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将相不和(1 / 1)
倏忽三年匆匆而过,其间郭威主征伐,杨邠掌机要,史弘肇典宿卫,王章总财赋,四大臣同寅协恭,国内粗安。惟国家大事,尽在四大臣掌握,宰相苏逢吉反若赘瘤,每次迁补官吏,杨邠谓虚糜国用,屡加裁抑,遂至两边生隙,互相猜忌。
“听说没有,史指挥使这次又杀人啦!人头就挂在西市,那个血淋淋呐!”
一两堂内,候诊的人不少,因为还没轮到自己,你一言我一语聊天聊得很是热闹。
“嗤,都指挥使杀的人多了去了,他在京里巡察,横加诛夷的事还少么。”接话的人声音有点哑。
“这次不一样,这次听说是泰宁节度使的熟人,特意到京城来想补个军职的。
“泰宁节度使?慕容彦超将军?”
“对对对,就是他!”
“哗,这下有好戏看了,彦超将军可是一头猛虎!”
第三个人插言道:“彦超将军很厉害?”
“都说了那是一头猛虎!不过嘛,最了不得的是,他是今上的……算了算了,老兄你不知道就别管那么多。”最先扯起话头的人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第三个人好奇得要死,看来还涉及到皇室秘辛,他咂咂唇,故意道:“可我看,就算他来头再大也不见得敢跟史指挥使斗。”
“那是你没见过彦超将军。”哑声音的人答,然后问最先扯起话头的人:“对了,你说这次被杀的是他的熟人,莫非那熟人没告诉都指挥使他的来历?”
“能有不说?他去找史指挥使给通融通融,按说这算个多大事呢,嘿!没想到史指挥使办事忒讲原则,谁走后门都不放行,而且宣告为了杜绝这种不良风气的再次发生,竟直接把那人给杀了,悬首西市,以儆效尤。”
听的人咋舌。这也太不讲情面了。
“嗐,如今谁不知道,朝中分为两党,一个军党,一个文党,军党既有军权,又有政权,连皇帝都得乖乖听他们摆布!”
忽然屏风内气势汹汹出来一个人,他环顾众人一眼:“乱议朝政,你们还想要命不要!”
众人他穿戴十分讲究,长得也很体面,不知道他什么来头,一时噤声。
这时符大夫也走了出来,怀抱一个乳钵,握个石锤,把乳钵朝药柜上一放,朝阿玱道:“给再加点水乳来。”
阿玱照做,符大夫一圈一圈慢慢研得极细,众人看着,那个哑声音的人道:“符大夫,难怪咱们等这么久,你还亲自磨药哪?”
符大夫道:“有道是神仙难识丸散,这些散药我都靠自己磨。”
“原是,统是些红啊白啊的末子,哪个认得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又一人连连点头:“符大夫的散方那可绝对管用,上次我们家就用过,这次又配来了!”
“能不好用?”屏风后再转出一个华服少年,刚才那气势汹汹穿戴讲究的人赶忙迎了上去:“主子,您怎么出来了?”
华服少年摆摆手,不用他服侍,径自对符大夫道:“里面又是加珍珠,又是加麝香,又是加冰片,全都是贵重药,想不好用都难。”
“所以本店出名的贵是有道理的。”符大夫笑笑,“好了,磨好了,我给你画吧。”
众人才发现少年捂住了一边腮帮。
“真要画?”少年看看钵里磨出的偏黑色的粘液。
符大夫懒得废话,摁住他坐下,执起一根毛笔,在他生痄腮的部位赏了一个乌黑的大圆饼子,口中不停:“阿玱,余下的找个小罐装起来,给後大人带回去,每天早晚记得换一遍。”
“是。”
“主子,”门外又有一名俊仆进来,捧着个匣子:“东西拿到了。”
“给符大夫吧。”
“这回又是什么?”符大夫似乎习以为常,等着少年自己说。
果然,少年示意俊仆将匣子打开,众人注目,小巧玲珑,温润沁光,好一只通透的玉瓶!
“送你金钗锦服之类的都不喜欢,唯有瓷器倒是常常见你玩耍,所以这次特意吩咐了挑来的。”华服少年道。
大家怔住,不是玉瓶,是瓷瓶?
若真如此,竟将众人眼睛都瞒了过去,可见此瓶绝非凡品。
“你这是当药费么?”符大夫笑。
“当然不,药费另外算。”
听他这么说,那穿着体面的仆人连忙从怀里掏出一锭十足成色的大元宝,阿玱却反常的不肯收:“我们大小姐说了,你们要是送了东西,就不能再收银子。”
一个坚持要给、一个坚定拒绝的当儿,华服少年开口:“阿起,你这样,太见外了。”
对于一两堂竟然有拒收银子的怪事,众人本来就觉得不可思议;如今见那华服少年竟然直呼符大夫的名字,不由更加好奇,个个都瞪大眼睛看好戏。
符大夫道:“我看病,你出钱,一视同仁,何来见外。”
“一视同仁?”少年面色数变。
“是的。”
“阿起,你明明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对你——”
“公堂不讲私事。阿玱,送客。”符大夫往屏风后面走,提高声音:“下一个是谁?”
轮号的众人没反应,她又叫了一遍,大家才如梦初醒,一个中年人答:“我,是我!”
“进来。”
“是。”
“阿起!”华服少年神态极端不好的站在堂里:“我告诉你,我忍了这三年,如今国孝已过,谁也阻止不了我!”
他重重一哼,径自出门,两名俊仆连忙跟上,一个把马车叫到前面来,看热闹的发现那是一辆极其华丽的后档车,两人等华服少年上了车,一个跨辕,一个侧坐,丝鞭扬处,绝尘而去,惹得路人无不侧目。
待他们离去,等候的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将京城子弟估个遍,就是猜不透那华服少年是谁?
“官家请息怒。”小心翼翼的随侍皇帝进了福宁殿,後匡赞揣度着开口:“您知道,那位是那样的性情,三年来软磨硬泡了这么久,事道临头,官家怎么反而沉不住气了?”
“正是,”郭允明接道:“符大小姐说公堂不讲私事,看样子并不是拒绝,人家毕竟是女的,大庭广众之下难免不好意思。”
“朕怎么会真对她生气,”皇帝召来宫女换衣,“在马车上朕的气早就消了。”
哦?後郭二人看皇帝脸色,可明明还是阴沉的样子啊。
“朕气的是那些人谈论的事情,”皇帝模仿着:“‘一个军党,一个文党,军党既有军权,又有政权,连皇帝都得乖乖听他们摆布!’”
後郭二人扑通跪倒,宫女们也吓得停住手。
“继续。”皇帝瞪她们一眼,道:“连宫外人都知道,朕在这个位子上,不过是任他们摆布的傀儡!”
“官家!”郭允明道:“您千万不能这么想,更不该说!郭帅他们只是——”
“只是什么?”皇帝冷笑,“每次大臣们来奏军机,说是奏,每次朕要说话,杨邠总要抢先一句‘官家不需开口,凡事有臣做主就可以了。’他当他是谁?口口声声称臣,心里有半点把朕这个天子放在眼里吗?”
“官家!”郭允明唯有磕头。
後匡赞道:“还有太后!太后总是站在官家这一边的。”
皇帝露出烦躁的表情:“她就只会帮着他们说朕这里不好,那里该改。对,还有阿起这件事,三年来她始终不松口,如今国服将除,看她还怎么说。”
後匡赞顺着他:“是啊,三年来官家一个妃子都不纳,我看万安宫那边总会明白的。”
郭允明却一直觉得这件事不妥,宫里头谁人不知太后最担心的就是国嗣,官家摆明了跟她作对,实在……
“启禀陛下,”小黄门在门外躬身:“枢密处有急报,请管家起驾崇政殿。”
“瞧瞧,对朕呼来喝去的。”皇帝哼。
郭允明问小黄门:“可知是什么事?”
“郭苏二公都到了,像是有大事。”小黄门一派不高不低的声音。
“如此,官家还是起驾吧。”郭允明劝:“军国大事,陛下既然有意亲政,就该勤晓。”
皇帝哂道:“最怕不是军国大事,而是苏相又跟史指挥使吵成一团,烦人。”
“这种时候不是常政之时,”郭允明分析:“足见是件突发之事。况且郭帅在,想来决不平常。”
这话入了皇帝的耳,颔首:“走,看看去。”
到了崇政殿西暖阁,左以苏逢吉为首,以下是宣徽使王峻、内阁承旨苏尚圭及新擢开封尹刘铢;右以郭威为首,依次为枢密使杨邠、都指挥使史弘肇、三司使王章。
“参见陛下。”八人行礼。
“平身。”皇帝在御座前坐下:“众爱卿这时候来,有何大事?”
“启禀陛下,”杨邠拱手出列:“枢密处刚刚得到的消息,辽兵入寇!”
“哦?”皇帝的神色严肃起来。
“据说耶律阮半年前一统各部,将辽太后幽拘于木根山,此番励兵秣马,已经横行河北,边防诸镇俱奏无力防守!”
苏逢吉道:“我记得三年之前,亦曾有关西纷乱之事,当时说要好好屯兵边疆的,怎么,枢密使大人,敢情说的都是空话?”
他看似对着杨邠而言,但在场之人都听得出来,其实是针对郭威。三年之前,郭威正因此事遭他攻诘,却转祸为福,不但没被派出去,反而入了枢密,如今边防危急,算起来枢密责任最大。
史弘肇最听不得他这种不阴不阳的调调,马上反驳:“辽患不是一天两天,自唐以来谁解决过?苏相——”
“够了!”皇帝发威:“朕不是来听你们推诿责任的!”
他从未曾如此疾言厉色,倒把素来忽略御前的史弘肇一下震住。
苏逢吉看两眼皇帝,也住了嘴。
郭威咳一咳,“不错,史将军,吾等前来,就是要商讨怎么处理这件事,为官家分忧,只顾吵闹,有何益处。”
“是。”史弘肇低声,愤愤瞪苏逢吉一眼,气焰收了回去。
相反,苏逢吉则精神大振,他察觉官家与往日不同,值得琢磨。
杨邠道:“臣等商量,此次辽人卷土重来,声势不小,唯有请郭帅出镇邺都,督率各道备辽,方有把握。”
皇帝道:“郭帅亲去?”
“是的,”郭威点头:“但望犁庭扫穴,迅奏肤功。”
“好,好个犁庭扫穴,迅奏肤功!”苏逢吉拊掌,“既然郭帅亲镇大名,那朝中之事,岂敢再有劳。”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莫非老天开眼,看他这三年来受尽鸟气,不单皇帝开始转变,而且如此轻松就可以将军党中的干将踢出朝廷?苏逢吉想着。
“非也,”王章道:“郭帅虽出镇,仍可兼领枢密。”
苏逢吉一听:“断无此理!郭帅既然出镇,则为地方大员,从来没听说地方官员有兼枢密使的,没有这种先例。再说,从古至今,只有京畿控制地方,而让地方干涉京畿,绝对不行!”
史弘肇忍不住了:“使笔的就是迂腐!现在河北形势紧张,藩镇们各自为政,只有郭帅身兼枢密,才能镇得住局势,使诸军畏服。不然大家都不听节制调度,仗打不好,国家危矣,还有你们站在这里的地方?”
苏逢吉抗声:“国家规矩如此,有例不可灭,无例不可兴,规矩自有形成规矩的道理。今日一旦开头,以后就难以形成法度了!”
史弘肇不屑地:“事贵从权四个字苏相没听说过?一班文臣,怎晓得疆场机变哩!”
“你你你……”苏逢吉不甘心,如果郭威不但保留了枢密使的职位,还平白得了邺都这个大军镇,同时又有节制河北各路兵马的权利,那岂不是重蹈三年前覆辙,军党岂不是更加无法无天?他对王峻道:“宣徽使,你博通中外,找几个例子给他们听听,什么叫‘用内制外,方得为顺’!”
“不必!”不等王峻开口,史弘肇已经截断,只对皇帝道:“请官家下旨!”
皇帝心里盘算着。文党太弱了,如果他想当渔夫看鹬蚌相争,最好把郭威赶出中央;然而,军党势力又太大,他现在还不是他们对手,而且现在国家有用于郭威,要是把他调到邺都,相当于给他降职,人家嘴里没说什么,但真要撤了他枢密使的职位,他就不一定肯去了。
欲取先予。他暗念这四个字,道:“郭威听旨!”
“臣在。”
“边关紧急,现授汝为天雄军节度使,出任邺都留守,凡河北各道,兵甲钱谷,见汝文书,不得违误。同时,汝枢密使之职,保持不变。”
“臣领旨谢恩!”
“陛下圣明!”史弘肇山呼,特意瞅面如土色的苏逢吉一眼。哼哼,跟我们斗?远的咧!
是夕杨邠为郭威送行,列邀权贵,车马盈门。厅中摆了好几大桌,最正中的是一张大方桌,系着大红平金桌围,汉朝的头头脑脑们几乎都到了,一一在引从下入座。
花厅廊下,置了一班“粗细十番”——箫管弦琴等等十种,又因是送行,在这十样乐器之外,特意加了大鼓大锣,但听铙钹一声,众音并起,打了一套“将军令”。于是在这金鼓齐鸣的热闹声中,大家开始敬酒。
“郭帅,祝此去马到功成,再立新功。”作为主人的杨邠首先相庆。
“多谢。”郭威哈哈,一饮而尽。
王章接上:“郭帅干一杯,早奏凯歌!”
“好,承你吉言。”
“郭帅到河北就甩开膀子干!”第三个是史弘肇,“咱们都支持你,谁也别想使坏!”
苏逢吉位置恰在他旁边,听他这么一说,满脸尴尬,但也没有办法,起身敬酒:“郭帅一路顺风。”
“谢谢。”郭威干了,望他俩一眼,道:“大家都是肱股大臣,午间廷议,说出来的话俱是为国家着想,谁都没有私心,不要往心里去。弘肇,你敬苏相一杯。”
“阿?”
郭威朝他使个眼色。于是史弘肇不甘不愿的斟满一杯,朝苏逢吉道:“苏相,郭帅说了,廷议是各争异同,不该惹苏相不快,我为此赔罪。”说毕一饮而尽。
苏逢吉只好答:“指挥使言重,彼此都为国事,何足介意。”
郭威满意的点头。
接下来大家各敬一樽,才行归座,吃吃喝喝了一阵,杨邠提议道:“喝酒要气氛,郭帅,你觉得呢?”
郭威道:“外面不是敲敲打打挺热闹的?”
杨邠道:“那是他们乐呵他们的,咱们席上光吃吃,不如划拳怎么样?”
郭威素来与他们随便,道:“随你主人安排。”
王章听了:“划拳得有小姑娘敬酒,不然没意思!”
杨邠道:“我府中丫头们叫来就是。”
王章道:“不行不行,这是送行,找些妇人们来,不吉利!”
“那——行个酒令?”杨邠问。
史弘肇摇头:“什么酒令哇,文绉绉酸死人的我可不来!”
是啊,半桌都是武将粗人。杨邠想想,猜枚设覆投壶似乎都不太妥,正好瞧到苏逢吉:“苏相,你是宰相,必然知道许多花样儿!”
苏逢吉倒是想了几个,提出来却总难以通过,倒是随王峻一起来的阎晋卿想到个主意,弯腰跟王峻说了几句,王峻点头,道:“各位,客省使有个粗细咸宜的法子。”
“哦?”大家看来。
凡这桌上坐的人地位都比他高了不知多少级,个个皆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阎晋卿一方面感激王峻给他这个表现的机会,一方面又抑制不住紧张,清清嗓子,道:“属下提出的这个酒令,叫‘拍七’。”
“拍七?”史弘肇问。
“是。”阎晋卿便详细解释起来,所谓拍七,即从令官起,从一往下开始挨个报数,遇到“七”不能张嘴,得拍一下桌子,“明七”拍桌面,“暗七”拍桌底。
史弘肇问:“什么叫‘明七’,什么又叫‘暗七’?”
阎晋卿道:“明摆着有个七,叫明七;如果是七的倍数,譬如十四、二十一,就是暗七。”
“哦我懂了,这个不难。”史弘肇点头。
既然连最难搞的史弘肇都没问题,其他人自然赞成,都推郭威当令官,郭威笑着没有推辞,不过道:“我做令官没问题,规矩要照我的办。”
“当然,”大家都笑:“酒令如军令,郭帅只管说!”
“第一要接得快,犹豫就得罚酒。”
“可以。”
“第二,罚完之后重新起令,顺数、逆数或者接着数、从头数,临时再定。”
“等等等等,”史弘肇插道:“什么顺数逆数?”
郭威可不给他解释那么多:“玩过几轮你就知道了。来,从我起,顺数,一!”
明七好说,暗七就有点难人,一轮下去,通常是记得明七的不记得暗七,记得暗七的不记得拍桌底,统统罚酒,加上郭威有意加大难度,顺数逆数无一准则,罚倒了不少人,其中又以史弘肇为最。
阎晋卿有心巴结他,自请站在他旁边提醒,但你也拍,我也拍,史弘肇于此道实属生手,终是忙乱,即令阎晋卿在旁边指划,仍不免罚了三杯。像这个新一轮下来,本来过了他,到苏逢吉,好不容易没罚酒,刚放下心,结果苏逢吉接到王峻,王峻下面的苏尚圭却罚了一杯,郭威道:“逆数。”于是返还回来,王峻念二十六,苏逢吉刚要张口二十七,立马反应,拍了下桌面,史弘肇看他居然跳过了,没意思,喊“二十八”,阎晋卿阻都阻不及。
“弘肇啊弘肇,”他上手王章拍他肩膀:“又要罚酒!”
“怎么了?”问出口才反应过来,二十七、二十八,一个明,一个暗,他应该拍桌底才是!
真是防不胜防!都怪苏逢吉,自己光记着看他好戏,结果却让他看了自己一场好戏。
正闷闷倒杯,苏逢吉在旁边不冷不热地说了句:“身旁有阎姓人,还怕被人罚酒吗?”
语音未绝,忽然哗啦一声,杯盘乱响,原来史弘肇拍桌而起,苏逢吉原是拿阎晋卿来讽刺他,却不料他突然发这么大火,也赶忙起身,史弘肇一拳挥来:“我妻岂容你来取笑?”
“喂喂喂!”王章忙夹在中间阻止:“弘肇你冷静点!”
杨邠也离席过来,苏逢吉抓住他:“杨公,怎么回事?”
杨邠摇头:“一言难尽,史夫人姓阎,出身不太好,所以弘肇很忌讳别人提起这个事,可能他误会你说他夫人了。”
苏逢吉急急澄清:“我绝无此意!”
可史弘肇却是灌得多了,干脆借酒撒疯,根本不听他解释,居然噌地把佩剑拔了出来,苏逢吉心想这难道是设计好了的,不然郭威怎么一言不发?他们要借机杀了我?愈觉不妙,宰相官威也顾不得,撒退就跑,出门找到马狂奔而去。留下这边在一众有头有脸的臣属目瞪口呆中,杨邠死死拦住史弘肇:“苏相是当朝宰相,怎么能说拔剑就拔剑?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还有没有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