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四十七章 第三波攻击(1 / 1)
他神色略带吃惊,收拢了手指,双手搁在膝上,问:“怎么?”
我清了清喉咙,讲不出适当的理由。
他当我还在生气,搂着我的腰凑过来吻我,撬开我的牙关轻柔舔吮。我有些不耐烦,轻轻在他舌尖咬了一口。他“啧”了一声,带着警告的意味放开我,我笑的不怀好意:“将军不喜欢?”
“小混蛋。”他舔着嘴唇,瞪了我一眼。
我再诚恳地对他说:“将军,国太一直不喜欢我,我不回去不行吗?六郡地阔何止千里,以后随意找个地方安置不行吗?”
他吁了一口气,说:“那好吧……等孩子大一些了,我们再说。”
我轻轻“嗯”了一声,他便唤来侍女扶我回房休息。
妥协的原因首先为的孩子,其次,这次不管怎么说他为我遭受了很大的苦难,足以冲抵之前他犯下的错误。可惜的是他一点儿没有意识到他的错误。
又过了两日,孙权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这时自京口而来的两名医士也到了,他们先后给孙权请了脉,都说无碍,自然也给我看脉,说胎像平稳,更有九成九的把握我腹中是个男孩儿。
孙权喜不自胜,好几次哈哈大笑。
儿子就那么重要吗?我酸溜溜地想。如果我怀的是个女孩儿,不知他对我又是个怎样的情形。
对于他来说,我从来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即不温柔,也没有很好的风范,更不能八面玲珑地替他打点事务。唯一的优点大概是一张极好的面皮,或许还有不因为宠爱而谋取家人的荣华和爵位、不涉政事的微小缘由在内。
有时我甚至怀疑,他对我是以男人对待女人的心态,抑或是以成年人对待小孩儿的心态来看待我的?
午睡醒来,见他撑着胳膊在书案旁边将睡未睡,我轻声到:“床上去躺一会吧?”
他因着被扰醒,睡眼朦胧:“起来了?”
虽然拒绝了我的建议,但两人都是昏昏欲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直到侍女过来给孙权通禀,说沈愈求见。
主仆两人在走廊下商谈良久,我懒洋洋斜倚在门边,状似无聊,实则两个人的话一字不漏全部进入耳朵。
公孙邵失踪了。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四天。起初我还当他听从我的建议远遁避风头去了,哪曾想他大为喜爱的玉笛子被侍女发现摔落在卧室外头。
尽管暂时还无法确定他是否遇险,然而我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忧虑地恳求孙权派人加以搜寻,几天过去,并没有任何消息。
假如不是信任他的武力足以自保,我开始肖想他被孙权乱刀砍死扔到山涧里喂野狗了。早先也曾警告过公孙邵,他和我走的这样亲密,我依仗腹中的孩子姑且不会有事,而他身上的嫌疑一定是洗脱不清的,至少在孙权过来的时候且出门避一避。
公孙邵笑的极其灿烂并一口回绝了,他说能将他擒住的人不会在大江的南岸出现。
我当面向孙权询问公孙邵下落,孙大将军冷淡地表示:不论死活,一旦找到这名侍卫,立即会通知我。至于我身边缺少的侍卫,他已做好安排。
我开始怀疑藉口这次叛乱,孙权不动声色废了我手里一张牌。可怜那个对他寄予了满腔真情的吕崔吕大夫,伤心到肝肠寸断,再无心照料我的肚子。
后来我添油加醋地将这事和孙权说了,他惋惜似的说到:“这个什么吕崔和你那名侍卫倒很相配,可惜了。”
此事之后我再也没见着来彦,有回装作无意提到他,彼时孙权尚属惊弓之鸟,对军内一应事务十分的敏感,他冷冷说:“我知道这个年轻人算作是你的外甥,但他现在最主要的身份,是我营中军人。这些事情你还是不要过问了。”
我柔顺地应诺。
那天晚上斛珠陪我歇息,她悄悄地问我为何夸大其词地描述公孙邵与吕崔的故事。
“周都督已经不在了,如果我要回到孙将军身边,我唯一可倚仗不过他对我的几分感情而已。若我与其他男人传出什么,那岂不是找死——即便向其解释为权宜之计都不可以。所以我拼命的向将军渲染那两人的事,为的是混淆视线,证明我与邵毫无瓜葛。”
她一脸伤感:“小姐,女人的命就是这样苦吗?”
“没有命!”我斩钉截铁地说:“未来是在自己手里的,只要你足够强。珠儿,我向你保证,小姐一定会让你嫁一个好的男人。”
她没有像往日那样害羞地扭过头去,只抓住我的手,轻声说:“小姐我信您。可奴婢更希望您别把自己逼的太苦。”
“我不会的,以后不会了。”
我没有告诉她,或许我剩的日子也不多了。
分娩的日子来的猝然。正月收尾,孙权欲先回京口,毕竟他离开太久,不仅是他,连我也对权力中心的形势产生了担忧。
因孕期刚满九个月,他答应将在半月之内返回。
也不知这庸俗尘世哪一点吸引了我的好奇宝宝,二月二龙抬头的那天一早,我刚吃过早饭便开始肚痛,院子内外全部的人俱都忙乱起来。
孙家那边请过来的医士有好几个,更不提稳婆之类,黑压压一屋子人围着我。而我仰卧在床,痛得一时蜷缩一时狂叫。
我不停歇地想着:当年我的母亲通过这可怕的仪式将我带临人世,而今我将以同样仪式带我的孩子来到人间。
我深知这个孩子会把我折腾到奄奄一息,故而一遍遍伸手确定枕下匕首的位置,闭眼无数次回忆剖腹产儿的细节。
临近傍晚时羊水破除,但孩子并没有顺利出生。我嚼碎了老参,拼命咽下去才不至因过度的疼痛昏厥。
白日的光线退出内室,黑夜的风侵袭着充满血腥气的床榻,负责接生的稳婆僵硬地捧着染血的纱布离开了卧房。油灯熄灭了。
一月之前与我在镜湖相见的女妖溜进产房来。她漂浮在床脚一个盛水的瓦罐上,极尽所能地扭动她的骨架,笑容近乎谄媚:“哦哦,今日我来收取我的报酬。”
“那些匪徒的血肉还不够你的咀嚼吗?”我厉声质问。
“不过是些腐臭的贱民,女君真当我是那么好打发呢?”她娇媚的笑着。
我意识到不妙,这就是我为何不愿意和她们做交易的原因所在……一群毫无底线的怪物!
她贪婪地注视着我隆起的腹部,口中绿色涎水吧嗒滴在地面,继而“哧”的冒出白烟。
她小小一个水妖怎么可能进到这里?我抽出匕首对准她,而她“嗤”的一笑:“得了得了,女君在产房动刀,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呀。来,妾身来帮你呀。”
她扭动身体飘近,挥挥手指将我的匕首打落,伸手剥开我的单衣,指骨搭上我的肩。
此时此刻,我的身体上那些可怖的亮蓝色纹路从小腹一直延伸到大腿,而抬起的手肘之间也密布着化为蛇形的纹章。
“你看你,啧啧,明明和我们一样的躯体,还装作凡人隐藏在人世。你竟不怕道士们收了你去吗?”
“你说什、什么?”剧痛麻痹了大脑,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不过也好,如今上哪去找你这样的身体与凡人一道孕育的肉胎呢?哎,妾身等了三十年等来的好运气呀……嘻嘻。”她终于将手伸向我的两腿之间。
分娩将造成胎儿龙气四溢,这时母体与子体都是最为脆弱的存在。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挪开身体,扯动床头绳铃。
她迟疑了一会,继而狰狞地道:“小小一个摇铃还能阻止我不成!你给我过来!”
这话不尽不实。当初一到东山我便勘察地形,发现栈桥的铜铃后我意识到这水底镇着小妖。为防万一我向路过的道士们求购了一打铜铃分发各人,用于悬挂宅邸四周辟邪。如不是人为的协助,她今天绝无可能进入我的卧房!
我忍受着撕裂的疼痛,从床头牵起的翻板内取出“却邪”。
“却邪”乃孙权所得八柄宝剑之一,他原先带在身上有好几年,前日离开时特地留下给我做防身之用。
我横剑在身前,抽出宝剑剑身,见状女妖颤栗着缩成一团,尖叫着退回瓦罐之中:“怎么会!怎么会!我不甘心!”
她终于消失不见。而卧房内黑暗退去,温暖烛光抚在我脸上。
一个面皮刮的精光的男人穿着医士的麻布衫站在床前,见我睁眼,他脸上肌肉一松:“醒了。”
“谢天谢地这位夫人终于醒了。”另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挤到我面前,将更多参片塞进我嘴巴:“夫人快嚼一嚼,嚼一嚼才有力气哟。”
医士们迅速的用沾水的棉布擦去我大腿上的血污。
我意识到跳出了女妖设置的幻景。我挣扎着抬头,咳呛着吐出参渣,问那医士:“告诉我是否属于难产?”
他简短地回答:“是。”
一旁诸人惊得相顾失声,我厉声到:“全部人滚出去,你,给我留下来。”
我摸出匕首丢给他:“看在太一神的份上,如果一刻钟后孩子仍不出来……你就,你剖开……我知道你干的了。”
他将那匕首丢到一边,行云流水般走到床头,拉动绳铃取出了却邪。
彼时我正因新一轮的宫缩痛的神志不轻,但当他将那剑取出,我从昏乱的神志中清醒过来:“你怎会知道……”
他俯下身来注视着我:“夫人该不会天真到以为,靠你一人之力便令女妖伏诛吧?”
我“撕拉”一下用指甲在床沿划开了几道痕迹:“你究竟是谁?”
“侯官董源,拜见周夫人。”他平静地到,手下毫不迟疑,提剑快速地划开我的皮肤。
血的味道蔓延开,我没有感觉到痛,直到他伸出双手自下方探进我腹中,一切定格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