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疑云（1 / 1）
我从未听过，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可以如此清纯悦耳。“表哥，快来啊！看咱们的风筝，飞得那么高。快来啊！”
“婉儿，你慢点。不要滑到了。”婉儿？世木心里不由得一惊。忙回过头寻我，却发现，我不见了。
“小姐，小姐。怎么会不见呢？”世木急的团团转，不过又冷静道：“小姐那么稳重，应该不会的。”
而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是在哪里。只是清楚的看见那个女孩神似小蝶，而她口中的表哥，则与扶海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
他们在绿地上放着风筝，很是亲昵。我只为他们高兴。小蝶一直喜欢扶海，只不过一直被扶海冷冷的拒绝罢了。不过梦境终究是空，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也是如此。
我突然发现世木，本想过去。只听的有人叫缘昔。我下意识的回头，却发现不知自己身边何时多了个女子，容貌清晰可见。
只见她回头应答。
缘昔，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许久没有听到过了。扶海一路追着，一边喊着：“姑娘，等一等，姑娘。”
可那个换名缘昔的姑娘早已离开，扶海走过去追逐。云风，我喃喃道，如果我不是一时误入这里，是不是你就不会离开。
云风没有追上那姑娘，却被婉儿追上了。“表哥，你怎么了？看见什么了？”他无奈的摇头：“没什么。”
我读得懂得他眼神中的遗憾。我追上那个女孩，见她就在不远处。自言自语道：“好像有人叫我。”本想回头，却被一个手突然抓住了手腕：“走吧，车马在外面等着呢！”她并不甘心：“好像真的有人在叫我。”那个人极力否认：“没人的，走吧，小姐！”
看的出神，世木突然跑过来，抓住我的手。忙道：“走。”我猛然间睁开眼，想必此刻的扶海也同我一样。仿佛相约一起，又仿佛命中注定。我看着身边的世木，世木也望着我，责备道：“告诉你，不要乱跑。为什么不听话。”
“我，我不知道，我看见了小蝶。不由的有些思念，那是我以前的姐妹。”我注意到世木眼神中有过一丝躲闪。“怕是小姐看错了。”“或许吧！”
琴儿送我离开，那个时候的我，丝毫没有注意到世木嘴角残留的血与眼角滑落的泪。
回到西苑，我惶惶不安。原来，这便是扶海一直的心结，我们竟是出奇的相似。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觉有些陌生与熟悉。猛然间，我想起那个，和我有着一样面庞的缘昔。
我闭上眼，沉寂着自己的心。
世木是真的累了，用手托着脑袋过了一夜，丝毫没有注意道曙光。琴儿实在好奇那面具下的脸，自觉不自觉的将手慢慢伸过去。不料就在半空中，手突然被牢牢抓住。琴儿面色苍白，心惊肉跳，浑身不停的颤抖。
“你干什么？以后若敢再犯，小心你的命。”世木怒道。突然有人急促的敲着门。琴儿惊魂未定，用颤抖的声音道：“谁啊？”
“我。”海少爷？世木斜睨了下琴儿，琴儿垂头不语。世木很快的安抚好自己的心，然后走过去开门并柔声道：“海少爷，你来了？”扶海没有回话，只是淡淡对琴儿道：“你出去吧！”琴儿正值浑身颤抖，现得此机会，快步离开。
“我想知道答案。”扶海的神情有些默然。“海少爷，真的想知道？”世木有些纠结。扶海情急之下紧握世木的手，双眸冰寒刺骨。世木委屈道：“你弄疼我了。”扶海这才松开了手。
世木幽幽的开口：“梦中的女孩是雪渊。”“雪渊？”扶海眼眸一亮。“没错，昨夜，我和雪渊一同进入了你的梦境。我分明看见那个叫缘昔的女孩有着和雪渊一样的面庞。还有另个女孩，是小蝶。”
“真的是渊儿。”扶海如获至宝，丝毫没有注意世木说的那后半句话。“梦中之事，多半是隐藏在你内心最深的记忆。或是发生过的，或是即将发生过的。”
“即将发生？我与渊儿早已相识，不可能是未来之事，记忆？那记忆究竟来自哪里？”
王忠无奈道：“昔少爷，现在做布匹的原材料都纷纷涨价了。价钱要比之前的高出好几倍。这样下去恐怕对咱们不利。”“没关系，咱们有长期合约。”“是有合约。不过，他们宁愿撕毁合约，也要高价出售。”
“什么？”扶昔有些惊讶，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无论原材料多贵，也要按时按量交货。”“是。”
“小姐，都一夜了。你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吃点东西吧。小莲去找昔少爷。”“不，不许去。我没事。”
“昔少爷。”小莲道。“扶昔，你来了？”我努力的让笑容驱走心中的疲倦。“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憔悴。”扶昔关心道。“小姐一夜没有合眼。”“小莲。”我不想让扶昔担心，只想悄无声息的来去。
“渊儿怎么回事？”“没事，看你紧张的，我就是睡不着，索性也就不睡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说出来，会好一些。”“我想去花园。”我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好。”方法奏效了，扶昔没在继续问下去。如若再问，我怕我会不小心说出来。扶昔看着花园中的花，坏笑着，随手摘了一朵花藏在后面，道：“渊儿，看。”原本疲惫的我也不由得露出一抹的笑颜。
“来，我帮你带上。”曾几何时，他也这样为我带上幸福，只是不知道，这究竟还能维持多久。刹那间，到处充斥伤感，我由心的问道：“扶昔，若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会怎么样啊？”
扶昔倒是不以为然：“说什么呢？我要娶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怎么会不在呢？”一瞬间，扶昔想起爹的话，我是不会同意她做方家的儿媳的。不由的心中一片凄凉。
我却一本正经道：“若真有那一天，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因为你不是一个人，你是我生命的延续。”“渊儿，你怎么了？”扶昔隐隐的觉得不太对。我很快莞尔一笑：“那笔生意怎么样了？”“别提了，原材料都涨价了。”
“涨价？不是合约吗？”“是有，可是一方面这次索要数额较大，他们趁机抬价。另一方面，忠叔说，他们不惜撕毁合约，也要抬价。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和方家合作的不一致都是可以信赖的老主户吗？按理说，他们没道理为了眼前一点的利益而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啊！你怎么不亲自登门拜访，问个清楚呢？”“来不急了，还有两天就要交货。”
“可，这需要很大的成本，万一被骗，逃都逃不掉。”“放心，没问题的。”我本想再说什么，但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也就安定下来了。“好吧！”
即便知晓，又能如何？有时，将记忆深藏掩埋并不是件坏事。往往最让人痛不欲生的就是真相，所以，还是糊涂的好。世木紧随着琴儿，看着她鬼鬼祟祟的走进了厨房。见阿贵在煎药，就道：“阿贵，海少爷好像叫你呢。”
“是吗？但这药。”阿贵有些犹豫。“没关系，我帮你看着。你去吧！”“谢谢琴儿姑娘！”
阿贵走后，见四处无人，琴儿悄悄的拿出一包将白色粉末将其放入了药罐之中。
果然是她。利用药物让秋儿慢性中毒，现在又来伤害方老爷。真是胆大妄为。就在这时，世木惊奇的发现了扶海，他携了两壶酒，跌跌撞撞的走出府去。
扶海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走着，出了城门。恍惚间见树林里有一间屋舍。缘昔苑？缘昔，雪渊？房屋外的桌子旁，雪渊眼眸入水温柔对他，含情脉脉的为他沏茶。一举一动，一颦一簇都牵扯扶海最为敏感的情丝。“我们把这株梅花亲手中在这里，今年的冬天就会开花了。”
扶海喝了口酒，又向屋内走去。到处都充斥着他们的影子，温情相拥，共度良辰美景。一幕幕都令扶海的心像是被人突然从背后刺了一剑，疼痛随着血液瞬间流遍全身。待到流经双眸时，所有的眼泪又都化为悲愤将手中的酒壶扔在地上。
站在门口的世木吓了一跳。扶海踉跄的走出来。望着面容憔悴的扶海，世木实在难以控制内心的酸楚。“海少爷，我们回家吧。海少爷不要这样，会让人心疼的。”
“谁会心疼我？谁？你？”扶海惨笑。“海少爷。”“你给我走，我不想见你。”扶海大喊。纵使知道梦中的女子就是雪渊，又能如何。该来的总是会来，已经发生的也无法改变。
“今晚，我陪你去吧！”“不用了，你一个姑娘家。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就好了。”“姑娘又如何？古有花木兰，今有我林雪渊。不过，最重要的是，我想陪你一起。”
扶昔无奈笑道：“那好吧，你要紧跟着我。还有，这身装扮肯定不行，换一身。”我满心欢喜：“行。”
只见一个书生意气的男子在王忠的耳边说了声：“他们来了。”“准备好了吗？”“一切准备就绪。”
“去吧！”“是。”“那个人，好熟悉。”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忠叔，装好了吗？”扶昔问。“恩，都装好了。”
我疑惑：“为什么这些船都用绳子连在一起？”只听得王忠解释道：“海上风大，这样可以稳固一些，也不容易走失船。”
万一失火，这不就是火烧连营吗？我总觉的不对。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就听得有人惊慌失措的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我隐约感觉到大事不妙。
“不好了，船舱里面着火了。”“什么？还不赶快去救火。”扶昔大惊失色。“快点救火啊！快点。”
“渊儿，你呆在这，不要随意走动。”
“我。”伴随着叫喊声，码头上火光一片，场景甚是混乱。扶昔早已冲进火海之中。我无奈向四周看了看。那个熟悉的身影又一次出现。我悄悄的跟过去，距离不远不近，但刚刚来可以看见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那人环顾四周后在地上放了个烟花。
我扬声道：“你是谁？在干什么？”那人一惊，回头望了我一眼，迅速的跑开了。我本想追过去，但是一想，不对不对。这是一个信号。他在向谁发信号？扶昔。我突然想到扶昔。拼命跑回去，远远的就见扶昔倒在地上。
我惊慌：“扶昔，扶昔，你说话啊？”他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我吓坏了，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但无济于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慌忙之中，只见忠叔按了下人中，扶昔才慢慢睁开眼。
“昔少爷。”王忠。“扶昔，扶昔，你没事吧？”“丝绸，我的丝绸。”这是扶昔醒来的第一句话。可无奈，海上汪洋一片火海，足足染红了半边天。想那丝绸，早已化成烟或坠入大海。
“不，不。”扶昔用力拼命的敲打着地。“扶昔，扶昔，你不要这样。”
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苏老板，一脸的惋惜与惊讶：“怎么回事？昔少爷，这就是我的丝绸？”“苏老板，货船失火，所有的丝绸都已。”“什么？昔少爷。”苏老板脸色一变，隐隐一笑。“可要记得咱们的合约。”
此事传回方府，方老爷大惊失色：“什么？起了大火。昔儿呢？昔儿怎么样？”“昔少爷受了点伤。”“什么？”
匆忙走进扶昔的房间，就见到憔悴的扶昔，方老爷不断自责：“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爹，不关你的事。”
“大夫呢，大夫在哪？”方老爷慌忙叫道。“来过了，爹。只是轻伤，不碍事。”“昔儿。”方老爷知道，昔儿总是害怕自己担心。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扛着。
“真没事，爹。”方老爷面色阴沉向我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听说你也去了？”我心下一惊，不知该如何回答。扶昔抢先道：“爹，跟渊儿没有关系。”
“老爷，是这样的。”王忠将来龙去脉讲述了一番。方老爷陷入深思：“这场大火没有那么简单。”
“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我道。
“这些人真是出手之狠毒，下手之快，真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方老爷道。
“没错，我们没能按时交货，不仅损害了方家十几年来辛苦建立起来的声誉，而且还要支付大量的赔偿。”
“会是谁呢？方家一不涉足江湖，二不与官府打交道。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啊？”扶昔在记忆中苦思着。
有那么一瞬间，我注意到方老爷眉头微动，眼眸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道：“好在，平安就好。”
扶昔叹道：“我们要赔偿的啊！而且数目。”“多少？”“五百万两。”“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只管静养就是。”说着方老爷走了出去。
方老爷一定想起了什么，难道是宿敌？不会，那扶昔怎会不知。
扶海正专注于一本书，浑然不知世木的到来。“读的是什么？竟如此痴迷？”“起的这么早，也不多睡会儿？”扶海连眼睛也没舍得抬一下，随口一问。
世木嫣然，只是因为这难得的话。即便不是关心，却也让人欢喜：“想必是昨夜睡得多了。”
“有事？”“没什么？给你做了碗醒酒汤，喝了吧！”昨夜扶海喝了那么多酒，想必今早一定会有所不适。所以今日世木特意早起，为扶海做了醒酒汤。
“放那吧！”扶海确实头痛，但是相比较心中的创伤而言，就微乎其微了。只有忘我的置身于书海之间，才能稍稍得到缓解。
“听说昔少爷受伤了。”扶海本能的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世木。但是他却有意掩饰自己的情感，只是睁了半响后淡淡道：“恩，知道了。”“听说昨夜给苏老爷的那批货无故失火了，昔少爷是为了救火而受伤的。”即便扶海没有问，但是世木还有意的解释。
“是吗？那又怎样？”一定是昨夜睡得太沉，否则不会不知晓此事。此时的扶海已经辨不清书中的字迹了，但是心中的妒意仍旧未全散去。所以表面故作漫不经心，无所谓的冷漠。
“海少爷，就不去看看吗？”世木问道。“他的身边总是有人陪的，不是吗？而我呢？如若换做是我，想必此刻定是孤身一人了。”扶海冷笑道。
“不会的，有世木在。”世木只觉心痛了下，忙道。扶海默然，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不想在继续痛心：“你不是说，愿意帮我吗？”
“世木从未忘记！”“记得就好。”
“那世木不打扰了。”“慢走，不送。”
世木又望了眼放在桌上的醒酒汤，想提醒他不要忘记喝，可想了又想，还是咽了回去。慢慢的走到门口，停了脚步却未回头轻轻道：“还是去看看昔少爷吧，毕竟手足情深。”
世木明白，海少爷喜欢雪渊，却从未与昔少爷争过，抢过。海少爷的爱不是自私的，能够做到这样，已是少数人能为之了。不能够淡然释怀，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