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五十章(1 / 1)
母亲派人来说想看看三个孩子,要我带进宫让她瞧瞧。这些年因着薛绍与武攸暨的事我们母女多少有些心结,连带着三个孩子也不得母亲的心意,这般突然召见使得我惴惴不安,可如果违背了圣意,事情只会变得更加棘手。进宫前,我将他们叫了过来,仔细叮嘱了一番。
“公主放心,孩儿一定会谨言慎行,会好好照顾两个弟弟,除非陛下有意刁难,否则绝不会出差错。”崇敏最年长,已然看出我在担心什么。
崇敏话音刚落,崇行也郑重地向我保证道:“是啊公主,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孰轻孰重,不会冲动惹事的。”
“娘,我会乖乖听两位兄长的话,不教陛下生气。”比起崇敏与崇行,崇简虽然年幼了些,却也知晓生父的死因以及我与武攸暨成亲的缘由。隆基与裹儿都称呼母亲为皇祖母,只有从未曾与母亲有过亲近的他称她为陛下。
“我知道你们都很懂事,只是在宫中不比在家,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来大祸。"我的心仍旧难宽:“崇敏,崇行,这么多年我待你们同崇简一样,从来没有过亲疏之分。念着生母为大,才拂了你们父亲的意思,坚持让你们唤我公主而不是娘亲。但是今天见到陛下之后,希望你们可以暂时委屈一下,改了对我的称呼。如此,定能少却许多的麻烦。你们可愿意?”
“孩儿明白。”崇敏与崇行双双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崇简嘱咐道:“崇简,还有你,对陛下也要改口称皇外祖母才可,知道么?”
“是,孩儿知道了。”崇简虽不情愿,到底是嘟着嘴诺诺应了。
正在此时,进宫的相关事宜安排妥当了,我们便出发了。一路上我都在祈祷着此次的召见不是一场鸿门宴。去到长生院,婉儿自是侍立在母亲身边,张易之与张昌宗今日不在已是让我纳罕了,看到武攸暨在场更是让我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我已经可以断定,此番召见并非母亲一时兴起,而是意有所指。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了心神,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我带着孩子们上前参拜道:“儿臣携长子崇敏、次子崇行、幼子崇简拜见母亲。”
“崇敏/崇行/崇简拜见皇外祖母。”三个孩子齐齐磕头参拜,礼节周到。
我低着头看不见母亲此时的神情,却是能够听出她话中的亲切:“在这儿的都是自家人,那些虚礼能免则免了,起来吧。”
“谢母亲。”我谢恩过后由玉儿扶着起身。
“孙儿叩谢皇外祖母恩典。”三个孩子各自又磕了头,陆续站好,崇敏带着崇行与崇简退去了右侧,站到了武攸暨身边。
一时猜不透母亲的用意何在,我只得笑着起了话头:“儿臣正奇怪着呢,平日里驸马下了朝早早就会回去,今日却不见人,原来是被母亲召到此处来了。”
母亲看着我打趣道:“听着这意思是在怪朕没有告诉你一声啊?”
想起昨日阿臧的事情,我顺势开了个玩笑:“儿臣怎敢有责怪之意,是觉得母亲今日好兴致,不仅让儿臣带了三个孩子进宫,还将驸马找了来。难不成又有谁请求母亲赐婚了么?”
母亲果然被逗乐了,用一种无奈又宠溺的眼神瞪了瞪我:“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连朕都敢拿来取笑。”
“那也得母亲您宠着儿臣才敢啊。”我心里打着鼓,面上却装作无知无觉地玩闹逗趣。说完这话,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那些笑容里的真心怕是屈指可数了。
笑了一会儿,母亲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说起来,崇简那孩子朕还是在他满月的时候瞧过,如今竟也长得这么高了。”说着便是向崇简招了招手:“快过来外祖母这里,让外祖母好好瞧瞧你。”
“是。”崇简应了一句,看向了我,我对他笑着点了点头,他才走到了母亲身边,跪地行礼道:“孙儿拜见外祖母。”
“赶快起来,赶快起来。”母亲让婉儿上前扶起了崇简:“刚才不是都跪过了吗?不用再跪了。”
崇简脸上的神色一本正经:“孙儿给皇外祖母磕多少头都是应该的。”
“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母亲揽了崇简入怀,慈祥得就像个寻常人家的外祖母。继而她看向了崇敏与崇行,问道:“听你们娘亲说了,你们兄弟都成了亲,崇敏的媳妇前些日子有了身孕。好啊好啊……”
“回皇外祖母的话,确是如此。这多亏了皇外祖母福泽庇佑,也感激娘亲多年苦心养育扶持之恩。”崇敏与崇行站到殿中行了礼,崇敏拱手作揖回话到。
“是啊,好在你们都很争气。令月,你比朕有福气啊。”母亲颇为感慨地望向了我,眼中的情绪与说出的话语都意味深长。
“是,儿臣明白母亲的苦心。”三个孩子的确让我很是欣慰,我的回话也是诚心,但整颗心始终是悬着的——
进宫到现在,母亲都是在与我们寒暄家常,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武攸暨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不知道在我们来之前母亲同他说过什么。越是这样不知后事地谈笑风生,越是叫人难以心安。
“对了,孕妇需要大补,日后生下的孩子才会身康体健。昨日的鹅肉你可有让你媳妇尝一尝?要是合乎胃口的话,今日再带一些回去。”我正暗自思忖间,母亲的一句话教除了她与婉儿之外的所有人脸色突变。武攸暨与三个孩子是茫然不知,我与玉儿却都是心惊胆战。
母亲疑惑地扫视了一眼众人,最终看向我问道:“怎么,令月,你没有将鹅肉给孩子们吃吗?”
我心知瞒不了了,即是如实以告:“母亲恕罪,儿臣并没有将鹅肉拿给孩子们吃。”
“为何?可是嫌那鹅肉不好吃?”母亲诧异地问我。
我一早便知都尉府有母亲的人,然而昨天让玉儿处理掉鹅肉是在我的院子里,那里头的人都是我信得过的。母亲只会知道三个孩子没吃过却绝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随口编了话回答道:“都怪儿臣不小心将鹅肉打翻了,想着免得叫孩子们空欢喜一场,这才不曾告知他们。”
“原来是这样……那般美味,确是可惜了。”母亲相信了我的话,惋惜了一句,接着吩咐婉儿道:“带几个孩子下去,将早上刚送来的鹅肉分与他们吃吃看。若是喜欢,剩下的就让他们带回去。”
听到母亲这样说,想起昨日玉儿探查到的,我阻止的话呼之欲出,玉儿悄悄扯住了我的衣袖,我眉头紧蹙地看向她,她也同样紧皱着眉头望着我,示意我不可冲动行事。我意识到自己根本阻止不了什么,只得将满腹的不愿意忍了下去,换了另一番言语:“母亲,三个孩子都是初次进宫,儿臣恐怕他们有不周到的地方。让玉儿一同前去吧,免得让婉儿手忙脚乱的。”
“嗯,去吧,朕正好有些话要与你们夫妻单独说说。”母亲准了我的请求,这让我稍稍安了心。有玉儿在,我不用担心孩子们会吃到不该吃的东西了。
殿内只剩下母亲、我与武攸暨三人在。我不会天真到以为母亲留下我们是为了继续闲话家常,真正的风暴刚刚开始,这才是母后召见我们进宫的真正原因。
“听崇敏刚才称呼你娘亲,在都尉府的时候却是喊你公主,这是为什么?”
鹅肉的事能被发现,称呼上的不同自然不可能会是个秘密,这本也不是什么难以解释的事,我一早便想好了说辞:“回母亲的话,原先驸马是让崇敏崇行兄弟唤我作娘亲,儿臣想着生母为大,便坚持让他们以公主称呼我。这次进宫是担心会让母亲听着觉得别扭,才在临行前特地让他们在您面前要改口。其实这么多年了,我与他们的情分早就亲如母子了,这些口头上的称呼儿臣并不在意,万望母亲也不要放在心上。”
母亲没有深究下去,而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话虽如此,终归不妥,在不知情的外人听来还以为你苛待他们兄弟二人了。”
“儿臣知道,以后有外人在的时候会叫他们注意的。”我福身一拜,笑着说到。
“除了这称呼上的不妥,朕还听到了一件事,尽管朕认为是无稽之谈,但凡事不会毫无根据地就传出闲言。今日找你们来,也正是为了此事。”母亲皱起了眉头,踌躇了一会儿终是问道:“你跟驸马成亲多年而无子嗣,朕原想着这种事顺其自然不好强求,可是近来有人说你二人之所以无所出,是因为从未有过夫妻之实,此事是真是假?”
闻言,我的心往下一沉。不单单是因为我与武攸暨有名无实之事被发现,还因为母亲连我们的闺中之秘都可以查探到,那鹅肉的事她定然也早就知晓我在撒谎。我该从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