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世界第一的妹控（九）（1 / 1）
……观测灵？！
这是契约者•白对画面里突然冒出来的蓝影的第一判断。但她很快收回之前的想法。
——观测灵才没有那么可怕！
不同于黑等人眼中的影影绰绰，虚幻蓝影在拥有利维坦视角的白眼里可谓分毫毕现。
那些如幽浮般游移不定的蓝影，比起抽象派画风的眼睛，更像是从人眼窝里活生生挖出来的眼球，分不清经络还是血管的细长管状物随风飘动。
乍看之下像是缠满了海草的刺鱼，危险性却不容小觑。
最初，蓝影只是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犹如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慢慢的，它们像接收到了统一行动的信号般以利维坦为中心积聚，沉默、缓慢却不失压迫，试图碾碎少女般向她推进。
身体、身体动不了！
空洞眼神里包含着的强大恶意把利维坦定在了原地。
无路可退的少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堆如石榴籽般紧密贴合在一起的眼球“噗噗噗”地从中间裂开——
【把我的记忆……把我的灵魂还给我！！！】
长满尖刺的触手激射而出。
不、不要过来！
利维坦惊恐地睁大了眼，喉咙却像被无形之手扼住般无法出声。
目光下意识地搜寻起少年可靠的身影，却发现周身早已被果冻般粘稠的蓝色包裹。
下一秒，庞大的精神洪流将她彻底吞没。
伴随着撕裂灵魂般的痛楚，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疯狂地涌入，熟悉又陌生的画面走马观灯般在脑海里闪现，慢慢拼凑出一个残酷的真相。
利维坦，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原来……
她不是死而复生的怪物，而是彻底的虚无。
认命般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
起风了，似有所感的利维坦不禁抬头。
凝滞的空气被凛冽的刀气划破，密不透风的蓝色囚笼直接被外力捅了个窟窿。
熟悉的黑影强势插/入。
恍若初见，她的英雄再次从天而降。
黑色弧光一闪而逝，将那些扭动的触手悉数斩落。
“走了。”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少年甫一落地便将失神的利维坦揽入怀里，在拥有自主意识的不明物体反应过来前一扯绳索迅速从尚未闭合的切口处脱离。
战斗并未结束。
终于意识到猎物被夺走的蓝影解除合体后又凝聚成独眼大蛇。酷似恶魔大蛇的外形轻易勾起了他人糟糕的回忆。失去同伴支援的少年依旧一脸漠然。
“想再被我杀一次吗？”
无异于伤口上撒盐的说法激得蛇影立刻转移了目标。
哼，畜生就是畜生。
少年手起刀落，完美地再现了洞穴屠蛇的场景。
当那黑刃再次没入代表着灵魂所在的蛇眼时，偌大的蓝色蛇影竟如烟花般绽放，散落一地的蓝色光华。失去主心骨的弱小蓝影在原地徘徊着，踟蹰着，最后飞蛾扑火般涌向忙乱中掉落到地上的残存蛇头上唯一完好的右眼。
回神后的众人不由被这罕见的景象吸引。
“难怪当地不管是图腾还是护身符都离不开眼睛的样子。”阿斯蒙蒂斯不由摸了摸下巴，“原来他们坚信灵魂的本体就是眼睛吗？”
“不仅如此，他们还认为人的灵魂最初由羽蛇神赋予，最终亦由羽蛇神收回。”玛门指了指那颗如蓝宝石般莹莹发光的蛇眼，“媒介正是代表灵魂所在的‘右眼’。”
“欸，那被队长破坏的‘左眼’呢？”
“按照当地流传的说法，羽蛇神的‘右眼’是代表赋予与回收的‘创造之眼’，‘左眼’则是带有惩罚意味的剥夺与囚禁的‘毁灭之眼’，那样的话，应该就不难理解这些类似灵魂的蓝眼睛的存在了吧。”
“死在那怪物手里的亡魂吗？”
“没错，问题是，明明已经被释放了的灵魂，为什么要追着利维坦不放。”
“因为……”
“该休息了。”少年强硬地截断了话题。可惜当事人并不领情。
“抱歉，请让我说完，”利维坦露出了破碎的笑容，“现在不说，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随便你。”少年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不知从哪叼了只萤火虫的小蛇扑棱扑棱地跟上。
“队长你不听听利维坦的故事吗？”
“没兴趣。”
“这种回答未免太无情了吧~”喜欢拖长尾音的别西卜总有把气氛搞砸的天赋。
“别在意，那个工作狂一向不把任务外的事情放在心上。”路西法的解释更是越描越黑。
“这样也好。”利维坦莫名松了口气，“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知道真相后的队长。”
“真相是？”
“真正的‘我’，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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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事故，也不是自然死亡，而是精神死亡，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被恶魔大蛇吃掉了。不只是她，还有很多很多人，都一厢情愿地把那只从白光里现身的大蛇当成了羽蛇神大人，并甘愿献上自己的灵魂。讽刺的是，和传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那只蛇正好以灵魂为食。”
“巴西离魂症事件？”阿斯蒙蒂斯对此亦有耳闻，“明明各项指标都维持在正常水准，人却一直长睡不醒，大脑健全地存活着，ME却无法读取任何记忆，简直就像是被完全抹杀掉个性和生存意识的DOLL，这就是恶魔之眼的能力么。”
“因为承载着记忆的灵魂被吃掉了啊。”利维坦苦笑着继续，“肆无忌惮的噬魂行为终于引起了政府的重视，大量的探索者队伍陆续被派入，其中不乏拥有类似能力的契约者，一次意外，恶魔大蛇差点被某个契约者夺取身体。”
“欸？！然后然后~”
“那个契约者因为无法承受庞大残魂的负面能量而精神崩溃，吸收了契约者知识和记忆的恶魔大蛇却得到了智力上的进化，它开始慎重地挑选食物。而我，正是这狩猎计划里最重要的‘饵’。”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执着于问题答案的玛门终于露出冷酷的一面，“你到底是谁？”
“我…什么都不是。”利维坦垂下眼帘。“我的人生，我的记忆还有所谓的族人，一切都是假的。这具身体不属于我，这份记忆不属于我，就连这渺小的灵魂也不属于我，我只是作为棋子被造出来的怪异而已。”
“是吗？”玛门抬了抬眼镜，“那些亡魂追逐你的理由我大概清楚了。利维坦，你就是他们失去的灵魂碎片吧。”
“怎么会？又不是怪谈。”别西卜试图插科打诨，阿斯蒙蒂斯果断捂住他的嘴。
玛门继续推理：“当地似乎流传着这样的说法，不完整的灵魂是无法升天的，所以，它们才会徘徊在这片土地上寻找他们失去的部分。灵魂不可能无中生有，恶魔大蛇也没有ME那样的技术，但是，它有着天然的优势，将被吞噬的灵魂分离出一部分，重新融合成新的灵魂也不算难事。利维坦，你就是它用灵魂碎片制造出来的人形傀儡吧。”
“我是羽蛇神大人的傀儡……”最后一个心理暗示被解开，利维坦的眼神失去了神采，身体如断线的木偶般倒下。
“切，一旦被否定存在，连自我都丧失了吗？”
“闭嘴，玛门。”
“我不认为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死人身上，”玛门无动于衷地看着努力给利维坦做急救的阿斯蒙蒂斯，“队长想必也是预见到这一幕才离开的吧。”
“如果队长真那么想的话，最初就不会救她。”
“问题就在这，明明知道那是个死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照顾她？”
“你说什么！”
“哦，差点忘了，你们还不知道，除了夺取恶魔之眼的任务外，队长还接受过一个垂死老人的委托，替他杀死那个本该三年前死去却被恶魔复活的孩子。”
“莫非？”
“真是不可思议的巧合，对吧，如果说留着利维坦是怕恶魔之蛇再次制造新的傀儡，那么，蛇被杀死后，这家伙不就已经没有存活的价值了吗，就算放着不管也会渐渐失去自我再次死亡，下不了手直接丢下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替她安排后路，队长的想法，无法理解。”
“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要救我？”
如同中了魔咒般喃喃重复着这样的话语，利维坦猛地坐起，空洞无光的眼神扫过瞬间僵硬的众人，最后落入某处虚空。
“在那里。”
认准方向的利维坦瞬间消失在原地。
“玛门，你到底唤醒了什么样的怪物啊啊啊！”——阿斯蒙蒂斯抓狂
“不是我的错，都是队长的错。”——玛门果断推卸责任
“我会如实传达的。”——贝尔是诚实的孩子
“不要，绝对会被队长杀死的。”
“阿、阿嚏。”正在河边溜蛇的少年不由摸了摸鼻子。着凉了吗？
望了眼在萤火虫之海里肆意游曳的小羽蛇，少年伸出右臂。
“玩够了就回去吧。”
“啾~”小羽蛇献宝似的张开羽翼，抖落少年一身的萤火虫尸体。
“再这样，就不许你玩虫子了。”
这一次，小羽蛇并未如往常一般打滚撒泼，而是认真地贴上少年的额头，月色的羽翼轻轻扇动，落下无数微弱的蓝色光点。
“这是……”少年眸光一暗，随即柔和下来。轻轻托起小羽蛇洋洋得意的脑袋，落下羽毛般轻柔的一吻。
“谢谢，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似乎被这迷人的夜色所惑，少年难得地露出了坦率的一面。
而这温情的画面，被意外闯入的利维坦尽收眼底。
躁动不安的心灵忽然平静下来。
即使记忆开始崩坏褪色，某个角落依旧保留着少年影像的利维坦踟蹰着上前。
“如果我消失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至少，我会看到最后。”
……如约定般好好地注视我直到人生的尽头吗？利维坦释然一笑。
“那，陪我一起去给亡灵送行吧。”
“好。”
在玛门割肉般的痛苦眼神中，得来不易的任务品被轻易地付之一炬。
最后一个亡灵消失前，利维坦终于忍不住开口。
“那个时候，队长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和现在一样，一个拼命想要活下去的人而已。”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消失。”
“会让你活下去的。”
“骗人。”
“没有骗人。”
最后一缕灵魂从利维坦口中溢出，少年忽然拿出一个竹筒扣上，如萤火般微弱的蓝点慢慢填满了那具空壳，空洞的眼神再次亮起。
“我是谁？”
“你是利维坦。”
2012.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