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解毒之法（三）（1 / 1）
这一天，顾平生和方剑白终于来到了山洞，冥无纶和众手下恭谨而肃穆地站着，那个乡间小大夫见了这个阵势更是两腿颤颤。顾平生看了冥无纶一眼，冥无纶会意，马上派了两个手下把大夫送下了山。当然，保密工作还是要做的。
顾平生看着躺在床上的卫景澜，道：“你们都出去。”
众人不发一言向洞外走去。没有一个人问：门主啊，你身边跟着的人是谁呀？
他们不该问，也没有资格问。
顾平生转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师傅……”
方剑白点点头，可以开始了。
换血很危险，成功率低，即使成功了，也等于是平分了体内的毒素换得暂时的平安，却埋下一个不定因素，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爆发，来个措手不及。
可是顾平生还是做了。做，以后或许会突然死亡，不做，那个人现在就会死。何况只要他能在这段时间内找到使苑郁兰开花的办法，毒素就可以完全清除。
器具是方剑白当年做的，看着两个人的血相互渗入未出现危急情况，顾平生感情复杂。他刚刚放松一些，就看见血从卫景澜嘴角溢出，他本能地伏下了身，贴上了嘴唇。
方剑白震惊地看着徒弟的动作，想起卜的卦象，恍然间有些明白了。
换血之后，顾平生的面色已是苍白。如此三天后，顾平生最后一次换完血，方剑白一如前几次一样，拿出一粒药丸让他服下。顾平生接过咽下，问道：“师傅，他会醒吗？”
方剑白心底暗叹，这几天他看徒弟对这个人的种种，也明白以顾平生的性子是劝不回的，“若无意外，再隔几个时辰他就会醒了。”
顾平生点点头，他知道不会有事的。卫景澜答应过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他坐在凳子上，为冥无论的细心感觉满意。冥无论总是能将事情办得更好。不仅请了大夫，还置办了许多用具。
他感觉没那么疲惫了，才问道：“师傅，我师兄呢？”他原先是没时间问，这几天他除了换血外，想了很多，师傅不让他在南疆发展，应该是不想让他和师兄起了冲突。想到那个答知，他觉得一定和他师兄关系密切。虽说不好揭师傅的伤心往事，只是这些他也只能问师傅了。
方剑白闻言陷入了回忆，眼睛中流露出清清楚楚地追忆和慨叹。
顾平生不好打扰，转身去看卫景澜，竟也慢慢地回忆起了两人的相识。
两个月前，他们还是彼此不识，那时他终于求得师傅告诉他仇人在哪，找上了卫景澜。他们彼此试探，言语机锋，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却经历了那么多。
那一天，潭水池旁，温润的王爷语气疏离，眼神淡漠：“顾平生，你可以走了。”
一句话拉开了两人越走越近的距离。可明月说，他喜欢他。再相见的时候他身边的女孩让自己的心思更加明了。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呢？
这个人不是说不相信他吗？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不顾一切地挡过来呢？他不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会死吗？
“那本王就把命交给华锦了。”
不是不相信吗？怎么就如此把命相托呢？
卫景澜，我是不是从来就不曾了解过你？
“平儿，”方剑白从回忆中醒来，却没有回答顾平生的话，问道：“景王是如何中毒的？”
先前救人心切，顾平生只是简短地告诉师傅，中毒的人是当今景王，其余的都还没有说。顾平生想了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
方剑白听了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良久，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起了当年往事。
原来，方剑白自从爱妻过世后心灰意懒，武林盟主反正也辞了，他就带着两岁半的孩子在距离南疆不远的地方找了一座山，布置了奇门八卦，避世隐居。
方剑白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孩子上，给他取名方知远。他发现那孩子很聪明，更是欣喜，一心想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他。可是方剑白没想到的是方知远从小就记得事，他知道自己的娘亲是中毒而死，醉心研究毒术。方知远聪慧异常，最爱研究失传的□□，后来更是热衷于将已经失传的□□改成现在可以提炼的药草让那些传说重现于世。
方剑白在方知远十二岁的时候，就再没有能教他的了。没过多久，方知远就说他要去江湖上玩玩。方剑白没法阻止。他一方面愧疚于儿子，一方面又担心江湖因儿子而大乱。可出乎意料的是方知远并没有去中原而是回了南疆，短短时间内做上了南疆巫祝。方知远后来又回来过一次，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会带她来给方剑白看看。哪知再回来的时候，方知远只是孤身一人。他说那个人有喜欢的人了，不肯和他在一起。并且说，以后他不回来了。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会带着她一起回来的。
方剑白担心，于是为方知远开了卦。卦象显示他会苦尽甘来。方剑白这才放心，只是这么多年了，方知远却始终不曾回来过。倒是顾平生在几年后闯了进来。
当初顾平生下山的时候，方剑白是存了私心的。这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的爱徒，方剑白不想看到他们两个互相争斗，所以才让顾平生发了那个誓言的。这之后，他就下山寻找方知远，不过没有找到。
“平儿，为师对不住你。”
顾平生笑了笑，眼中光芒微微闪动，没有说话。
说什么呢？爹爹疼爱儿子无可厚非，他理解。更何况师傅待自己不薄。
只是这么一说，那个方知远和答知真是有七成相似。顾平生道：“师傅能画一张师兄的画像吗？”
方剑白也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于是就提笔作画。
冥无纶为了大夫方便，连笔墨纸砚都准备了，此时倒是方便。
墨笔渐渐勾勒出一个少年，那是方剑白几年前看到的方知远。
几乎是人物显现的刹那，顾平生就确定答知就是方知远。画像上的虽然是个少年，却已经有了答知的影子。
顾平生看着图像道：“是师兄。”顾平生内心复杂，他本来想了诸多方法，抓住那个人后一定也要在他身上多下几种药。而此时却确定了那个人是自己的师兄，师傅的儿子。
可是，
他的目光落在卫景澜身上，
此仇
怎能
不报？
方剑白是答知的爹，是顾平生的师傅，对这两个人的性格十分清楚。他叹息道：“知远这么做定是有原因的，你们……”方剑白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化干戈为玉帛，却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太小。
正如方剑白了解顾平生一样，顾平生也了解自己的师傅。方剑白虽然没说完，他却知道师傅要说什么。是有原因，答知喜欢的姑娘就是关键。从那时到现在快有十年了吧。顾平生垂下眸子，思索着其中的牵扯。
方剑白见状，心中暗叹，也不再多言。性格决定走向，这两个孩子虽然会有争战，但是现在平儿知道了事情始末，就不会有最坏的事情发生。这两个孩子他都疼爱，不希望任何一个出事。
顾平生沉默了一阵，突然问道：“师傅是否还有一个女儿？”
方剑白没有问顾平生为什么这么问，只是回答道，“没有。”
顾平生走出山洞的时候，冥无纶立刻就走了过来，道：“公子，刚刚收到消息，赈灾银两和粮食都丢了。”
什么？！顾平生惊了一瞬，然后平静地问道：“怎么回事？”
冥无纶道：“霍蓝将军护送灾款进了抚州库仓，第二天却不翼而飞了。”
顾平生皱了眉头。
冥无纶继续道：“灾款不见前夜，只有景王曾经进入，而第二天却消失了。百姓纷闹要见景王，可是景王却也不见了。”
顾平生皱眉道：“我知道了。”
冥无纶躬身离开。
顾平生进入山洞，习惯性地向床上瞥去，刹那间心情激荡，一个轻身来到了床前，他紧紧盯着卫景澜的眼睛，看着他慢慢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王爷，你感觉怎么样？”
卫景澜睁开了眼睛，第一句话说的却是，“带我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