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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设法营救(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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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羽翻书翻了一个上午,昭寿叫她吃午饭她也不应。

“行了别看了,看了也是白看,”昭寿一屁股坐下来,“这种罪,没有恕法。”

“看这上面说,死刑都要‘三复奏’,四哥你知不知道进行到几去了?”

昭寿道:“对于恶逆,犯不着几几,直接一奏。”他叹气:“阿起,没用的,你看现在是秋天,正好轮到秋后斩,如果是冬天,还有可能熬到立春以后,拖延一点时间。”

起羽低头,急速翻到另外一页:“那么,八议呢?官当呢?”

这都是宥罪的途径,但昭寿摇头:“你知道,都不符合。”

八议,指亲、故、贤、能、功、贵、勤、宾,如果皇亲国戚、贵族官僚犯了大罪本该判死的,可由大臣们集议,议此八项,看符合哪点,奏请皇帝核准,商在过去的份上宽大为怀,减免犯者本来应受的刑罚。

亲、故、贤、能、贵、勤、宾李家都算不上,唯一沾点边的是功。可这功也是晋时石重贵那会儿立下的,后来固然主动弃辽奔汉,但怎么说,也总比不上郭家那些一路拥护的了。

那么官当?没有,崇勋也没有什么官,谈不上以官抵罪。

“还有一条路。”起羽道。

“什么?”

“对老幼废残的恤刑制度。”

昭寿塌下眉:“还以为什么点子,那是对八十岁以上十岁以下的犯人才可以上请的,而且这种叛逆罪,讲究的就是斩草除根,官家哪会格外恩典?”

起羽问:“如今主管提刑司的是哪位?”

“此案听说归交到宰相了。”

“又是苏逢吉?”怎么什么事他家都插一脚。

“是的,苏相据称最能体仰圣意,所以官家特意交给他。”

“那你说,他有没有什么门路好走?”

“阿起,”昭寿正色道:“要救一个人的命,靠三样东西,一是财,二是势,三是交情。交情不能讲,财又不够大,那就只有靠势——然而我们势也没有,你说,是不是四哥不帮你,是四哥无能为力!”

起羽沉默,房中寂静无声,忽而门外报:“党虞侯拜见!”

起羽眼睛一亮:“来得正好!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昭寿道:“你也别高兴太早,一是人家如今不比以前,你不能再对他呼来唤去;二是他根基尚浅,只怕也是能帮有限。”

“不管了,多个人多个脑袋想,没听人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也差不离了!”

说话间蕊微掀了帘,但见不少小厮围在门前来见他们以前的老大,羡慕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能从家仆一跃而成为官老爷,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党进难得消融冰山之色,一一跟众人打招呼,直到帘子打开,大家知道大小姐传唤了,这才安静。

“大小姐今天可好了?”党进跨进,先问昭寿,第二句就问起羽。

起羽笑道:“你来了倒热闹。”

昭寿招呼他坐。

“慢着,”起羽道:“既来看病,带礼物没,要不然不能坐。”

昭寿对党进道:“你别理她,正翻书翻得郁闷呢,找你散火。”

党进道:“自然不敢空手来。”

起羽瞧他手中并无任何礼盒,道:“哦?”

“心病还需心药医,党进提供一条门路,供大小姐参详。”

“不愧跟了我那么多年!”起羽一跃而起:“刚才还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不,诸葛亮来喽,坐坐坐。”

蕊微沏茶,起羽将桌上书扫开,党进先还推让,两兄妹硬拉他同坐了,起羽迫不及待问:“快说,什么门路。”

“当朝国舅。”

起羽与昭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

“李皇后之弟,李业。”

起羽道:“这个人我们不认识啊。”而且想想李皇后,她就有种狭路相逢的鸡皮疙瘩感。

昭寿拍腿:“原来是他!据闻此人风评并不怎样,即便走得通,也未见得有多大作用。”

“哎呀,就是风评不好才好走门路嘛,”起羽斜她四哥一眼:“况且不管有用没用,总要试一试。”

“正是。”党进道:“我推荐这条路子,主要有两点:一是他门下有我认识的人,说得上话;二是,内廷有时比外朝好用。”

“这倒是,”昭寿道:“如果他能私底下进言……”

起羽拊掌:“就这个!不过,怎么走法?”

党进道:“如果大小姐与四少爷皆同意,我这就去安排。”

起羽想到一件事:“会不会连累你?”

昭寿顾虑的却是另一件:“走门路必得银子,这个得设法筹备。”

起羽一听,愁眉顿锁:“是啊,我每月都花得精光,四哥你家里有个偎红——有了!”她道:“珠宝首饰总能兑,我除了一匣子木梳,其他的都可以当掉!”

蕊微不禁道:“大小姐,那柄飞天——”

“不要了不要了。”

那是她以前的最爱呀。昭寿也知道,道:“还不至于如此,咱们慢慢商量。”

起羽却是说做就要做的性子:“救人如救火,其他不过身外物。”

党进道:“我也可以——”

“不,你有交情就已经足够了,而且我知道,”起羽看看昭寿:“他是随军计度使,经常为你们的俸禄烦恼。”

昭寿有些尴尬:“那是在洛阳,汴京说不定不同。”

“只是李家家产被抄,我的嫁妆还有崇训送我的好多东西都没了,留下来的这点东西也少,”起羽歪着头,“四哥,你说我若去问娘当年收了多少聘礼,她会怎么想?”

“哈,你还打起聘礼的主意来了!”昭寿道:“你只管去问,看她知道了还准不准你出徐州~~~”

“那怎么办,”起羽丧气:“好不容易有点头路,咱们却要被活活憋死!”

“是啊,不能让家里知道,不能四处去说,”昭寿道:“除非去借贷。”

党进表示不赞成:“借贷利极重。”

昭寿点头,另设想:“如果我们找大伯二伯三伯、五叔六叔七叔各寻名目去借……不行,只要互相通一下气就完了。”

起羽独自想半天:“还是借贷。”

“咦?”昭寿党进均望向她。

“现在不过就是银子的事,先找钱庄借了,咱们后边慢慢还。”

昭寿道:“你怎么还,而且说过,利吃不起。”

起羽胸有成竹道:“我想好了,去磨咱爹,就说我要开医馆,让他资助资助。等医馆真开起来,我用诊金一点点还。”

昭寿道:“你不是最不耐烦坐堂的?”

党进也想起以前在西京帮王朴坐堂行医的日子,依她个性,白看兼白送药的例子实在太多。

起羽同时忆起旧日时光,朝党进笑道:“进门一两银子起,不然咱不看!”

东华门以外,常供大内采买,下至香糖果子鹑兔鸠鸽野味,上至衣物书画珍玩犀玉,无所不有无所不包。往南通的一条巷,叫做“界身”,也不知是从何时叫起,屋宇雄壮,门面广阔,站在巷口望去,幽森莫测。

“这里……”起羽迟疑道:“我以前从未听过?”

昭寿道:“这里是各种珍奇异宝汇聚之地,每一笔交易,动辄成千上万,不是真正达官巨贾,平常人哪里听闻。”

“成千上万?”起羽瞪大眼,不由自主摸摸荷包,里面是刚从钱庄里借回的一万两银子。

昭寿道:“怯了?”

起羽深吸一口气:“倒不是怯,以前在李府,不说崇训的云韶居,就是我鱼句居里,等闲上千的小玩意并不稀罕。这世上,很多事情,开头结尾,常常不是一出戏。”

昭寿有所感慨:“昔日人求你,今日你求人,又殊知他日别人会不会反过来再求你?所以我说,做人最重要的是得意时不要太得意,失意时也不必太失意,荣华富贵如烟云,就怪世人看不穿。”

“四哥此言论有些机锋。”起羽赞道。

昭寿摸摸后脑勺:“走吧,先把四色贽礼采办了再说。”

“四哥。”起羽却未动步。

“怎么啦?”

“谢谢你。”

“嗨!无缘无故这么一本正经的,干嘛呢。”昭寿楞一下之后强笑。

“谢谢你跟到汴梁来,谢谢你陪我站在这里,”起羽认真的说着:“被爹娘知道,一定斥我胡闹,幸好有你,真的,四哥,幸好有你。”

昭寿好半晌才哈哈道:“什么呀,突然这么说,一定是打算到时候爹娘责怪下来拉我给你垫背不是?还有啊,我也不会因为你这么说了就帮你还银子,你四哥我不过凑热闹,想看看咱家的小霸王吃瘪学乖,明白吗?”

好不容易说点感性的话的符大小姐满腔别扭之情一下子烟消云散,鼓起腮帮瞪他一眼,咚咚咚往里走了,昭寿摇头暗笑,跟在后头。

先兑了近一千两白银的金叶子,按之前党进说的,这是送给他认识的那名李业门客,搭上线。接着就是挑送给李业的贽礼。

“听说这位国舅尤其喜欢夜明珠,”昭寿道:“别的可以慢慢谈,但珠子是一定要看的。”

党进在一家名叫“奇古居”的堂子里面等他们,介绍了掌柜,姓唐,很客气,朝昭寿道:“公子就叫我老唐好了。”

昭寿从善如流:“老唐。”

迎进里间,等老唐去拿东西,党进道:“这个老唐,有个外号叫‘唐铁口’,所识珠宝、珍玩、字画无一不精,视真必真,说伪必伪,别看只是个庶人,但来往的达官巨贾无一不倚重他。”

昭寿道:“那可得好好拉拉交情了。”

起羽左右环视,红木桌案,珊瑚琉屏,豪奢却内敛,果然一如外界所言。

大概是党进已经跟他说过主要是看珠子,老唐返回时手里小心翼翼捧了三个盒子,放于条陈,先打开一个:“三位请看。”

这个盒子长宽约半尺,深绿色锦铺垫,但见一拳头大小的明珠,圆润光滑,隐隐闪现绿色,老唐道:“此名清珠,白日不显,待夜晚之时,方发出由绿到白的荧光,宛如一轮明月。”

昭寿双手端出,看看,转给起羽,然后问:“多少价目?”

老唐瞟一眼党进,道:“既是党虞侯关照,自然不敢赚昧心钱,三千银子作数。”

昭寿暗暗咋舌,起羽把珠子放回盒里,也不论贵是不贵,道:“这珠子我见得多了,当年李家,冰窖里挂的都是这种,不算稀货。”

老唐眼睛一亮:“那必是大富大贵之家!”他本不甚在意起羽,此番重新将她打量,打开第二个盒子:“姑娘您看这个如何?”

这又比刚才那个小了,约摸四寸左右见方,还是一颗白色珠子,起羽擎起端详,道:“侧面视之色碧,正面视之色白,挺重的。”

“是是,姑娘眼力不错,此物名水珠,是夜明中之佼佼者,暗中方圆一尺以内,可清清楚楚照见书上之纤毫小字。”

昭寿问:“价目几何?”

老唐伸出五个手指头。昭寿想,这不行,光买这颗珠子,银子就要去掉一半,还有其他礼物怎么办?而且走门路也不只是送了贽礼就完事,后面还有一堆花钱的地方,不行,不能再看了。

岂知起羽仍旧摇头,指指最后一个圆盒:“我要看那个。”

“哎呀!”

“哎哟!”

有两声同时发出。

发出哎呀的是老唐,他一拊掌:“姑娘真是识货!这是本店镇店之宝——”

“哎哟我肚子痛!”后者自然是昭寿了,他一面揉住肚子站起来,一面去拉起羽:“来来来——”

起羽被他拉离座位,走出几步后,昭寿边喊痛边低声道:“小祖宗!你要挑好的也得看看咱们囊中有没有货啊!”

起羽一拍脑袋:“呵呵不好意思,以前跟着崇训,要顶尖的要惯了~~~没关系没关系,看看又不少块肉,显得咱们是行家,说不定再宰他一点嘛。”

昭寿这才把心放回肚里:“要是能走这条路,化钱的地方多着呢,省着点!”

“明白。”

兄妹两人磨蹭着折回,老唐问昭寿:“公子怎么了,要不要我去请大夫?”

“不不不,我这位妹妹就是大夫,她叫我深吸两口气,现在好多了。”昭寿哈哈。

“这就好。来来,”老唐道:“三位请移步。”

昭寿问:“干什么?”

老唐只做出请的姿势,三人举步,转入屏风,侧面又有一道门帘,老唐打开,是一间黑漆漆的斗室。

他擦了火绒,点上一支蜡烛,然后将第三只盒子打开:“诸位,本店镇店之宝,萤珠!”

紫红?粉红?翠绿?绚紫?

完全不同于一般夜明珠所发出的白光,此珠色彩斑斓如星光闪烁,似皓月吐银,又似萤火虫点点磷火,不但强光熠熠,而且是真正的恒光不衰,一下耀得室内恍如白昼。

昭寿张大了嘴巴合不拢,便是党进,也不觉目眩神迷。

老唐满意的收获着各人的表情,待到差不多,才把盒盖一掩而起:“诸位,怎么样?”

众人回神,起羽道:“甚好,甚好,多少钱。”

老唐晃晃两个手指。

自然不会是两千。昭寿一下清醒了,率先往外面走:“出去再说。”

重新回到红木条陈前,三个盒子如来时般摆好,老唐看向起羽,抚摸装着萤珠的那个盒子:“姑娘,您把它挑了去?”

昭寿暗急,起羽却大方笑道:“不瞒老唐你说,若是一两年前,我定然选它。可惜如今我们是买了珠子去求人,银子得省着点,我看水珠马马虎虎,你帮个忙,再算我们便宜点。”

“正是正是,”昭寿附和:“老唐,买卖不在一桩,这开了个好头,以后要找你帮衬的地方多着哪!”

他们客气,老唐自然更客气,笑道:“这位姑娘倒是爽快说话!党虞侯一早关照过,我们交情是一定要放的,看在姑娘份上,再减一千,四千,无论如何不能少了。”

成交。

接下来起羽他们又挑了一个玉枕,一方砚,一部阁帖,四样共凑成六千银子,昭寿党进他们随老唐去交割,起羽先把钱付了出了店门,看见一个人正打前面走过。

杏衫白巾,十分眼熟。

等他快走出她视线了,她猛然喊:“非醍,非醍!”

拎着酒壶的翩翩年轻人转身:“……符大小姐?”

起羽连转数念,非醍——冯道!怎么会忘了冯道!这也是一条路啊!

她差点兴奋得跳起来了,记起隔不远就是上永里,当下连忙问:“好久不见,相国在家吗?”

非醍点头:“在啊,不过符大小姐怎么会在这儿?”

“一言难尽,”她道:“既然相国在,我有一事想请教他,走吧。”

时隔多年,当日的侍童们纷纷长成了大人,不过即便如此,本性却依然未变,非醍还是喜欢嚷嚷,非醝沉稳,非醨严肃,非醇么,话最少。

看着非醍带她进到亭子中的时候,非醝非醨非醇难得一致露出吃惊的表情。

非醍很得意,他特意不让其他人通报的,瞧瞧,效果多明显,他很久没看见他们三个如此不约而同的时刻了。

而冯道毕竟是冯道,他为池塘里的金鱼洒下最后一把食,才转过身来,长须飘飘,招呼起羽:“小友,请坐。”

起羽看看亭子中央的石桌石凳,心想,自己是来求人,还是不坐了罢。思索一番,起个话题:“一别经年,相国的腿可有再犯疾?”

冯道嘱非醍将酒放下,示意四僮下去,道:“托你当初那只蝎子,实有奇效。”

起羽露出笑容:“这我就放心了。”

“一起喝一杯吧。”他再度指指石椅,起羽没再推辞。

两盏下去,他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起羽知道以他之性格,只怕早就明白了她来找他是什么事,然而却绝不会主动提,于是硬着头皮开口:“相国,你晓得李家崇勋的事罢?”

冯道半眯着眼品着酒的醇香:“赏花最是半开处,喝酒合当微醺时。”

起羽胜没听见:“相国能否指点一二?”

冯道叹口气,身子往后仰一仰:“丫头啊,你不会打算让我去救他?”

“你能帮忙吗?”

冯道笑了:“劝你一句,不要管,管了对你没好处。”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何苦还来要我指点。”

起羽难得用了娇嗔的语气:“相国,你历经三朝,没有什么没见过的,你就帮忙想想办法嘛!”

“帮了只怕有害无益。”

“怎么有害无益?”

“这案子归苏逢吉料理,此人日渐跋扈,你当然明白,如今我这个相国,只是摆着看的,如果我干预,只怕他会想,莫非姓冯的想越俎代庖,旧宰相试图跟新宰相比比劲?想歪了我倒不怕,却怕他反而加重、加速这一案,那岂不变成爱之适足以害之。”

起羽愣住,她远没想到官与官之间还有这么多纠缠,冯道的话多半不会有错。呆怔了一回,她道:“那么,我们打算走皇后的弟弟、如今的武德使大人这条路,你看走得通吗?”

“李业?”冯道执壶的手停一停。

“是的。”

冯道把酒给她斟满了,摇头,徐徐道:“你们这是病急乱投医。照理说,你们该想得到,纵然武德使有皇后的关系,他也愿意去说,然而没有内廷的差使,哪里就容易见得着官家了?就见着官家,也未见得能容他替人说话。”

这无异于兜头泼一盆冷水,起羽本来已经够失望了,这下更雪上加霜,吃力的道,“那这么说,这么说——”

“不必说,根本不可能的事。”

起羽不死心:“情况真的有那么糟糕么?”

“比你我所能想到的,还要糟糕。”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

“路子要就不走,要走就走管用的。你说的这条路没什么用处,所以不必说。”

起羽听他这意思,反应也极快:“那么,还是有路可走?”

冯道道:“一般这种情况,除非像前朝范延光那样,有免死铁券;再来,就是朝廷有极厚的恩典颁下。”

免死铁券自然没有,那么,“什么叫极厚的恩典?”

“自然是大赦。”

起羽明白了,“但现在既无旱灾,又无涝患,更不逢什么皇帝整寿,哪里盼得到!”

“所以要看天意。”

起羽正要反驳,冯道又道:“丫头,老夫我活了这么多年,到头也不过悟出六个字,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冯道的天意论果然是正确的,接下来一段时间,证实了他们三人全心全意走的那条道的确走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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