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啧啧啧,醋坛子(1 / 1)
莺歌燕舞,蝶绕蜂围,几缕阳光透过窗,绕过红纱帐,调皮的想要一窥春/色。
凌乱的床铺,暧昧的气息,鲜红的喜服随意散落。黛蓝色的头发与缕缕青丝纠缠在一起。微阖的狭长凤眸,玉白的肌肤,锁骨上几排深浅不一的牙印,以及枕在他胸前睡得“昏天暗地”的人儿,无一不流露出浓浓的风情。
夙缺指尖穿过她的乌发,温柔的梳理到一边,露出她仍带有红晕的小脸,轻声唤道:“阿缘。”
毫无意外的,没有听到回答。看来昨日果真是把小东西给累坏了。夙缺宠溺一笑,轻轻托起她的身子,想让她靠在一旁的软枕上再睡会儿。同样毫无意外的,某人醒了过来,不满的轻哼一声,又蹭回了他的胸前。
“阿缘,”带了笑意的嗓音散在帐内每个角落,漾起一湖春水,“这般赖在我身上不起来,可是又想……嗯?”
“你……”一听这话,落缘睁开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眸,委委屈屈的吓唬道,“若是再敢……就……就咬你。”
“是吗?”夙缺长眉一挑,“都几次了,阿缘还没发现?”
“嗯?”
凤眼一眯,指尖在她的唇上摩挲,笑着道:“我很喜欢阿缘咬人时的俏皮样儿呢。明明可爱的很,却傻傻的以为很是凶神恶煞,甚得我心,甚得我心啊。”说到后面竟换作爽朗的大笑。
落缘脸一黑,敢情之前每次咬完后都可怜兮兮的喊疼是装出来逗她玩的?!啧啧啧,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阿缺也学坏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落缘赌气的将夙缺的手指含进嘴里,使劲儿一咬,转念一想,又像是安慰他一样在牙印处轻舔。并讨好的依次将他的指尖含住轻吮,含糊不清的撒娇道:“容我再睡会儿嘛……要阿缺……抱着睡……”
真是个赖皮鬼,却偏生知道如何撒娇会让他妥协。夙缺抬起她的下巴,俯首深深的吻了下去。半晌,才微喘着气,柔了嗓音道:“乖,听话。妖界的大臣得知我回来,天不亮就等在外面了。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还不打算放我出去?”
啊……咧?!已经这么晚了?外面还有好多人等着?!落缘猛一激灵,慌忙起身急急忙忙的往身上套衣服。
看她那着急的小模样,夙缺有些哭笑不得,“你若是累,就继续睡会儿,我出去就好。”
“不……不累!”落缘一边手忙脚乱的穿衣服,一边念叨,“阿缺不许动哦,先不许起床。”
夙缺捏住衣袍的手一顿,小东西又想搞什么鬼?
不太放心,落缘干脆将夙缺准备穿的衣服拿过来压在身下,一本正经道:“听说娘……娘……娘要早起给夫君穿衣服的,阿缺等我会儿。”
“……”娘?!差辈分了吧。不过这夫君倒是耐听的很。夙缺轻靠在床榻上,柔声道,“是娘子吧。”
“额……对,对。呵呵,刚才一时没想起来。”
折腾了好大一会儿,落缘才终于把他的衣服给穿好,不由长舒口气。颊边旋起浅浅的梨涡。虽说看不见了,但好歹以前穿过阿缺的衣服,知道怎么回事,再过段时间,定可以快一点。
夙缺看她欣喜的样子,心中一动,牵了她向外走去。
他的阿缘,总是可爱的让他心疼。
蓝色的结界渐渐消失,候在殿外的大臣抬头望去,见夙皇牵了一位身穿鲜红衣裙的女子出来,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前听说夙皇受伤了,特赶来看望,在殿外等了将近一天不见动静,以为很严重,,原来是被美人留住了。那就让人放心很多。
只见夕阳西下,女子似害羞般微垂了头,夙皇素来无甚表情的脸上也带了一抹柔和,那么不用猜,他们也知道这女子是谁了。
待夙皇走近,众人忙跪下恭敬道:“夙皇圣安。”
竟又不约而同的朝落缘行了一礼:“夙卿圣恩。”
夙缺长眉一挑,将傻愣愣的落缘揽在怀里,转身对众人道:“去书房吧。”
待闹哄哄的人走后,落缘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走到夙缺身边,好奇道:“阿缺,夙卿圣恩是什么意思?他们是对我说的吗?”
就知道这小东西不明白,不然怎么会是那副傻乎乎的表情,宠溺的轻捏她小脸,柔声道:“在妖界,妖皇的妃子会根据受宠程度被封各种称号。他们称我为夙皇,若在夙后面加个卿字来称呼某个妃子,则说明此妃不仅受宠,且是独宠。而夙卿圣恩是请安的话,意为祝愿我永远只宠阿缘一个。”
“哦”越往下听,落缘的眼睛就笑的越弯。原来是这么回事,“阿缺,”
“嗯?”
“很久之前就有人喊过我夙卿呢,当时我都没在意。”
“哦?”其实也不奇怪,妖界很久之前就已把阿缘默认为了他的宠妃,这点他是知道的。只有某个贪玩的小东西愣是傻乎乎的没察觉出来。
不过也不能怪她,毕竟这么多年,他只是一味的宠着她,护着她,并没有引导她往男女之情那方面发展。还有,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究竟是有多迟钝,才会迟迟没有意识到,早已爱她入骨。
“那次我出去玩,听到有几个小妖精在偷偷说阿缺坏话。”
夙缺回过神来,疑惑道:“坏话?”
“对呀,他们说妖宫内人丁稀薄,是不是因为夙皇他……”落缘揪着夙缺的衣袖,学着那些小妖精们八卦的样子,贼兮兮的一挑眉,凑在他耳旁神神秘秘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脸瞬间黑了一大半。
感觉到夙缺的僵硬,落缘笑嘻嘻的在他肩上拍了拍,安慰道:“阿缺放心,我已经替你狠狠的揍过他们了,还警告他们说,别看阿缺长得跟花儿似的,其实勇猛着呢!谁若再敢说阿缺不行,就见一次打一次,且把他扔到酿酒的地方做苦力!”
“……”
“然后他们就边说不敢了,边喊我夙卿,说夙卿的话最是可信,夙皇定是生猛异常,生猛异常啊。”说到这里,落缘嘿嘿一笑,“当时只顾着帮阿缺出气,都忘了问他们夙卿是什么了。”
“……”是在这种情况下喊的吗?夙缺揉了揉不断跳动的额角,哭笑不得的将落缘拥在怀里。
唉,难为她压根不知道那些放肆的小妖精指的是什么,就气势汹汹的替他教训了那些胡说八道、胡思乱想的小妖。
看着正迷迷糊糊给他穿衣服的阿缘,夙缺无奈一笑。他已经尽量起的很晚了,可阿缘却像永远也睡不够似的,每次给他穿衣服时都困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估计给她个肩膀靠着,就能继续睡她个“昏天暗地”。
这么爱睡,却偏生倔强的很,每次他起床,她必然也会跟着爬起来,把自己的衣服随意一套,然后吵吵闹闹的要帮他穿衣服。穿好后,不管他去哪儿,一整天都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真是让他既欣喜又心疼。
“阿缘,今日我要去雾隐山,你就留在……”
不等夙缺把话说完,落缘就很自觉的化作丸子,三下五除爬到他的衣领上,并挑了他几缕头发绕在了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上,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见夙缺一直没反应,就伸出细小的指头在他颈上戳了戳,示意他自己已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
夙缺摇摇头,真是拿她没办法,只好带上她出发。
穿过层层浓雾,夙缺在雾隐山落脚,落缘便也迅速化作人身,好奇道:“阿缺,这里是座荒山吗?”
“嗯,”夙缺淡淡答道,“乱石嶙峋,寸草不生。”
“哦,”落缘手心一颤,“阿缺,”
“嗯?”
“听说……听说这里是……阿缺待过的地方。”
夙缺没有说话,牵着她继续向前走去。直到行至山顶,那里有很大的一个湖,湖水暗沉浑浊。转身将她揽在胸前,可能是想起了以前的缘故,语气中带了淡淡的孤寂。
“有几百万年吧,也可能是几千万年,不太记得了呢。每日被困在湖底,千篇一律的生活,很多时候会错以为自己其实是不存在的。”
“他们为什么要欺负阿缺,把阿缺困在湖底呢?”
看着阿缘愤愤不平的嘟嘴替他抱怨,夙缺心头一暖,慢慢勾出一抹笑容,“没有谁欺负谁,也并无多大怨言。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吧,在刚化作人形的第一天,对什么都充满好奇时,正好是神魔决战之时,而我身上具有的纯净灵力,正是神族所需要的力量,所以被封在了阵法之中。”
夙缺扭头看向湖面,不再言语,再次陷入沉思。
物有灵,像他这样原身是玉石类“死物”的,能修为人身却是不易。长时间待在魔气纵横的湖底,很是耗损修为。就在他以为会魂飞魄散,再也无法开化修作人身时,当初还是太子的现任天帝景河,不小心毁了这里的阵法,阴差阳错的将他放了出去。
几千年来,他从未跟人提起过他原身是焚泱剑一事,直到那日在飘渺山,不得已化作原身破了阵法。
想到这里,夙缺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之前天帝也许只是打了侵占妖界的主意,现如今知道他原身是焚泱剑,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自飘渺山那日后,仙妖两界关系虽然紧绷,却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最近并未听闻天帝有何异常的行为,几日前还派大将北寒来探讨仙界驻兵雾隐山一事。若按之前说好的按月轮流看守,那明日就是妖界撤兵之日了。
雾隐山虽说处在妖界,但并不属于妖界,且守护雾隐山本就是四界共同的责任,他没有理由拒绝仙界驻兵雾隐山一事。
之前雾隐山阵法灵力削弱,出现异常,甚至有些许魔灵逃了出来。不过将无意中得到的舍利置于阵中后,形势稳定了许多,若无意外,至少几万年内不会出现大的变动。
夙缺出神之际,落缘轻轻挣开他的怀抱,走到湖边蹲了下去,白皙纤细的指尖慢慢探入水里。若有所思。
阿缺之前都是困在这个湖里的吗?神魔大战?那魔灵就是镇压在这下面的吗?
魔……灵?邪恶之物。落缘皱皱眉,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忽然湖里跃出一条鱼来,在空中翻了个身后,“啪”的一下落入水中,激起的水花溅了落缘一脸水,将她的思路打断。
夙缺也回过神来,将嘟了嘴生闷气的人儿拉起来,抬袖把她脸上的水渍擦干净,宠溺道:“让你贪玩!”
“……”她是在想事情好不好。不过,不得不说,这突然冒出来的鱼确实激发了她的好奇心。这里不是荒山吗?那湖也应该是荒的吧,哪儿来的鱼?
看出她的疑惑,夙缺开口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等荒芜之地,鲤鱼却能存活在这湖中,委实不易。”
“鲤鱼?长什么样子的?”落缘再次笑嘻嘻的蹲在湖边,伸出小手一通乱抓,片刻后又可怜兮兮的回头求助,“阿缺,帮我抓一条好不好。”
夙缺单手画弧,不过片刻功夫便捉上来一条。
落缘一拿到那活蹦乱跳的鱼儿,立刻眉开眼笑,乐呵呵道:“长得好奇怪啊,那日瑾桑带我在蓬莱的海里玩了一天,都没遇到过长这种样子的呢,它……”
啊咧?什么状况?
只见原本还一脸笑意的夙缺忽的沉了脸,将落缘手里的鱼拿过来,甩手扔进了湖里。
不明所以的落缘委屈道:“我还想玩呢,阿缺,再……”
“不玩了,”夙缺打断她的话,将她手上的水擦干净,继续道,“跟我回去。”
“……”
一路上夙缺都别扭的跟个孩子一样,不论落缘如何逗他,都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的牵了她的手,不停的往前走。
到底怎么回事嘛。落缘冥思苦想,忽然一道灵光闪过,顿住脚步,迟疑道:“阿缺,是不是我提到瑾桑,你不高兴了?”
夙缺手一僵,尴尬的避开她的目光,突然又想到她看不见,却仍是带了点局促,装作随意道:“你喜欢的是我,提到他,我为什么会不高兴?”
“……”那这酸死人的话是说给谁听的?若在问之前不确定,那现在她是明白过来了,某人就是吃醋了!
夙缺看她一脸了然的样子,面上一热,静默片刻,忽的软了声音道:“我性子闷,阿缘却爱玩爱闹。很久以前,阿缘出去玩时,我时常远远的跟在后面,看你跟那些小妖精们玩得开心。对当时的我而言,那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是……”
可是时间一久,他却越来越嫉妒,越来越希望她时时刻刻陪在他的身边,希望她的每个笑容都是因他而绽放。
“可是阿缘是阿缺的啊。”落缘接过话头,也软了声音道,“阿缘爱玩,最喜欢的却是陪在阿缺身边呢。”
夙缺眼中闪过流光,嘴角也止不住的上翘。正待牵了她继续往回走。落缘却是双手环在他的腰上,踮起脚尖在他颈边轻柔的落下一吻后,突然梨涡一旋,在他耳边俏皮道:“啧啧啧,醋坛子!”
随即放开他,笑嘻嘻的向前跑去。
夙缺脸一黑,几步追上她,猛地将她横抱而起,道:“知道我是醋坛子还乱跑?以后哪儿也不准去。”
落缘笑弯了眉眼,小脸撒娇的在他胸前轻蹭,甜甜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