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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立国大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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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桥兵变后数日,刘赟与冯道等抵达宋州。

自出丰州起,刘赟一路坚持用天子仪仗,煊赫无比。到了宋州,自是宋州府署迎接,沿途皆呼万岁,刘赟得意洋洋,昂然前进,迎进府内屁股尚未坐热,但闻嘈杂复起,连忙问府署出何变故,府署道:“来了一批官兵,环集城外,声势汹汹。”

刘赟道:“莫非是来迎我的?”

“殿下安坐。”冯道转身问府署:“可问清是何人众?”

府署答:“说从大梁来,自称姓郭。”

“郭?”刘赟坐不住了:“是郭威吗?”

冯道认为不可能,刘赟道:“走,看看去。”

来到城头,抚廓下望,但见为首的将官扬鞭立马,英气逼人,却绝非郭威。因问:“城下何人?”

那人应声:“末将乃殿前马军都指挥使郭崇威,目下淩桥兵变,朝廷特遣崇威至此,保卫行旌,非有他意!”

“淩桥兵变?”刘赟讶道,他环顾冯道及属下,均是疑惑之色。

“既如此,”他回复神态,对郭崇威道:“你先让你手下撤了,你自来见我便是。”

郭崇威整装入谒,道:“郭公大军到达淩河,将登澶州,殊料军情忽变,旌旗倒指,郭公为诸军所迫,班师南归,不过殿下敬请放心,郭公仍效忠汉室,尽可勿忧!”

刘赟想,何事由引起“诸军所迫”呢?但既然对方语焉不详,他也是不便详问的,只有后面自行再探了。便道:“既如此,郭公自己没事吧?”

“没事,劳殿下担忧。”郭崇威又转向冯道道:“出发前宣徽使一再对我说,兵变大略,恐需烦长乐公先归安抚才是。”

“不行!”刘赟道:“我此行来,所恃惟在太师,太师是三十年旧相,所以不疑。今若太师要先离我而去,敢问太师教我何以自处?”

冯道嗒然无言。

郭崇威道:“事急从权,殿下何苦——”

“不必说了,”冯道道:“老夫的事先放在一边。如今的问题是,殿下还要前行么?”

郭崇威迟疑了下,答:“请先暂住宋州罢。”

“郭崇威你老实告诉老夫,郭公是否已经称帝?”

漆黑的夜,一星烛火,摇摇晃晃映出室内两团模糊的人形。

“太师,我累了,可否明天再说。”

“累?”

“不错,太师等了这么久,难道就不累?”

老者的目光一阵抖动:“……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太师放心,”郭崇威笑笑:“现在还轮不到对那位下手。刚才出去,只是剪除一些可能碍事的人而已。”

“张令超!”冯道猛悟,张令超是刘赟第一扈从,刘赟近身护卫均由他统领,一路从徐州护驾过来,郭崇威一来就对付他,可见早有预谋。

“你把他怎么样了?”

“太师就不必问了。”郭崇威道:“只是太师,您真的不回汴梁么?”

“哈,哈,”冯道干笑:“当初老夫对郭公说,莫教老夫为谬语人,如今,却是真真正正要老夫做谬语人了!”

闻言,郭崇威亦觉尴尬。皇位空悬,一边尚未登基,一边兵变夺位,而无论从哪边来说,这个皇位得的都不算正统,夹在中间的人,最难做最不舒服,正如冯道现在这般。

哪一边是正义?哪一边是正确?哪一边是天道人心?

没有。

都没有。

这就是这个时代。

“人心顺之则兴,天命去之则废,”一个声音响起,“当皇帝的自古未必是一姓,否则,秦始皇早一统万年了。”

“是你。”冯道看着角落里不知何时在那里的人。

“曹贤弟,”郭崇威如卸重负:“你来了好,太师不肯回去,我正难办呐!”

曹彬道:“太师不肯回去,难道不怕杀身之祸?”

“哦?”

“太师保了刘赟到这里,可是如今形势倒悬,他身边的人只怕都会认为太师是帮凶,一旦认为为您所卖,杀意骤起,到时太师您……啧啧。”

“你用不着吓唬老夫,”冯道略无惧色,仍是一贯偃仰自适的模样:“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场面比这凶险的不是没有,而是不少。你们急着让老夫回去,我猜,不是担心殿下,而是担心你们自己。”

郭崇威道:“太师这话何意?”

冯道道:“这还用问我?”

郭崇威望望曹彬,曹彬拊掌:“太师就是太师,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如此晚辈不再多说废话,这迎驾的行程,到了宋州,就算到此为止了。”

“郭威果然——!”冯道面色终于变了,乍然又想到,那么刘赟——!

过得了初一,也过不去十五。

刘赟啊刘赟,老夫害了你啊。

“我不知道太师为什么一定要拥立刘汉,它难道比前朝好?”曹彬抑扬顿挫地,“不,在这短短四年里,庙堂之上,文党与军党相互倾轧,只管你争我斗,毫不顾百姓死活;庙堂之外,契丹北窥,江南环伺,战战兢兢毫无建设。地方之上,慕容彦超类的藩镇横行无忌,为所欲为,朝廷丝毫不敢加以约束;地方之下,水旱频发天灾频仍,横征暴敛更是民不聊生。请问太师,所谓天下,到底是刘家的天下,还是万民的天下?”

郭崇威暗赞一声好!

冯道却摇一摇手,苦笑道:“君臣纲常,郭公既为汉之枢密使,不管他是因为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将汉室颠覆,就是德行有毁。譬若说父母生你养你,就算对你不好,然而终究是为人父母,岂有、岂有——唉!”

他长叹一声,然而意思却足以明了:可以不孝,但不可以弑父;可以掌权,但不可以戮君!

郭崇威也叹息了:“如何才能息天下之兵,建久长之计?”

曹彬道:“太师说得也许有道理。然而就算德行有毁,那也是因为郭公被逼得再没有家,只剩下国。如果能让国家富强,百姓昌顺,我想,千载史书后,他必定是一位好君王。”

郭威回到汴梁的那日,王殷、王峻得到消息,先一步率领百官,出到七里店迎接。郭威下马相见,共叙寒暄,略谈数语,接着便是两王早安排好的,由内阁承旨苏尚圭等,捧呈一篇劝进文,所有朝内僚员,俱署签名,郭威表示不敢当,王殷又请入都,郭威道,未奉太后诰赦,不敢擅专。

旋而大年二十九,三十。

这一年,凡在京城的人,都不知道这个年是怎么过的。

熬过正月初五,终于有诰令下来,言“枢密使郭威,以英武之才,兼内围之任,剪除祸乱,弘济艰难,功业格天,人望冠世……今奉符宝玉玺,悉数赍送”云云。郭威正颜受宝,这才将军队开拨,自皋门进入皇宫大内,在大庆殿正式登基,被服衮冕,即皇帝位。

文物百官,联翩入朝,舞蹈山呼,郭威先尊汉室,追谥故主刘承祐为汉隐帝,李太后上封号,为昭圣皇太后。顾念前情,追册原配柴氏为后,谥曰圣穆;与二子同赴死之张氏为淑妃,随侍自己至邺都而逃过灭门之祸的董氏为贵妃;二子青哥、意哥追赠太保、司空;杨邠、史弘肇、王章亦各追封王侯。接下来是皇养子荣,即刻入都,授开封府尹兼检校太保,封晋王;王峻进位尚书令加同平章事衔;王殷升枢密使;从宋州赶回的冯道为中书令弘文馆大学士,兼司徒同平章事;李重进为殿前都指挥使,点禁军;张永德为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郭崇威避讳,省去威字,为洋州节度使;曹威易名为英,为荆州节度使,其余各有升迁,领军如故。

同日,颁诏四方,定国号为周,改年号为广顺。

他称帝之日,正是连汴梁城的龙椅一天也没坐过的刘赟毙命之时。郭威夺位、儿子暴毙的消息接连传到太原,晋阳王刘崇跑出门外,在冰天雪地中痛哭流涕,后悔不听李骧良言,更痛惜自己的儿子,他南向大骂郭威,决计从此以后与周互为死敌。十日后,也就是正月十六,刘崇在晋阳宫中称帝,改名刘旻,国号仍称大汉,沿用乾祐年号,分封群臣,从此开始了与周及后来的宋朝长达将近三十年的对抗,史称北汉。

广顺元年元月底,忽降大雪,瑞雪兆丰年,皇帝与董贵妃在宫中举行赏雪盛会。

皇帝崇尚简朴,自登基大朝后,还未曾举行过任何庆贺活动,正如他登基诏书中所说的:乘舆服饰、官用器皿,不得过于华丽;各地不准贡献珍巧纤华的物品以及奇禽异兽鹰犬等等。为了警示内外,入住福宁殿之时,内侍们本为特意讨好而呈上的数十件奢华玉器也被他当众打碎,对左右道:“听说隐帝天天跟嬖宠们游戏,珍玩不离身边,此事不远,当引以为鉴!”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开始陆续废除前朝历代所留下的一些苛法,一下把两宰相之一的王峻忙得数宿不合眼。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大起居完了,在集英殿廊下找到起羽,开始大吐苦水。

“长乐老说是宰相,可什么事都推,完全落到我头上。世间只知宰相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知做宰相的辛苦?”

殿上正上小儿队舞,皆约十二三岁年纪,两百多人,排成四行,分着绯、绿、紫、青四色花衫,起羽看得有趣,一边回:“像你这般辛苦,从古以来,怕也没有几个人巴望得到。”

王峻笑了:“大小姐说话就是大小姐说话。”

孩童们直达丹陛前,开始向皇帝和贵妃朗诵祝词,隔得远,起羽也没兴趣,因而转了头过来,“废除苛法是好事,要做得好,天下人都感激你——”她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这里聚拢了一堆目光,女眷们以绢掩口悄悄儿笑着,自然都是冲着王峻来的。

而王峻毫不在意,他今儿穿的是正式官服,因执宰,戴貂蝉冠加九梁。绛色如水的宽袖轻轻搭在案上,侧支起半边下颌,又因刚才敬了酒,益发显得媚眼如丝,哪个女人见了他,莫不要心头小鹿乱撞,连起羽都是咯噔一下,心想满城欲为王郎死啊甘心欲为王郎死。

他浑不管自己招了多少人,只管对起羽道:“确如大小姐所说,有些刑罚的规定,真是已经没有道理可讲,不查根本不知道。譬如牛皮收购,梁时规定由官府出钱从百姓手中购买;到了唐,改成拿盐来换,不再给钱;而至晋,干脆连盐也不给了,凡百姓有的,直接没收;等到汉朝开国,竟然规定为‘私藏一寸者处死’——你说,是不是一代不如一代?”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我提出的建议是,民间应纳牛皮总数,三去其二,剩下那一部分,分由田地摊派,每十顷地交一张牛皮即可。后来官家补充了一点,交完牛皮后剩余的,归百姓自用,买卖自便。”

起羽点头:“这很合理。对了,”她突然联想起以前曾在洛阳大牢里听到一则“牛租”故事:“听说很久以前梁朝朱温和淮南打仗,从那里抢来一万多头耕牛,回来后就分给了河南的百姓使用,然后再对这些百姓收租。本来也没什么不合理,但问题是几十年过去,当初的牛早死光了,然而这个‘牛租’却一直在继续,是有这回事吗?”

王峻眼睛一亮:“大小姐也知道这事?”

“对呀,还有贩卖私盐即处以极刑,很多莫名其妙的‘雀鼠耗’、‘加耗’,以及坐地起卖都要税什么的,虽然我不懂,但也知道,百姓们过得真的很苦很苦。”

“有了大小姐这话,峻这些天所作所为,一点都不觉得累了。”王峻眉眼弯弯,笑道。

“好!”起羽豪气的执起曲线盏:“虽然廊下只有银杯,比不上殿上所用金盏,但我还是腆颜,代天下所有百姓敬你一杯,愿这些猛虎之政,统统废止!”

“干。”

歌板色起,不觉间到了第八轮酒,唱的是《踏歌》,调为慢调。皇帝饮完一杯,和贵妃说说话,下面官员也各自喝完了,听罢一曲,但闻板声稍停,瞬间涌进来无数妙龄少女,或戴花冠,或仙人髻,着销金锦绣之衣,于四处摆上莲花,然后摆出舞蹈队列。

静止。

笙笛悠扬,四名仙姑打扮的舞姬簇拥着一位光艳照人的女子出现。

发黑如鸦,其貌胜霞,紫衫深衣,云尖巧额,鬓撑步摇,遍体生香。

《采莲》曲起。

但见她舞姿妖娆,含情眉目,如翔彩凤,如舞青鸾,偶尔露出半截手臂,皮肤雪白,勾魂夺魄。

几乎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有个别甚至还伸长了脖颈,酒斟在半空忘了停。

群女或伴上,或散开,恰星捧月。

难怪叫《采莲》。她就是那万千莲蕖中最娇嫩最美丽的花苞,在中宵柔缓绽放,待人采撷,弹指间,一池香瓣已灿然如万千火苗。

舞毕。

她软身一福,众人还没回神过来,舞姬们如同来时般散作不见。

歌板色复起,有人长吁了口气,怅怅望着舞姬们消失的方向。

起羽不禁拿她和自己的妹妹做比较,就舞技而言,两人可能不分上下;然而若论风情,落羽则明显不如。不过不能强求,一个是舞姬,一个是千金小姐,生存环境天差地别。

女眷们开始窃窃私语着该名惊艳艺伎,无外乎男人们通通被勾住了等等,但听王峻道:“各位夫人小姐,我可没有被勾住哦!”

夫人小姐们笑,其中一个小姐壮胆道:“她怎能和您比!”

一位夫人道:“不会是官家要新纳妃子吧?”

“对呀,后宫现在空得很呢。”

“不对,”一个表示反对意见:“不像官家,倒有可能送给开封府尹。”

“咦,对呀,皇子自从前妻去后,身边竟然一直没人呐!”

“连个妾也没有么?”

“没有,听说他与前妻——就是前朝芙宁公主鹣鲽情深,看来是真的。”

“好感人,他是一直在思念亡妻么?”

起羽推盏,王峻始终注意着她,问:“大小姐?”

“我去方便一下。”起羽小声。

旁边不知谁道:“啊呀,宰相大人,看你这般关心符大小姐,莫非——”

起羽心烦意乱,不想再听什么,快步走了。

王峻眼睛黯了下,再对上那位夫人时已经换上了笑脸:“哪里哪里……”

起羽在如厕的地方呆了很久,反正宫里的茅房不同外面的茅房,非但不臭,反而遍洒香豆。

漱完手出来,半路一个头梳双髻的宫装小丫鬟向她福身:“是符大小姐么?”

“是的,”起羽看着她:“你是?”

“我们贵妃说请您去看芙蓉。”

起羽挑眉,贵妃不是在殿上看舞?怎么一会儿又看啥芙蓉了,怪事,最后一轮酒怎么说也没这么快完。但人家如此说,她不能不遵,于是道:“请带路。”

“请随奴婢来。”

转到升平楼,踏上小阁,便看见里面摆着数十花盆,粉红淡紫,花盆前的人金凤绣衣,听到声响,返过头来。

真是董贵妃。起羽心里犯起嘀咕。

“参见贵妃娘娘。”

“免礼。”董贵妃笑意盈盈,“你来,这些花是匠人特意送来的,因为反季,极为罕见,也不知怎么才能种成。”

起羽逐一看去,董贵妃问她觉得如何,她笑而不答。再问,仍笑而不答。贵妃突然懂了,拍了下手:“阿呀,是了,听说符大小姐原在洛阳长大,这种花,必不入法眼,好的芙蓉你是见识过的。”

“也不全为如此。”最好的芙蓉,是在崇训房前,云韶之居,花妍成阵。她有阵子羡慕过,戏言要拿她的鱼句跟他换,他只是笑,却总不肯。后来她才知道,相思最是鱼传句。他亲手题的牌匾里,饱含着多少她当时不明白后来才能慢慢体味的斯许深意。

“太后娘娘驾到!”

贵妃为什么专程抽空子出来约根本不熟的自己赏花,起羽总算明白了。贵妃是假,太后是真。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千岁。”董贵妃带头福身。

她老了。起羽见到李太后的那刹,想,发角已白,嘴角生皱。

太后点点头,贵妃退了出去,她还要去陪皇帝。

起羽自然不能走,行礼。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得意?”太后也没叫起,说。

“有什么得意的?”

“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你却还在,”太后绕着她踱步:“凭这一点,就可以让人得意了。”

起羽直身:“我没得意。”

“你也最好别得意,”太后冷冷地道:“你这种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哦?”

“官家——承祐如果不是因为你,怎么会不顾安危频频跑出城?不出城他就不会回不来!就不会,就不会……”

起羽默然。

“还有我的嫄儿,你知道不知道,虽然她成了亲,她总是微笑,她病重的时候咳出了鲜血,把手绢包起,还要忍着去为她丈夫送行……可是我看得出来,她的丈夫不爱她。我的傻嫄儿,我没看见过她的眼泪,想必是肚子咽了下去啊!”

“那难道都是我的错吗?”起羽反问。

太后一把抓住她手腕,怒目圆瞪:“不是你是谁!”

遇到这种口吻语气,如果起羽是那种素不出门的娇娇弱女子,可能流泪哽咽梨花带雨求太后恩典;强一点的,多半努力镇定,一一辩诉。而依起羽以前脾气,只怕就是要当场撕破脸的,然而现在,她不同了。

为什么不能退一步呢,她的丈夫死了,女儿死了,儿子也死了,她虽然是太后,可却也是世间最孤零零的太后。

她觉得了解她的态度就够了,犯不着跟她破脸——最好永不破脸,好来好散!

长长的指甲摁进了皮肤里,她像丝毫没感觉到痛,反而笑笑,把太后的手扶开:“太后,我们都不是两三岁的小孩,这个样子叫底下人笑话,何必。”

太后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看看周围人,确实有些不成体统。

“皇帝出城,并不是来找我,他只是为了他的战场,他的雄心;而芙宁公主,或许她不幸福,可是她能跟她欢喜的人在一起,她是快乐的。”

太后忽然歇斯底里地笑出来,“好一张利嘴!”

“不,”起羽平静地道:“如果你恨我,那么你生活得更好,好到说不定某一天我回来跪在你脚下求你,长寿到你可以看着我怎样遭报应,那才是最舒心之事,你认为呢?”

太后停一停,“你以为这样说就可以让我放过你?”

起羽摇头:“逝者已逝,我不是为自己开脱,只是即便你此刻可以将我千刀万剐,你所期盼的人,也回不来了。而太后可以安安乐乐颐养天年,才是真正能为地底下的人做的。”

李太后嘴巴轻轻张开,双目露出类似稚童惶惑时的迷糊,好久好久,在宫女扶持下,踯躅离去。

我欠了她吗?

起羽看着她背影,我欠了谁的,谁又欠了我的?

她忽然笑了。

没有回到原来的座位,她远远站在柱外,从宫女手里要来一壶酒,酒杯也不要了,边听着乐曲声,不住喝酒。喝了多少不记得了,只记得拦过好几个宫女,越喝到底越清醒。

“……那一排编钟,好几处的磬没敲……为什么不敲呢,徒有钟磬之状,却一点都不相应和……”

“因为向例如此,乐工不敢妄击。”一个声音在背后答。

“例?什么例?”

“国家战乱,礼乐缺坏,丝竹管弦,仅余七声;黄钟之宫,止存一调。要他们敲的话,得先把阙失的乐录考订起来才行。”

“想不到你也懂这些。”她没有回头。

那个声音低醇:“……阿起,你何曾愿意了解真正的我。”

“我不需要了解真正的你。”我只要了解西陵那个不知名的小村里的你……可惜那个时候的你,已经不存在了吧。

也许她的话太伤人,好一阵他没再出声,看她又灌了一口酒,才道:“不要多喝,喝多了对你自己不好。”

“为什么不喝?喝了我才能想明白,刚刚太后是想害我啊……她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性子,如果我被挑动了而不是委屈息事,完全有可能‘犯上’……多好的一个罪名啊,冒犯当今的昭圣皇太后,哈哈……她终究是恨我……”

“若是因为嫄儿,她应该怪的是我,不该是你。”

他站在她的背后,雪花落下来,纵然穿着厚重的裘衣,她的肩膀仍然显得单薄瘦削。

这么些年了,自从西陵回来,她好像再没丰腴过。

他突然想上前狠狠抱住她,把她揉进自己的怀里,他伸出手去……可是,却放下了。

他不敢。

是的,他不敢。

纵然义父起兵的时候,他也从未浮起过不敢的念头。

可是,现在,他竟然不敢。

他怕自己的一时失措,让她避得更远,让她更加淡漠以对。

而他不想离她再远了。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完全没有看到发生的一切动作,没有看到那只颤抖着放下的手,她只是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喝酒?”

“……哦?”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因为酒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一切的消失返身重现,让一切的飞逝反成增加……”起羽无声的笑了,仰头一口气喝光:“劝君一杯君莫醉,劝君两杯君莫疑,劝君三杯君始知……面上今日老昨日,心中醉时胜醒时……还有什么,嗝,还有……身后堆金挂北斗,不如生前一杯酒!”

她终于醉了。

往后一倒,一双坚定有力的大手接住了她。

雪花飞舞。

她低垂着眼看了这个男人一眼,呢喃:“柴荣……”

他一震。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一片雪花落在上面,他帮她拂去,在这无比的轻柔中,她沉入黑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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