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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尼尔五十八岁的一天清晨,在洛杉矶,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乔舒亚,以为他们仍旧生活在一起,他在盥洗室镜前拿着剃须刀,头疼得无法下手,他忽然说:“乔舒亚,可以帮我从包里把阿司匹林拿来吗?”

没有回答,他又呼唤了一次“乔舒亚”。他看着镜中的脸,发觉自己流下了泪水。他打开水龙头,无声地哭泣了五分钟。他不记得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眼泪的咸味让他感到极其陌生,像是某种□□。

前两天他来到洛杉矶,洽谈收购事宜,是一次非常和平的友好收购,对方公司的助理准备了各种资料,尽心尽力,虽然年轻,但考虑却很周到。昨天下午尼尔离开时,助理陪他一起坐电梯,只有他们两个,尼尔忽然发问:“你很了解洛杉矶,对吗?”

助理以为他想借这次出差到洛杉矶逛逛,又不愿意去看那些俗气的景点,想向自己打听一些特别的去处。“是的,先生,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四年了,很荣幸可以向你介绍一些地方。”

不需要,他记得乔舒亚与他谈论过的洛杉矶,乔舒亚喜欢看电影拍摄场景,看他们如何造梦,他说,他总是在角落看着,然后发笑,而好莱坞和西区则是他高中时代的游乐场。

尼尔忽然俯下身,颇为严肃地对小助理说:“我的意思是,给我找个女人。”

虽然这种事很符合他对有钱人的看法,但是发生在他对之刚升起几分敬意的尼尔身上,他有点接受不了。尼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好的,价钱不是问题,我付账。”

如果小助理稍微熟悉尼尔,就该明白他喜欢用这种严肃的神色开玩笑。不过做足了功课的他,漏掉了最基本的一条,纳撒尼尔·威尔森先生是个像意大利螺旋通心粉一样弯的同性恋。

尼尔也没料到这个工作如此之认真负责的小助理会忽视这一点,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确是极其认真负责的。面对当晚出现在酒店套间门口的女人,尼尔不得不承认她真的美极了,那又怎么样呢,他唯一能和她做的就是喝杯红酒聊聊天。

“请进。”尼尔领她进来,然后关上了门。是个拉美人,她穿着得体的黑色套装,化了一点淡妆,黑色的卷发披散着,随着她的步伐轻轻地摆动着,满满的都是风情,还散发着幽幽的香水味。不过尼尔没什么感觉,给她倒了杯水,然后请她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回到书桌前。

尼尔感到非常尴尬,他猜对方也是如此。“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她微笑了一下,“佩内洛普。”

这名字有点拗口,也许叫做佩妮更亲切些,不过她那副南加州口音却把它念得很动人。尼尔不知道干这行的都喜欢起些什么名字,不过这肯定不是真名。“尼尔。我很抱歉,我必须看完这些文件,还差一点,请等一下。”尼尔觉得自己应该请她回去才对,但是太尴尬了,他一时开不了口。

房间里灯都被打开了,某种意义上,缺乏良好的气氛,但佩内洛普能很清楚地观察尼尔,他看上去年纪比自己大很多,不需要借助眼镜就能阅读,头发依旧是耀眼的金色,并不显得苍老。

然后门铃响了。

佩内洛普好奇地望向尼尔,对方则回给她一个故作镇定的表情,“看来是被我太太发现了。”她也镇定地把嘴合上,虽然从业几年也没碰过这种情况,但她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尼尔又说:“别想着躲起来,或者沿着水管爬下去。请去把门打卡,佩内洛普。”虽然这个要求有点不合常理,但佩内洛普还是镇定地起身,走向房门,犹豫地把手放在门把上,又听他补上一句:“她应该不会带枪的。”

佩内洛普鼓起勇气一把拉开门,然后发觉门外是推着餐车的服务员。服务员古怪地打量了她一眼,然后听尼尔的吩咐,默默地把红酒和水果放在餐桌上,打开瓶塞,转身离开。

“怎么回事?”

尼尔假装正在收拾文件,但没有忍住嘴边促狭的笑容。“开玩笑的。”他看向佩内洛普,对方没有了那种职业性神情,乌黑的眼睛里有了真正的感情色彩,虽然她并不会为这种变化感到高兴。“我道歉,真的是开玩笑的,我早就离婚了,而且还是前夫。”尼尔想了想,决定还是说完它,“我只是开个玩笑,我以为他明白我是个百分之百的同性恋,但他就把你找来了。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外面不太安全,我希望你留下来。”

他说得那么真诚,好像真心为她着想一样,佩内洛普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不禁瞬间就忘了他那两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她表示同意,在餐桌边坐下。尼尔倒了红酒,他在睡前喝一点,有助睡眠。然后他拿起一颗草莓,他还特别要求附上一罐奶油,这是乔舒亚的习惯,他最近突然想起了它。

尼尔往草莓上加了一勺奶油,然后吃掉。浓郁的甜味好像能唤回往日的时光。他对佩内洛普说:“尝尝。”佩内洛普看着他的表情,并不像非常美味的样子,倒像是吞下了一枚苦果。但尼尔以为她是担心发胖,便劝导她:“一勺而已,没关系的。”

应该不会太糟吧。佩内洛普顺从地尝试了一颗,发觉其实非常美味。尼尔很少与女性这样单独相处,他想起他第三次离婚后,认识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寡妇,她叫莎拉,她非常喜欢尼尔,几乎到了尼尔都费解的地步,他和女性都保持距离,除了几位女性生意伙伴、下属、亲戚,他甚至叫不出几个女人的名字,而他对所有女性又保持着一种非常礼貌的态度,不叫人感到体贴,反而是一种刻意的疏远,因此他从未吸引过女性。但莎拉没有试图缩短那段距离,她是个学识渊博的文学教授,同时也很有趣,尼尔愿意和她相处,他带莎拉去过在布鲁克林的威廉伯格的城市圣物博物馆,她对这些特别的地方很感兴趣,而他很了解纽约,不仅限于曼哈顿。几次有趣的短途旅行之后,尼尔的态度终于使她的热情退去,莎拉去了佛罗里达的一所大学。尼尔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伤害了她,只是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薇萝妮卡,有一天她精力充沛地布置好晚宴招待他父亲的朋友,在客人到来之前,她忽然对尼尔说:“尼尔,以后你遇到第一个爱上你的女人,至少对她温柔一些。”她大概只是想提醒尼尔不要在年轻时因为无知伤害别人罢了,想来也有些讽刺,他和薇萝妮卡的关系倒一直是非常冷淡的。

他们站在阳台边聊天,远处是一片闪亮的好莱坞夜景,呼吸间能嗅到洛杉矶的气味,霓虹灯般的幻想和狂欢,夏夜的熏风里夹杂着白日的喧嚣和烟尘,像是所有庸俗的夏日夜晚一般,啤酒上泛起泡沫,树枝上挂上繁花,城市苏醒又沉睡,仿佛静止在某一个时段,永远地重复着那个夜晚,乔舒亚穿过那些昏暗的街道,没有成年时的优雅与圆滑,少年的大笑和奔跑,做一些没有意义的叛逆,故意打破常规,他从没见过那个乔舒亚。

佩内洛普说着她的往事,声音中不再有那种刻意的甜美,听起来低哑,男性化。干这行是为了支付大学学费,他父母在她初中时离婚,然后抛弃了她,十年来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她的母亲只是个普通的职员,无力支付高昂的学费,然而她最后却发现了事实。她们争吵,她说永远都不会原谅佩内洛普。而佩内洛普也不会原谅自己。

他们睡在一张床上,童年之后尼尔离开了母亲的怀抱,他就再没有和任何一个女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了。半夜他听见佩内洛普的抽泣,他沉默,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然后静静地睡着了。他想起了乔舒亚,很长一段时间,夜晚里他身边躺着一具温暖的躯体,低低的呼吸声驱散了所有的噩梦。

第二天他醒得很早,带着清晨常有的头疼走进盥洗室,然后他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很轻地,南加州式的鼻音。

他起得总是比乔舒亚晚,年轻时起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清醒,很多时候他甚至做不到自己打上领带,然后他随手拿一条,下楼到餐厅里,对已经在看早间新闻的乔舒亚请求帮助,通常乔舒亚会对他半梦半醒时的品味表示不敢恭维,然后重新选一条,问他要哪一种系法。他还记得乔舒亚的指尖滑过他脖颈时的感觉,认真地神情和最恰当的领带松紧程度。他无力承受这些回忆,正如他不敢开口唤回乔舒亚。每当他默念这个名字,唤回的是那些平淡的早该被忘却的回忆。

当佩内洛普看见尼尔走出来时,她见到的是与昨晚一般神色自如的尼尔。但她听清了那句话,听见了“乔舒亚”这个名字,他是尼尔的助理吗,佩内洛普想着,忽然向尼尔提问:“谁是乔舒亚?”

尼尔正在把黄油抹在一片撕碎了的面包上,他机械地继续这个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前夫,第一任。”他一直在回忆着乔舒亚,依旧沉浸在三十多年前的某一次普通的早餐回忆中,乔舒亚撕碎餐包,抹上黄油。

佩内洛普不禁觉得有点尴尬,她本不该如此打探尼尔的私事,但她不禁更加好奇了,“为什么叫他乔舒亚……”如果尼尔在想念他,那么他们当年的关系本该非常亲密才对。

“有太多人被叫做乔。”尼尔觉得自己握着咖啡杯的手在轻微的颤抖,他又不得不陷入往日的回忆中,回忆起他对乔舒亚说过的话,乔舒亚、乔舒亚,他总是这么呼唤着。他憎恨起佩内洛普了,好像她把他推进沼泽里,如何也无法抽身。

尼尔放下吃了很少一部分的早餐,忽然起身,在等身镜前给自己系上领带,“佩内洛普,你愿不愿意陪我去纽约一周?”

他没想好如何报复一下佩内洛普,也许是让她和她母亲非常突然地见面。回到纽约时,助理提醒他今晚要和斯图亚特·格林见面。老格林是他多年的生意伙伴,尽管他们长久以来相互合作,但是他非常讨厌老格林的性格,对方只比他大上三岁,却总显得傲慢,认为自己的建议促成了尼尔的成就。

当晚尼尔准时赴宴,带上了佩内洛普,而斯图亚特一个人在包间里等他们。尼尔给佩内洛普设定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并且要求她不许当斯图亚特的面反驳他的任何一句话。而斯图亚特,二十五岁,刚从大学毕业,到父亲的公司工作,第一项任务就是去尼尔那儿为公司新项目争取投资,不过他见到佩内洛普时就忘记了这点。

佩内洛普不知道“谁是乔舒亚”这个问题会改变她的一身,在尼尔提醒她去卫生间补妆时,尼尔对斯图亚特说,其实佩内洛普是他的侄女,然后编出了他父亲当年和一个墨西哥女人搞婚外情生下了私生子,然后私生子已去世,只留下佩内洛普一个女儿而尼尔决定照顾她的故事。斯图亚特毫不犹豫地信了,并且诚恳地向尼尔表现出追求佩内洛普的决心。

尼尔觉得他报复老格林的时候终于到了。晚餐后他立刻着手为佩内洛普编造假身份,伪造历史,并且要求佩内洛普配合他的故事。几次约会后,佩内洛普和斯图亚特真的彻底坠入爱河了,效果完全超出了尼尔的想象,数月后,精细地改编完佩内洛普的人生故事并自信谁也找不出破绽时,他鼓动起斯图亚特带佩内洛普去见父母。格林夫妇本想撮合斯图亚特与他们一位故交的女儿,对佩内洛普怎么也看不对眼,见面后第二天就暗中派人调查佩内洛普的身份,但无奈尼尔技高一筹,他们无法找出半点反对的理由。最后老格林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一年后佩内洛普的儿子出生,她邀请尼尔做他的教父,洗礼时佩内洛普温柔地抱着她的婴儿,最后把他轻柔地放进尼尔的怀里。尼尔与婴儿对视一眼,不禁觉得自己的计划太过分了,不过这并不是他放弃报复的理由,只是他碰上了更重大的事件,从此他的回忆里其他人都模糊了踪迹,老格林的傲慢和佩内洛普的冒犯也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洗礼后不久,他收到了乔舒亚去世的消息。他被邀请参加乔舒亚的葬礼。

乔舒亚被埋葬在道格拉斯的墓旁。乔舒亚有两个哥哥,他的大哥主持他的葬礼。人们告诉尼尔乔舒亚在一年前确诊了脑部的肿瘤,它严重地影响了他的健康,他甚至难以呼吸,视力也变得极差。他回到洛杉矶,和道格拉斯的小女儿住在一起,他没能度过今年。

他的父亲悲痛得无法参加葬礼,尽管乔舒亚自小由道格拉斯抚养,他们的感情并不深厚,但父亲送走儿子,却是难以承受的噩梦。许多人都参加了这次葬礼,他们从纽约赶到洛杉矶,有很多只是乔舒亚在银行的客户,见了乔舒亚最后一面,他饱受病痛折磨的脸庞不复往日的优美,但却唤起人们加倍的怀念。他们都爱乔舒亚,那种逢场作戏般的感情忽然因乔舒亚的死亡而变得格外真挚,有人为他哭泣。没有人能找到一段与乔舒亚有关的不愉快的回忆,他似乎是完美的,人们厌恶他的圆滑和虚伪,如今却再也回忆不起来了,他们甚至感到愧疚,好像意识到乔舒亚曾经尽力让每一个人都感到愉快,这种付出不应该仅仅被当做“世故”。他们还能记起乔舒亚带给他们的欢笑和安慰,各自又回忆起自己曾对乔舒亚倾诉某些烦恼,从而不禁夸大了乔舒亚对他们的意义,仿佛他是一个幽灵,在每个人的心间游荡。

墓园里的树木上霜雪换去了绿叶,祷告伴随着积雪滑落的声响。没有人安慰他,他不需要被安慰。他穿着肃穆的黑色大衣,在湿冷的洛杉矶冬季努力挺开自身高大的框架。他能感知那种疼痛,猝然间失去了所有知觉般的疼痛。

他没有哭泣,他明白自己不被允许哭泣。乔舒亚的家人明白是他提出了分手,在这二十余年里从没有见过他对乔舒亚表示挽回,在乔舒亚最后的日子里也没有见过他的身影。他们向尼尔隐瞒了那最重要的消息,对他像一个无关的陌生人。他并不被他们宽容谅解,他的泪水将加深那种厌恶。

乔舒亚的墓志铭只有一个词语,无尽。乔舒亚的兄长说这是他在遗嘱中要求的,他还留给尼尔一箱遗物。是尼尔曾送给他的礼物,四叶草袖口,写在泛黄纸片上的诗句,一个古早的莱卡相机……他一件一件地翻看着,最后是一块手表,没有多余装饰的铂金江诗丹顿,尼尔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表带,仿佛抚摸着乔舒亚的手腕,他翻过来,看着表盘背面刻着“无尽”一词。

乔舒亚曾为它找遍了整个拉瓜迪亚机场,而在尼尔的某个抽屉里,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只是背面刻着“永恒”。那是他送给乔舒亚的结婚礼物,像是一个终成虚无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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