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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宝鸡之争(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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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羽在房内团团打转。

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望去,万万想不到的一个人:“曹彬,你也被抓了?”

曹彬换了身衣服,仍是蓝色,但质地成了绸的,团团暗花,襟边是貂皮的做工,油光水滑,猛然间变了个人似,气势轩然。“少夫人。”

她端详了会儿,道:“看来他们没把你怎么样。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连开门都不许开。”

曹彬道:“少夫人无事,我就宽心了。”

“你来了正好,赶紧想办法出去,”起羽不好同他说自己跟郭荣那点破事导致现在在这里的因由,去拉门:“你是不是把他们都打晕了?看不出来你挺厉害嘛。”

门拉开条缝隙,一张木无表情的脸横了过来,随即从外面用力关上。

“咦?”起羽愣住,慢慢回头来,指指门,指指他:“难不成——他们放你进来的?”

曹彬不响。

相当于默认。

起羽的眉尖渐渐蹙起,渐渐蹙成山峰,“你、你——”

“是我。”

起羽打个突,好久才道:“你是、汉军的人?你是奸细?”

曹彬道:“李家起事时,我碰巧在那里。”

“你真的是?”

“事到如今我不必瞒你,李家横行一方,官家与郭大帅早有布置,只是没料到李守贞突然发动,提早干起来罢了。”

“如果没有提早?”

“那就是等官家的处置。”

真是让人从头寒到尾。起羽的心灰成一片,忽又愤然道:“可是不管怎样,大哥那么信任你,你——”

“大公子知道。”

“你却背信弃义——啊,你说什么?”

“大公子知道我的意图。”

“那他还留你在身边?”

“所以他这次派我送你出城。”

起羽沿着桌角一屁股坐下:“不懂。”

“他知道洛阳濒危,我一定会提前走,如果我走,不如带你一起走。”

“不懂,我跟你走有甚么好处。”

“我是郭大帅身边的人,你若遇到危险,有我在,会不会好一些呢?”

“他这么跟你说的?哈哈,你们真是……”

“他没有挑明,但是我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你——”

“为我?把我一脚踢出来是为我?”

“当然。讲明了,他不希望你再回去。”

“不可能!”

“少夫人何苦辜负大公子一片苦心,他没有拆穿我,我也一定会尽力保得少夫人平安。”

“不需要!”

“洛阳是保不住了!”曹彬严声道:“先前早有布置,如今再被大帅围得滴水不漏,蜀军是一定会被拦截在外的,无一条路可走,洛阳,迟早兵败城屠!”

“那又怎么样!”起羽跳起,叉腰瞪眼,两人正僵持的时候,门又开了。

“国华。”

曹彬转身:“君贵。”

“你们认识?”起羽看看两人,见他们神情模样,讥笑:“是啊,你们怎么会不认识!”

郭荣问曹彬:“你都跟她说了?”

曹彬点头:“我还没跟大帅说,回头希望你能——”

起羽打断他俩:“我必须回去!”

曹彬道:“少夫人,我刚才说这么多,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明白,我明白甚至说去找救兵也是借口,他只希望我能离开。可是你又怎么能明白,我以前曾经丢下过,曾经放手过,我不能再这么做!”

郭荣突然道:“哪怕回去送死?”

“哪怕回去送死!”

两个人互视着,寸步不让。

“君贵,少夫人——”曹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们两个的神情,也是识得的?

“卫兵!”郭荣高声叫。

干什么?

他返身往外走,“从今天起,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们都必须看着她。谁若是让她跑了,军法处置!”

“得令!”

曹彬打量他俩的眼神若有所思,跟着出去了。起羽也往外冲,却被士卒硬梆梆的拦住。

“这位大哥,我看你双目发红,痛不痛阿?”

卫兵放下食篮,置若罔闻,离开。

次日。

“很有可能是翳障,是不是触之即有肿痛感?”

卫兵拎着水桶换水,关门。

次日的次日。

“瞧瞧!你眼睛都睁不开了吧?”

卫兵还是不说一句,不过转身时不由自主揉了下眼。

次日的次日的次日。

“喏,那个拿去。”

桌子上一方展开的手帕,卫兵瞄睄,几粒黑黑的东西。

“夜明砂,专治目赤肿痛内外翳障,你可以拿去试试。要是不信,去找军医验证没问题。”

卫兵旋脚。

“喂喂,你倒是拿着呀,我告诉你等出血就迟了!”

“你是大夫?”卫兵终于出声。

还以为是哑巴咧?起羽知道军医的名堂,整天找的人又多,碰到有点儿职衔的,那还勤快点;普通卒子去找,虽说名为军医,根本都不理你。

“不是我夸,我比你们军医强得不是一点半点,你尽管试,没效大可以不使嘛。”

卫兵犹豫了下。他原以为硬撑几天眼睛就不会再痛,谁知愈来愈肿,加之起羽吓唬说进一步出血更严重者目盲,他家老母就他一个儿子,守寡多年将他带大,他还没有立功……

起羽看他出去了,夜明砂还在桌上。

不过她有信心,过得了今天,过不了明天。

果然,第二天卫兵拿走了它。

一来二去,卫兵也不再那么冷冰冰了,起羽也不要求他做什么,只说需要配药,让他尽可能弄几味药草。她知道瞒不过郭荣,所以这几味药她选得极为小心,自算不会看出任何问题。

“宝鸡?这个不能说。”卫兵——现在她知道他叫王审琦,面现为难的神色:“姑娘,您问点别的吧。”

“那——还有个和我一起被抓的姑娘,她现在关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还有一个?”王审琦摇头。

“唉!”起羽叹气,手指敲着窗沿。

“姑娘,您别烦,我看少将军对你挺好,”

“别提他,就是有了他我才在这里,烦!”

王审琦道:“水打好了,我先下去,有什么事您叫我。”

“刚刚我不是对你发火啊。”起羽道。

“没事。”

起羽在窗前摆放的红木椅坐下来,略略推了开,立时王审琦跑过来,她跟他笑笑,说:“跑不了。”

他有点尴尬,退到她的视线外去了。

她一直坐到天色暗下来,王审琦送来晚饭,见屋内没点灯,讶了一讶,帮她将蜡烛点上,张口,想说什么,终于没说出口,把饭菜摆好,默默退了下去。

她没有动,接着坐。蜡泪逐渐累成蜡花,烛芯不时发出细细的爆裂声。

腿收上来,脸埋进膝盖。不知过了多久,等再抬起头时,屋内已经一片漆黑,而窗外居然透进了白光。

脚麻了。但冬天不该有这么早的晨曦,她小心将脚放下,捶着,往外张望,巴掌大的雪花无声无息从檐飘落下来,不知何时竟已积了尺许深。

天地间异常温暖安静,极目所望,那些树木、房舍,在雪的妆裹下,仿佛不沾凡尘。

不知道被什么样的一种情绪感动着,她欠身把窗子开到最大,真愿肋下生双翼,直飞入洛阳!

“小心着凉。”

循声而望,郭荣倚在一株雪松下,很笔直,似乎已经站了很久,披着的大氅上累了一层白,冷寂的深蓝色天穹悬挂在他身后,勾勒出他周正的鼻梁和紧抿嘴角的下巴。

“哼!”起羽没好脸色,啪地一声,把窗合上。

背框站了会儿,定一定,去铺床,床铺完,想一想,重新回到窗边,掀开道缝,那道人影还在那儿。

他要做什么?

掀开铺盖蒙头盖脸躺下,翻过来,覆过去,起身,蹑过去,踅回来,来回三四遍,终于把窗棂一拍,支棱起窗扇,冲他喊:“半夜三更你不睡别人还要睡呢,别处呆着去!”

他的目光投注到她脸上,“我不是在等你。”

她气得吐血,“我有那么自作多情吗!你打扰我睡觉!”

“阿起,我们不是仇人。”

“怎么不是,你把我关在这里,我要回洛阳!”

他仿佛轻轻地叹了声,转而望向苍穹。后来他们一直没说话,那一夜,她感觉到他似乎有什么事在忧伤,然而她终于没问。

两日后郭荣的队伍继续出发,经过凤翔时遇到李重进,不知为什么,李重进找他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起羽听了,先是诧异了下,不过很快放到一边,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王大哥,上次我问你你没说,现在都走了,你总能说了吧,宝鸡那边到底怎么样?”

王审琦踌躇了下,起羽殷切的看着他,他答:“宝鸡早被我们占领,听说蜀兵退屯到凤州去了。”

“什么?”起羽张嘴,“那、那申贵申将军呢,他、他是不是——”

“那个宝鸡的守将吗?他已经死了。”

起羽觉得一阵晕眩。

“姑娘,姑娘?”

“没事。”她摇摇手:“让我坐一坐。”

扶着桌子坐下,王审琦在一旁小心地看着她,许久,起羽开口:“那另外一件,跟我同时被抓的那位姑娘查到消息了么?”

“哦,这个查到了。”

“在哪里?”

“就在不远,我们少将没有对她怎么样,听说只是跟你一样被关起来。”

起羽稍微放心。

外面忽起嘈杂,“给我滚开!”有人道。

怎么回事?

起羽与王审琦对视一眼,王审琦刚走到门口,就被闯进来的人一掌推到一边,撞得门板砰响。

“李将军?”王审琦捂住胸口,讶道。

“果然,你在这里。”李重进盯住起羽,眼神阴沉。

起羽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郭荣随后出现,没待众人招呼,就被李重进一把揪住他衣领,“你这个浑蛋!”

他一记老拳过去,郭荣挡住:“我之前让你,并不意味着我一直让你。”

起羽听了,注目一看,才发现他右半面颊破肿。

“让?”李重进冷笑:“谁要你让?”又是一拳。

两个人你来我往,侍卫们在一旁不敢劝架。

“你居然还跟这个泼妇纠缠不清,你该打!”

“……”

“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

“你敢回来!”

“……”

直到灰头土脸嘴鼻流血没了力气,李重进才松开,朝起羽唾了一口,离开。

起羽看着身前那口唾沫,李重进与郭荣之间,唯一牵扯得上自己的……刘嫄?

两女一男的故事,说出来也老套得要死了,李重进真是,半点风度都没有。争输了就争输了,输亦要输得漂亮,朝她喷口水算咋回事?

要不是她现在没心情,准给他狠狠骂回去!干老娘屁事咧!

郭荣揉一揉胳膊,也要走,起羽喊:“站住。”

郭荣报以询问的目光。

“我知道你把蕊微也一块抓来了,我想见她。”

第二日刚吃过早饭,王审琦领了个人来。

起羽正在等小水壶开,打算沏茶,见到来人,异常高兴:“蕊微!”

蕊微敛衽,也是微笑:“大小姐。”

王审琦问要不要加炭火,起羽一个劲摇手,王审琦知她们必有话说,识趣的退下。

“你过得怎么样,还好吗?”起羽拿出另一只茶盏,温上。

连日来共同患难,让她们感情又不寻常,所以当蕊微要接手替她的时候,起羽道:“不用不用,此番你只管安坐。”

蕊微迭道不敢。

起羽笑笑,自顾碾茶斟水,一边寒暄,等咕噜噜冒着腾腾热气的开水烧好,冲了茶,碗盏安安然然落到两人手里,起羽听外面北风渐大,敲打窗棱,示意本坐对面的蕊微靠过来,两人并肩烤火。

她压低声音:“此刻说话,外边不一定听见。蕊微,有一件事,我要求你。”

蕊微道:“大小姐何出此言。”

起羽道:“如果我们能逃出去,你一定要再回蜀营,重新搬救兵。”

蕊微转着茶盏。

“我看那孟大人位高权重,安思谦这老狐狸一见不对就退了兵,唯有找那位孟大人,让他想办法。”

见蕊微不语,她抓紧时间:“你知道,孟大人对你意思——平常我不会说这种话,可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能利用得上的,咱们也顾不了许多了——要是孟大人看得上我,我也会跟他周旋,你明白吗?”

蕊微抿着嘴。

起羽道:“这件事若成,整个西京都感激你!”

蕊微好久开口:“那大小姐你呢?”

“我?”起羽道:“我么,一定要回到大哥身边。”

蕊微脸一下煞白。

起羽为了安慰她,道:“你知道大哥的身体,隔了这么久,我必须回去。总之,不管你搬得到救援也好,搬不到救援也罢,我必须回到洛阳,哪怕等不到救援,死在那里。”

死也要死在一起么?蕊微想,你倒是回去了,却让我孤身一人入蜀,谁不知道你打的心思!

她低头望着碧绿的茶叶,无根的漂浮着,“大小姐,有一件事,我想想,还是该跟你说。”

“说吧。”

“那位孟大人——”

“嗯?”

蕊微轻轻道:“那位孟大人,非是一位大人,而是一位九五至尊。”

起羽瞪圆眼:“孟——昶?你说,他是孟昶?”

蕊微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会不会弄错,一国皇帝便服跑到军队里来!”

“绝无差错。当日申将军失陷,郭荣率领大军反攻,宝鸡没守住,一片混乱之中,我因不知道大小姐您到底在哪里,便去找安都督,帐中无人,无意中却窥见安都督催促孟大人上马,用的是‘陛下’二字!”她顿一顿,“当时以为听错,瞅孟大人要走,我便假装慌张扑上去,可能一时半会儿他们也顾不了许多,安都督连声‘陛下快走’,我便是耳聋,也决不会错的了。”

起羽道:“那孟大人——不,蜀国皇帝没有带你一起走?”还让你被抓?

蕊微道:“我当时太不敢置信,所以孟——蜀帝陛下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只是我想着一定得找到你,所以当小禄子牵了马来请我上去的时候,我掉头就跑了。”

起羽有些感动,握住她手:“难为你想着我。”

蕊微低道:“应该的。”

起羽停一停,“你这么一说,想想沿途行迹,倒十分相符。据闻蜀帝风流儒雅,文采华彰,取名为昶,是为日之灼灼之意,可是‘仁赞’这两个字是怎么来的呢?”

蕊微道:“也许是他的号吧。”

“既然这样,”起羽兴奋起来:“那你更要抓住他,他是皇帝,如果他能坚定出兵,安思谦还有什么办法?哈哈哈哈,没想到我们钓到了大鱼呀!”

蕊微道:“他是皇帝,我是婢女——”

“不,他是男人,你是女人。他是人上之人的男人,而你,是女人之中的女人。”

“……”

起羽道:“蕊微,我并不是要你去以身侍人什么的。你饱读诗书,也并非奴婢出身,只是暂居我府靠自己养活自己而已——所以你并不比所谓的大家小姐低贱,相反,当初你逃脱杜弘琏那小豺狼的魔掌,足见你的勇气与智慧。我只希望以你的勇气与智慧,为我、为公子、为李家、为西京,争取到救兵——还是那句老话,如果你觉得孟氏可以托付,我绝不阻拦;如果你始终认为他不是良人,我亦绝不勉强。”

我心目中的良人……?

蕊微想笑,咬住嘴唇,贝齿发白,猛地下定决心,抬头直直瞅向起羽:“大小姐,蕊微冒犯了,如果——如果蕊微幸不辱命,大小姐能否、能否满足婢子一个心愿?”

起羽与她对视。

两个女人的较量。最后,起羽笑了:“蕊微,前一刻我们情同姐妹,但有些事我不同意,就怎样也不会同意的,你明白吗?”

蕊微面如死灰。

“所以我刚才说,哪怕你请不来援兵,我也会跟他死在一起。”

砰!啪!

“谁?”“干什么?”“啊!”

起羽一个箭步蹿到门前,门被踹开,她急速后退,李重进带着满身寒气站在门口:“跟我走。”

起羽呆住。

这是什么进展?

“快走!”

他救她们出去?还是有其他意图?

时间紧迫容不得多想,先出去再说。起羽摸摸袖间,那东西在,不再迟疑,道:“蕊微跟我一起走!”

“随你便。”

几名亲校在前面开路,跨过门槛时看见王审琦倒在一侧,起羽问:“你把他怎么样了?”

“死不了。”李重进哂道。

营门外不远停着辆马车,李重进叫两人上去,留了一个亲校驾车,示意其他人按之前说好的去布置,然后自己也钻进车厢里,对亲校道:“走!”

“吁——”马车动起来了。

窄窄的车厢里,两个女人一头,男人一头。

他眼神不善,一扬手,起羽尖叫,他却一劈掌把蕊微打晕了。

“你干什么?!”起羽怒视,接住蕊微。

“你怕了?

“要怕也不会跟你出来。”

李重进颔首:“还算有点骨气。知道我为什么要助你出来?”

“知道,又不知道。”

“你应该明白,我并不是要救你。”

起羽眨眨眼。

他拿出一把匕首,“你说你知道,其实你不知道,嫄儿死了。”

刘嫄死了?

起羽沉默良久,答:“我想这和我并没有关系。”

“你真的这么认为?”他转着他手中的刀。

“那你是怎样认为的呢?”

“我对他说过,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他。”

“所以——”

“凡是让他难受的事,我都会去做。”他欺到她面前,寒光贴到她肤上,比来划去:“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你自己没争取到人就把气撒在对手身上,我只知道醋劲大的女人面目可憎,还不知道醋劲大的男人也这么倒人胃口。”

“哈,哈哈,死到临头,倒是很有勇气!”

起羽正色:“当初是刘嫄拒绝你的吧?”

“你别想要我丢脸。”

“不劳我动手,你自己已经丢得够干净了。从头到尾,你知道他们中间什么事?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你想怎么样,你想干什么,就连想杀我,你都不敢堂堂正正动手!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不是打算先杀了我,再嫁祸到蕊微头上?”

“符大小姐,有时候聪明过头了,也不是好事,”李重进啧啧:“这样只会让人更加不得不杀了你,知道么?”

他的刀锋立了起来。

起羽用袖子捂住脸。

“终究是女人。可惜啊可惜,仔细瞧瞧脸蛋儿,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哩……”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低垂下来,起羽伸手拿下他的刀。

那点儿迷香生效了。

给王审琦疗目而让他带来的药材中,她每次利用一小点配出了迷香,本来打算迷倒门外守卫的,谁知最先却用到了这里。

差一点就真的丢了小命。她将他放倒,背脊一阵发凉。

马车还在跑。

她摇醒蕊微,示意她嘘声,而后掀起车帘,拔出李重进配刀,从后背往那军校戳去。

呀!

他惨叫一声,飞身摔出。

蕊微不敢看:“大小姐,他——”

“只是刺中了肩胛,不过也够他一时半会儿受的了。”将马速慢下,起羽毫不怜惜的把李重进推下,解开系在车辕的马缰,“还好是双驾,你一匹,我一匹。照前面说的,你去凤州,我去洛阳。”

“大小姐……”

起羽抬眼看看微弱的太阳,辨认方向,并不瞅她:“如果你再不回来,我也不会怪你。”

是默示她可以独自逃生么?

蕊微不说话了。

“这刀给你防身,”起羽将李重进之前比划的匕首给她:“一路保重。”

不再多言,她翻身上马,毫不迟疑,朝西京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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