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暗影(1 / 1)
“昔少爷。”王忠道。“以后再说吧!”扶昔不耐烦的撂下一句话而离开。所以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愁眉紧锁。我关切的问:“怎么了?”
他默不作声。许久,才缓缓开口:“有一个杭州来得老板,想与咱们做一笔生意。”“那应该高兴才是啊!”
“是该高兴。只不过是爹,怨我许久都不过问庄上的事。”十分的话,他只说了三分。剩下的七分,扶昔已经准备好永远的放在肚子里。
只是三分话,却让我心中忐忑,方老爷若是因此而对我心存芥蒂。那我与扶昔的事,岂不,遥遥无期?我不敢再想下去。“想来都是因为我,对不起。”
他赶忙道:“不关你的事。与你无关的事,不要抢着认错。知道吗?”他安慰的话,证实了我的推断,方伯伯一定怪罪我牵绊扶昔。但我仍旧心存期冀,愿方伯伯能够谅解。
“不知苏老板要这么多布匹,用意何为?”王忠道。“这个嘛,你只管保证质量,按时交货。钱嘛,只多不少。”苏老板显得十分大方。
“方记绸缎庄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要大致了解布匹的去向。万一落入恶人之手,故意毁坏我们的声誉,可就得不偿失了。”听了王忠的话,苏老板大笑:“难不成你还怕我做坏事。”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对方是一个大顾客,王忠实在不敢得罪。“怎么一直不见你们当家的。怎么,嫌我们生意小钱少?”
“不是,不是。苏老板来得不凑巧。今日我们昔少爷刚好有事,所以没有过来。请苏老板见谅。”王忠无奈道。
话音刚落,扶昔就走进屋内:“苏老板,久仰大名!”“昔少爷。”王忠如释重负,亏的昔少爷来了。不然,这单生意怕是要吹了。
“人们都说昔少爷风度翩翩,为人干脆利落。今日一见,传言果真不虚。”生意场上的人毕竟不凡,初次见面,就把扶昔夸赞一番。“人们都说浙江一带,为人富甲一方出手阔绰。今日也总算是见着了。不知你们浙江最有名的商贩是。”扶昔有意试探,游走商场,谨慎是必备的。
苏老板开怀:“本人苏祁,苏平正是在下的叔父。”“原来是苏平的侄子失敬失敬。在下方府的二少爷,方扶昔。”“昔少爷客气了。”
“苏老板请。”“昔少爷请。”客气话总算是说完了,之后就该切入正题,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细节基本谈妥。“来,把票据拿来。”扶昔道。
“与昔少爷做事就是痛快,明日定金就会送到庄上。”看来此次合作很是顺利,苏老板与扶昔都很满意。“好。”扶昔也觉得酣畅淋漓,以前的生意总是磨来磨去,而今这生意谈的干脆利落,让人心情大好。
接下来的几日,都不见扶昔过来。我虽知道他忙着庄里的事情,但总是觉得不踏实,转念觉得怕是自己多想了。
“来,该吃药了!”只见一名女子病殃殃的躺在床上,清癯苍白的面庞,单薄瘦弱的身子。偶的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但依旧眸光发亮,笑面相迎男子送来的汤药。强打起精神,一口气喝了下去。
“秋叶落了一地,一层又一层。被风吹的到处都是。秋天一过,冬天就快来了。”那男子不急不缓,像是在叙家常,又像是在自叙。想来那女子的怕是熬不过寒冬了。
不过,一说到冬天。那女子眉梢下垂,微弱的气息支撑着微弱的语言,只是那话,大概只有男子听得懂:“快下雪了,梅花也快开了吧?”
“是,都快开了。”男子的声音不急不缓,不温不火。而我快要走了!女子未说出口,男子却听得真切。
那画面令我晃了下心神,睁开双眸,寂静的夜晚只有几丝幽光暗暗的泄进屋内。皓月当空,本是入眠之时。但是我早已习惯了这个伴随我多年的友人。只是,自从上次世木送过来香囊后。好像就再也没有梦过,可是最近又莫名其妙的开始了。
世木喃喃道:“快要结束了。”无论,夜幕下发生了什么,次日的阳光总是照常升起。说它冷血不懂柔情,它却温暖蛊惑人心。
“海少爷,最近怎么样,还会做梦吗?”世木关心道“还好”淡漠的话从扶海的口中说出。
“少爷晚上总是会做奇怪的梦,害的少爷。”“阿贵。”扶海打断了阿贵的话。世木却听得明白,扶海有意与她保持距离,从未真诚的向她敞开过心扉。世木虽无怨言,但难免心寒。“海少爷,有事不妨同世木说,世木会尽心竭力助海少爷。只要海少爷相信。”
“不过一些梦罢了。”纵使会有困扰,但是扶海就是不想说。“梦境与现实,过去是息息相关的,梦中的一切很有可能会在现实中上演。而如果,你总是一直重复着做同一个梦,那就说明,是你潜意识中发生过的,有可能是你的前世。”
“前世?”扶海一惊。“海少爷,你知道吗?我是可以进出你的梦境的。”“什么?”世木不顾扶海的惊愕,继续道:“海少爷不肯说,那世木只有用自己的方法了。世木会帮海少爷解开梦中的烦恼。”
世木离开,留下疑惑的扶海重复着世木的话:“进入我的梦境?”
几日不见,今日终于听得他的声音“渊儿,渊儿。”他一进屋就坐下来,看样子是很渴,倒了一杯茶便喝了下去。“怎么了,看你高兴的样子。”
“我的那个大买卖,定金已经付了。”扶昔欣喜道。“真的?恭喜你。”我由衷的为他高兴。“那人是浙江苏平的侄子。我叫人查过他的底细了,苏老板却是有这样一个侄子。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我可以和苏老板联系。这以后做生意就方便多了。”扶昔坚定道。
一时之间,我觉得头脑发昏。扶昔看出异常:“渊儿,你怎么了?”我怕自己又要咳血,我用仅有的微弱声音道:“我有些累了,你先走吧!小莲,送昔少爷。”
“是。昔少爷,请。”我拖着沉重的双脚艰难的向床边移动。“渊儿。”“昔少爷,小姐没事的。只是小姐最近的休息不是很好。小姐现在累了,正好休息一下。”
我怕小莲的话还是让他放心不下。索性,我转身,送与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好让他安心离开。
“那好,渊儿,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我点头,待他离去,一口鲜血涌上咽喉。我艰难的靠在床边,紧紧的抓住床单。
“小姐,你的病似乎越来越重了。总得想个法子啊!”小莲有些心急。我坦然:“门关上了?”我实在害怕扶昔知道。“恩,关上了。”
“去打点水来吧!”这身皮囊想必已经难以支撑了,若不是那个李公公,我断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想来着实可恨。洗好了脸,我努力的想要让自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可竟然笑着笑着就哭了,真是无用。
“有人在吗?有人吗?”我听得出,是世木。“快去开门。”我急忙整理好情绪,免得被发现。“世木姑娘。”小莲道。“你们小姐在吗?”
“世木来了,进来坐。”“见你的门关着,还以为你不在。”我笑然:“在的,小莲上茶。上次没好好招待你。这次一定要好好品尝一下我们小莲的手艺。”
“好,这次我一定好好品尝一下。”喝了口茶,世木突然问:“雪渊小姐最近夜晚还睡的安稳吗?”
“比以前好多了,以前几乎夜夜都会做梦,但是现在两三日一次。感觉人也精神了许多。”
世木心想,看来药效已经快消失了。恐怕在配一副也是无济于事的。我看她想的出神,叫她也不回应。好一会儿,世木回过神来发现我在叫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喝茶。”我为了缓解压力道。“不知雪渊小姐最近都忙些什么?”“写写字,赏赏花。”
“真是好兴致,最近有见过海少爷吗?”扶海?“没有,怎么了?”“扶海的身体一向不好,你是知道的。最近病情似乎越来越重了。有时间,去看看他吧!”
世木的一席话令我不安,扶海身体一向弱,但这次世木却亲自跑来,让我过去看他。“我会的,谢谢你。”“我也是为了海少爷,他真的很喜欢。”我不想让世木将那几个字说出,只好打断:“放心,有时间我一定会去看他的。它曾经那样的信我,我不会忘记他的恩情。”之后的世木也有意避开刚才的话题:“这是什么茶?味道好特别。”
“这是我用梅花外加一点点融化了的雪水调和而成。”无人知道世木在心里和雪渊一起:外加一点点融化了的水调和而成。
“所以梅花的味道清淡而少有,还会有雪花淡淡的甘甜。”“这三伏天气怎会有梅花?”世木问道。
“冬天来临的时候,我总是会采集一些梅花,晒干后就可以保存很久。”我一瞬间想起小蝶,这件事情总是我与小蝶两个人完成的。
“只有十分热爱,才能做出十分的甘甜。”“对了,从来也没有问过,世木的本姓是。”“俗家的姓氏早就不用了。”“原来如此。”
蓬莱客栈,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走了进来。小二立刻走上前去,看来是一位常客:“姑娘请。”只见那位姑娘向四下看了看。随即又压低了面纱,上了二楼。不久后,一个熟悉的面孔——苏祁,走到了楼上。
那女子背对着苏祁道:“后面没有人吧!”苏祁奸笑:“没有,绝对没有。”“你做的很好,初步完成了你的任务,这是定金拿着吧!”只见桌子上的盘子内整齐的摆放着银子。
苏祁见到钱,两眼放光,拿在手中爱不释手。“这只是定金,事成之后,十万两都是你的。”苏祁拼命点头:“嗯嗯嗯,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好了,没什么事就走吧!”那女子有些烦躁。苏祁拿着钱欢快的跑了出去。
那女子诡谲一笑,微风吹卷起面纱,棱角分明的面庞上印有两个字——琴儿!
绸缎庄。“昔少爷好。”“恩,你们辛苦了。这单生意之后,本少爷重重有赏。”
“谢谢昔少爷。”“好了,忙着吧!”扶昔看着绸缎庄上百号人忙来忙去,心中不觉有一丝欣慰。“少爷,雪渊小姐来了。”阿福说道。
“渊儿?你怎么来了?”“怎么,我就不能来了?”“当然不是,昨日你身体不舒服,庄上忙,还没来得急看你。你就自己跑来了。”“我很好,不用担心。带我到处看看吧,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大的染坊呢?”“好啊,走!”
我从未看见这么多晾晒的布匹,不禁感叹:“这么多啊。”“当然了,也不看看这的主人是谁?”我看着扶昔的样子忍俊不禁,眼珠一转,顺势躲藏了起来。我偷偷的看着扶昔的脚,所以任扶昔怎么也不找不到我。扶昔也很奇怪,总是能听见我的脚步声,却找不到我。索性,站在原地。
他就站在那里,一个背影,一个刹那,一阵风来过,带来了花开年少;一朵云散去,却也带走了流光。我不免有些感伤:“扶昔,对不起。”扶昔的突然回过头的举动令我又惊又喜:“你怎么,怎么知道。”
“看你还往哪里跑。”他的笑容里带有胜利者的狡黠,他跑到我的面前抱住我,嘴里叨念:“看你还跑不跑。”“不跑了,不跑了。”我掩面笑道。
以前从未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贪恋他的温度,一刻都舍不得错过。一切只因有你,无关风月;只要你肯,我愿一生追随。
“老爷,木姑娘来了。”方老爷迫不及待:“木姑娘,药带来了吗?”
世木点头:“恩。”“快拿过来。”方老爷如饥似渴。方老爷对这种药如此的依赖,世木心中不免产生疑惑。方老爷吞下后缓了缓气,心满意足道:“恩,木姑娘,以后这种药要经常送过来。”
“恩,世木记下了。方老爷,世木给您把把脉吧!”世木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给方老爷的药不过普通的补药,不该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还未等方老爷说话,王忠就抢先道:“不用了,前些日子许大夫已经给老爷看过脉了。世木姑娘只管炼药就好了。”“恩,对。”方老爷附和着。“木姑娘快回去炼药吧!”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世木的心头。琴儿:“小姐回来了,今天老爷派人送来了小姐所需要的药材,还说。”世木:“知道了,你出去吧!”琴儿看着世木,一动不动。
“愣着干什么,我叫你出去,没听见吗?”世木这大的声音着实给正在愣神的琴儿吓了一跳:“是,姑娘。”
直到傍晚,门开了,从里面传出冷冷的一句话:“去把雪渊小姐请过来。”“这么晚了。”“我叫你去请,没听见吗?”“是。”
“小姐,这么晚了,小莲帮你摘头饰吧!”“恩。”“小姐,你今天有些不一样。”小莲有意无意的说。“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我一惊,铜镜中的自己,装束面容都与往昔一样,并无不同啊。
“小姐自打回来,就时不时的傻笑。知道的是小姐与昔少爷一起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精神出问题了呢?”
原来如此,我故作气意。“现在越来越大胆了。竟然开起我的玩笑了。”小莲不好意思的笑了。不过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雪渊小姐,在吗?”疑惑,是琴儿。这么晚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莲看着我,我道:“去开门吧!”“木姑娘请雪渊小姐过去。”琴儿。“什么事?”小莲问。“这个,木姑娘没说。”
“知道了,你先在门外侯着,我一会就过来。”“小姐,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去了。”小莲有些担心我。“没关系的,是世木,又不是外人。走吧!”
“木姑娘,雪渊小姐来了。”只听得世木道:“请进来,其他人不要进来。”我充满疑惑推开门。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仅有的几丝幽暗的光从桌前的的火盆中发出,斜对着桌中间的贴着符咒的木偶,墙上的画像半昏半明。而世木则跪拜在地。即便没有风吹草动,也会让人不禁打个寒颤。但是相对于我而言,就觉得还好。对于黑暗,我早已习惯,也从不恐惧。
但还是禁不住问:“世木,你在干什么?”本想拍拍她的肩膀,但她猛然起身,反倒令我一惊。我四下躲闪,却看的见那个木偶上面刻着的似乎是扶海的生辰。
“为什么是扶海的生辰?你究竟在做什么?”我有些心急。“雪渊小姐多虑了,世木只想帮助海少爷。”世木淡然答道。“洗耳恭听。”我想,或许她是有理由的。“海少爷最近总是被一些奇怪的梦所困扰。最近更是频繁,夜夜不得安稳。每次问他,他总是避而不答。而现在,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进入他的梦境。帮助海少爷早日摆脱噩梦。今日请雪渊小姐过来的目的是陪我一同入梦。”“一同?为什么?我不明白。”
“因为你们的前世今生。”前世今生?难道她知道了什么?不可以。我有意试探:“什么意思?”
她给了我一串珠子让我戴在手上,嘱咐道:“把这个带上,在它还没有完全变黑之前一定要出来,否则,就会永远的困在梦中。所以要紧跟着我。切记,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说话。”迎着她的眼眸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