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九十六章 香衫细马留不住(1 / 1)
第二部《昭明兰》http:///onebook.php?novelid=1101671注1:五石散是魏晋时期流行的一种毒品。基本成分为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服五石散,非唯治病,亦觉神明开朗”
转眼又过了七八日,我从馆驿搬出,暂时寄住城西郊小客店中——再厚脸皮也不好无功无禄的在官家馆驿住上一月吧?
位于二楼的这间客房,统共所有的摆设止一小几、一床而已。未经粉刷的墙壁露出壁板与砖泥,显出足够的戗鄙寒酸。
赵煦抱臂半倚在一臂宽的窗台边沿,带着胡茬的脸上写满忧虑。
“小姐休息一会儿吧。”他说。
不超一米宽的床榻上乱糟糟摆着王宫地图。我恶狠狠地戳着纸张,勾点出最后几个窗户的位置。
“成了!”我把笔一扔,背过沾满墨水的手掌,拿手背小心擦了擦脸,继而兴冲冲地说,“拿着这一份地图,应该可以搞出宋贵人她们两个。太一神保佑明天行动顺利……”
“你确定?”
我按捺住心头不满,转身在木盆中洗手,一边说:“不然怎样?我现在受制于人,谁知道那疯子能干出什么事。”
“我们大可以先离开此处,到许都去。”
我“哈”一声:“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曹阿瞒那一群吓死人的谋士统统不在邺,不抓住这次机会努力探听消息,再有下一次¬——保准我们还没进城门就给逮住了。”
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我利索地扯过被子盖住地图,慢慢走到门边:“是谁?”
从蟑螂那么宽的门缝往外窥探,走廊上店伙计端着一个大木盆,哈着腰殷勤地说:“给客人送热水。”
我朝赵煦使了个眼色,他点点头,无声走到房门另一侧举剑站定。
我拔掉门闩猛地拉开门,与此同时赵煦一个箭步上前揪住店伙计把他拖进门,剑尖抵上那人咽喉,喝到:“你是谁?”
我接住木盆,盆内水波三个荡漾方才平息——这说明我的内伤仍然未能平复。
伙计吓得两腿直往地上跪,演技着实不错。
我一笑:“这家店寒酸到只剩老板一个人,哪来什么鬼给客人送热水啊。赵煦,削掉他耳朵看他讲不讲实话?”
那人这才抬头,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我示意赵煦放开他。
赵煦长剑归鞘,重新在低矮的窗台上坐了下来。
仔细审视这家伙,你会发现他身板比平常男人要单薄,皮肤更加白皙,尤其眉眼间遮不去的那种水灵灵媚意实在太过明显的特征。
伙计抿嘴一笑,举起袖子涂抹面容,眨眼就变作一位婷婷美人:“见过苏小姐。”
房门再度被敲响,门口站立着与房中面容一模一样的少女,正是当日中阳门外陪伴何晏的两位。
在她身后,白衣如雪的何公子嘴角微微翘起:“某失礼了。”
我大步走到床边坐下,四平八稳地问:“何公子前来,贵干呐?”
他笼着袖子慢慢踱进屋内。外界传闻此君患有严重偏执型洁癖,可他无视了墙壁上散步的蜘蛛和床架上赛跑的臭虫,闲闲地开口:“何蔚,何翩,带赵公子下去休息。”
“这是我的卧房!”对于此人完全不顾主人想法的举动,我好气又好笑。
赵煦与我对望一眼,我指了指窗外,他一点头,无声跃出。紧接着何晏那两名侍女也走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等了一会儿,我闷闷地开口:“说罢,你什么事?”
他撩了衣摆席地坐下,柔和地注视我片刻,然后开口,“阿兰小姐。”
我悚然而惊,膝上手指不自觉动了动。有细小杀意于室内穿堂而过。
他摆着手:“莫要慌张。”
“公子到底想干嘛?”
“你我俱为同船行路人,为的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安危。”
“口口声声为陛下献身的人我见了许多,不过是打着这旌旗为己牟私利。”我斜着眼睛打量他,手向桌面的长剑摸去。
“我绝非口蜜腹剑之人。”
“不理俗务的何晏竟然是皇帝袍角下的忠臣。噢……”我停止了取剑的动作,拿手贴在胸口,以示足够的惊讶。
他侧头看向窗外,从我的角度能看到那纤密如扇的睫毛,他那沉闷的声线,仿佛被洛阳倾覆的宫殿掩埋于地底:“恐怕周小姐所言非实。谁是太行之‘束’的现任主宰,你心知肚明。”
听到他亲口承认,一瞬间我居然感到了荒谬,“人生如白驹过隙匆匆几十年,你从来不是利欲熏心之人,何苦搅进改朝换代的混账事里?”
“这是命数。”他抬起眼睛,他的眼神似曾相识,在另一人眼内亦曾闪现,一样的疯狂与执着,是对天命狂热到近乎冷静的迷恋。
何晏离开之后很久,赵煦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手里满满当当拎着吃食。我瞥了一眼小几上整齐码放的海棠果:这个人,他最近连掩饰身份都懒于去做了吗?
我拿起鸡腿塞满一嘴,见他坐在对面一言不发,我诧异到:“吃饭啊,咋了?”
他淡淡地说:“我不会让你在毫无准备的情况去冒险。”
我止不住有些尖刻:“原来如此!那我们坐以待毙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拿到了进入宫中的地图,虽然我同意进去探查,不过不是现在。”
我火了,“你那么惜命,滚回去荆州好了!”
“请小姐不要这样。”他低声。
“你好大胆子管起我的事情来,滚出去。”我恶狠狠地到,顺手抄起何晏临走时郑重留下的几块香料,揭开铜壶盖子丢进去。
晚饭有些油腻,我大口牛饮好几碗茶汤解腻。半个时辰之后我感到燥热,肾上腺素挤占了头脑的全部……虽然是服食这玩意儿的正常反应,我仍然不习惯,心口砰砰跳动着。
踉踉跄跄起身,我摸索着墙壁,在走廊尽头找到抱剑斜靠门柱的赵煦:“阿煦,我不该赶你出门的。”
他转头吃惊地盯住我,“小姐,您的脸好红,您病了吗?”
“才没有!丹砂、石芝、玉屑……都是好东西哎。”我喃喃着。
他一愣:“你,你服了五石散?(注1)”
我非常肯定地大力点头,给他抛了个媚眼,并且止不住胡言乱语起来:“昆仑山,玉琅玕,不灭不立,万寿未央……”
他将我抱回床榻,单手托着我的下颌,用柔软的带兰花香气的手帕擦拭我的嘴角。他的语气带着哄诱,那前所未有的柔情,如和风细雨,温润地拂过我的身体。
他凑在我的耳边:“所以,为何不把何晏公子的计划与我分享呢?小姐知道我有很多好的办法。”
“是呀。”我愣愣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你知道。”
他的手指滑进我的衣领,炙热的嘴唇贴在我的手背,含含糊糊地说:“说吧,我在听。”
我着了魔似的撕扯他的衣服,哭泣到:“你这个坏人。”
“我是坏人。”他继续哄着我,鼓励到:“说吧,乖,那位何晏与你讲了什么?”
“他……”我哀哀地哭,抚摸他突出的肩胛骨与锁骨,“他让我奉献忠诚。”
赵煦解去我身上的衣带,带着火的手掌滑过我的身体,激起我连串战栗,“哦……”
“还有呢。”他低声引导着,“快说吧,修西,否则我不会进去。”
他有意用火热的身体摩擦我的小腿,灵活的舌头吮吸我,拨弄着。我弓着身体向后退去,却又紧紧抓住他的头发。
“快些……”我催促到,同时我断断续续地回答:“他让我……找到公子植,获取相府武卫营……只待时机成熟,便可迎回皇帝……你问此做甚?啊!”
他突然进入了我,几乎瞬间把我送上滚烫的顶点。我倒吸一口气,紧紧攀住他的肩:“这是不对的。”
“为何这样说?我们有多合拍。”他的嗓音带着笑意,仿佛沼泽里缠绕过路人的大蛇,嘶嘶地吐着信子,身体缓缓律动。
我抑制住□□,深深地喘息,湿漉漉地夹紧双腿,引得他发出欢喜的赞叹。
夜太短。从未在睡眠中失去机警的赵公子在这个夜晚陷入了熟睡,他一定是累了。
他永远不会知道了,当身体的灼烧渐渐退却,我光脚坐在床榻对面的窗台,后背沐浴着星光,温柔且惋惜地注视他许久许久。
清晨,被食物的香味唤醒。我起床松松地穿一件单衣,就着木桶水面反光梳理头发,然后盯着小几上的黑馒头发呆。
赵煦推门进来,见这么个情形,他咳一声,问:“苏小姐怎么不吃东西呢?一会该凉了。”
我嫣然一笑,撒娇地仰起头:“吻我。”
他神情有点不自然,走过来,僵硬地捧起我的头吻我的唇。
我加深了这个吻,令他分享嘴里花茶苦涩清甜的味道。待分开后,我嘲笑他:“嘿,赵公子,干嘛害羞?”
他深深稽首,道:“昨夜,是小人一时冲动了”
“算不得什么大事。昨晚何公子过来,他送了一份五石散与我解闷。我尝的多了,嗯……有点偏累你。”我委婉地解释。
“是。”
“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哎,那玩意害死人,一早师父就不让碰的。该死的何平叔,又来招我!”我扶着额头抱怨到,拿起碟子里灰扑扑的馒头咬一口,随即眉头皱起,“呸”地吐到地上:“饥不择食,其实难以下咽。”
静静地听了我这一席话,他回答说:“并没有什么。”
“对了,”我抬起头,“准备一下待会儿去城南马场,昨日何晏和我说过,公子植晌午会去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