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番外】网——段昀秋篇（1 / 1）

初秋的雨织成了细密的网，将大街小巷笼罩。雨水中虽未裹挟着寒意，落在身上却依旧有些凉。他遥遥望着柳树下埋头膝间的女孩子。红火的花朵盛开在雪白的衣襟上，簇拥着女孩子俏丽的脸庞。他记得，这种花似乎叫曼珠沙华，开花不见叶、见叶不开花的冥界的花朵。

倒是很衬她。

他们的相识是一场单方面的骗局。假装碰巧地出现，英雄救美式地相遇，那个女孩子似乎是不常和陌生人打交道，微微有些局促，却做不在乎的样子：“我自己就可以解决。”似乎觉得这句话说得太过生硬，又别过脸小声道了句：“谢谢。”他当时就想，真是个别扭的女孩子。

他借口让她还人情，提出邀请。女孩子虽然一脸苦恼的样子，却依旧答应了下来。“账清朋友清。”女孩言之凿凿，却让他一眼看出了涉世未深。

一来二去，相处地久了，渐渐也熟悉了起来。她的某些小习惯也不可避免的暴露在他面前：比如好吃甜食，比如生起气来喜欢拍案而起，比如吃了亏绝对要讨回来等等等等……原本刻意地接近，却不知在何时渐渐变得期盼着出现在她面前，待他察觉出时，已经太迟了。

这个女孩子和他遇见过的全然不一样。他看着女孩子明媚的笑容，渐渐厌恶起那些世家小姐的虚伪做作的笑容。

虽然，他也一样。

世家子弟，从小受到的教育不过如此。规定了笑容的场合、弧度，逐渐被培养成傀儡戏中的角儿。却连悲喜的权利都渐渐失去。

所有人，无论是段家，或是洛家，除了……那个在穷乡僻壤长大的小王爷。

也正是因此，尤其得让人讨厌。

也正是因此，才会那么愤怒，当看到她身边的他时。

洛家长子，洛舒。他们是一模一样的人。然而那个人，却能独享她的灿烂。她的美目盼兮，她的巧笑倩兮，她的明眸善睐，她的顾盼神飞，统统展现在他一个人面前。

然后那个名为洛舒的人偶渐渐褪下了麻木的笑容，一日日有了更多的表情，抚额、皱眉、担忧、急切、释然……连愁苦都带有了温度。

嫉妒扎根于心里最深处的阴暗，一天天逐渐的萌芽。地狱里传来的低语徘徊不去，一天天逐渐的清晰。万蛇噬心的痛楚中，他终于听清楚了那个声音。

“只要他消失就好了。”

实施起来出乎意料的简单。所需要的只不过是一把涂了毒的软剑。然而之后，看着那个女孩子不饮不食、木头一般的样子，不知为何，一股陌生的烦躁在心底日益滋生。

所以在那个人不着痕迹的咄咄逼人时无言以对。所以轻易地同意了那个人的赌约。所以更轻易地，输掉了赌约。

他还记得，那个人一身黑衣，没有表情地介绍自己：“我是萧墨，你们冥衣楼要杀的那个萧墨。”

所以之后的那句话就格外让人信服：“想不想让谢雨华成为你的人？”

于是他输得一塌糊涂。

猎手等待猎物。丝线逐渐成网。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毫厘偏差，以至分辨不出谁是猎手，谁又是猎物。

不过沉沦而已。

他，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