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1 / 1）
过了两天邹远又约于锋出来，权作答谢那天晚上于锋送她回家。两人在翠湖公园附近客客气气吃了顿西餐，吃完饭才知道这边事情已经办妥，别人马上就要回广州了。
蓝雨的事唐昊完全没让她沾手，反倒从于锋这里拐弯抹角地听了几句，邹远自己都觉得滑稽，于锋的态度倒还挺沉稳，没问什么也没说什么，两个人你来我往客套了半天，末了依旧客客气气地道别。
绕了个圈，依然像是什么变化都没发生过。
而僵局中的转机总显得突如其来莫名其妙。
张佳乐回昆明前没通知任何人。那是个细雨绵绵的黄昏，暮色被阴云和雨丝晕染得格外混沌不清，张佳乐突然就出现在百花大门外，撑着一把黑伞，除此之外再没其他行李，连个旅行包都没挎在肩上，看上去简直就像是饭后随随便便去散个步消个食，又这么随随便便就绕回来一般。
站岗小弟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张……张先生……”
张佳乐心情很好地冲他挥手致意。
“唐昊呢？还活蹦乱跳着吧？”他笑着说，“让他赶紧回来一趟，我有点事要交代。”
唐昊当然还能走能跳能说话，不仅如此，还正在跟一群缅甸人边打高尔夫边展望未来。他听说张佳乐回来的消息后立刻丢下手头事就往回赶了，进门就看见张佳乐和邹远在玻璃花房里面对面坐着，喝茶聊天，不知道是谁说了个什么笑话，张佳乐笑得很是开怀，眉眼间笑意被窗外灰扑扑的阴雨天气衬得尤其光鲜锐利，邹远就比他含蓄得多，但也抿嘴笑个不停，难得的，货真价实的开心模样。
唐昊就站在门口处，有些恍神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走过去，“张先生。”
“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唐昊说，“提前打个招呼的话，我也好去接您。”
他在张佳乐面前的态度其实远远说不上得有多么恭敬，不过该守的规矩都还勉勉强强守得挺好。
“就是不想搞得太折腾咯。”张佳乐摆摆手，“老了，总想着偷个懒清静清静，先说要回来，你又张罗着来接我，难免也跟着有风声透出去。就跟你们两个说几句话而已，隔天就走了，何必弄得那么麻烦。”
唐昊心想这话说得也是正理，张佳乐回昆明的消息要传出去，难免招来些不必要的浮想联翩，哪怕仅仅是在百花内部，恐怕都会惹出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
还是安生点好。大家都好。
邹远却没去在意张佳乐话里的意思，只吃惊道，“不多待一段时间？”
“是啊，也没什么事，就回来看看。”张佳乐说，“过几天就去北京了，难得回来一趟，还有些老朋友啊……总得见上一面。”
他像是突然注意到房间里还杵着唐昊这么个大活人，微笑着冲他招招手，“站着干嘛？坐下说话。”
花房角落处还摆着好几个藤椅，唐昊却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跟邹远挤在同一张沙发上。双人沙发绝对算不上有多宽大，两个人肩并肩坐地这么近，隔着薄薄一层衣料身体的热度就隐隐约约透了过来，邹远有些僵硬，当着张佳乐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若无其事地往另一头挪了挪，虽然其实也并没有多少空当留给她。
动作幅度很小，大概没有引起张佳乐注意，可他看过来的时候邹远还是莫名心虚，连忙找了个话题，“孙叔叔呢？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
“你孙叔叔啊，他忙着呢，走不开。”张佳乐笑了笑，“最近不是到了剪羊毛的时候吗，我们雇了几个当地人帮忙，他得留下来盯着。”
然后他就兴致勃勃地聊起了绵羊、奶牛和葡萄酒，邹远和唐昊听得一头雾水，但一头雾水也还是得乖乖坐在那里听着。张佳乐眉飞色舞讲了半天，突然一收声，拍拍扶手站起身来，“还是去书房吧，跟你们说点正事。”
他的表情和语气突然变得格外严肃，目光这么居高临下地扫过来，扫得邹远惴惴不安，但也只能亦步亦趋跟在张佳乐身后往书房走，唐昊走得比她略微落后半步，在后面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她衣袖。
邹远微微偏头，余光瞥见唐昊对着她轻轻地眨了眨左眼，又轻轻点头。
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唐昊的眼神如是说。
邹远呼吸一滞，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回应，唐昊就转过脸去，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等到了书房，大门一关就剩下他们三个人，才知道张佳乐这趟回国是为了什么。
“你们订婚都两年了，我看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张佳乐在转椅上坐定，很是舒展的交叠双手，压在桌面上，语气听着有种近乎漫不经心的欢快，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惊人，“我前天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就赶回来问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酒给摆了啊？”
邹远脸上血色唰一下全褪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唐昊却突然开口，“没这个打算。”
他语气冷冰冰的，而且生硬，绝对算不上多礼敬或委婉。张佳乐听着倒还不生气，只挑挑眉毛，悠悠地说，“那你是什么打算？”
唐昊僵在那里，半天不说话。张佳乐突然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沿上，对邹远说，“小远，你先出去一下。”
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的，邹远心都揪紧了，一步一回头地往门口挪，可一直到她拖拖拉拉地带上房门，都没听见说话声。
房门一关上张佳乐就慢慢坐回去，又慢慢揉着额角，尾音一扬，“说啊，什么打算。”
唐昊脸色很难看，难看到简直覆着一层肉眼可见的青灰色，像生铁，又像铅灰，张佳乐这姿态实在摆得实在太过从容，猜不出被这人知道了多少事情，可他还是忍不住要负隅顽抗地强调一下，“这是我和她的事。”
“让我别管是吧，”张佳乐平静地说，“你以为我想管吗？你也折腾大半年了，折腾得我在外面都落不清静。到底闹够了没有？要么就消停点，要么就照我说的做，一了百了，大家都省心。”
唐昊的瞳孔一阵阵地收缩，良久，才勉强挤出一句话，“她不愿意的。”
“我让做的事她还没有不愿意的。”张佳乐说，“这不是理由。”
“我……”唐昊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张佳乐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当年教过你什么？做人别太贪心了，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必须照自己心意来的。”张佳乐走到他身边，拍他的肩膀，“好好想想，走之前给我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