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知我此时情(1 / 1)
“别说的好像你让着我似的!”常羲不服气,“这要是在梦外头,我立马捉个小鬼给你看!”
“小鬼其实也是脑电波啦,只是他的脑电波影响了你,你的大脑为你塑造了一个影像,其实不是真的。”
“我都可以碰到,怎么不是真的了?”
“人的触感都是由大脑控制的,只是你的大脑受其他脑电波影响生成了触觉假相罢了。”
“不对!魂魄可以投胎转世,你说的脑电波行吗?”
“怎么不行,有人就提出过猜想,人死以后脑电波离开身体,若在消散之前进入新生儿大脑,就相当于投胎转世了。当然,由于在寻找新的大脑之前消耗了太多,记忆逸散,所以再生为人后记不得以前的事。”岳无倾醒了想,补充,“不过这只是个猜想,还有待证实。”
常羲怀疑地看着她:“你说的这个脑电波,除了名字不叫魂魄外,跟魂魄有什么区别?”
“呃……”岳无倾难住,“这……总之就是不一样,魂魄是迷信……”
常羲抱臂,别开脸:“才不是!”
“好啦好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岳无倾放柔了声音,就像哄个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别用那种语气!”常羲跺脚。
岳无倾逗她:“诶是吗?你多大了?”
常羲抬头挺胸:“我十七了!”
“那不就是小孩子……”岳无倾耸耸肩,“我比你大多了。”
“多大?”
岳无倾叹气:“二十二。”
常羲意外,上下打量她:“哗比老墨还大……”
岳无倾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老”字:“你不用说得那么直白吧……”
常羲围着她绕了一圈,好奇:“那你一定嫁人了咯?”
易兰旌看过来,目光专注。
岳无倾脸腾地红了,偷偷瞥了眼易兰旌:“哪有那么早!”
常羲一手支着下巴:“大婶说双十之后就是老姑娘了……”
“胡说!”岳无倾一急,脸涨得更红,“在我们那,这个年纪还在念书上学呢,不用嫁人。”
“念书上学跟嫁人有什么冲突吗?”
“虽、虽然好像是没有太大冲突,但……但是……”岳无倾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心一横,“很复杂的你还小不懂啦!”
常羲正要反驳,却是易兰旌轻笑出声,开口解围:“常羲姑娘,的确是孩子心性。”
“我怎么孩子心性了!”常羲怒,“再这么说我我让你以身相许!”
“什么?!”易岳二人异口同声。
“哼……徐筠说的啊,我要是治好你了,就可以让你以身相许。”常羲振振有辞,“说起来其实我早想问你来着,大婶说我该嫁人了,你愿不愿意以身相许啊?”
梦外的头疼感突然传入梦中,易兰旌叹气道:“徐兄是玩笑之语,姑娘莫要当真。”
“你不愿意吗?”常羲奇怪,“为什么啊?”
一旁的岳无倾张了张嘴,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一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袖。
易兰旌沉默一阵,向着常羲深深揖了一礼:“姑娘相助,易某不胜感激,有用到易某之处但凭姑娘开口,然而这终身之事,请恕易某无法应允。”
“易某心中……已有了想与之共度一生之人。”
岳无倾心突突跳,只觉心中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个黑洞,现在正涌出惊涛骇浪一般的恐惧不安。
常羲兴致勃勃,格外好奇:“咦?谁啊?我认识吗?”
易兰旌不语。
气氛一时冷下来,岳无倾手足无措,强笑着上前岔开话题:“你懂什么叫嫁人吗?这种话不能乱说的。”
食指指节敲着下巴,常羲道:“好像徐筠和师父也这么问过……我是不太明白啦,可是你们都不告诉我我上哪明白去。”
岳无倾拍着她的肩认真解释:“嫁人、成亲就是两个人永远在一起,形影不离的,得两情相悦互相喜欢,而且是很喜欢很喜欢才行。”说到这里,又状似轻松地问:“你想让易兰旌以身相许,那你……喜欢他吗?”
常羲歪着头想了好一会:“什么是喜欢?像我喜欢师父那样吗?”
“这个……”岳无倾为难,“我哪知道你对你师父是什么样的喜欢啊……”
“喜欢还有很多种啊?”常羲来了兴致。
“咳,这个么……”刚刚褪去的热度又重新泛上,岳无倾目光躲闪,不敢去看易兰旌,“想要成亲的喜欢,跟别的喜欢,是、是不一样的……”
常羲紧追不舍:“所以是什么样的喜欢?”
“我、我也说不好,大概、大概是……”脸越来越烫,岳无倾头也垂得越来越低,“大概就是,你见他会很开心,见不着的时候会想念,记得他说的话,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看谁都觉得像他,时候看到一个路人也还以为是他……”
声音越来越轻。
易兰旌静静看着她,什么话都没说。
常羲仔细对比了一下自己,定论:“哦,那我应该不喜欢易兰旌。”
岳无倾结结巴巴:“其、其实,你真的遇到了那个人,就……就自然而然会明白的……”
“不错。”易兰旌忽然笑了,轻声说,“遇见了,就自然会知晓。即便是缥缈无凭的缘分,也愿倾尽所有换得一刻一分。”
岳无倾愣住,慢慢抬起头。
易兰旌向着她伸出手:“无倾,应当能明白。”
岳无倾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的手,小心翼翼、极为缓慢地伸手过去,生怕碰碎了一池静水。
就在指尖相触的一刹那,突然有道大力自身后袭来将易兰旌与常羲用力后拽,岳无倾的身影疾速远去,身边的小楼春色如同被焚烧一般被黑洞吞噬。
胸膛悸痛,头部就像有千万根细密的针无孔不入,进入胸腔的空气越来越少,意识逐渐涣散,在黑暗吞没之前,在亮光刺目之前,在陆离光影交错变幻辨不清昼夜黑白之前,易兰旌真正陷入了昏迷。
常羲腾地坐起:“易兰旌?”
徐筠急冲上前:“这是怎么了?”
墨泠探着易兰旌脉息,脸色格外难看:“脉息微弱,几不可查。”
“怎么会!”常羲惊呼一声,一跃而起跳下卧榻冲到易兰旌身边,一手按住他脉搏,一手结剑指,指尖聚起莹光,先是在他印堂打转,随后下移,略过紧闭双目,沿着鼻梁一直移到脖颈。“精力耗尽,元气难济,脏腑有损,魂魄……”常羲手一顿,严肃起来,“魂魄虚弱。”
“怎会如此?!”墨泠一把抓住常羲,激动之下连男女之防都忘了。
“喂喂喂,疼!”常羲使劲抽回手,腕上清晰一片红痕,“你等我检查完呀!”
徐筠忙拉住他:“阿泠!”
墨泠很快冷静下来,满是歉疚:“墨泠不知轻重伤了姑娘,愿任姑娘责罚。”
“我哪有空责罚你啊……”常羲摆摆手,继续凝气探查易兰旌,“你这个应该叫……叫关心则乱?算啦我又不是小气的人。”
墨泠更是无地自容,却也不敢打扰她的专心诊治,只得默默退到一旁,暗自反省。
常羲探了许久,把舒望教的所有法子用遍后才长长舒了口气。“应该是魂魄疲累,身体长时间没有休息弄的,现在看上去有些严重,其实治起来倒也不麻烦,多多休息,弥补魂魄之力就可以了。”
“长时间没有休息…………”徐筠皱起眉,“不对啊,阿泠每日睡得比我们都久,近日也不曾劳累,怎么会?”
墨泠面色一寒:“是那女妖!”
“不是不是!”常羲下意识替岳无倾辩解,“她不是妖鬼,也不是魔,是人……”
见她态度与先前截然不同,徐筠也存了疑惑:“姑娘已确定她是人?”
常羲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她身上的确没有妖邪之气,何况,易兰旌相信她。”
墨泠握紧了横刀,冷声道:“兰旌纯良,未必能识破他人伪善。”
“我看她也没有恶意,而且易兰旌这病症不同于被吸取精气,他是自己耗尽的。”常羲解释道,“她都不相信有鬼神呢……虽然她说的那些是有点玄乎啦,但看她动作身形,应该是没有学过法术的。”
徐筠向墨泠使了眼色,示意他莫要冲动:“那么常羲姑娘,阿泠如今该如何医治?”
“他现在昏迷是身体的缘故。”常羲转身坐下,取了纸墨开了张简单药方,又将易兰旌症状一一列下,“我对医术不是很精通,你们先去抓了这药,再去寻个大夫把这些症状给他看,他自然知道该开什么药方。待会我会给他用些凝神的心法,不能有人打扰的。”
墨泠应下,只等天亮就出去抓药。
“唔不对……”常羲自语,重又抓起笔刷刷刷写了几页,递给徐筠,“还是你来念凝神的心法,这个心法很容易的,你只要念给他听就行。我得去寻些东西来……”
徐筠接过:“姑娘要寻什么?我吩咐下人去就是。”
“不不不。”常羲摇摇头,“合适的得我自己去找,你知道哪里有卖朱砂原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