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重遇故人(1 / 1)
三个臭皮匠组合再次聚集。
“贽礼六千两,他家的下人一千两,后面又陆续送了两千多两,一万银子花得一分不剩,结果却塞了狗洞!”昭寿叹道:“赔了夫人又折兵呐!”
党进道:“早知道,我当初应该再想清楚。”
“嗐不关你事,”昭寿摇手:“试是总归要试的,只是这狗洞塞得跟打水漂儿似的,让人不爽。”
“要不然怎么叫塞狗洞?”起羽白他一眼,接着愤然道:“实在不行,只有劫××的法场了!”
“吓,”昭寿唬得一把捂住老妹的嘴:“你疯了,这个也能乱说!”
“那怎么办,”起羽道:“我决不放弃,我也不能放弃。”
党进道:“要不,把这案子给‘淹’了。”
符氏兄妹望向他:“淹了……什么意思?”
党进道:“就是不声不响了结这一案,不过牵涉在这一案的人,就此下落不明。”
“不懂。”起羽略略振奋:“怎么可能不声不响?”
“是啊,”昭寿道:“请进一步说来。”
党进道:“人吃五谷生百病,何况关在狱中?倘或暴毙……”
起羽一拍掌:“你的意思,李代桃僵?”
“嘘,小声点!”昭寿拍她。
起羽一下兴奋起来,看不出来,党进还能想出这么个高招。“但是,我不懂衙门的规矩,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
党进道:“首先牢内关键几个人是要打点到的,还有要看跟主审此案的人交情深到什么程度。”
“不行,咱们跟苏逢吉没什么交情,也交不上去。”
“不,苏逢吉虽说主理此案,但细节却是交给手下去做的,就看此次是什么人,”
昭寿大摇其头:“难,难。”
党进道:“这个可以慢慢再讲,不过,要找个尸首替代这件事,我总可以办得到,在仵作面前过关,也大概没有问题。”
“怎么没有问题,问题大大的!”昭寿道:“光说尸首,怎么样把它带进牢房去,还有,怎么样把活人换出牢房来,中间只要有一个纰漏,就百口莫辩!”
党进沉吟。
“还有以后的隐姓埋名,再别露真相等等。万一露馅,前功尽弃不说,还会害惨咱们一大帮人!”
昭寿越想越觉得不通,简直是做不到的任务。
起羽听了也觉难行,问党进:“做这事,你有几分把握?”
党进道:“老实说,一点把握也没有。”
起羽没笑,问:“那,有过这样先例没有?要不然可是欺君大罪,我自己没关系,但不能牵连家人。”
党进看她爽然若失的摸样,安慰道:“也不能这么说,稀奇古怪的事,世上都是有的。”
“我看是根本行不通的事,”昭寿说:“咱们没那么手眼通天,不是金刚钻,甭揽那瓷器活儿。”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
“要是能以命抵命就好了,”起羽忽道:“我可以——”
“呸呸呸,别乱说!”昭寿赶紧打断她,“这不是大家都在想办法么!”
起羽不说话了。
昭愿看看她,又道:“阿起,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李家最后这样,好歹是姻亲,大家面上不说,心里也很难过,这份难过,跟你的心情,不会有什么两样。但所谓在劫难逃,失败的后果他们应该想得到,你也看开点儿,阿?”
起羽还是不响,昭寿朝党进使个眼色,党进正欲张口,起羽一下子起身:“我出去走走。”
昭寿道:“你去哪儿呀?”
“去找点酒喝,”起羽头也不回:“谁也别跟着我。”
这里没有洛阳的西域小酒肆,到处都是扎着迎宾彩坊的大酒楼,有的酒楼后院还兼营客栈。起羽记得朱雀门外那条街最热闹,摸过去,沿途找小酒馆,好容易找到一家,叫了竹叶青,味道却不怎么好,跟店家说,店家道,要好的,最好在大相国寺旁边的会仙酒楼。
“那儿是最好的?”
“不错,没有您不想要的,只有您想不到的。”
听他这么说,起羽倒一定要去看看了。
大相国寺临汴河,前面那条街叫东门大街,每到相国寺月五开放供万姓交易的日子,喧闹得朱雀街也比不过。起羽出了朱雀门往东,一路过太学、国子监,过龙津桥,再横过御街——御街也叫天街,直通皇宫宣德门,是皇帝出行的必经通道,中间用了专门的朱漆杈子拦起来,旁人皆不得行——渐渐地,但见夹岸杨柳,芙蕖莲荷,桥亭台榭,与他处不同。若说朱雀喧嚣,东华繁华,上永清贵,这里,则可谓雅致了。
起羽并不费力就找到了会仙酒楼,雕栏画栋,飞檐翘起,小二殷勤的招呼入座,问要什么羹什么荤什么素什么炙什么点心?
起羽道,你且报报有什么羹什么荤什么素什么炙什么点心?
小二滔滔不绝,羹有百味羹头羹三脆羹群仙羹新法鹌子羹石肚羹金丝肚羹血羹粉羹藕羹……起羽听他单单报个羹就报这么久,阻断问:“第一个——”
“百味羹!”
“对,先说说这个羹多少钱?”
小二报了个数字,贵得吓人,起羽想,罢罢,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管他那么多,遂毫不客气的点了一个羹一个鹅鸭签,当然也要了竹叶青。
不多久小二将她的东西端了出来,起羽先试一口竹叶青,果然不错,将就着喝吧。
实在是借酒浇愁,她自斟自酌,挟两口小菜,真的逼到不行,也许酒劲上来,直接去找郭家,抱人家大腿,管不了里子面子了。
“呔,掌柜的!看不起外地人咋地,俺们早早定了上房,这会儿却跟俺说没有!”
一个大汉,瞪着眼叫,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掌柜的作揖:“这位爷,实在对不住,我给您再另找好屋子。”
“什么?你知不知道俺家爷是什么人!”大汉伸过柜台就揪住了他衣襟:“俺们爷是上京来当大官的!原来的屋子呢?”
掌柜的掰他的手:“爷,有话好好儿说。”
“是啊,”伙计们赶紧上来劝,一个说好话:“这位爷,瞧着您是山东汉子吧,壮士啊!”
一声壮士,那个汉子不得不松手,拍拍,“不错,俺们山东那块儿来的,赶快,把屋子给俺们腾出来!”
“唉哟我的爷,您老轻点儿声。”掌柜的朝内里张望了下,低声:“您原来订的,被人占啦!”
“凭什么?俺们爷是来京城当——”
“爷,爷!我知道您一行哪都是来京城当官,当大官!可是京城啥官没有哇,这占您房间的人,除非您那位爷是来当宰相的,否则——”掌柜的啧啧:“你惹不起!”
“呔,你这是欺负人呢吧?”
“小的不敢骗您,那客人本人还好,身边跟的人可不好惹,咱伙计只说了一句有人定下了,立刻就挨了一巴掌,您老看!”说着拉过一个小伙计来,端住他脸,汉子一看,嗬!好大一个五指印子!
“怎么样,可是不敢骗您?”
汉子道:“自己是京城人还住什么客栈,真他奶奶的——”
“嘘——”掌柜的使劲朝他摇头,“京城不比别处,您老最好少开口!那位客人不是自己住,是招待别人住的,您老就别多说啦!我立刻再给您收拾两间,保管不比上方差!”
“行行行,看你这样,俺也不欺负你,”汉子朝伙计道:“赶快去收拾罢!”
他方出去,跟擦肩而进两个人,掌柜的一瞧,忙不迭从柜台里出来,朝前头那个躬腰:“阎二爷,您来啦!”
“房间准备好了?”被称为阎二爷的圆领直裾,脸色略显浮白。
“好了好了,就等您带来的这位贵客!”掌柜的又朝第二位客人作揖。
第二位身着吏服,一看就是精明强干的角色,他拱手:“不敢。”
阎二爷朝他道:“现在休息还早,先坐下来吃些东西罢。”
“也好。”
好巧不巧,他们在起羽邻座落座,起羽一边喝酒,两人对话陆陆续续飘入耳中:
“……张库使此次入京,想必是高升了……”
“……不敢,不过蒙三司使看得起……”
“早听说你干练,不想如此年轻……”
“阎客使才是……”
你吹我捧,起羽听得嗤笑,当下酒料。
又听道:“……我们大人的人缘最好,在同年当中,年纪轻,有才气,人又漂亮,所以同年都肯照应他,不到五六年的功夫,就当到宣徽使,我跟你讲,以后一定入枢密。”
“是的,久闻宣徽使大名,既与我们三司王大人同姓,想来五百年前是一家。”
“哈哈,”阎二爷大笑:“正是,五百年前是一家!来来,喝酒。”
“此次承蒙贵使直诸番款待,玄圭受宠若惊。”
“既然说了是一家,何必见外?我们大人见你初次来京,说一定要好好招待,以后相互照应的时候多着呐,是不?”
张库使道:“使直折节相交,就怕张某高攀不上。”
“言重了!”说是这么说,可谁都听得出来他理所当然的语气。
起羽在一旁生了丝好奇,照这个姓阎的所说,他的头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姓王。然而据她所知,姓王的最大的官是王章,也就是他们口中的三司使,她哥昭愿上司的上司的上司——还有个姓王的,又跟他不分上下,是谁?
付了酒钱,踏出门,但见街上突然多出许多人,刚才还在街边卖蜜煎雕花的、勾栏里演百戏的、挑雪梨甘蔗的,纷纷往东门大街西而去。正琢磨难道哪里打架了,忽听见有人高喊一声:
“使直大人回府啦——”
“宣徽使大人回府啦!!!”
身后呼啦拉涌出一堆人,起羽差点没被冲倒。跑得最快的就是那位阎二爷,转眼不见人影;接着客人们一边互相探问“是使直大人出现了吗?”一边发出“今天真幸运啊!”的感慨往人群拥挤处而去;再来刚才还在店里兜唱小曲的琵琶女也出来了,左右看看,抹抹头发,往西小步疾趋。起羽想他们莫非都不吃饭了?回头一看,堂中哪还有人!除了掌柜及小二。掌柜是一副无奈的神情,小二们则个个引颈朝门口而盼,估计也是想跑而碍于工作罢了。
一个擎着一盘香药售卖的小哥从她面前经过,她一把拉住:“敢问小哥,这是谁来了吗还是出什么事了?”
小哥道:“你没听说呐,使直大人回府啦!”
“大家这么兴奋,就是为了去看那个什么使直大人回府?”
小哥道:“使直大人回府,当然要去看!”
起羽不解:“为什么?”
“大家都去看啊!”
牛头不对马嘴。起羽抚额:“我是问,为什么大家都要跑去看?”
“因为使直大人是全京都最好看的人嘛!”小哥不高兴了,甩开她手:“你哪里来的,孤陋寡闻耶!别拽着我了,再拽我就挤不进去啦。”
起羽摸出碎银,塞在他手里:“你好好回答我。”
“好吧好吧,”小哥还是扬着脸往西边张望,一边利索的把银子收到怀中:“赶快问。”
起羽指指不断从四处涌现的越来越多的男女:“每次那位使直大人回府,都要来这么一场阵势?”
“是。”小哥叉腰,一副你少见多怪的模样。
起羽觉得太夸张,“快赛过潘安掷果盈车了,你们每天一次,不嫌累啊?”
“不是啦,使直大人都躲起来从后门进的,只是偶尔不得不从正门进,然后大家都赶来了,赶来了也不见得看得上!”
可怕的民众。起羽滴汗,又道:“你们说的使直大人就是宣徽使。”
“是嘛。”
起羽脑筋急速转着,联想着那个阎二爷的话,“宣徽使大人住在相国寺西边,姓王。”
“是嘛,大家都知道的嘛。”
“叫什么?”
“什么叫什么?”
“我说你们这位使直大人的名字。”
“呃——”小哥望望天,努力想想:“我们都不敢直呼其名的,就叫他使直大人。”
起羽晕倒。
“不过我记得我大姊说过,当时兴奋得跟什么似的,呃——”他一拍掌:“叫峻!明明该是俊俏的那个俊嘛,我大姊说,偏偏是山石的那个峻,不过她说她也喜欢。”
王峻?
王峻!
——秀峰!
是秀峰!
啊是的,她怎么没想到,她早该想到,只有秀峰,只有秀峰!
她扔下小哥,拔足往人群汇聚的方向奔,小哥在后面叫:“怎么回事?嘿你甭赶了,现在晚了!”
诚如小哥所言,待她好不容易到人群边缘并奋力挤进去,人群轰然散开,宣徽府的大门缓缓阖上。看见了使直大人天颜的少女们酡红满面窃窃私语,没看见的争相说自己已经把花啊果啊扔给大人了,好歹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人群散去,只留下起羽呆呆站着,望着紧闭的朱红铆钉的大门。
直接找上去?她迈出两步,思索,掉头,疾速离开。
一路回家,团团找四哥,昭寿不在,却碰见昭愿,昭愿闻到她酒气,面色一沉:“去哪里疯了。”
“三哥,”起羽不愿解释,急着问:“宣徽使是个什么职?”
“宣徽使?”昭愿道:“王大人?”
“是是是,快说。”
宣徽使为中唐时期所设,原本只是庞大的内诸使之一,与其它内使分担宫廷内外事务。然而随着唐代后期宦官专权愈演愈烈,宣徽实力也逐渐壮大,晚唐时进入权力中枢,与直接侍奉皇帝左右的神策军左右两中尉、枢密院两枢密——此四位尊称四贵,可见权力之重——并驾齐驱而成为诸司使之首,而宣徽使一跃成为首中之首,诸司使各头头都要听他调换。
“可以比得上宰相么?”
“名义上比不上,但因在御前行走,又掌三班内侍之籍,一句可抵别人万句,”昭愿道:“你想想,宫内人尚要巴结的对象,宫外还不得更加小心伺候?”
起羽泪光闪闪,秀峰啊秀峰,想不到你前途如此无可限量!
“你问起这个干什么?”昭愿道:“莫非认识他身边的人?”
起羽故意不说穿:“怎么,难道就没有可能?”
昭愿道:“目前这位宣徽使大人,据说博学雅致,风仪过人,又因不参与各派纠纷,官家殊喜,格外青睐。正是炙手可热如日当天,你如果能接触得这条道,倒还有几分可能。”
“三哥你每天上朝,应该见过他吧?”
“我虽得以列班,但只能待在外殿,这位王大人远远见过一次,没等走近,周围早就一拥而上根本挤都挤不进了。”昭愿苦笑。
“哦?”起羽想起方才盛况。
“也只有这位大人!据说整个大梁城内,因倾倒甚至做出癫狂之举的不在少数,可这位大人深居简出,因为每次出行,必道路塞阻。”
那是当然,我的秀峰倾国倾城。起羽喜滋滋想。
昭愿道:“说这么多,你到底想干什么?”
起羽原本想说这位你口中仿佛神圣不可触之的宣徽使其实你根本就认识,再想一想,秀峰如今不比以前,虽说杜家早没了,可那些过往,只怕还是不要宣扬的好。遂道:“我只是认识了个人,在宣徽使府当差,所以想托一托。”
昭愿道:“你又认识什么人了?”
起羽摇首摆尾故作神秘,昭愿只要她不出格也懒得多管,出门去了。起羽坐立不安,有心想马上再去那个什么宣徽使府,但她知道这是救崇勋的最后一着,好不容易冒出的一线生机,不得不慎重,忍着等昭寿回来,然后把事情告诉了他。
“秀峰?你确认以前你房里那个秀峰?”昭寿不敢置信。
“我确定。”
昭寿喜了,“了不得,了不得!阿起你简直堪称伯乐,帐下尽出千里马!”
起羽很不谦虚的谦虚道:“四哥过奖。”
“那咱们赶紧去找礼物。”昭寿搓手道。
“礼物?”
“是呀,你如今想见他,就得递名帖,贽礼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不用了吧?”起羽道:“李业那边咱们还亏了老本吃着高利呢!”
“嗐,岂能混为一谈!李业是投石问路没有法子的事,而这个,既然有了希望,又怎么能怕这么一点点东西?”
起羽道:“我给他写句话,他还不至于不出来见我。”
“这不行,”昭寿摇头:“除非你私底下有办法见到他,否则,堂堂正正上府求见,为了过门房那一关,四色贽礼乃必须,不然人家都不会给你通报。”
起羽想想,“有了,我挑几件瓷器过去,总行?”
昭寿摸着下巴思索了会儿:“瓷器亦有珍品,也不是不可。只是,你舍得?”
起羽道:“这会儿还谈什么舍不舍得的话。而且他以前跟在我身边,我琢磨着,不如挑他认识的,说不定他觉得眼熟,问起来,咱们也多了丝机会,你觉得呢?”
昭寿赞道:“我家小霸王的心思细密起来了。”
“我进去了。”次日,起羽一身男装,拎着精心挑出来的打包好的瓷器,站在宣徽府门前。
“阿起。”昭寿拉住她。
起羽回头。
“四哥特为嘱托你一句,不管秀峰还是不是以前的秀峰,无论如何,他今非昔比——连党进我们都要小心对待,更何况他——也许他会摆架子,但你现在是去求人,求他看在多年交好份上帮忙,所以也许要委曲求全……”
起羽点头,出奇的沉着稳定:“四哥放心,我明白。”
昭寿大感欣慰。
起羽慨然道:“只有于事有补,哪怕要我给他屈膝,我也认了。”
昭寿又觉得心酸。
侍卫打开名剌看了看,领着她进了侧门。踏进是条长长的甬道,两侧有一排平房,总计约有二十余间,看得出用途很杂,起羽从敞开的门窗望去,但见护卫值班休息、杂役采办货物、到府邸来接头公事或下帖送礼等候回话的,各形各色——心里不由暗暗咂舌。
带到西首,但见第七八间里里外外有好些人,估摸着就是所谓门房,侍卫道:“你进去吧,把帖子交给管事就行了。”
起羽连忙应声。
屋里站着立着的人很多,起羽进去,大家都看过来。起羽四顾,发现一张桌子后有个年约三十左右的人,纶巾长衫,起羽猜他一定是管事,连忙扬起笑脸,朝他走去。
“管事好,”她奉上名剌跟礼物:“小子姓符,求见使直大人。”
那管事将她打量两眼,在她瘸腿上特别留意了下,示意旁边小厮把礼物收了,名剌接过,却未打开:“我们家大人现在不在府内,你得等。”
“要等多久?”
管事的将名剌往小山般的帖子堆里一放,指指周围人:“看见了吗,都是等的,你可以不等。”
起羽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悦,朝自己名剌看一眼,……淹没了。
即使秀峰回来,即使他有空看这些名帖,要轮到她,得等到猴年马月?
要不,找找别的法子好了。
她退到一旁,心内苦苦思索,如果走旁门左道,就需要弄清秀峰每天的行程,在半路拦截?或者趁月黑风高夜……正乱糟糟没个头绪,却见外头喊:“大人回府——”
管事的立马起立:“大人行辕回来了,你们站好!”
边说边整整衣冠,疾步往正院方向去了。
所有等的也都纷纷行动起来,涌出甬道,起羽被挤得在墙壁啪了一下。
揉着胳膊,只见鸣锣喝道的一乘八座大轿,洒金的轿身,银顶红盖抬进了大门,大家早自觉排成两行在旁边站着,本以为大人会下轿,谁知轿帘子也不曾打开,直接进去二门了,围观的里头十个有九个惋惜,起羽却不知怎地舒口气。
大家重新回到门房,管事早已不见,那堆名帖也搬了走,只一盏茶的功夫,出来一名侍卫,问:“哪位是澶州来的李老爷?”
大伙儿左右相视,及至一名留山羊胡的中年人上前搭话,不由都露出羡慕的神色——等老半天了,还不知今日等不等得到,这位真是好福气。
那李老爷也是十分激动,拍拍袍子,弓腰跟侍卫出了门。
起羽找了张凳子坐下,心想不管怎么样,既然来了,今天一天总是要等的。结果屁股没坐热,忽听外面递相传呼:“请符公子!”“有请符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