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 第三章 （下）（1 / 1）
后来小白跟燕梧仪说明我们需要时间考虑，我们便离开了祭司殿。
在回别院的路上，我问起小白他是怎么知道那时候有人来了的。
他淡淡道，“鹰七十七的传音入密。”
我瞪大了眼表示很惊奇。
细思过后又觉得不对，我问，“可我怎么没听到？我是狐女，听觉应该比你们人类灵敏的。”
小白笑而不语。
边走边沉吟了一会儿后，我开口道，“小白，”
他：“嗯？”
我：“你和鹰七十七平时没有偷偷在我面前说我坏话吧，就是用那个什么音什么密来着。”
小白：“……”其实，在我看来，肖恩泽是个可怜人。而燕梧仪要肖姓皇帝放弃做妖，未免也过分了些，这其实与让一个人放弃自己的信仰无异。人们总爱说自己不信佛不信道，自以为自己给自己安个世俗观的标签便是没有信仰。其实不然，人生在世，谁没有执念，修行之人有修行之人的执念，世俗中人有世俗中人的执念，这执念在一定程度上便是信仰。肖姓皇帝的执念，也就是信仰，恰恰正是让他放弃做妖燕梧仪。他无非是想以人形伴她左右，无非是对于自己只是一只小小的黑纹蓝蝶无可奈何走上歪路，成妖是他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与自己心爱之人相伴的机会。要他放弃，只怕比登天还难。
当我在房中把上述想法告诉小白时，小白没有出声，只是喝茶的动作停了一瞬，抬头目光深沉地看了我一眼，而后又垂眸开始推着茶盏，弄得我有点莫名其妙。
睡了一夜，在梦中理清了思路后，隔天，我答应帮燕梧仪的忙了，也就是答应用那黑山老妖之心去吸走那皇帝身上原本属于我的魂魄。小白表示对我态度的转变很不解。
我回：“原因有三，一，那肖恩泽虽情有可原，但其对宫人的暴虐残酷我也是看在眼里；二，他虽为蝶妖，但毕竟不是正道修炼而来，我自己也是只半妖，自然知道其中的不易；三，我总觉得去了妖身，他还做一只简单的黑纹蓝蝶，也许还能顺便忘了燕梧仪，这对于他来说，也许是解脱也说不定。”
我说完抬眼正对上小白的目光，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半响，道，“就按你所说。”夜里，我和小白来到祭司殿。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由燕梧仪邀那皇帝来这殿中，我与小白再见机行事。本以为这计划天衣无缝，只是没想到，我们刚准备出门之时，却在门口看到了肖恩泽。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没有穿王袍，身上只一件深蓝窄袖袍衣，一头青丝却是尽数散着，在月光的照射下，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显得很是苍白。我瞥见他肩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雪，想是已经在这门口站了一会儿。
吃惊的我脱口而出，道，“你，你怎么在这？”此时他不是应该在燕梧仪那里么？
小白半个身子挡在我身前，从容问，“陛下这是？”
他看着我们，容色悠远，缓缓道，“我知道你们想要吸走我身上的人魄，”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也知道，也知道是梧仪要你们这样做的。”
我与小白对视不语。
他已提脚迈进院中，接着道，“早前我在祭司殿附近安了人，那日你们夜闯祭司殿我是知道的，”他抬头望月，极轻地笑了一声，“心急地赶了去，却没想到听到你们与梧仪之间的对话。我想，梧仪她真的是不爱我，不然她怎么忍心…。”他顿了一顿，而后又像是强撑精神，提起一口气接着我，“可是，可是既然是她要的，我成全她，只要是她要的，我便给……”声音竟又是低沉了下去。
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却听他缓缓道，“魂魄在我体内，你们拿去吧。”淡淡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放下了极重的负担般。
小白看我一眼，而后道，“陛下与燕姑娘之间，并不是只能有这样的结局。”
朦胧中我似乎听到一声亘古的长叹，那叹息中有深深的痛与无奈。
“我心意已定。”话音未落，肖恩泽一挥双臂，抬起双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深蓝的衣，漆黑的发，此刻的他正如一只美丽的黑纹蓝蝶。
小白看向我，示意我将黑山老妖之心拿出，说，“既然陛下决心已经，在下替小七谢过陛下还魂之情，陛下对燕姑娘情深至此，燕姑娘得知也必会被此感动。”
那老妖的心在我手中慢慢浮起，一开始显现出来的荧荧绿光渐渐变得光芒耀眼，朦胧之中似乎看到有道黄光自那从那肖恩泽方向往那心飞去。
“感动？她会吗？”肖恩泽的声音飘飘传来，声音有浓浓的凄怨哀伤，正如我在梦中所听的那般。慢慢地，肖姓皇帝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恩泽……”有女声自别院门口处传来，我猛地抬眸看向肖恩泽身后。
不知从何时起燕梧仪已出现在别院门口，身形隐在门下那一大片阴影里。
肖恩泽先是一震，而后嘴角难得露出了笑意，他微微转身，低低道，“你终究是来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苍白的脸上呈现出笑容，他说，“这是你第一次唤我的名……”
他的身影已渐渐暗淡下去，漆黑的天幕上独留一轮孤月，燕梧仪从那院门下的大半片阴影下慢慢走出，皎洁月光之下，她的身形有些不稳。
他深色的锦袍衬着苍白的脸，嗓音渐渐变得低沉，“梧仪，我每天都盼着见你，但，此刻我最不愿见的怕也是你……”
燕梧仪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眉眼仍是看惯的冷淡，只是裙摆旁的双手却捏得生紧。
他苍白的脸血色褪尽，良久，嘴角弯了弯，声音已是接近低哑，“梧仪，我……你……你爱……”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已化成了一只翩翩的黑纹蓝蝶，我还没回过神，一眨眼，那蝶影又化成了荧荧蓝光。我睁大双眼，不是说取回魂魄，肖恩泽只是会变回蝶形么，如今这样，是，是灰飞烟灭了么？
“怎么会，”那燕梧仪看来也是不知道情况的，她愣怔在原地许久，我看她静静地站在这片静止的时光之中。
咔嚓，有一树丫被积雪压得一声断开，她像是突然惊醒一般，突然半身瘫软在地上，一头青丝四散，与那庭中地上的枯叶纠缠在一起，轻轻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你只是被去了妖身，为何，为何连个蝶形都没了……”
在死前的最后一刻，肖恩泽没有说完他的话，至于燕梧仪，她从进门的那一刹开始，便只说了这一句。
她对肖姓皇帝是否存在女儿心思，我无从得知。我唯一知道的是，在我和小白离开别院，带上门打算让燕梧仪静一静时，片片洁白雪花从天幕降下，有女子低低的呜咽声自门缝中传来……
－－－－－－题外话－－－－－－
继续求收，夕田保证接下来会越来越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