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亲人的交流（1 / 1）
一阵急走，方利民的脚下也犹豫着放慢了下来。难道真的就这样去大姐的家么，可见了面，自己又该说些什么呢。要大姐还在生自己的气，或者一看见他又骂开了的话，自己现在这样的去就太没有意思了。
的确，就是现在了再回想她当时的那种愤怒，那种无中生有莫名其妙的怀疑，尤其歇斯底里狂怒一般的喊叫，这也让人既无法理解又难以容忍。
可毕竟是自己的大姐啊，自从有记忆开始，她那大姐姐的关爱，各方面的关怀备至，可能吗，从此就不再去见她了？也不知道她如何听来这种可恨的谣言，一向非常疼爱自己的大姐那心里的难受，自己也应该理解和体谅才对。
何况自己又不是真的做错事，为什么又不能够去对面她呢，也许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愿望告诉他们，求得理解和支持不也可以吗，假如这样做了大姐仍然坚持她那些可笑的东西，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于是，方利民不再犹豫了。
然而，真的又到了大姐的家里，却又完全不是自己担心的那样情况，欢迎他的笑脸是真诚的。尤其姐夫季生才，就好像不知道姐弟之间的不愉快，仍然让他享受到了平日那样的亲情和温暖。
有一刻，方利民几乎要忽发奇想，也许知道是在误会他，他们后悔了。但偶尔的感觉，大姐的反应看上去又不大像。
后来他开始和姐夫一道，挑选起从市场买回的蘑菇，两人做得很仔细，家里的气氛也更加地和谐。但仍然免不了某种的不安，至少彼此之间好像都多了某种的谨慎。
但这样的情形并没有维持多久，那一刻，当方利风从厨房过来照看时，她拿起弟弟挑选出来的一株蘑菇看了，那眉头就拧上了。
“老天，这一株有毒！”
看见她就要丢弃，方利民却一把接了过来。在认真翻看之后，却很不以为然地摇头；
“不会吧？它这么鲜嫩，好像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吧？”
季生才转脸妻子，用眼光制止她以后，从弟弟手里接过那株菌，细心地观察了一遍。抬头间，却发现姐弟俩似有些紧张的正盯看着他，本来想迁就弟弟，却又不想违背事实，他只好摇了头，尽可能和颜悦色地说道；
“这菌株太难人了，不大好辨认。不过，它的确是有毒。”
季生才一边说，还将蘑菇翻动的指给他们看；“这东西，别看它外表光生鲜嫩，实际真正的毒斑，是掩藏在诱人的外表下面的。我小时在乡下放牛，认这玩意儿可多了，那些年家里生活困难，常弄它去卖钱。可不要小看这东西，虽然煮熟了就那么一点，要不小心吃下肚子里，说不定就会要了人命呐！”
他只顾说话，却没想到姐弟俩的脸上早有了变化。似乎这种有毒无毒的议论，就好像一个不祥的预兆，仿佛在无形中托出了至少到现在，他们还不曾去触动的，方利民那件事情的实质。
季生才感觉到后悔，忙递眼色妻子。但是等到方利风走开后，他再和方利民说话，却看见内弟那脸色，早已经忿忿的明显是很不痛快。
晚餐开始了，虽然是较平日还要丰富的菜肴，但这并没有在人们心里唤起多少的食欲。
似乎往日的那种亲密无间没有了，曾有过的和谐也在消失，本来平常的家庭聚餐，就像是被一种阴郁的气氛所笼罩。甚至就连正常的胃口也没了，吞咽和咀嚼变成了一种近似受难和折磨，即便是季生才殷勤的拣菜或对谁的招呼，都难免使人感觉到虚伪和做作。
随着时间的流动，姐弟俩那种互不相容的生硬态度，终于使这样的局面也难以维持了。
开始是，当姐姐的筷子伸向盘子一方时，弟弟就绝不在那动一下。而姐姐蕴怒的眼光投给弟弟时，对方也立即给予傲然的挑衅作回答。
眼看着局面如此的变化,季生才心里难免就有些着急了，没想到不经意间，这姐弟俩却突然一下子争吵了起来。只见那姐姐筷子一放,怒目圆睁的瞪着她弟弟，爆发一般的嚷道；
“够了，不能再这样演戏下去了！民子，你说，你那个胡苹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真的是想不明白，提这种古怪问题，你也想得出来！”
“你以为我想吗？这样做，难道不正是因为在担心你吗！”
方利民也丢了筷子，愤然的摇头；“担心我什么啊？告诉你，我早不是孩子了！我自己的事，不至于还要你像这样来管吧？”
“也太气人了，你以为我是狗拿耗子了！方利民，你说，你好好儿的，谁管过你没有？”
“可笑！我现在又怎么不好了？”
方利风的一张脸气得煞白，也不理睬丈夫的暗示，几乎怒气冲冲地喊道；“为什么像这样慎重的大事，你也要瞒我们？难道你这些亲人，你都信不过？”
“这和信任没关系！至于为什么，将来我会给一个解释的。”
“听到了，并且记住了你这句话！”那姐夫说。
方利民摇摇头；“郁闷，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别人？一个成年人，他本来就应该有能力，而且是有责任去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嘛！”
“不错，你这样来认识问题，应该是很有道理！”季生才首肯的点头，又用眼光暗示了妻子。然后转过脸，一脸郑重的对那兄弟说道；
“责任，就相信你刚才的观点。所以，我想我们不妨有一些亲人之间的交流，你认为呢？“
“行啊，你想要我回答什么吗？”
“不，请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一家人嘛，是不是，大家随便谈谈？”
他点头，爽快地说道；“好吧，请提出你的问题吧？”
季生才用手抹了一下嘴围，看着那眼睛里虽然也疑虑和戒备，却是十分诚恳的在等待自己的青年，声音柔和的说道；
“你应该是承认了，和那位名字叫胡苹的女孩，是这样的吧？”
方利民点头。
“那么能够谈一下吗，比如你们俩认识有多久。当然，我指的是时间，你该不会反对吧？”
“这我可以回答。我想，从第一次见面，我们认识差不多快三个月了吧。”
“三个月啊？”夫妻俩显得吃惊的彼此对看，那心里的震撼似乎都不轻。显得，这样的时间对于一对青年男女来说将有可能会意味着什么，这不难想象。虽然心里感觉到压抑，但季生才却克制情绪的，尽可能显得平静的说话。
“难道在这些时间里，你真的就没有想过，还可以将你们这样的情况告诉你家里人？包括你二姐利秀，她会不会也是不知道？”
“的确是这样，谁也没有讲过。”
“为什么？也就是原因，能谈一下吗？”
“很简单，因为还不是时候嘛。”
“女孩呢，也就是胡苹，她也是你这样的吗？”
“是她这样提出来，我自己也没有意见。”
“哦——”
方利民无法理解，尤其一向稳重的大姐夫听了他这样回答，脸上那表情，居然会惊讶得就像眉毛也在竖了起来。
显然，那姐夫不只是怀疑了，他相信问题并不是简单，但要真正闹明白一切，克制好自己情绪十分的重要。因此，姐夫季生才反而又是微笑了的说道；
“那么，能不能再谈一下，你们之所以这样的理由呢？”
方利民点点头；“其实也很简单嘛，我不是说了，这只是我们双方的事情？”
季生才一笑；“虽然也可以理解，不过坦白的说吧，从传统习惯上说来，从相关亲人角度，你这样会不会也有些过分？道理很简单，亲人嘛，就有个血脉相连是不是？”
虽然季生才看他的眼光很让人不爽，但方利民能够理解，姐夫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何况他提到了传统习惯。如果阐述一下自己观点的话，他又会怎样来反应呢。
“可能各人生活的经历不同，考虑问题有时候的观念差别，这不难理解。不过时代不一样了，都已经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个人的私事嘛，有必要吗，还要像过去那样来假手他人。作为当代青年，双方的追求和选择的应该更加侧重于感情，而这样的感情，本来就应该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只是感情吗，谈一下这样认为的原因？”
“改革开放的今天，已经让人意识到，现代人不可能再像旧时代那样，还要让媒人的眼光将他浑身打量，然后像牲口那样，根据仅得的一点可怜价值，就确定他应该同哪样的女人般配。到底年青人之间的自由恋爱，需要的不可能还是传统意义上的夫妻，而是在于志同道合的爱情。而作为人追求爱，寻找属于自己的真正感情，这的确也和他人无关属于自己的事。一旦真正确定，已经得到了他所渴求的感情，那时候，他就会把所有的一切全都向他的亲人讲出来。
方利风对于她兄弟这样的一番表白，几乎就是一脸的茫然，于是，便把她求助的眼光看向了丈夫。
而此刻的季生才，也被这一番怪异的谬论扰乱了心神。不过，由于谈话仍然没有涉及到实质的东西，他不得不更多的耐心和克制，因此他摇头的用眼神示意了妻子，希望她克制和忍耐。
“不错，有自己的想法这并不是坏事，但我也想提醒你，你这样的考虑，会不会还过分的想到了你自己？”
那兄弟断然的否定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这样的意思吧？可惜，时代不同了，我相信，它将在我们之后被时代彻底地终结！”
“也许吧，但你毕竟也谈到了责任嘛？家长，或者亲人对于你的爱护，难道他们这样做不也是因为责任吗，所以，还有个替他们着想的问题。你以为呢？”
“也就是休戚相关，是这样吧？”
季生才知道不能去和他争论，更不可以如何的去刺激他，他必须注意掌握好分寸，否则，自己的用心很可能就适得其反。于是，他微笑的，几乎是鼓励的说道；
“当然，不可否认，各人有自己的看法。既然我们谈到了，你可否再谈谈，你和那女孩是怎么考虑的，为什么你们这样的情况现在就不能告诉给别人？”
“没有为什么，只是感情，希望在没有任何外部因素的情况下自己来确定。而当我们的情况还不至于这样时，任何外部因素的参与，这都不合适。”
“是吗，的确不理解，怎么是这样的想？”
“没有，好像也没有怎样去想，只是有这种认为吧？”
“是你还是那个女孩，也就是，什么原因呢，居然会这样考虑？”
“如果一定要我说，我想，这应该还是因为生活吧？”
“什么，生活吗？”
“是的，应该是生活！”他点头，甚至还加重了语气认真的说道；“想想吧，动乱年代，甚至还可以追溯到更远，你们不也谈论过，在利害面前，在利益和政治风浪中，不是有许多这样的家庭，一夜之间**了，破裂了？不是曾经就有这样的妻子，为了一念自身卑俗的安稳，竟然将身遭横祸，当年心中崇拜的偶像的丈夫彻底抛弃，让他在险恶的环境中去忍受肉体与灵魂的折磨。也有多少那样的丈夫，在沽名钓誉，功成名就之后，便一脚踢开了当年共患难的糟糠之妻！”
“啊，你的谴责应该是有一定的道理！”
“不，我这可不只是谴责，因为我认为，他们行为的本身不一定都那么可憎，也许是因为人类天性中，他们的动物性，或者软弱的一面太多了吧。而生活中的相濡以沫，像这样人类最为珍贵完美的感情，谁如果拥有了它，谁就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