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三章 三幕小剧场（1 / 1）
注1：实际上这个时候棉花在中原种植的很少 ，江南可能会有，不属于量产的范围。
序幕
我虚弱地躺在床上，任凭若干不明真相的群众将我团团围观。这其中情绪最激动的是我外婆，她虽然是碍着涵养没发作，依旧对公孙邵怒目而视；珠儿挤在我面前，频频拭泪，反倒要我去安慰她。
公孙邵神游物外，接受众人或指责或怒目。而那吕大夫，虽是一副正经模样在为我请脉，其实面色酡红，注意力甚是不集中。
我闭了眼睛，凝神感觉到宝宝在我腹中睡的很安稳，于是慢慢地放下心来。
外婆千叮万嘱要我好好休息，而后对公孙邵正色：“姑爷随我出来一下，老身有些话同姑爷说道说道。”
我乘众人不注意，给公孙邵飞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白眼，他双目无神，随着外婆到外堂去了，屋子里只留下珠儿给我端茶送水。
我不耐烦地躺了片刻，折腾着要坐起身，珠儿却怎么也不许，摇头摇的那叫一个坚定。见她一脸的认真，我心头又是一暖。
第二天正午，或者已经过了十二点，我起床来到院子里，见人人都战战兢兢低头不语，太阳很烈，没有风，整个世界像是静止了一般。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喃喃着，命人过去东院请老爷。
“可怜的家伙……”我见公孙邵一脸睡眠不足的模样，不禁笑出声，“告诉我，伙计，你昨日受到怎样的折磨了？”
他板着脸，隔了一会儿又气势汹汹地将我逼迫在柱子与他的手臂间的狭小空间里（并注意不碰到我那可怜的鼓胀的肚子）。
“哦，不，不，亲爱的你需要镇静。”我举起双手，充满感情地说，“请消消火吧，我错了。”
他伏在我耳边咬牙切齿地说：“昨日属下可栽倒在你手里了，你可知你那外婆和属下说了些什么不着边际的话？”
“我这就给你赔不是，公孙先生。”我咽了口口水，信誓旦旦地回答。
“怎么讲？”
“抱歉亲爱的，我不知道那个把戏会给你带来如此的困扰呀，那只是我身为一个无聊孕妇的小小玩笑罢了。”
“夫人你需要向我真诚赔罪。”他控诉到。
“怎么讲？”
“嗯哼……”他偏过头去，似乎在思考。
我挥开他的手臂，皱眉到：“让我坐下吧，我不太舒服耶。”
他低低发笑：“不要演戏哟，咱们还是现在把事情解决了比较好，否则小姐转脸又不认账了。”
“哦，公孙先生，当初我让你……不是，当初我们达成协议，让你来假扮老爷，是因为情势所迫。昨天是我错了，你放过我罢。”
他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放开禁锢我的手，舒络了筋骨：“嗯，不错，您得补偿我一天的假期。”
“咳咳，当然。”我干笑。
珠儿在院子里晾晒衣服，早瞧见了我和公孙邵在这边。待他走的足够远了，方才蹭到我面前，怯怯地问：“小姐您还好吧？”
“呃，当然……不是。”
“小姐，公孙侍卫他……”
我站在台阶上，忧郁地将头转向没有太阳的方向：“儿大不由娘啦……悠闲的日子总会过去的。”
第一幕
我邀请吕大夫参加今天的午宴。
公孙邵身为一家之主，即我的丈夫，理所当然坐了主位。我坐在他的右手边，吕大夫坐他左手边。
开席之前，我凑到他耳朵边问：“公孙邵，你坐主席倒似模似样，是不是原先你训练过？”
他长眉一轩：“老爷我这是无师自通。”
我好奇地打量他，忽然发现他通身再没有了一丝江湖气，取而代之的是我最习惯的公子哥浪荡派头。也许，他也曾经有过不愿意宣诸众人的往事吧。
“恕我冒昧，”我依然贴着他的耳根，悄声问道：“邵，你和曾经的公孙瓒，或者是现在的辽东太守公孙康家族有着联系吗？”
他手中檀木筷子“吧嗒”折断了，嘴角笑容扩大：“夫人您这样打听我的私事，很不礼貌。”
“得了，是我冒昧，我应当知道我们之间并不存在被称作‘相互信任’的关系。”
“这话有道理。”他转头向薄施了脂粉，面如桃花的吕大夫颔首致意。
我强压下满心的不悦，举杯祝酒。
宴会进行到一半。
“她叫什么？”
“你指誰？”
“那个医术不错，模样不错，身世悲惨的小娘们。”
“哦，请注意您的措辞。为夫觉得您今日表现有失大度呢。”
“得了，公孙邵，你觉得小姐我需要对我夫君的新欢和颜悦色吗？注意重点，回答我的问题。”
“若是没有记错，她名叫吕崔，山隹。”
“好吧。”我将双手交叠在膝上，远目片刻：“她在看我们呐，宴席上交头接耳实在是失礼的举止。”
“为夫认同您的观点。”
整个午饭期间，我喝了一爵酒，仅仅浅尝辄止而已。宴会结束之后，我对吕大夫说：“吕小姐，今天的宴会没有多余时间准备，恐怕很匆忙。或许菜肴的品种不够丰富。”
“哪里，夫人，承蒙您的盛情款待。”她欠身向我施礼。
“那就好。”我笑的目光沉沉：“一旦肚饿，只要有菜，小姐怕是不挑口的吧？”
她脸上一僵，我已然起身，对公孙邵说：“夫君代我送客吧。”说罢拂袖入内。
第二幕
我抱着一个巨大的棉花（注1）填充的鸭子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小姐，这个是什么东西呀？”珠儿一脸好奇地抚摸着鸭子的大屁股。
我把脸埋进鸭子翅膀底下，闷闷地说：“我让吴县那边织作坊用棉花做的鸭子。”
“啊！”她尖叫一声：“这么肥，头这么小，居然是一只鸭子？奴婢还以为是妖怪鸟。”
“乱讲，妖怪鸟哪有这么可爱。”我白了她一眼。
“可奴婢一点儿不觉得可爱。你说呢？”她扯扯一旁打扫卫生的乐菱。
乐菱一本正经地说：“小姐喜欢那就是可爱啦。”
“乐菱姐姐你马屁精！”
“我才没有，珠儿妹妹才是马屁精，就你最爱拍小姐的马屁了。”
“你乱讲！”
我不理会她们的吵吵，自言自语地说：“你是否有过一种心态，一种占有性的心理。即使那不过是假象，你也会因为不存在的失去而感到不愉快？”
“不懂小姐在说什么。”珠儿替我收拾了踢到地板的衣服和鸭子。
“算了，你喊外婆过来陪我。”
“是。”
外婆带着两名侍女进来，每人手里托着大盘菜，都是当地有名的乡土菜。我皱眉看了一遍，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兰丫头，为着孩子好，你也该多吃些东西。”她这样劝我。
我默默点头，把一碗蛤蜊汤端到手里，小口喝了一半，一面展颜笑到：“阿婆，我喝了。”
“傻孩子，有委屈别一个人憋着哟。”外婆坐到床边，伸手在我的手臂上安抚地轻拍：“姑爷他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最可恨还是那个姓吕的，你不好出面，阿婆明日将她遣走就是，免得我外孙女日日在房里生闷气！”
我骨碌着躺回床上不吱声，心里笑开了花：要是吕大夫真被赶走，那公孙邵脸色就精彩了。不过，为了可能的潜在的威胁，她当然不能离开。
第三幕
堂哥周峻在我怀孕近七个月的时候来看我。我不是没有存着担心的，到底遮掩不住，索性迎了出去。
他的眼睛从我的脸上挪开又转移到我的肚子上再转移到公孙邵的身上。
我掩嘴窃笑：“大哥你这副样子 ，莫不是看上公孙先生了？”
他面皮一紧，干笑：“阿兰你又在说俏皮话。”
我过去和他见礼，伸手到：“大哥不远百里把我找寻到，那么还请大哥进屋吃茶歇息。”
他的下颌骨还没有来得及闭合，眼珠也还粘在我鼓起的肚皮上，走起路都是摇摇晃晃的。
主客坐定，我开口到：“无事不登门。我在这里挺好的，大哥为什么过来？”
“阿兰你不要这样说，家里人也很担心你。”
我扑哧笑出声，摸着隆起的肚皮，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奇怪的事情啊，我离开的时候可没有人记得我，除了大哥。而大哥也只是恰巧姓周而已，这真是不凑巧的遗憾事呢。”
他深深叹息：“阿兰总是假装老成，还时不时的与你自己为难。”
“我可不是孩子。”我挑眉，“大哥喝茶吧。”
他撩起衣袍席地坐下，环顾四周一番，而后说：“嗯，看起来小妹无论何时都不委屈自己。”
“大哥就放心吧。”
他见我替他斟茶，忍不住眉头直皱：“小妹，大哥实在吃不惯这一样东西。”
我手一抖：“茶之一味，风行江南数十年 ，江北士子一朝来,趋之若鹜。大哥要多学着些，才能和他们打上交道呀。”
他失笑：“小妹，我和你说正经话。”
“好吧，只要别问我怀了谁的孩子。”
“小妹！”
我示意仆人们都退下，冷淡地说：“大哥，正如你看到的，叔叔以前的下属假扮了我的丈夫。因为，无论如何我没有把握以未出阁的身份在这小山村立足。”
他低头将双手交叠在矮几上，默然片刻，而后开口：“所以，那是孙将军的孩子吗？”
我惊奇地说：“啊，那当然，否则还有誰？请放心，如果是一个男孩，我不会自私地把他留在身边。他会属于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