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四十二章 捉奸（1 / 1）
仿佛回到最幼小的年纪，实在不懂为什么自己的母亲和小伙伴们的母亲全然不同。她孱弱得仿佛水塘边的垂柳，像古老书里描写的林黛玉。记忆里最深的就是半夜母亲晕倒在地上，我连滚带爬地跑到舅舅那里求救，舅舅要把母亲送医院，又没有功夫照顾我，就把我一个人锁在家。
那是我童年最深的噩梦，后来认识了杜明翰，还是他几经辗转，托人联系了有名的入梦师给解开心结。这些暂且不表，单说我母亲的身体，九成的原因是生产损伤。
杜明翰给我看过我外婆和我的盆骨对比照片后，我方才知道，我们家女人，无一例外有严重的盆骨畸形，一旦分娩，胎儿会严重压迫到内脏器官。母亲生育我时并没有多余的选择，回想80年代，缺医少药的乡下，落后的接生方法，严厉的计划生育政策……我常感慨自己怎么活了下来。
现在主角换做我，放在以前，那时我不敢相像这样可怕的经历，必要时——我曾想过选择堕胎。可是啊，一个人永远无法替未来的自己做出决定，尤其一个女人做了母亲之后，她的那种对于孩子的情感会超越这世界上一切从生到死的欲念。
何况十八岁那次检查，杜明翰亲口告诉我，未来我将很难有资格成为一名母亲。这么些年过来，我早就麻木了，何曾想过会有一枚来自生命馈赠的种子在我的体内发芽呢？
手轻轻覆盖在小腹上。四个月的胎儿，还听不到心音，但是他的存在感并没有因此减少。至少他是健康的，将来他会长高长大，代替我看着这个世界……想到这里，我的孕期忧郁症又发作了，转头对吕大夫说：“麻烦你了。你的医术真的很好，不介意的话请留下来，一直到我的孩子出生吧。
“诊金的问题，这边会给出一个合理的数目。若是其他原因，我看，就不必提了吧。”
她勉强地笑：“这是我的荣幸。”
我于是微笑：“来人。”
珠儿掀开帘子进来：“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死丫头。”我努嘴：“你不是都听到了嘛，快吩咐下去，给吕大夫收拾一间屋子。”
“诺。”她行了礼很快地退了出去。
我便对那吕大夫颔首示意：“您请歇息一下吧，我可乏了，暂容失陪。“说罢也不理会她的欲言又止，直往外头去了。
公孙邵坐在院子里和管事的对弈，听见我过来，他起身回眸一笑：“夫人好。”
我立马站定，按住自己的心脏：“别这样对我笑，我会被你的容颜诱惑晕倒。话说回来，今天谢谢你啦。”
他将管事遣走，过来牵着我的手，声音甜得滴出蜜糖：“哦？为夫的今天又做了甚么好事吗？”
我指指屋内，对他耳语到：“这姑娘医术不错，就不知道可靠不可靠。”
他神情郑重：“一个小姑娘而已，能夹带什么阴谋？别胡思乱想。”
我顿时觉得他否定太快了，嘴上说：“哎呀干嘛那么偏袒人家，难道你喜欢她？”心下打定主意托人详查。
正是江南最好的时节，花满坡水满湖，空气中带着馥郁芬芳的香甜气息。我无意中发现自己的过敏症状随着怀孕彻底消失了，于是更加热爱无事躺在摇椅，借着葡萄架的阴凉打发辰光。
吕大夫住西跨院，每日殷勤备至给我请脉。当然，我给的诊金也着实不菲。想到她小小年纪抛头露面的养家糊口，我倒觉得这姑娘过的也不容易。
公孙邵被我要求再去查了吕大夫的家世，私底下和我说吕大夫她老爹因着信奉太平道痴迷炼丹，不仅家里产业全部撂开手，还变卖祖产，弄得田产散尽、母女二人无处栖身。她外祖家里听说姑爷是这么个败家子，当下强行将娘俩接回家。谁知因为青州那边打仗，外祖去世后，亲舅舅声称无力供养娘俩，不得已之下，这吕大夫才出来悬壶济世贴补家用。
山阴的谢家大公子给出了相同答案。他来信补充的细节使我有理由相信吕大夫是一位落难的仕女。
我和公孙邵讨论这件事，忿忿说到：“一家之主居然置妻儿生死于不顾到如此地步，什么糊弄人的太平道，简直可恶！”
他坐在墙头，听我说了这话，“嗤”地笑起来：“这年头如此这般的传闻可谓屡见不鲜，夫人您的义愤填膺，可否认为是孕期同情心泛滥呢？”
我耸肩，继续吃我的加餐，以沉默表示否认。
听得仆人来报，说吕大夫前来请脉，我笑到：“说曹操曹操到。”
公孙邵皱眉：“吕大夫和曹操有什么关系？”
“啊哈，没有，我在乱说。”我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
吕大夫给我问了安后便过来请脉，我眯缝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前几日她还有些不自在，这几日也习惯了我的猥琐，淡定地写着药方。
我招呼乐菱过来拿了药方子出去，一面抱怨到：“总是拿不到好药材，可委屈了我们宝贝。”
她略抬眼皮，是不耐烦的表现，倒还是温言和我说：“东山地处偏僻，优质药材的确难寻。夫人若是愿意，托人上吴县买些倒也容易。”
我暗暗瞥了她一眼，不知怎么的，总觉着她今日有排斥我的情绪，遂笑说：“吕大夫今朝有些心不在焉呀。”
她纤细的手指捏紧了，语调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只是昨夜没睡好，今日有些头晕。”
我不过是闲的发慌才有那么一问，闻言一晒，并不在意。
这日夜间，约是晚饭吃的有些饱胀，我撑着肚子一人去后院散步，只叫一个姓温的侍卫远远跟着。
绕过两重院子来到后门，见门半开半掩，我不由的大皱其眉。这安全措施是否太不谨慎呢？继而我很快发觉，平日这时间该在马房巡查的詹管事不知为了什么缘故，站在半掩的门口一脸慌张。
我掏掏耳朵，缓步走过去：“詹管事在这里做什么？夜风大，可别闪了腰。”
他见到我，受惊地一缩一跳，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我狞笑到：“捉奸啊，不可以吗？”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哪想他听了脸色三变，强自镇定：“呵呵，夫人又说笑话儿……”
这人是公孙邵那位友人由附近田庄抽调出来供我差遣的。我只从都督府里带出来两个侍女，除了公孙邵以外，还有三个侍卫，他们对于在乡下管理田庄俱是一窍不通。公孙邵的那位朋友很贴心地挑选了了一名经验丰富的管家协助我，我对他一向满意，唯一不足的是他官话讲不好，和他沟通有些障碍。
见他此时一脸的做贼心虚，我摆摆手说：“呐，管事大人，到底你在我手底下做事，说罢，出了什么事情？只要说出来，我恕你无罪。”
他身上一抖，走到我面前，扑通就给跪下了：“夫人恕罪！小人也是前日才知晓这件事情，，小人、小人正要告与夫人……”
“你说什么事吧，别绕弯子！”我换一个姿势站着，隐隐觉得肚子有些难受。
“诺，诺……夫人，老爷这两日时时往西院走动，小人今日瞧见了，您……看……这，刚刚老爷过来后院，只叫小人不要锁这院门……小人不敢违命，又怕有失，实在，实在为难的紧。”他一面说话一面狂擦汗，动作十分滑稽。
我在心头打起一个大问号——公孙邵还要人给他留门？那高墙在他面前简直视若无物。“到底给谁留门，你说清楚。”
“小人也不清楚……”他嘴唇开始哆嗦，“刚才，刚才小人是想出来看看有没有不相干的人走进来。”
我面色古怪地盯着墙壁，好一会儿说：“这样啊。你起来，老爷说留门就给他留着，你自己回房洗洗睡吧。这事休也再提。”
他抖着腿站起来，步履蹒跚地往回走，嘴里忙不迭应着上虞话，我一句没听懂。
我沉吟片刻，很快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为了验证这一结论，我慢悠悠退回走廊下，找个地方坐了，运气半分钟，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尖叫一声。
阴风霎那扑面而来，几乎同时，温侍卫和公孙邵同时出现在我面前，不同的是，温侍卫不疾不徐，而公孙邵披头散发，气息紊乱，罗衫半解。
我见他一脸铁青，不由暗叫一声：活该。而后对温侍卫说：“你远远的退到墙角去，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过来。”
公孙邵此刻的脸色十分骇人。我不避不闪，迎着他的目光来到他面前，将手掌贴在他因疾行而敞开的胸口，媚笑着说：“夫君在什么地方做着大好事呀，竟不喊上我一块儿？”
他捏着我的手放到一边，几乎没给我气死，就差泪流满面了：“夫人，您不折腾人行呗？您搞的我……生生忍回去了，让我这一大男人怎么活？”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他的鼻子说：“居然忍回去了？哈，厉害！”
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我就“哎呦”一声，捧着肚子直往地下滑。
他吓得不行，攥住我的手连声喊道：“夫人，夫人？喂，小姐……”
我连忙摆手：“别嚎了，我还没死呢，快去把你的小相好请来。夫人我，哼哼，可能动了胎气……”
他弯腰小心将我抱起。可恨那温侍卫是个实心眼的，听了我的吩咐，动静闹到这么大地步他也当真不肯过来搭把手。
我勉强对着他所在的方向说：“温侍卫，你可太……尽职尽责了……”
公孙邵被我气的浑身发抖：“为着孩子好，你现在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