反而让人更加地害怕，“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条件，可以让我们之间的血缘和几十年的交情变得那么无足轻重呢？”
“对方说了，只要我过去，就能让我做杭州分公司的总经理，还送我3%的公司股份，每年都有利润分红。”柳天得意地说。
“而唯一的附带条件就是将启中卖掉。”杜放依然笑着，只是眼中锐利的光芒，让柳天不敢直视。
“姐夫，你不能怪柳天，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这么做的。怪只能怪你做事不厚道，留不住人心。”齐梅帮着丈夫说。
“齐梅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你知道你们这样做，给你姐夫的公司带来多少麻烦，多大的损失吗？小琪和柳云难得从小感情就那么好，你们这样做，让两个孩子以后怎么相处？”齐韵继续苦口婆心。
“不说柳云我还没有那么生气呢！我们做父母的没本事，屈居你们之下，为你们做牛做马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我们的女儿都要低人一等？从小到大都要做小琪的陪衬，现在连好不容易喜欢的人，都是心里只爱小琪的。你们一家到底要欺负我们到什么时候？”齐梅嚷着。
“阿姨，元昊爱的是柳云，等柳云回来以后，她会告诉你的。”小琪不愿多做纠缠，“只是，你们怎么能够肯定，当你们完成对方的要求后，对方也会履行自己开出的条件呢？”
“告诉你们也无所谓，反正你们迟早也会知道的，因为这个消息是冯哲的母亲亲口告诉我的，你就要和冯哲结婚了，他的妈妈没道理来骗我们，而且我们也和升展确实过消息了。”柳天自鸣得意地说。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就要和小琪结婚了，那么冯家就没有理由做一些损害杜家的事情来。”冯哲冷静地分析，“据我所知跟你们接洽的韩宇，只是升展的一个部门经理，还没有权利可以兑现答应你们的这些条件。”
“胡说，你妈妈为什么要陷害我们？”柳天惊道。
“准确的说，我的母亲很早以前就过世了，她只是我爸爸现在的老婆。”冯哲平静地说。
虽然还弄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柳天和齐梅也清楚自己是被人骗了，不仅当总经理的愿望无法实现，就连现在在DF的稳定工作也无法保住了。
“姐姐，是我们太糊涂，听信小人的话。既然错误都已经铸成了，现在追究责任也于事无补，事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尽管吩咐，给我们一次改过的机会吧。”齐梅态度大转变。
“是呀是呀，毕竟是一家人，一起努力，什么难题都能克服的，是吧，姐夫。”柳天终于也回过了神。
“现在确实没什么事情是你们可以做的。”杜放说，“以后也是。”
“姐姐！”
“姐夫！”
齐梅和柳天的哀嚎声几乎同时响起。还未待齐韵开口，杜放继续道：
“毕竟是一家人，你们的养老问题，DF还是能解决的。不过也只能养老而已了。”说完也不等其他人的反应，搂着爱妻，就健步走出了客房。
在小琪的记忆中，父亲永远都是乐呵呵，人畜无害的好好先生，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了父亲不一样的一面。而冯哲则由衷地敬佩起未来丈人，DF可以发展成现在这样，杜放在商场上的手腕可见一斑。
回到了杜家，杜放只是安慰地向妻女微笑了一下，就一言不发地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埋首工作。小琪的担心是显而易见的，但是考虑到母亲的感受，所以还要强颜欢笑地安慰齐韵。待冯哲想明白后，一扫刚才的担忧，反而望向书房的方向，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就专心照顾好妈妈吧。”
“你……”似乎知道接下来他要做什么一般，小琪的眼神中有感谢也有内疚。
“我会照顾好我们的父亲和他的生意的。”说着就大步走到了书房，推门而入了。
“你来了。”杜放从书桌上一堆公文中抬首，双手丝毫没有停下，脸上一片了然。
“需要我做什么？”冯哲开门见山地说。
“接手DF。”杜放放下了手上的文件，直视冯哲。
“如果我不接呢？”冯哲不出所料的表情。
“那……小琪就要担心了。”杜放狡猾地笑了。
“接手后，我依然可以甩手。”
“我只在乎礼物在我送出去的时候是否完整。DF是我给小琪的嫁妆。”
“那我是不是不要插手比较好？这样才能更加体现你对小琪的父爱。”冯哲暗讽道。
“你插手的话会更好，既体现你对小琪的爱，也体现了你对我的孝顺，还体现了你的卓越能力，顺便也满足了我表达父爱的愿望。”杜放道。
“我猜小琪和伯母会对你现在的样子很感兴趣。”
“我不会算计自己最爱的人，所以她们看不到。”杜放笑眯了眼。
那天起，小琪就没有见过冯哲，只是从杜放的口中得知，他在DF里帮忙。小琪知道DF现在的问题很严重，也很复杂，但是到底有多严重，多复杂，并不是一个整天只知道写小说的作家可以了解清楚的，所以小琪能做的也就只有嘘寒问暖了。
“喂。”懒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疲惫的感觉似乎可以通过电话线传递过来。
“晚饭吃过了吗？”想象着他现在的样子，小琪的心忽然被什么抓了一下，有点疼。
“小琪！你想我了吗？”声音似乎有精神多了。
“听爸爸说你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小琪知道，冯哲全是因为自己，才那么拼命地帮助父亲的公司。所以“你要注意休息”这样的场面话，小琪无法说出来，千言万语最后只剩下了一句，“我……想你了。”
“…………”电话里面长久的沉默，一点声响也没有。
“冯哲？”
“天黑了呢，要乖乖呆在家里，一直想我。”电话突然就断了。
“什么嘛，居然挂我电话！”放下电话后的小琪，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抓起外套就从房间走了出去，脚步越走越快，很快就步出了住宅的铁栅栏门外。
将近11点的小区里行人很少，偶尔会有巡逻的保安与小琪点头致意，天空黑黑的一片，路灯散发着黄色的光晕，一切都是静静的，只有心不停地发出“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
小琪紧紧地盯着转角，在11点差5分的时候冯哲的车子出现了，看到从刚停稳的汽车里走出的人来，小琪第一次主动投入了他的怀中：
“我就猜到你会跑来，所以……”早就在这里等你了，这几个字全都被冯哲的吻吞没在了彼此的唇舌之间。很久很久之后，冯哲才让两人拉开了一点距离，可以看清楚彼此的表情。
“充电完毕，我得回去了。”
“我会担心的。”小琪伸手抚上冯哲略显憔悴的脸颊，“你必须先睡一会儿才能走，疲劳驾驶很危险的。”
“我没事……”冯哲刚要保证什么，小琪揪着冯哲的衣领，拉下他的脑袋，也学他以吻缄口。
“这次听我的，好吗？”小琪柔声道。
“你不怕我舍不得走？”冯哲失笑。
小琪但笑不语，牵起了冯哲的手，步入了杜家大门。
“爸妈呢？”冯哲叫着顺口。
“他们已经睡着了，轻一点。”杜放和齐韵这些日子为了公司的事情也是忙翻了天，习惯了早睡早起的他们，真的累惨了，还好有冯哲出手帮忙，他们这才能够安然入睡。
“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挺不错的，结婚以后我们也可以常住爸妈家。”冯哲故意歪曲小琪的意思。
“你再无聊就睡客厅沙发吧。”小琪站直了身体，面对冯哲说。
“和你在一起，我永远都不会无聊。”冯哲说着就将面前的小琪揽入了怀中。脑袋深深地埋进了小琪的肩窝，呼吸着淡淡地发香，感觉冯哲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仿佛就要睡着了似的。
小琪顺势扶着冯哲就往浴室带：“你先去洗澡，我帮你找件睡衣。”
望着小琪匆匆离开的背影，一种温馨涌上心头，这种感觉自从母亲生病之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了，那是家的味道，有一个人为你担心着，有一个人为你忙碌着，有一个人为你欢乐，为你心疼。所以这些日子的疲惫都是值得的，心情好得飞扬了起来，笑容爬满了冯哲的眉眼，收也收不起来。
听到浴室里的水声，手拿睡衣的小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等了很久，水声渐渐地小了，于是传来了冯哲的声音：“小琪，毛巾给我！”
冯哲的声音有愈来愈响的趋势，所以小琪一咬牙一跺脚，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挂着睡衣，就推门进入了浴室：“嘘！”然后眼睛从指缝中寻找到了新的毛巾，递给了身后的冯哲，又把睡衣放在了一边后，迅速地撤离。让目睹整个过程的冯哲忍俊不禁。
而此时躲在门外的小琪已经无限次地懊悔自己留冯哲的举动了。正在小琪无限加一次地懊悔时，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探上了小琪的脸颊，随后就是戏谑的声音：
“脸那么烫，难道发烧了？”
看着冯哲隐隐显出的黑眼圈，小琪几次深呼吸，终于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扯下了在脸颊上作乱的手，说道：“现在，不能浪费任何你休息的时间，什么事情都等到你睡醒再说。”说着，就把冯哲拉到了房间，按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关上了灯。小琪正准备离开时，被冯哲拉住了：
“留下来陪我，好吗？”近似撒娇的语气，透着浓浓的倦意。小琪自然地满足了冯哲的愿望，躺在了他的身边，于是冯哲双手自然地揽住了小琪的腰，将头靠在了小琪的怀里。只是呼吸之间，冯哲胸腔起伏平稳规律，睡着了。小琪想要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蹑手蹑脚地起身，担心有电话打扰冯哲的睡眠，所以小琪特地将他换下的衣服整理好，并且找到了他的手机，调成静音。至于他换下来的内衣裤……全交给洗衣机吧。等做完这些收尾的工作，小琪重又回到冯哲的身边，躺下，也瞬间进入了美丽的梦乡。
美梦是被王妈和小琪父母的谈话声打断的。
“杜先生，内衣裤是不能放在洗衣机里洗的，多不卫生啊。”
“我没有啊。”
“你看看，家里就你一个男人，这些不是你的，那是谁的啊？”
“真奇怪，你的内衣裤从来都是我亲自洗的，而且这套不是你的啊。”
“那会是谁的啊？”
“难道……”夫妻两人和王妈同时想到了什么，三人一同向小琪的房间冲了过去。
“小琪！小琪！”王妈风风火火地敲打着小琪的房门，而在她身边的杜放和齐韵虽然没有明显的动作，但是从脸上焦急的表情并不比王妈逊色。
“嗯……天亮了，快起床了。”小琪被吵醒后伸了个懒腰，辨别出是王妈的声音，赶快摇醒身边的人，误会是肯定的了，但是至少还是要收拾整齐点见人啊。
冯哲从床上坐起，一秒钟清醒了过来，随之露出得意的笑容，一手揽过身边人，就在她的脸颊上偷了一个吻：“真希望以后每天都是你把我叫醒。”
“快点起床穿衣服，我要去开门了。”小琪将冯哲一把推开，下床捡起他的衣服，扔向了床上。
“今天看来是去不了公司了，所以不用太着急。”冯哲说着，慢条斯理地拿起自己的衣服，就进了与房间相连的卫生间，梳洗更衣。
小琪一开门，一干人等就冲进了房间。
“小琪，这是你放进洗衣机的？”王妈第一个开口。
小琪看着王妈手上的东西，脸红地点了点头。
“冯哲昨天在这里过夜？”
“你帮冯哲洗了内裤？”
两个问句同时从齐韵和杜放的嘴里问出，小琪依然以点头回答，而与此同时，穿戴整齐的冯哲正从卫生间推门出来。小琪父母看看笑容满面的冯哲，再看看身着居家服的小琪，虽然衣服看上去有点凌乱但是整体还算整齐，又看看明显有两个人睡过的大床，齐韵冲着冯哲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小琪打断了：
“昨天晚上我担心他疲劳驾驶，所以才不让他走的。”
说着，小琪就去拉扯站在那里只知道傻笑的冯哲，“爸爸的公司肯定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我现在就让他回去。”
“你爸爸公司里再重要的事情，也没有你的终生大事重要。”齐韵转头面向冯哲，“你们两个现在就去把结婚证领了。”
“啊？”小琪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无法接受事情的发展。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我们还是赶紧把证办了，也好不要让叔叔阿姨担心，你说是吗？”冯哲一边说着一边还对小琪调皮地眨了下眼。
“可是……”小琪刚要说话，又被杜放打断了：
“你们今天办好结婚证再去公司。”还是杜放一向慈祥的脸，沉稳的嗓音，但是让人有凌厉的感觉。当小琪想要再考证的时候，杜放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好了，不要发呆了，领证前，我还要回一趟我爸的家，去拿户口本。你抓紧时间换衣服，再发呆的话，我今天就没办法回公司做事了。”
离开的杜放，走进了自己的书房，狠狠地拍向了自己的椅背，震得椅背不住地颤抖，现在脸上的表情完全与刚才不同，这一幕被紧跟其后的齐韵看到了，不禁笑道：
“刚才你说话的语气就很奇怪，那么在意小琪帮冯哲洗衣服吗？”虽然外人也许不清楚，但是夫妻那么多年，杜放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幻都逃不过齐韵的眼睛。
“小琪帮那小子洗的是内裤！”
“我还不是每天帮你洗。”
“小琪就算结婚了也是我的女儿。”说话的语气，仿佛一个小孩被人夺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
“老公，你好可爱。”齐韵笑着吻上了杜放生气的脸颊。
“老婆，你不觉得用词不当吗？”杜放因这个吻心情好了起来，将老婆搂在了怀中。
“那我换个词。”齐韵咯咯笑出了声，“老公，我好爱你。”
即使结婚三十几年，他们的感情依然如初，在吻的间隙，杜放突然提议：
“老婆，我们是不是该计划去哪里玩了啊？”
“旅游？可是你的公司现在的状况怎么走得开？”齐韵有些糊涂。
“公司有冯哲在啊，更何况现在我们还有一个亲家公能帮忙。”杜放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你是说冯道明会帮我们？”
“你说我们去哪里玩好呢？”杜放一副成足在胸的表情，让齐韵也轻松了起来。
“环游世界吧。”
“走，现在就去旅行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