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钓狐(1 / 1)
意琦行自第二天起床就宣布自己入赘覃思楼,“霸占”了绮罗生隔壁最大那间卧室。
不仅如此,他的行为做派也开始透着某种昭然若揭的心思,绮罗生把那称为“诱”。从衣着到举止,似近非近的距离总在有一下没一下撩拨绮罗生的心。
比如这人大清早冲凉完,会半裸着上身在自己面前晃悠一阵;等自己红着眼睛爬起来,对方又一派斯文穿好了衣服,连衣领的扣子都一丝不苟完整合严。又比如傍晚他下班回来,看到有病人在侧的绮罗生时,也会远远隔空弯着眼睛露出笑意,没等绮罗生回应便留下抹背影又转身上楼;到了晚上睡觉时就更可恨,点到为止的温存完居然“老老实实”回自己房间睡大觉去了。
绮罗生咬了咬牙心想,自己总不能厚着脸皮跟过去吧。
又想为什么不呢,大家都是男人,谁主动一点不都一样。但是潜意识里又觉得自己享受惯了被动,真真懒得操心费心。在床上翻滚了三个晚上,两个晚上都睡不踏实。
这天终于熬到周末,医馆照旧歇业,意琦行这学期的课也教授完毕,闲在屋里敲论文。
小狐狸搅动着一杯咖啡在他对面端坐,目光从对方俊朗的脸庞到健硕的身材来回逡巡了个遍。他一边看一边脑海里禁不住懊恼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他的诸多优点呢。那时似乎也认为小意长得很帅,却没有想亲手摸一摸的冲动;也认为小意的身材很棒,却没有……
脸红了红,脑袋里似乎不由自主地开始想歪。
绮罗生当然知道意琦行一直在等他,床/笫之间某些秘而不宣于口的事情,他其实熟稔于心,在国外那些年主动、被动他都接受到了足够信息。但怎么个实践法,心里退堂鼓敲得震天。
冲动也是瘾症,想得多了便要引人癫狂。
不知怎么得,绮罗生就坐到了意琦行身旁,伸长胳膊去探意琦行另一侧的那株移栽过来的玉簪花,花开灿烂,枝头繁荣。
意琦行感应到他的动作,顺势靠在沙发背上,后脑上垫在他手臂上枕着。
仍旧在敲打键盘,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而已。
绮罗生轻轻“嘿”了声,凑过来在他脸颊上咬了口,等到对方几分惊讶几分笑意地眼神递过来时,咧咧嘴角背过脸去。
这时候意琦行无论如何不能忽视他的存在了——也差不多忍耐到了极限。
丢开电脑翻身将人牢牢压住。
“绮罗生,”唤了声后热乎乎的亲吻落在唇瓣上。
“唔,干嘛,”狐眼微眯勾出丝媚态,细软的声音落在意琦行心坎上,简直要将人周身焚化了般。
等等,这家伙是在“勾引”自己?
意琦行不怎么确定地将两人分开距离,果然对方不耐烦起来,腰部轻轻扭动了几下。
——再次省千字加,唉——
睡梦中再次醒过来时,窗外天已经黑透了。
身旁的人还窝在自己怀里呼吸均匀,睡梦酣甜。意琦行抿了抿他鬓角的头发——汗湿又变干后有点发硬,不由得又凑过来亲了又亲。
好像拥有的太晚,需要弥补的太多太多。
这几日的朝夕相处更像是一场迷乱的落花梦,惊扰了数十年平静无波的心情,眼神追随之处尽是他的身影。与往常独自一人的苦思不同,一笑一怒都能得到对方出人意料的热情回应,凡事种种,感觉美妙到太不真实。
意琦行在偶尔空闲时也会望着他的俊脸回忆起那晚梦中的白衣人,白发飞舞、紫眸灵动、绮罗双耳妖媚,回视他的眼神中道不尽相思与深情。说不定上辈子绮罗生喜欢我更多一点,这辈子我来还他。
胡思乱想完,又倍觉自己无趣地摇摇头。
又这样恩爱自如的度过几日二人甜蜜世界后,一个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现带来小小的纷扰。
事情要从意琦行回公司处理事务开始,以盛骅带头的实验团队历经艰难后终于将PT病毒的机制研究得七七八八,加上国/际/舆/论一致要求各大实验机构开诚布公,作为与市/政有友好合作关系的御宇生物,自然也在各种信息潮涡中汲取了不少营养能量——研究进展一日千里。
与此同时戚氏集团也没闲着,效法炮制紧紧追随其后。
但有一点却是让戚老头万万没有料想到的——某位行业翘楚竟然回国加入御宇生物的阵营。
小律。
这个师弟的本领不用多介绍,单看看盛骅脸上笑出来的褶子就清楚了。而小律之所以愿意回来助阵也是心甘情愿,甚至没有让意琦行为难的开口一次。意琦行自然很高兴,他多年忙于管理而疏于学术,猛然间看到自己的团队合作日益默契高效,也忍不住丢下手头的琐碎事偶尔参与其中。
另一方面,那晚同醉之后的难友一留衣和绮罗生反而越走越近,整天两颗脑袋凑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瞎研究什么。
一留衣绝口不提自己当初那些“馊点子”,例如“弯也得弯、不弯也得弯”、“辣椒粉熬汤”等等惊人理论,反而在绮罗生有意无意地探听下把意琦行那几年的花边新闻都抖落出来了。
真是满肚子学问也比不上八卦的乐趣~
绮罗生有信的,也有不尽然的,横竖都是听听而已并不往心里去。
一留衣则不无遗憾地说,以后又少了名聊姐姐们的“志同道合”之辈啊!
绮罗生乐了,说,其实跟从前一样,不喜欢女人不代表不会欣赏。
不一样,一留衣义正言辞纠正,没有肉/欲的爱虚空如朝露,如电光,如梦幻泡影,说到底都是自欺欺人的托辞。人性自私,爱的崇高正义中要掺杂“占有”“妒忌”“虐待”的邪恶欲望,这算光明与黑暗的完美交织,阿波罗与厄瑞波斯的深切交锋。
绮罗生嘴角略抽道,你这样把佛法名言跟“肉/欲”并列不算亵渎么?
一留衣故作讳莫如深,笑而不言。
某天难得回暖,碧空万里无云,天高辽阔令人振奋。
绮罗生约了他到公寓里聊天,临行前却不想多来了几个病号,耽误了时间。
一留衣也不介怀,在楼下花园里溜达,又是听风又是戏花也算自在。正演绎落拓人间的孤傲清冷戏码时,远远看见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侧着身子坐在一株茶梅下,两只交叠的脚踝嫩白如玉,熠熠闪光。
君子秉性、小人情怀融为一体的一留衣不免兴致勃勃多瞧了几眼,又往上面看,凸凹有致的熟女风范映衬在茶梅的娇艳下,别有妖冶风情。
看完尚觉不过瘾的一留衣壮着胆子凑近了搭讪。
“美女可需要帮忙?”
那个女人闻言扭头过来,两人对视第一眼后同时“咦”了声。
下一秒,一留衣腿肚子抽筋打颤,转身就想落荒而逃。
身后有个高傲又轻蔑的声音响起来:“小留,看见我就这种反应?”
一留衣擦擦额头瞬间冒出的汗水,转过来又是忙着堆笑又是忙着把人扶起来道:“姐,你怎么回来了,呀,小意也不提前说声。”
——提前知会声,打死自己也不往意家凑!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戏码:一留衣偶尔欺负绮罗生,意琦行偶尔欺负一留衣、袒护绮罗生,而朝天骄总能把他们三个往死里欺负!想想看幼年的绮罗生气得离家出走险些回不来,就知道这女人不能容人的手段!
这些年朝天骄在美国负责打理意家的生意,便是一留衣此生最大的慰藉。他向来自诩文人雅士,这女人便是土匪窝里横行出来的,怎么看都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且每每都能把自己克死!
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一留衣哭丧着脸哀怨地想。
朝天骄的确是“事发突然”回国,她凭着地址找到意琦行的公寓楼时正想电话通知对方,谁知忽然小腹微痛,索性一屁股坐在草坪上休息阵,顺便美美呼吸着故乡的空气。
听着有人贼兮兮的搭讪腔时,正想竖了眼眉扫视回来,看见竟然是小时候常跟自己弟弟们凑一起的一留衣,多年不见人的五官轮廓也没有太大改变,当下心情不错。
“临时回来开会,说起来小留我们多年未见了啊,以前每次回国时你都忙得不可开交也遇不上,没想到今天这么有缘。”朝天骄搭着他的手臂站起来,生生比对方高半个脑袋的身高优势又压得一留衣呼吸艰难。
“可不是,姐你还是这么美腻。”一留衣拍马屁。
“嗯,你却老了不少。”朝天骄在他脸上瞥了眼,又不着痕迹地划过去。
一留衣牙根恨得痒痒,心道这是为情所伤为爱所困你懂么,估计你这凶巴巴的女人也不懂!
这么想着把刚才看见“妖冶美人”的心情冲散得荡然无存。
太熟悉的人果然没有美感——也不知道意琦行怎么就能数十年如一地对绮罗生那张脸保持浓厚兴趣。
等硬着头皮把气喘吁吁的大姐扶到楼上房间后,一留衣这才盯着对方隆起的小腹有些傻眼——
“您这是?”
“六个月了,”朝天骄轻拍着自己肚皮,犀利地眼神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对方。
一留衣被她瞧得不自在,恨不得立刻招呼回来绮罗生或者意琦行好让自己脱身,硬着头皮搭话:“哦,孩儿他爹呢?”
——之前并未听说过她结婚的事。
朝天骄笑笑,轻描淡写吐出两个字:
“离了。”