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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宝鸡之争(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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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一身枣儿红宁缎的皮袍,上套一件玄色不知是何种毛质看起来极绒软的坎肩,用的珊瑚套扣;腰间垂一枚玉佩,长长的穗子,繁复得罕见的富贵不断头花式,衬得他一双极长的腿,身姿更显挺拔。

小禄子恭敬的退到一边:“主人。”

她们打量他,他也打量她们。不出片刻,起羽看他尽随蕊微视线转动,心里头明白了几分。

“孟大人?”起羽发声。

姓孟的收回目光,折扇一收,作了个揖,极风流地口吻:“是,姑娘有何吩咐?”

起羽道:“吩咐不敢,敢问孟大人贵名?”

“仁赞,仁义之仁,赞美之赞。”

起羽点头:“多谢孟大人体恤我等女子,听小禄子所说,大人之前已与蕊微见过面了?”

蕊微急急解释:“大——姑娘,我们只是——”

“是。”孟仁赞不忍美人窘迫,爽快承认:“忽然想起符姑娘与费姑娘原是一路,只送费姑娘似乎有损孤——”他咳一咳,满面笑容:“索性自来赔罪,这个是给符姑娘的,小小意思,望姑娘喜欢。”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古锦盒子,托到起羽面前。

哈,难为他亡羊补牢,想顾周到!

起羽的目光在小盒子上转了一圈,收回,笑:“孟大人,说实话,你我素不相识,如今又是轿子又是礼品的,我们虽是女子,却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

孟仁赞道:“姑娘这话严重了。适才小禄子已经将我的话讲得很清楚,我与两位一见如故,谈不上功,更谈不上禄,纯粹一片仰慕之心,姑娘若是不收,那就是看不上孟某,认为孟某不够当你们的朋友。”

他说这话时眼睛又转到了蕊微身上。然而蕊微从他出现起就一直低着头,偶尔抬头接触到他目光,不过一眼,眼皮就重新垂落地面。孟仁赞却觉得正是这样才更勾人,叹她妙目如点漆,光芒如星辰骤闪,一忽儿便不见,隐在长长的睫毛下,实在夺人神思,引人遐想。

只听起羽道:“孟大人这话才是严重。女流之辈,岂敢与孟大人恁等人物称朋道友。”

孟仁赞回神,将折扇唰地打开,摇了两摇——起羽想,这大冷天,亏这般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他徐徐道:“这么说,符姑娘是嫌弃孟某?”

“不敢。”

“那就收下。”

他是一个天生的发号施令者。起羽有种感觉,之前还是风流调笑的口吻,可这会,一旦严肃,有种送你东西是赏赐你看得起你的意思:如果敢拒绝,后果很严重。

是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个人呢?比安思谦还大?

据她了解,这整块儿就安思谦最大了啊。

现在她是使臣,不是以前骄横的符大小姐。于是她略停一下,灵光一现,有了个极大胆的主意,左思右想,不但可行,也免了平日隐隐约约悬在自己心中的祸患,当下道:“其实呢,收也不是不可以。”

“哦?”孟仁赞知道她有后话。

起羽一指蕊微:“我是个爽快人,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不妨直截了当跟大人说,我们这位姑娘的心思,大人若能赢得了,我乐见其成;若赢不了,大人不可勉强于她。”

这样的毫不遮掩,不说怔楞在地的蕊微,张大了嘴巴的小禄子,就是自谓见多识广的孟仁赞,也不由惊异了,惊异之后是拊掌:“妙,妙!符姑娘,诚如所言,爽快人也!只是,符姑娘能做得了费姑娘的主么?”

“我这么说了,自然会有我的办法,而且我相信以孟大人人品,所作所为必不会使我等难堪,或引他人乱七八糟的闲话。这两样东西我们暂先收下,接下来容我们收拾收拾,以便出发,可否?”

“然,然。”

孟氏主仆离开,房内一下子变得极寂静。

蕊微收拾东西,情绪明显起伏,一句话不说,便是起羽有意问她,她也只以“嗯”声回答,还是把背朝着起羽。

换平时,起羽肯定不会容忍,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那样做有自己的私心,因此特别包涵,无事把刚才孟仁赞的那个小古锦盒子打开,哟了一声。

“有料!”

小盒里乃一枚压发,拇指盖子大的一块祖母绿,四周金丝累镶,不单名贵,而且精致,让人一看就爱上。

“这个孟仁赞!送我就送这么好的东西,那你的还不知是什么呐,蕊微,打开看看吧。”

蕊微并不乐意,然而起羽终究是主子,只低了头,将被她扔到一边的大包袱拿过来。

解开包袱的绸缎,里面也是一只古锦盒子,紫色缎面,好不华丽。

她捧到她面前。

起羽道:“干嘛,打开呀。”

“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送给你的,我只不过看看,难道还会据为己有不成?”

“大小姐,不管是什么东西,我们还给他吧!”

起羽由她态度,可窥知她想法。果然哪!她把腰一正:“我难道不想还给他?可他刚才也说了,我们难道硬还回去?你得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个姓孟的不知是何来历,不说交朋友,起码不要树敌人吧?有些男人对面子是看得很重要的,你硬梆梆的顶他,不怕人家认为伤了他面子恼羞成怒?”

“可是大小姐——”

“喝!”

起羽已经将盒子打开,里面原来是一双玉镯,起羽举起一只对准阳光,白如羊脂,碧如春水,色泽正而且透,乃罕见的上品。她不由叹:“好家伙,真舍得!”

蕊微嗒然。

“我在李府也算久了,他们家东西可算得好吧,可要从库里找出能媲美这对镯子的出来,难。”起羽啧啧。

有侍卫在门口叩了一叩。

蕊微走过去,“大哥,何事?”

侍卫道:“轿子准备好了,两位姑娘准备出发吧。”

于是接下来两人不再谈话,蕊微收拾了两大包东西,起羽接过一包,跨出门槛,看见两辆小轿已经停在不远处。

每抬四个士兵,大约对这种差使觉得不光彩,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一见她们出来,又马上停止了。

有点怪怪的。

起羽走两步,觉得热,将刚披上的狐嵌坎肩解下,蕊微道:“怎地有些回暖了,可惜没带鼠皮的来,那件薄些。”

起羽看看天色,回暖是要下雪的征兆,只是何苦说出来乱了人心。她将坎肩揽在肘里,走到轿前,士兵们压下轿杠,蕊微扶她上轿,小禄子气喘吁吁跑过来:“拿着这个,主人说给你们路上解馋!”

“是什么?”

小禄子拍拍胸口,匀口气,将提的篮子递来:“是主人特为找了个熟竹篾编的小竹篮,装了好些细点心,叫我送到轿子里来,两份,都装得好好的。”

他交给蕊微。

蕊微推辞:“何需如此费心——”

起羽笑道:“我看呐,主要还是给蕊微!行了行了,蕊微你就接着吧,把我的那份也一起接喽。”

曹彬过来,看看小禄子:“这位是?”

小禄子灵活得很:“这位就是一路护送两位姑娘的壮士吧!我叫小禄子,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小禄子,”曹彬从善如流:“两位姑娘的轿子是你安排的?”

“嗐,不是,”小禄子摇手:“是我家主人。”

“哦?”

“军中难有女眷,家主人说是怠慢了。”

能让安思谦同意随军行轿?曹彬即道:“敢问贵主何人,国华好前去致谢。”

“这就不必了。”小禄子道:“壮士只管宽心,人已经见过,两位姑娘都知道的,完全出自肺腑挚诚。”

待他离开,曹彬问起羽:“少夫人,他的主人你们见过?”

起羽道:“是啊,姓孟,唤仁赞的,对我们蕊微可不同寻常哟!”

走了两个时辰,果然如起羽所料,飘雪了。

起初还好,不慢反而加快,但不久就走不快了,因为地气犹暖,雪片着地即化,渗入土中,渐渐泥泞滞足,有脚劲也使不出来了。

彤云密布,不过未时,天竟黑得跟傍晚似的,不一会儿轿子停住,起羽等了回,不知发生什么事,将扣住的轿帘从里面打开,雪花卷风乱舞,直扑鼻面,一阵清凉。

望出去白茫茫一片。

“哗,好大的雪!”她不由叹一声,问轿夫:“两位大哥,怎么不走了?”

“走不动喽!”

待要再问,曹彬已经过来:“只怕今天赶不到宝鸡,得中途停下来。”

“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起羽道:“停哪块儿去?”

“眼看就是暴雪,天沉了看不见,不停也得停哪。”曹彬道。

两人聊着,前边又有了动静,几匹快马驰来,一个打着大盖,大盖下不是孟仁赞又是谁?

“孟大人。”

眼见他似乎有事,起羽与曹彬对视一眼,起羽告诉曹彬此人就是刚才所说之人,招呼声后面轿里的蕊微,然后扬着手打招呼。

仁赞见蕊微也出来,拉缰下马,道:“不能再走了,只能半途歇一宿,前面派人去探路,听说有座祠堂,就歇一夜,请两位姑娘多多包涵。”

“不不不,不麻烦,我们是见停在这里不知道情况,打搅大人了。”起羽客套着。

仁赞点头,看蕊微一眼,“我还要去布置,先失陪了。”

“你去忙吧。”

他翻身飞驰而去,起羽推推曹彬:“觉得怎么样?”

曹彬皱着眉头:“照理安思谦身边的人,凡说得上话的,我都摸得十之七八,却从未听说过此人?”

“十之七八,那不就还剩二三?”起羽说:“说不定是蜀国皇帝新派下来的大员。”

“少夫人说得是。”曹彬道:“我观此人气宇不凡,蕊微姑娘若是中意,那也是一桩良缘。”

队伍重新出发。等轿子再停下时,祠堂交涉已经办好,大部分围着扎营,小部分住了进去,眼瞅都安置得差不多,却看见孟仁赞冒雪在一座牌坊下等,待轿子一到,也不让她们下轿,直接引领着轿夫由祠堂侧边穿过去,到了后边,有一片小树林,林外围着茅篱,中间几间砖房,想来就是今晚歇脚之处。

将帘掀起一角观察四周的时候安思谦匆匆赶过来,和孟仁赞说着什么,孟仁赞连连摇手。起羽一边思索,一边轿子停在篱笆外,掀起帘幕,一踏脚,踩在软洁的雪上,无比软厚舒适。

这让她想起云韶居书楼里每每冬日静谧之时,地龙暖暖,崇训翻着书卷,而她懒洋洋的看着窗外雪花飘落的情形。

摸一摸怀中的木梳,崇训,救兵马上会到了。

小禄子在前面带路,堂屋中一妇人含笑迎来,便知是这家主妇,出门在外,少不得客套,起羽笑道:“今天可要打搅了!”

“好说,”妇人陪笑:“贵人,请都请不到的。”

她将他们延至侧房喝茶,火炉已经烧好,寒暄一阵子,妇人带她们去看住处,正要起身,起羽发现孟仁赞脸色不好,嘴唇发白,身体似乎在抖,莫不是病了?

“你怎么啦,”她问:“是不是着凉?”

小禄子疾趋前来看看,大惊:“主子,您这是——”

仁赞摆手:“身子有点儿发冷,不要紧!”

“这可病不得,”起羽说:“出门在外的,最是受累。”

“没事,撑得住,”孟仁赞撑着桌角起身:“我去外面看看,叫他们把你们的行李都搬进来。”

“别,主子,您别去了,要去也是我去。”小禄子拉他。

“都说了没事!”仁赞把袖角一甩,小禄子知道冒犯,只有松开,被袖风扫翻在地。

场面有点僵。

孟仁赞恰要迈步,小禄子哭着道:“主子,您万金之躯,万一出了点儿什么岔子,小禄子担当不起哇!”

仁赞根本不听,哼了声。

“不,你不能去,”一个声音□□来:“你不能再冒风寒了!”

这声音颇有决断,孟仁赞不由看向来源。

是起羽。

“蕊微,你去我们包袱里捡一块神曲,跟这位大嫂要块干姜,浓浓的熬一碗,给他喝。”

“是。”

“小禄子,你们的铺盖放哪里?”

“在、在祠堂。”

“拿到这里来,今晚孟大人就睡房里。”

孟仁赞道:“不不,我跟大家一起睡祠堂。”

“你有病在身,不必避嫌。”

“你们这也还需要打点——”

“不必了,反正这里你还没大嫂熟,请大嫂帮衬着也是一样的。”

妇人连连答:“是,是。”

她的决断干净利落,爽快分明,孟仁赞看得真正领教,笑道:“符姑娘年岁看着不大,毕竟是大府里头出来的,当真不赖。”

“哪里,大事还是你们爷们做,我们不过管些枝末。”起羽又问妇人:“要请你多匀间房出来了。”

妇人道:“没事没事,东面还有间房,褥子啥的倒还干净,我马上去收拾。”

她转身而去,小禄子带着几个人将行李什么的送过来了,安思谦跟在后面,一进门就冲仁赞行礼,道:“听说您病了,要紧不要紧?”

果然是个大官。起羽在旁边想。

“唔,不过吃点药睡一晚上就好得。前边就要归你照料了。”

“是!”

“这么多人,打算怎么个睡法呢?”孟仁赞问。

“只好将就着凑合了,有稻草,”安思谦答:“叫人烧几个大火盆搁着,应该也不至于冷。”

“吃呢?”

“也已经在准备了,有肘子,而且叫人去附近找酒找肉去了。”

孟仁赞点头,“你去吧。”

“那您这边?”

“哦这倒是!”仁赞失笑:“我倒把自己给忘了!”

安思谦道:“主——大人为属下操劳忘了自己,实在是属下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起羽道:“他现在不舒服只怕吃不下东西,我待会儿叫大嫂熬点儿粥,他好了吃了最好。”

安思谦道谢,“不过姑娘们自己也要吃哇。”

“上午出发时给我们的点心没吃完,就凑合着吧,安大人不必费心了。”起羽问病人:“你还有什么话交待?”

孟仁赞关照安思谦注意防火,其他倒也没什么,等安思谦退出去,正好蕊微将煎好的神曲用个托盘端了来,仁赞马上收起了刚才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起羽看得忍笑:“蕊微,还不快来服侍孟大人吃药!”

“不敢当不敢当!”孟仁赞即刻道,“我自己来。”

蕊微避开:“药很烫。”

“是啊,孟大人,你就安心坐着。”

“那我带回房里等凉了再喝。小禄子!小禄子呢——”

起羽道:“孟大人,药要趁热喝,喝了就睡,发一身汗就好了。你照顾我们良多,这会子还客气什么,蕊微,快端了让他先喝。”

蕊微将托盘放下,仁赞盛情难却,只好接了过来,却看见药碗旁边另有一个小瓷盏,上面放着几粒白色的糖样的东西,问:“这是——”

蕊微低一低头。

起羽张眼一望,拊掌:“孟大人,这是菱角糖,给你下药的。”

“啊,”孟仁赞惊喜道:“费姑娘真是体贴人意,这糖也精致。”

“何止精致,还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呢。”

“是吗?”仁赞这下更是合不拢嘴,直看着蕊微,完全成了个傻子。

“她呀,手巧,这菱角糖就是平常做着放在荷包里解馋的,孟大人,”起羽饶有深意地道:“你可不能辜负我们蕊微这一片心意呀!”

“当然——”

“不不,我只是——”蕊微越听到后来,顾不得失礼,插话。

起羽道:“小禄子弄火盆去了,蕊微,你去给孟大人铺床罢,让他吃了药后好睡觉。”

“不用,不用……”

“我——”

“都别说了,快去。”

来到东屋,两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蕊微抹一抹鬓角,跪到床沿上去铺床,孟仁赞左右看看,摸摸桌椅已经擦过了,就坐下来,侧脸望向床上的人影。

蜂腰削肩,体态轻盈,素净之中又极带妖娆。

他看着她先铺褥子,再掖被单,还要掖到里面去,是颇费劲的活儿,别人不知为他做过多少回,若是一个月前有人告诉他他会看一个女子看得连铺床都喜欢,他肯定会大笑:最美的舞姬在他面前为他翩跹也不见得谈得上“喜欢”二字!

她退下来:“快睡吧,我去看小禄子火盆弄好了没有。”

她转身就要走,仁赞急道:“咳,咳咳!”

蕊微停下身,回眸。

平时都是美人想尽方法来讨好仁赞,孟仁赞自诩风流,但说实话,要怎样来追求一个女子,他还从未试过。

“要不你先坐会儿——”出口便知是不妥的话,果然蕊微轻皱娥眉,宛转地道:“不了,多谢大人。我还是去催催火盆,房中凉。”

留下仁赞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小禄子给孟仁赞脱了衣衫去了鞋袜,服侍他睡下,一觉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帐外有个人,张口喊:“小禄子!”

那人惊醒,过来掀开帐纱,孟仁赞才看清楚是蕊微,他又是惊喜又是疑惑,她怎么会在?

她将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手温软柔腻,虽只略略一触即避,却让他想起小时候有病,母妃也是这样来测试高低。

她挂起帐子,悄声道:“退烧了。是不是出了一身汗?”

他回过神来,摸摸周身:“衫子都湿了。”

“出透了就好。”她十分宽慰的模样。

“请帮忙把小禄子叫来。”

“您要干什么?”

“我想把小褂换一换,湿答答黏在身上,挺不好受。”

蕊微道:“那可不行,您得忍一忍,刚发汗不能受凉。”

“不要紧。”

她仍是摇头。

仁赞转念一想,“要不,请你在门外站一站,我自己换。”

蕊微见他执意如此,想了下,“好吧,我把炭火拨旺些。”

小禄子啊小禄子,不管你现在在哪里,都不要出现。孟仁赞高高兴兴换了汗衫,等蕊微回来,已经换得干干净净,愉快的说:“好了,一点事没有了!”

蕊微问:“饿吧,煨了粥在隔壁,要不要吃点。”

仁赞点头,蕊微往门口走,他叫住她:“还是不用了!”

“这是为什么?”蕊微不解。

“也不是很饿。”

其实他是想到她若出去冻了怎么办,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蕊微笑笑,好像明白他担心什么似的,把手摇了一摇,一扭身就出去了。孟仁赞掀开被子下床,蹑到门边去守着,才开条缝,雪球滚团也似抖了他两抖,忙阖拢退到火盆边。

说也奇怪,她到底是怎么愿意来守着自己的?依她先前态度,决不会肯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处在一室才对。

小禄子又跑哪里去了?他也绝不可能随随便便擅离职守。

正想着,听得门响,蕊微回来了,端着一个小瓦罐,还勾了一小壶酒。

仁赞一见,“费姑娘,你真是我知音!原想喝点酒哩。”

蕊微将粥放到桌上:“还是先吃粥,肚子里有点东西。再说,酒也要先温了才行。”

他此刻精神劲头极好:“人说红袖添香,我这是红袖煮酒了,难得,难得!”

蕊微替他铺设杯盘,仁赞看着,找话说:“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停?”

“是啊,明早不知停不停得了。”

“你也陪我喝点好不好?”

蕊微顿了顿,答:“我只是个丫鬟,没有这个规矩。”

孟仁赞道:“你非要讲规矩,我可就吃不下了。”

蕊微道:“这——”

仁赞拈了筷子给她:“来来来。”

蕊微心想不如趁这时把话给他讲清楚,大小姐一心想撮合他跟自己,还把门关了不让自己进一定让她照顾他,虽则这个人看着挺好,但再好人才,又岂比得上她心中那人?

会不会……大小姐已经看出她心思,所以要把她派给他?

心中一警,自是接下来仁赞如何挑逗,也守住颜色不露分毫,连话亦是非说不可才接一句两句,殊料更让孟仁赞觉得她可敬可佩,益发不敢看轻了她。

第二天中午雪住,大队伍出发,戌时终于赶到宝鸡,只见得城残墙断,人馁旗歪,不少负伤官兵就卧在断垣残壁之中,用枯草遮着挡雪,有的一动不动,不知是死还活。

宝鸡守将乃申贵,安思谦大冒肝火,正待大骂一顿,及至他赶出来迎接时看到他缠着绷带的半个脑袋,遂不好再说什么,指着那些负伤官兵道:“为何不给他们治疗?幸而是冬天,要是夏日,生起瘟疫,简直不堪设想。”

“安帅,”申贵一张长脸像苦瓜:“哪里有医药!不说别的,连清洗伤口用的白布都无有充足,吃的越来越少,可拉的壮丁也断绝,幸而是刚下的这场雪,要不然,您今儿个只怕进不了城了!”

“为何?”

“城已经易主了啊!”

安思谦道:“那樊爱能攻打如此猛烈?”

“是。不过安帅来了就不怕了,您是来支援我们的吧?”

安思谦摸着山羊胡:“也是,也不是。”

“安帅的意思?”

“我们从凤翔来,那边汉军咬得也很厉害,我们本说从你这边借道,现在看来,只怕前路不好走。”

“嗐!您还往北边走哇,听说那洛阳围得跟铁桶似的,这次是郭威平叛,咱们能守住咱们的边境就不错喽!”

安思谦朝掩在随将中的孟仁赞方向看一看。

“安帅是要前去援助李家么?”申贵再问。

安思谦没承认也没否认。

申贵歪着头想了想:“您借道没有问题,能不能分一点人马给我们?”

安思谦道:“你打奏报给朝廷,上面会另有安排。”

“远水救不了近火!要不然属下不能保证——”

“好你个申贵!”安思谦一拍桌角:“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而还,何时与本帅讨价还价?”

“属下也是为了守住宝鸡……”申贵喃喃。

安思谦转圆回来,放缓语气:“你也别丧劲,这两天我们先探情况,并不见得开拨,也许援兵来了我们还没走呐。”

申贵想,你们在这,我从哪里去找这么一笔开销?自己人尚且连饥带饿,这么拨人再吃个两天,真的是要去挖树根掘地皮了!

安思谦果然停了下来,起羽连着探问,说是派人先了解情况再说。相处多日,起羽算是了解了,老狐狸做事,没有□□分把握决不动手,要撺掇他实在不易。

然而她实在经不起拖。听说洛阳是一日不如一日,眼见天放晴了,天天去见老狐狸三趟五趟,被那些蜀兵笑作“请安”,求人的滋味真正不好受。

“树若无皮,必死无疑;人若无皮,天下无敌!”她自己给自己打劲儿,往“请安”的路上走,迎头碰见申贵出来,同样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她迎上去:“申大人,怎么啦?”

见她一小姑娘,申贵实在不想多说,不过因为这几日天天见,安思谦对她也还算有礼,便有气无力答句:“还不是求安帅给点人呗!”

“这两天没开打吧?”

“没开,不过这是因为你们在哇,你们要一走,我这边立刻玩完!”

“情况已经坏到这样地步了?”

“咱现在一个顶三个用,还是没吃饱饭的!”

起羽想了想,“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我有一计,不知大人愿不愿纳。”

雪停后第五日,樊爱能再次发动了进攻,宝鸡残破的城墙经不起一再投石,在鸣鼓声中轰然倒塌大块,汉兵们冲进城内,一路围追堵截,直杀得刀刃卷起,至日暮时分,正式宣布占领宝鸡。

孰料蜀兵并不甘心,第二日大早就重整旗鼓在城外呐喊,樊爱能登上城墙一看,只见蜀兵稀少,想着强弩之末,灭他个干净。遂带人出城追赶,结果遭到埋伏,丧气回来,未知城中不知何时已被蜀军掩入,竟将宝鸡夺去!

真是晴天霹雳!这是樊爱能万万没有想到的,眼见申贵在城头耀武扬威,一口气咽不下,连续发起几次攻击,那申贵却是早有准备,几番下来,樊爱能非但没讨到好,还被打得狼狈而逃,带着残部一路丢盔弃甲,跑了十来里,遥见正面又有一支大队满山遍野迎来!

疑是蜀国的另一支军队,他头脑霎时空白,逃已没法逃,唯有收拢余部竖起藤牌以防对方乱箭,一面传令后面骑兵尽量在掩护下撤。

正是慷慨赴死之刻,部下突然大叫:“是我们的旗,是我们的旗!”

“啊?谁的?”

“写着郭字!”

“大帅?!”樊爱能仿佛跟作梦似的,“不可能啊?”

“真写的郭字!”

不待他传令,左右已经欢呼,旗刚才已经丢了,只有脱了战袍拿□□着在空中高舞。

大队的速度慢慢停了下来,像是分辨出了敌我,不多时一匹白马分奔而来,俊美无 ,看见樊爱能汗流满面,狼狈不堪,大为惊诧。

“这不是委派凤翔的樊将军么?”

“慕容将军!”樊爱能激动地:“您从京城赶来支援的吗?”

慕容延钊道:“我随郭少将一同前来。”

“原来是郭少将!”他几乎要流泪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慕容延钊道:“刚刚和谁打过了?”

樊爱能便将宝鸡得而复失的情况说了一遍,“他们这招使得真绝,我万万料想不到啊!慕容将军,郭少将来了正好,一定要助我夺回宝鸡,此仇不报,那姓申的拿我当猴耍!”

“樊将军少安毋躁,官家也就是因为河中一直胶着不下,所以才复命郭少将匆匆赶来。本来是不应他来的……”

“不应他来?”樊爱能道:“为什么?樊某难得佩服人,郭少将的谋略武功,樊某却是大大佩服!”

慕容延昭苦笑一下,不再说下去,道:“随我一起去见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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