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 第四章 （上）（1 / 1）
后来，据小白说，在我们离开别院还未走出几步时，我怀中的老妖之心突然发出一阵绿光，有一黄色光晕自那心飘入我体内，我便在小白面前第三次倒了下去。想来那团东西应该是我的魂魄。
我又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眼前总有一只黑纹蓝蝶在翩然飞舞。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大片金黄得刺眼的花，衬着远处薄雾缠绕的山，美如仙境，可天地茫茫却空无一人。我正心下疑惑，耳旁却有人声渐渐传来。
“道长，真没有办法让我在短时间内修成妖身么？”声音里带着急切，我认出那是肖恩泽的声音，环顾四周却依然四下无人。
那声音还在继续，“您的意思是我纵有人魄在身，就算勉强修成人形妖身，却只能有七十天光景？”
我心下一紧。
“时限一到，果真会魂飞魄散，万劫不复？”那道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
沉默。许久过后，又再次响起，
“好，那对我已是足够…。”言语中似有欣喜满足之意。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忽然间仿佛又有一道强大的吸力将我往后吸去，两旁的场景不断变幻，待我站定之时，人却已经是在燕国皇宫的紫銮殿中。大殿之上，空荡荡的不见人影，肖恩泽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梧仪，我回来了，我已在这燕国皇城里等了你三十天，你却怎么还不回来？”
“今日宫人来报，说你后日便回了，届时你见到昔日的小蝶变成了同你一般的人，不知高不高兴？”我仿佛能看到昔日他在这大殿之上眉眼含笑带着期待的神情。
“我给自己取名为‘肖恩泽’，因你以前常爱唤我‘小蝶’，而我自己也想将你当初的那份救命之恩一直铭记在心里。我想，要是有一天，你能唤我的名，我是会很欣喜的……”
场景再一次转换，此刻我却已是站在祭司殿外。那正是我与小白夜探祭司殿遇上燕梧仪的那一晚。殿外风声凄凄，皎月当空，空气却像是有万般的愁绪。那男声已不如前两次般有生气，低沉得让人觉得一不留心便会飘走一般，
“放弃做妖么？”
“梧仪，你知道么，这样，我便不能再陪你了……”
“梧仪，我在这燕国皇城里等了你一月，又与你相对无言了三十天，剩余十天，我本想带你离开这皇宫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听到空气中朦朦胧胧传来一声轻叹。
“若你真想如此……好…。”这个“好”字与第一场景中那样有着满满的坚决，只是却再也听不出那份欢喜。隔日在别院书房，我将梦中场景说与小白听。
“那应该是肖恩泽的记忆，他占了你的魂魄一段时间，你的魂魄上自然也留下了他的痕迹。”小白翻过一页书，修长的手指划过一行字，淡淡说道。
“难怪他那日听到燕梧仪唤他的名字时，脸上居然有了笑容，”我趴在桌前，眼睛无神地盯着桌上的茶盅看，开口道，“小白，”
小白：“嗯？”
我：“你说，燕梧仪爱那个燕王，嗯，我是说肖恩泽吗？”
小白垂眸，将手中的书合上，偏头看我，“你怎么认为？”
我说：“我想燕梧仪并不爱他，不然怎么忍心去了他最重视的妖身；可我又总觉得燕梧仪是多少对他也是有点感情，否则他魂飞魄散的那天，身为早已斩断世俗情缘的女祭司，她又怎么会哭了？”
说完之后我又仔细想了一想，第二种推测真是不成立的。就算五年前初为女祭司的燕梧仪对那只黑纹蓝蝶有喜爱之情，但那只是如同对待一只宠物，就好像我与小圆球之间一般。五年后，他们之间隔着弑君之芥蒂，人妖殊途，要想燕梧仪在这短短一个月之内，在与肖恩泽说话不超过十句的情况下爱上人形妖身的他，这，确实有些困难。
在听完我的推测之后，书桌后的小白沉默半响，而后一步步悠然地走到我面前缓缓坐下，抬手接过了茶盅，沏了一杯茶放在我身前，双眸如黑潭般看着我，淡淡道，
“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是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小白也许是说中了。
那日，是冬季的最后一日，天上已没有再下雪，就好像之前那一场场的雪是为了掩埋什么般，而如今却是已经不再需要了。那天楚国使团离开燕国时一位匆忙之中被推上王位的原燕国王族来为我们送行，我怂恿小白旁敲侧击那位燕国新王燕梧仪的下落时，那位新王告诉我们原来的女祭司已经请求辞位，前往之前幼时学习仙术的神山修行。而这位新王念及这位女祭司除妖卫国有功，便给准了。
我想，燕梧仪大概是去肖恩泽曾说过的那片凤凰花丛了。
燕国的行程到此便告一段落。也许是身上有肖恩泽的记忆，那一份对心爱之人的执念让我最近难免有些多愁善感，尤其是魂魄已经回到了我的身体，但自己为人时的记忆却仍是接近空白这件事，我有些想不开。
小白的意思是这种事情得慢慢来。我却反驳道，按照那名老道的说法，若是不快点找回魂魄和记忆，我怕是真会变成一只白狐妖。虽然我对这个物种一直抱有好感，但肖恩泽因妖气不稳，脾性暴虐滥杀无辜给我造成的心理阴影也是蛮大的。万一，我体内的狐丹慢慢地一点一点把我为人时的魂魄给吸走了，没恢复记忆的我可能半点人性不存，考虑到我毕竟不像肖恩泽那般有个燕梧仪可以心心念念，说不定哪天我就狐性大发把小白他给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小白摇头笑道表示我太杞人忧天。
我说：“这还真不是小七我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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